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行。
离开开封越来越远,经过的地方也渐渐开始变得荒凉寥落。
可能走上一天都看不到个村落人家,只有驿道上还有些做来往客商生意的小旅店和茶棚什么的,条件也很差,吃的就更不用说了。
即便如此,绝大多数人也还是宁肯去投宿在这些地方忍耐一下,也要坚持走驿道。
荒山野林中不仅有可以果腹的野味,还有蛇虫虎豹。
驿道虽然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至少关系着朝廷物资政令的传递,有官兵巡查清缴,盗匪也不敢太放肆。
吉喆冷眼看着,这些地方倒是人烟稀少了,要是刚来的时候他落到了这里,大概干得出来找个易守难攻的隐秘地方就此隐居不出的事来。
当然一般这些地方都是已经被盗匪占山为王了的。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干掉就是了。
不过如今他的想法慢慢变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能和常人,哪怕和寻常妖魔鬼怪一样,能平静正常地过日子,他也不愿意去做一辈子的野人。
其他人怕不安全,吉喆他们不怕。
动不动就去林子里野炊打牙祭,或者干脆就在林子里使妖力幻化出个宅子来住。
反正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小事,都不用胡二郎或者吉喆动手,胡阿田和胡阿力就能轻松搞定。
倒是有伙不长眼的土匪盯上了他们,结果几十号膀大腰圆的悍匪,反被四个“肥羊”给收拾了。
准确的说是差不多都是被胡阿力摆平的,胡阿田就打了打下手,吉喆和胡二郎根本就没动手。
胡四郎兄弟俩和狐子狐孙们都是正经修炼的,轻易不会伤人性命,怕坏了道行渡天劫的时候被天道算账。
虽然结果了这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的匪徒也不算什么,但胡阿力和胡阿田能被胡四郎挑出来随侍自家哥哥,自然是因为这两个都是性情谨慎的,只把这些匪徒打断了手脚,让他们以后无法再作恶而已。
几只狐狸解决了事情就想继续上路,吉喆忽然心念一动,道:“不知道官府有没有悬赏这些匪徒,要是有花红可领,也别浪费了。”
胡家银子大把的,根本就没想起这点儿“小钱”,既然吉喆说了,胡阿田自然笑应道:“还是吉爷爷您想得周到,小的这就去打听看看。”
胡二郎好奇道:“原来打坏人官府还给钱啊!”
吉喆“嗯”了一声,摇摇头,“也不是都有,悬赏的才有,我看城门上都有海捕文书。”
胡二郎也就听了个热闹,看到草丛里跑过个兔子,马上就把悬赏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抓兔子去了。
胡二郎化形不久,举止言谈天真了些,也还有个富家小公子的样子。
但当了一千多年的狐狸,本性哪里那么容易改。
探手就把兔子给抓着耳朵拎起来了。
他其实也不是饿了想吃,就是觉得好玩罢了。
可怜那兔子被他揣在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快抽过去了。
吉喆已经能分辨出妖精和普通动物了,更别说这兔子还表现得这么人性化,便问道:“你要吃这兔子吗?”
胡二郎盯着那兔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巨狐原型要捕食时的低吼声,吓得那兔子腿一蹬,嘎一下就晕过去了。
这才嘿嘿笑着,拎着兔子的耳朵好玩地晃来晃去,道:“这只已经开了灵智,弟弟说这样的就不能吃了,会坏了道行,过天劫的时候容易被劈死。”
也就是说妖怪其实也能吃妖怪,只是正经修炼的妖怪不这么干而已。
一直都被胡家兄弟当成大妖家的小崽,吉喆谨慎地避免露出马脚,很多东西都只能慢慢试探和推测。
正说着,去打探花红的胡阿田回来了,眯眼乐道:“老祖宗,吉爷爷,我们这运气不错,这伙匪徒作恶多端,又狡猾的很,官府抓了好多次都徒劳无功,眼下光是能把这群匪徒的老窝给报上去就有五百两银子可以拿呢。”
报个信就有五百两?
吉喆一挑眉。
不过是伙打家劫舍的土匪,再狡猾还能强的过官兵?
次次落空,肯定是有通风报信的呗。
胡二郎其实也不知道五百两到底是多少,只是觉得有趣,追问道:“那要是全抓了给送去值多少钱啊?”
