“阿吉?”
听见胡二郎叫他,吉喆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狼藉中,身上也糊满了泥。
难怪,原来他一棍子砸毁了一口井,又是水又是土的,不和泥才怪。
“这是什么道理啊?为什么砸了口井幻术就破了啊?”胡二郎十分好奇。
吉喆道:“不是井,是井里的蜃珠。”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吉喆觉得人家的日子都是越过越明白,他的日子却是越过问题越多,明明是他的身体,他却一点儿都不了解。
胡二郎倒是半点不奇怪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蜃珠啊,怪不得找不到破绽呢,还好有你在。”
他一直认为吉喆是个水行的妖怪来着,水行大妖怪的崽摆弄个蜃珠肯定很轻松啊。
那口井就在条小路边。
顺着小路往里走,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土匪窝。
那匪寨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的砖瓦小院足有百来座,越往上越大,最顶上那一座最大,几乎像个略小些的王宫了,却比一般的行宫都来的更奇巧更华丽。
“哇,看着比我们家别院都不差什么了,肯定很有钱。”
胡二郎不通银钱事,对自家的富贵程度还是有了解的,眼珠咕噜一转,跟吉喆商量,“不如我们先把他们打劫了吧?”
吉喆理所当然地点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挑着拿,别都拿走。”
胡阿田听了点头,“老祖宗,这群盗匪还截过贡品和官银,那个我们最好还是别拿,别的都好说。”
胡二郎也不挑,那多少都是白捡的便宜啊。
兴奋地就带头往前(钱)冲。
那土匪头子反应也不慢。
没冲出多远,就见面前忽然扬起滚滚烟尘,烟尘中传来轰隆隆沉重的仿佛小山移动的脚步声。
一个吉喆目测得有个十层楼那么高的人形怪物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
浑身的皮青灰皲裂,跟枯树成精了似的,瞪着灯笼大眼,张着血盆大口,呲着一尺来长的獠牙,缓缓朝他们逼近。
吉喆脑中忍不住倒带重现了一下破庙里遇到的那对怪物,嘴角抽了抽。
这些怪物都是一个系列的吗?
怎么丑的这么统一。
“这个让我来!”
胡二郎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跃到半空化出原型。
一头火红的巨狐仰头长啸了一声,朝那怪物猛扑过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群鸟惊起。
胡二郎这干架的声势从来都这么有魄力。
可惜这次却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等尘土落下,吉喆一看,巨狐扑在地上,茫然地愣着,那怪物竟然不见了踪影。
巨狐回过头来,朝吉喆委屈不解地呜咽。
吉喆走过去,眼尖地看到巨狐的右前爪尖上好像戳了个什么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个木头雕出来的偶人,说是雕出来都亏心,也就是能看出个人形的轮廓,外头还有层黄纸,用根红绳捆住。
吉喆看那黄纸上有模糊的红色,闻了下,是朱砂。
估摸着这本来应该是张符箓。
只是吉喆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就忽然没了用,不过也只可能是操纵这东西的人出事了的缘故吧。
安抚地拍了拍巨狐的爪子,对胡阿田道:“你去看看?”
胡阿田把小头目随意一扔,领命去了。
那小头目眼睁睁地看见被他当成“肥羊”的小公子变成了一只小山一样的巨大狐狸,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昏死过去,醒了之后不疯就不错了。
片刻后,胡阿田回来了,哭笑不得又十分得意地对自家老祖宗拱手作揖道:“老祖宗的道行竟是越发精神了,孙儿去匪寨里上下里外都察看过了,包括那匪首在内,所有人都被老祖宗那一声长啸给震晕过去了,没有几天只怕都醒不过来。”
嗯——
吉喆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
胡二郎好动,在外面不方便,吉喆很久没和他切磋过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对手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一打,一兴奋,就用力过猛了。
胡二郎蔫头耷拉脑的,身上的毛毛都不蓬松了。
抬眼看到吉喆眼中透出的笑意,尾巴一甩就一脑袋撞进在他胸口。
他也是很聪明的,知道吉喆不爱让人近身,不过在他用原型的时候就会比较容忍。
像是这种拱进吉喆怀里蹭蹭蹭的动作,人形的时候那真是想都不要想的。
可惜,胡二郎咂咂嘴,他已经很久都不掉毛了。
不然非要蹭阿吉一身毛毛不可,让他笑话狐狸!
