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氪星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自由之身，没有什么需要我去保护的城市或是队员。”

    在其他人都通过小型虫洞离开后，红头罩依然留在原地，语调轻松地说道。他的掌心冒着奇怪的辉光。

    “收起你的大种姓之刃吧，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用不着在我身上浪费体力和时间，”少年面无表情，“不过你可以留下，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参与我们的计划。”

    “没有时间讨论了，”身着红蓝制服的氪星人飘浮上半空，“它已经到达沙漠边缘，城镇就在附近，我们必须马上阻止它——阻止毁灭日。”

    时间前拨几分钟。

    “我们死了吗？”

    把本能地挡在脸前的手臂放下，红头罩听到身旁罗宾啐掉溅进嘴里的沙子，回呛道：

    “没有，哼，我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扬起的尘土逐渐向下落去，地面的沙砾不少已被高温炼化成了亮晶晶的玻璃，残破的军事基地在爆炸中荡然无存，灼热的阳光无遮拦地炙烤，四周滚烫似地狱。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生还，也难怪反英雄会问出那个蠢问题。他很快自行找到了答案，不知从哪儿赶来的氪星佬松手让扯高的红色斗篷飘回身后，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有人受伤吗？”

    年轻的四个一齐摇头，黑暗骑士则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该在对抗天启星侵略前锋的战线，超人，你擅离职守，有没有考虑其他人可能会遭到伏击？”

    “这里也需要我，”超人表情坚毅，“那个女孩变成了毁灭日，毁灭日，这里更需要我。”

    刚刚死里逃生的义警们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宁静并不正常，明明之前还在与Red剑拔弩张，为何当她狂笑着迎接灭顶的核爆后，新生的毁灭日没有趁着他们惊魂未定的时候扑上来、凶狠撕碎每一个人？

    “它正向北出发。”

    超人说话的时候双脚已离开地面，似乎是打算立刻前去阻击毁灭日，他的披风却突然被人拉住。于是他只得重新落回地面，不解地皱眉，而红头罩尴尬地将手里的红色布料甩到一边。

    “听着，我也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但是，你不能去，”反英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挠了挠后脑，他现在多希望头上扣着那个大红头盔，“我刚结束一次时空旅行……我看到你被毁灭日，呃……总之你不能去。”

    “还有其他人能阻止它吗？”

    超人听他说完，平静地说道，用那双晴空一般的蓝眼睛望着对方。这使杰森感到更窘迫了。可要他保持沉默眼瞧着氪星佬去送死，尽管讨厌他，杰森也做不到。

    “你怎么还在这里？”

    突然响起的人声来自头顶，一个问句语气却听着单调得像句陈述。众人抬头，只见沙漠干燥的蓝天中显现一个小小的光点，直至降落在他们中间，白色的闪光汇聚成一个人形，少年睁开纯白的眼眸，面无表情地迎接众人的目光。银白发丝在热风吹拂下，像一蓬干渴而死的枯草。

    带蝙蝠标志的几个人立刻摆好防御架势，一旁的氪星人立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这位是White Lantern，白灯的代行者。他有办法对付毁灭日，你们遇到危险也是他过来告知我的，我能担保他没有恶意。”

    少年没有言语，只是翻了下手腕让他们能看清自己指上的灯戒，上面确实是白灯的徽志。

    “存在之灵不是早已再次沉睡了吗？”

    红罗宾说着试图调出过去的那场危机的资料，然而臂铠上的微型电脑只是冒出了电火花，高科技有时比人体还要脆弱。

    “地球将面临一场浩劫，所以存在之灵又被唤醒，并选中我作为白灯的使者，前来帮助你们渡过新的危机。”

    “新的危机，指这次天启星的侵略吗？”蝙蝠侠问道。

    “不，”自称白灯的少年望着北方，阳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躯体在砂砾上投下模糊的轮廓，“是毁灭日，如果不加以干涉，不仅是地球，它能到达的每个星系的生灵都将被屠戮殆尽。阻止毁灭日，这就是存在之灵给我的任务。”

    “需要我们做什么？”夜翼接着问道。

    白灯收回目光。“在这里你们什么也做不了，那是个毁灭日，成熟的毁灭日，你们在它的毁灭日孢子下撑不过三十秒。你们该庆幸它本能地被生命集聚之地吸引，想先拿沙漠边缘的城镇开刀，否则刚才它光是站在这儿不动，就能要了你们的命。”

    说着他抬手在空气中点了点，就像按下了什么按钮一般，平地上突兀出现几个微型虫洞，如同不断涌动着的泉眼。这看起来似乎不是白灯的能力，灯戒安分地在他指上发出微弱的光芒。

    “有更需要你们的地方。”

    蝙蝠侠望向超人，对方轻轻点了点头，黑暗骑士在面罩下双眉紧锁，却没说什么，转身走进其中一个虫洞。他的表率让自己的弟子们也打定了主意，四只小鸟相互对视一眼，用他们的默契快速交谈，红头罩无言地点了点头，目送他们也跟着走进虫洞，自己留在原地。

    他不相信白灯，即使在眼下的危机前少年身上的疑点可以暂时搁置，他也不相信这个白灯。

    时间拨回至现在。

    “你先去拖住它，按我交代你的做，我把计划说给红头罩后会追上你。”

