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八月,烟宁海岸,湛蓝一线。
作为新兴的旅游城市,烟宁不止海岸优美,建筑风情万种,美食数不胜数,最叫人羡艳的是七到九月海上盛宴数不胜数。
海上宴会都在游轮上举行。
不乏极度奢靡的。
梁南的瞄准镜跟随肥胖的任务目标移动,从餐厅,到栏杆,到甲板,再到房间,紫罗兰的窗帘垂下遮住一切。梁南舔了舔嘴唇,遗憾机会再一次错失,纳闷季容夕为什么一直不下命令。
“喂,刚才机会那么好。”
“急什么。射杀容易,逃怎么办,最佳机会是等游轮靠岸,大家都下时。”
梁南对季容夕言听计从,指哪打哪。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游轮稳稳地停下了,游客们在招摇的海风中陆陆续续走下游轮。
梁南屏住呼吸。
任务目标手挎着漂亮的情人,志得意满地走进狙击范围——梁南的食指就位,就等最后命令——任务目标看到什么似的,站住了,冲前方招了招手,机会正好。
“任务中止!”
耳边忽然传来意外的命令,季容夕的声音异常急促。暴露了吗?梁南一惊,飞快地收起枪,背起背包,压下帽檐,匆匆走入混乱的人群。然而,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游客们嬉嬉笑笑。
来到约定的酒店。
“怎么了?容夕,怎么停了?”梁南摘下帽子,一脑门的汗。这是他在玉梭鱼的第一个任务,前边一帆风顺,最后关头忽然来个急刹车,他差点没翻车。
“出了点意外,从头开始吧。”
“什么意外?”
不管怎么追问,季容夕都没正面回答,梁南气呼呼地进浴室洗澡了。因为有季容夕这个观察手,他没有太关注周围。想起来,刚刚根本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梁南洗澡出来,季容夕没在房间,桌上留了一纸条:
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叮——
电梯门被挡住了。
“稍等一下。”季容夕走进电梯。电梯里有一男一女,男子坐在轮椅上,气质轩昂,眼窝深邃,眼尾狭长,五官棱角分明。
「学长!」
「江学长!」
记忆里自己的声音,青涩得不真实。季容夕贪婪地看着电梯里反光的身影,岁月不曾改变江明煦的容貌,但带走了他的双腿,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
“江董,这趟游轮之旅怎么样?”女子微微弯腰。
“还不错。”
江明煦抬头凝视季容夕,若有所思:“这位先生也是去顶楼吗?”顶楼是总裁层,非请勿扰。
季容夕:“我是来送请柬的。”
女子接过请柬转交给男子「江董,是林氏集团的请柬」。江明煦没开请柬,仰头,像审视又像疑惑:“这位先生,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季容夕:“是吗?”
江明煦慢慢地收回目光,声音沉下去:“呵,我认错了,其实不像。”
季容夕:“哦。”
电梯稳稳停下,女子推着江明煦出了电梯。等两人离开,季容夕才抬起眼睛,视野模糊,瞳孔里的影像时远时近。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梁南穿着大裤衩在房里K歌。
正嗨呢,季容夕回来了。
“小夕夕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遇到个人。”
“谁?”
“我初恋。”
梁南张大嘴巴,好半天嘘了一声:“你可小声点,让尉将听见了,非把你初恋宰了不可。”
季容夕一腔伤感消失殆尽:“关他什么事。”
都怪陆洲,没事就把自己叫到房间差使,弄得玉梭鱼上上下下都认为他是陆洲的人。季容夕没法挨个儿解释,解释也没人听。多半年过去,这关系稀里糊涂就被大家盖章了。
说江明煦是初恋,其实不对。
只是爱慕。
江明煦是季容夕的学长,狙击王牌,相貌出众,为人开朗。季容夕以他为目标,后来,成为同一个特种队的成员;再后来,又一同在一次危险的救援任务中死里逃生。
苏醒后指导员带了一蛋糕来,告知他,全队只有他俩活着。
“江学长伤势怎么样?”季容夕急切地问。
“没有大碍。”
季容夕松了一口气,真好,江明煦也活着。
“我们准备对外宣称,只救活一个人。”指导员蹭掉他嘴角的奶油。
“为什么?”
“另一个人会有一个全新身份,派去SLK当卧底。当卧底,你愿意吗?”
“……”
季容夕沉默,他很清楚卧底意味着什么。
“别为难。其实我们一致觉得江明煦沉稳一些,他去更合适。”
“让我去吧!”
指导员让他再考虑考虑,季容夕异常坚定。指导员拿出一整套新身份摆桌子上,苦笑一下。
“傻小子,就知道你会去,你明天出发。”
“我能跟学长道别吗?”