巨狐尾巴一甩一甩地,大脑袋使劲儿左拱右拱。
吉喆的确对动物比对人态度好得多,不过那是指普通动物,不是成了精的。
巨狐的毛毛又长又顺,颜色火红漂亮,的确非常美了。
挨着一头狐狸是比挨着个人让吉喆来的自在,可也是有限度的。
开始还能有兴致地在巨狐的耳朵上揉两把,时间一长,吉喆就受不了了。
正好地点也合适,一人一狐便又掐了起来。
轰轰轰地打得飞沙走石,树叶乱飞。
等这俩打痛快了终于歇下来的时候,胡阿田早就把土匪寨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困成了长长的一串儿,顺便借机去黑吃黑占了一把便宜。
一共两百七十八个,只有四个是女的。
看打扮,一个是待嫁的新娘子,一个年纪大的是喜娘,还有个刚留头的小丫头。
还有一个看样子是那土匪头子的老婆。
加上胡阿力正看守着的几十号,这群匪徒就有三百多人了。
这还是在府城边儿上,知府老爷的眼皮子底下。
这么人啸聚山林,那可真称得上是胆大包天。
匪头子大约三四十岁,留了一把道骨仙风的胡子,穿着宽袍大袖衣服,身材不高也不壮。
这大概就是人不可貌相。
光看外表,绝对想象不到这个人做了多少恶事,手里有多少人命。
吉喆扫了一眼,就没兴趣了,转头对正趴在地上舔爪子的胡二郎道:“人太多了,去让官府自己来人带回去吧。”
胡二郎也懒得变成人形,大脑袋随意点了点,接茬儿舔爪子。
胡阿田见状,也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家老祖宗不太靠得住,只得看向吉喆,“吉爷爷,您看”
吉喆道:“你去吧,我看着。”
盘腿坐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垂目往下看,一头火红的巨狐正窝在树下小憩。
刚痛快地活动了身体,胡二郎心满意足地睡得直打呼噜。
吉喆面无表情地盯着无忧无虑的大狐狸看了半天,眼神几度变幻,最后移开了目光,望着不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匪窝静静地出神。
此地知府姓朱,官声素来不错,眼看任职期满就能晋升,谁知治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伙无法无天的悍匪,开始还只是劫掠过往客商,后来连连得手,竟然连官府车队押送的银子和贡品也不放过。
大军出动抓了几次都无功而返,这下别说晋升了,头上乌纱都要不保了。
朱知府也是个不错的官,眼见治下被祸害得不行,也是心急如焚。
那会法术的匪头子一天不抓到,就算他被去了官,下一任知府再来,面对的还是这么个问题,治标不治本。
他也张榜广邀奇人异士相助,也邀请过有名的和尚道士,奈何几度大举搜山,还是连根毛也没搜到。
无计可施之下,朱知府只好着人备了各色供品,准备到城隍庙去虔诚祭拜,祈求神仙能助一助他。
谁知还没出门呢,就来了人告诉他事情解决了。
要不是胡阿田手里还抓了那个吓尿裤子的小头目做证明,朱知府一准以为是有人胆敢趁机来消遣他或者骗钱来的。
这是怎么个情况,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还是个超大个儿纯肉馅儿不要钱使劲吃的!
不,还是要钱的。
胡阿田跟朱知府明说了,这群不长眼的土匪得罪了他们老祖宗,被收拾了一顿抓起来,顺便送来换两个赏钱,也算废物利用。
换不换赏钱的,朱知府才不在乎呢。
别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有很高的赏格的,就是让他自讨腰包他也乐意啊,与公与私,这都是件大好事啊!
三百多土匪,朱知府亲自带着心腹,领着一千多府兵,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才全部收押完毕。
为了以防万一,整个官衙的人都忙得团团转,一直熬到快天亮,这才把所有人的犯人都录了名,收了监。
尤其是主犯匪首,单独关押,重兵看守,绑手绑脚,堵嘴蒙眼,这些都不算完。
防止这家伙再跑一次,朱知府吸取了经验,什么黑狗血啦,五谷轮回之物啦,和尚给的念珠,道士给的符箓啦,全都布置上了还是不放心,试探地跟胡二郎想借胡阿力或胡阿田一用。
胡二郎被朱知府这架势逗得不行,笑的哈哈的,道:“不用不用,你要不放心,我让我家这两个小的去给你看着也成,就是真的用不着。
这个匪头子会的那两下子大多数都是幻术,吓唬人的,花架子。其实身体还不如那些普通土匪呢,那些人都醒了他也不见得能醒。”
根本没掩饰过身份,朱知府心知肚明这几个都不是人类。
吼一嗓子就震得几百人一起晕过去,好几天都醒不过来,这得是多厉害的大妖怪啊。
就是服侍的小妖怪身手也厉害啊,那几十个劫道的土匪每个都断手断脚,惨得很大快人心。
这些全都是秋后问斩的下场。
至于主犯就得看命了。
挑衅皇权,劫贡品打皇帝脸?
不是腰斩就是凌迟吧。
朱知府才不管胡阿力他们下手重不重,他只知道这几位简直就是天赐给他的“大贵人”,他眼看到头的前途这就算是又给续上了!
故而态度极好地跟胡二郎商量:“这伙人罪大恶极,乃是钦命要犯,所悬赏格数额也大,需得一一审明之后才能发放,不知几位可否在府城中盘桓几日,等下官将这些贼人审查核实上报了之后,才好让几位把赏银领走啊。”
胡二郎他们南下,这府城就在必经之路上,又是难得的繁华之地,没有这事儿他们也会待上几天四处吃吃玩玩的。
因此答应得相当痛快。
朱知府殷勤备至,自掏腰包,包吃包住,生怕招待不周,还要派心腹做导游。
被再三拒绝了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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