胡阿田抓抓头,道;“这个官府就没说了,大概想着也没人能做到吧。”
胡二郎好奇心一起,道:“那你去问问呗,要是多的话,咱给那当官的送去,赚的银子买烧鸡带回去给弟弟吃。”
他还没忘了那烧鸡。
胡二郎被曾孙子们照顾的太周到,根本对钱没概念。
他们经过的那几个县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最上等的一桌席面也才几两银子。
就算只用五百两买烧鸡,那都能买一万来只了。
吉喆扭脸。
行吧,反正胡家兄弟胃口也大,狐子狐孙还多,一万来只鸡的确不算什么。
果然,胡阿田和胡阿力只觉得老祖宗们真是兄弟情深,都没觉得那是个馊主意。
不仅如此,胡阿田和胡阿力还特别有行动力地把这伙人的头儿给拎了起来,开始拷问他们老窝在哪里。
迷惑人心是狐狸的看家本事,两只狐狸三两下就把他们的老底都给掏了个干净。
也不怪官府无能,原来这伙盗匪的头子竟然是个通法术的术士。
据那小头目,也就是那个术士的心腹交代说:那术士大约是出身白莲教,先帝的时候白莲教造反失败,这人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扮成了个在家的居士。靠教人法术赚钱,收了不少徒弟。
他小妾跟其中一个徒弟私通。
他就趁那徒弟去喂猪的机会,用法术把徒弟给变成了猪,然后请了屠户来把猪宰了卖肉。
后来事发,被另一个徒弟出首把他给告了。
官府出动了上千兵马才把他给逮住。
结果押解赴审的路上又被这人使法术轻松脱了身。
想着反正也是被通缉,就干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仗着一身本事,很快招揽了几百人,只要是到了他的地盘,不管是官府押送银两贡品的车队也好,过往的商队也罢,全都照抢不误。
早就成了此地一大患。
偏偏那老巢被使了障眼法,又有各种手段,官府几次大动干戈都无功而返。
“这么说我们要是把那个会刷戏法的头儿给官府送去,肯定能拿更多钱呗?”
胡二郎眼睛亮晶晶。
他也想养弟弟啊,多赚钱就能买更多烧鸡,到时候不光能给弟弟吃,自己也能吃到,嗯,再分点儿给小崽子们好了。
打算好了,心里挺美,又一把抓住吉喆的袖子,撒娇道:“阿吉阿吉,我们去抓贼赚钱吧,赚了钱然后去买烧鸡。”
吉喆本来就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不会反对,点头,一抗球棍,“走吧。”
胡阿力留下看着那一地俘虏。
胡阿田拎着小头目带路。
土匪的老巢位置其实并不偏僻,难找的主要原因是那个术士不仅使了障眼法,还布了个阵。
也是他们赶上了个好时机。
正好那匪头子的儿子要娶媳妇,这些土匪也是出来找贺礼的,结果贺礼没找着,死找着了。
所以这会儿那匪头子肯定是在老巢里给儿子张罗婚礼的。
此地多山,又有驿道经过。原本有不少百姓靠山吃山,也有做生意招呼过客吃住的,日子都算过得去。
自从来了这么伙强盗,没人再敢进山,往来的客商吃了教训,宁肯绕远路也不经过这里了。
生计没了,有办法的都纷纷改行搬家,过不下去的不是卖身为奴,就是流离失所,还有些本来就不正派的干脆就拜了那匪头,也跟着当起了土匪。
也就只有府城附近的山里还太平些。
然而谁都没想到,所谓艺高人胆大,这土匪头子还把自己的老巢就安在了府城外的山里。
“你们那个老窝在哪儿?”胡二郎抬腿在胡阿田手中小头目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头目欲哭无泪,“就......就在此地。”
胡二郎四处一望,怒道:“别糊弄人,我怎么没看到!”
明明就是个山坳,除了荒草就是乱石。
吉喆道:“他应该没撒谎。”
“嗯?”胡二郎不解。
吉喆环顾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山北的山坳,刚才爬山的时候我看到了山南的山坳,和这里一模一样。”
而且他还感受到这附近有个东西很吸引他,这古怪应该就是那东西造成的。
胡二郎听了又去踹那小头目,“说,你们平时都怎么回老巢的?”
小头目哭道:“有......有符箓。”
“符箓呢?”
“在......在我怀里。”
胡阿田果然从小头目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可惜已经沾上了血,不能用了。
“老祖宗,您看......”
胡二郎挠头,打架他拿手,这术士的手段他不熟啊,就问胡阿田,“你知道怎么进去不?”
胡阿田也没有法子:“老祖宗,这只怕不是单纯的幻术,孙儿也没发现破绽。”
吉喆道:“我来试试吧。”
胡二郎惊喜道:“阿吉你有法子吗?好啊好啊,你快点。”
抓到土匪=领导悬赏=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烧鸡。
算明白这个账,胡二郎很积极。
吉喆点点头,闭上眼睛,凭着感觉走。
胡二郎他们就看到吉喆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闭着眼睛,吉喆也走得如履平地。
顺着那股吸引力一直走,周围的水汽越来越重,直到感觉到一股凉意,吉喆才停下来。
他确认那个吸引他的东西就在他所在位置地下挺深的地方。
防止再度陷入幻境,吉喆也不睁开眼睛,运足了身体里那股力量,抡起球棍找准位置大力一砸。
轰地一声巨响,土石飞溅,水浪乱拍。
一个东西猛地飞了出来。
吉喆顿时就觉得好像是胡二郎看到烧鸡一样,一股子冲动催着他张开了嘴,朝着那东西的方向用力一吸。
咻——
一团莹润的白光被吉喆吞了下去。
顿时有一种奇妙的感应在他脑中生成,吉喆顿时陷入了一股很玄的状态中。
似乎是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一瞬间。
胡二郎刚被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就见吉喆的身影一下子露了出来,幻境破了,眼前的景物整个儿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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