    超人颔首，一道红蓝相间的光影立刻向北方飞去，掀起的沙尘再次喷了反英雄一脸。杰森掸了掸头发，听白灯讲他所谓的“计划”。

    在少年开口之前，一道长形的白光，红头罩试着接住，它便在他手中缓慢凝聚成一把线条漂亮的ju ji枪，不知是不是巧合，正是红头罩惯用的那款。

    “这本来是我要做的，但你是比我出色的狙击手。”

    “这就是你表达诚意的方式吗，哈，”反英雄嗤笑，，同样半透明的质感让ju ji枪在阳光照耀下像精巧而不会融化的冰雕，“白灯什么时候也有具象化的能力了？”

    “白光构成了我，而我，构成了别的事物。”少年答非所问，一只衣袖空荡荡地在热风中飞舞。

    杰森立刻伸长了胳膊把枪拿远：：“卧槽，伙计，这鬼东西里待会儿不会流出什么奇怪的液体吧？”

    对方似乎没有幽默感，半透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估计也没有表情。红头罩也知道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重新检视起这把枪，白光汇聚而成的漂亮武器不仅外观上与真枪一模一样，内部零件竟也分毫不差，看来这位白灯的代行者怕也是个枪械爱好者。

    红头罩带着欣赏的眼光端详着它，但当他退出弹夹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氪弹？”他咬着牙，“你就是靠这个东西说服超人去送死的？”

    黯绿的氪星残片折射着黄太阳光，如同传说中会诅咒持有者惨死的不详珠宝。

    “我并不认为氪石可以用来对付毁灭日，这颗子弹不是为它准备的。”

    少年重新唤出一个微型虫洞，他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回头对反英雄说道：

    “在这里说，计划可能被别人听到。当然你也可以就此退出，毕竟你本来也不在计划之中——来吗？”

    短暂考虑之后，红头罩拎起枪，跟着走进了那个虫洞。他不相信白灯，他也不想救那个氪星人，但他更不能接受这一切被搞砸。

    ……

    ……

    出口就在激斗现场附近，红头罩跨出虫洞的时候差点被氪星佬和毁灭日中的某一个砸个正着，但不等他认清，那个身形就以人类看不见的速度重新回归战斗。

    反英雄立即在白灯的协助下登上一处制高点，熟练地架设ju ji枪。身体表面覆盖的一层流动白光没有质地，他的皮肤却擅自反馈给大脑黏糊糊的触感，真难受，但少年说这是他能想到的人类之躯于毁灭日孢子下苟活的唯一办法。

    ——不停死去，并不停重生。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超人也没有多少时间，现在距离他十分钟的上限越来越近，超过十分钟，要么他被毁灭日杀死，要么他被孢子感染。”

    蹲在一旁的白灯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不能算个普遍意义上的生命体。

    红头罩的手指已经搭上扳机。瞄准目镜提供的十字视野中，他看到超人似乎正在与毁灭日缠斗，并不真切，仿佛被小型龙卷裹挟而起的沙土将一小片天空都染成灰黄，只能从两个影绰的身形判断哪个是同伴哪个是怪物。在这种条件下还要精准狙击简直是痴人说梦，反英雄冷笑，谁知道白灯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

    灰色庞大的怪物除了双足站立外，没有其它的类人特征，难以想象十几分钟前它还是个肤色苍白的疯癫女郎，更难以想象十几天前她甚至只是个小女孩——至少看起来是小女孩——那双湖色眼眸。遍布全身的骨刺掩盖了最后一点女性线条，这里只剩一个屠戮机器，一心只有杀死面前的超人后，用更多鲜血填补复仇灵魂屈于本能的饥渴。

    而超人的应对也很反常。

    毁灭日攻势凌厉，他却几乎没有挥拳，甚至没有记得拉开安全距离，顶多是用手臂抵挡一下朝着头颅砸下的重击，然后一直绕着毁灭日浮飞，用热视线不断在它身上灼烧出伤口，丝毫不在意自己体内黄太阳光的消耗。即使是放手一搏也不应一开始便如此竭力。疏于防御的结果就是，短短的时间内，被生物力场保护的氪星布料毁损严重，他自己的身上早已交织被毁灭日锋利骨刺划破的血痕，鲜血沾染了那个怪物，渗进它飞速愈合的伤口。

    杰森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在心底叹了一声，此刻同情却只会搅乱心神。就如同上一次，减缓的呼吸与冰冷的目光，一切都是为了准确无误地将一颗氪石送进一颗跳动的心脏。

    “就现在。”

    白灯突然开口。与此同时，红头罩扣下扳机，氪弹击发。

    那粒氪星残片迅速向着激斗正酣的两个强大生物飞去，也许它们能听到这声呼啸，只是都无暇顾及。红色的激光束正烙烫毁灭日的面部，皮肉焦黑翻卷，怪物惨痛的吼声令人齿根发麻，它咆哮着，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却还是猛然卡住了超人的脖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由此缩近，近到毁灭日的利爪可以随时洞穿超人的胸口。沙土缓缓向下落去，如同慢放的结局，露出了他们的身形。

    ——在此之前，氪弹击穿了氪星人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陡然喷溅出来，破坏了那个代表着希望与光明的标志。

    怪物松开了巨爪，超人重重倒了下去，蓝色的眼睛望着重新晴朗的天空。尘埃落定，覆满他身上，毁灭日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