“不能。”
身份必须严格保密。
他已经死了,以后他是全新的另外一个人。
离别前,季容夕还是偷偷去看了江明煦。那天下午,大伤未愈的江明煦手捧鲜花,站在一排墓碑前,站了一下午,欣长的背影孤孤单单。
季容夕以为他不会再遇见江明煦。
直到有一天。
那是季容夕来到SLK的第三年,SLK的嚣张气焰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直接吞了半个边界省,把部队都打得没辙。季容夕从中没少出力,是为了获得上边的信任,为了日后的一锅端长远计划。
这天,季容夕刚喘口气。
王麻子跑过来,兴奋地喊道:“阿夕,阿夕,特大好事!根据你的那个计划,咱们活抓了四个当兵的!活的!”
季容夕脸皮一抽:“挺好。”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都不会,腿脚不好当什么兵。现在被逮着了,指望谁来救。管得越多暴|露越快,他可没那个闲功夫弄这事。
王麻子怂恿他去看。
季容夕一点也不想去看血腥的私刑场景。
看了又能怎么样,他看得够多了,眼不见为净,求个心里清净。三年了,吴大少倚重季容夕,季容夕也顺利地帮吴大少步步高升,让吴大少成为SLK七个头目里数一数二的位置、大BOSS眼中的红人。
人人见他,都叫他一声夕哥。
SLK的人也都知道,吴大少是头目,但季容夕才是真正发号施令的,是个狠角色。
季容夕戴一副墨镜。
一如既往给手下安排事儿。
最后一个领事儿的是庆哥,庆哥三十好几,面皮黑|黄,身形精干,看上去憨憨厚厚,其实凶悍能干,打手出身,下起狠手来不眨眼。
庆哥乐颠颠地说:“夕哥,自打你来了咱的地盘越来越大,我们干啥都有底气!”
季容夕:“别高兴太早。最近七爷闹腾得厉害,你们都别接招。”
庆哥:“为什么?”
季容夕:“还不到时候。”
庆哥使劲点头:“嗯嗯嗯嗯!阿夕你说什么时候动就什么时候动,你就没错的时候!”
看着所有手下领了任务,欢天喜地散了,争地盘的争地盘,搞袭|击的搞袭|击,搞破坏的搞破坏,搞暴|动的搞暴|动。季容夕叹了一口气:他都成SLK一哥了,干的混事一件比一件大。多呆几年,恐怕SLK一半的坏事都是他弄出来。这些孽债,算SLK的还是算他的?
庆哥挤眉弄眼凑过来:“夕哥,我们最近弄了几个漂亮姑娘,要不送你暖个被窝。”
季容夕:“不用!”
庆哥:“还有几个漂亮小伙。”
季容夕:“更不用!”
庆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夕哥,你才二十出头怎么过得跟个和尚一样!庆哥别的没有,手底下的姑娘小伙一堆堆的,什么型的都有!多好看的都有!你要是喜欢S|M,更多!”
季容夕烦不胜烦:“滚远滚远!”
庆哥撵上来:“什么年龄的都有,四五岁的,七八岁的,十一二的十五六的,三四十的五六十的……一百以下的都有!”
季容夕笑出声:“滚蛋!”
这边,王麻子又来了,一脸淫|荡的笑:“夕哥,吴大少叫你来。”
季容夕直觉不妙:“什么事儿?”
王麻子:“诶呦,今天吴大少高兴,拿那几个兵练手,没想这几个人特别硬骨头。好久没遇上这么带劲的了,吴大少都高兴疯了,非让你也去看看他怎么练人的。”
季容夕:有病得治。
吴大少不止脾气大,还喜欢虐人,越虐越开心,还喜欢拉着手下一起虐。季容夕很烦他这爱虐人的性子,可被点名道姓,也不能不去,要不吴大少又要发疯了。季容夕慢吞吞地整理衣服,拿上家伙。
庆哥见季容夕想去不想去的。
他快两步跟上,嘿嘿笑:“夕哥,我知道你不喜欢见血。放心,我替你来,老庆我什么没干过,不把那几个大|兵干死算他们能耐。”
季容夕烦躁:“走远烦着呢。”
SLK最出名的刑堂,就是吴大少亲手建的,别的头目有时都来借用一下,什么难缠的人在这里都得招。季容夕远远就闻见一股血腥味,心里烦躁。
庆哥忽然凑前:“夕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季容夕:“那就闭嘴。”
庆哥:“吴大少的脾气就是这样,就爱强扭的瓜。平常,你什么都听他的,可就是不爱赔他玩这游戏,他心里不痛快。待会儿,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打人打人,让杀人杀人,他马上就没劲了。”
季容夕烦了:“我替他干掉这么多人,还不够?”
庆哥赔笑:“不是这意思。”
季容夕何尝不知道。
刚到门口,门自动开了,吴大少拍着旁边的长沙发:“阿夕,来啦?正演到最带劲的时候!过来,做这里看得清。”
季容夕低头一笑:“吴少,七爷那事……”
吴大少:“别跟我提别的事,今天咱就把这几人好好练一顿,王麻子,把人泼醒,让你夕哥好好看看。”
哗!
一盆凉水照头泼下去!
王麻子把当中一人的脸强行扭过来:“夕哥你瞧瞧,长得不错,吴少特别吩咐别伤了脸。”
季容夕抬眼一瞧。
顿时愣了。
江明煦?
竟然是江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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