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花粉

    1.

    “你觉得哪一支好？”

    红头罩抬头，看到杰茜两手各拿着一支新入的口红，正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

    反英雄立刻毫不犹豫地再次低头。

    他听到那边不满地哼唧，随即背上多了一个女孩的重量。杰茜从后环过杰森的脖子把口红举到他眼前，这俩化妆品便大咧咧地占据了红头罩视野中的重要位置。“就选一个嘛。”她撒娇道。

    杰森正满手枪油，无奈地用手背擦了下额角，在他这样的大男人眼中那两根膏体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他叹了口气，又瞅了眼那两支口红，顶尖狙击手的眼力也实在看不出个区别，于是他朝离自己最近的那支扬了扬下巴。

    杰茜轻笑了声，细细涂好，然后凑过去在反英雄脸颊吻下了一枚猩红的唇印。

    “嘿！做什么？！”

    杰森抬手就要擦，却被杰茜挡下。“是你挑的啊～而且你戴头盔，没人看得见，不要擦嘛。”女孩在他耳边说道。她改而从后面抱住了杰森，整个身子都紧贴上来，杰森知道她是不想放自己去干红头罩的活计、还想他多陪一会儿。他试着去摘杰茜的手，别闹了纯力量对抗上人类怎么会是人型武器的对手，于是他只能开口安抚说：

    “我很快就回来。”

    女孩额头抵在他肩上，过了一会儿才沉默地点头。

    红头罩再次叹了口气：长大后的杰茜，怎么这么难缠。

    2.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前段时间的一次遭遇战说起。

    地下世界的灾星和环保过激份子之间没什么大过节，所以他碰到老蝙蝠大战毒藤女时一般都是先看场好戏，幸灾乐祸地等着瞧黑暗骑士被捆出花儿来。然而在蝙蝠侠问题上是个二五仔的血痕并不这么想。他紧张地“啊”了一声，在毒藤女的宝贝花迸开前跳了下去挡在他们之间，蝙蝠侠趁此机会挣脱出来拿下了阿卡姆逃犯，但见义勇为的疯小子却不幸被喷了一脸一身花粉。

    红头罩跟着跳了下来，“你怎样？”

    “我、我没事，就是，啊啊，鼻子好痒，”血痕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汪汪，“太多花粉……阿嚏！不行，我得去，啊，洗个澡……”

    “好吧，今晚就到这里，我们回去。”

    杰森取出手帕简单给血痕擦了把，疯小子这次乖乖地去机车后座坐好。看着蝙蝠侠就这么矗在那儿，红头罩经过时在头盔下翻了个白眼，“不用谢。”虽说也没指望他说什么，但直到红头罩跨上机车离开，黑暗骑士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少见模样，这太反常了，反英雄暗暗留了个心眼，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回到小公寓后不久，杰茜就开始发烧。

    杰森听到扑通一声，小丫头在浴室跌倒了，胡乱套了睡裙湿哒哒地勉强爬了出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杰茜，一摸额头烫得吓人，下意识就要马上送她去医院；好在他及时冷静下来，把小丫头抱去了安全屋，那里多少有些简单的医疗设备。

    “……应该没事，”尽管水银柱大概马上要挤爆体温计了，“应该是那些花粉，大概对你来说这算是一场小规模生物入侵，你的身体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采取了点儿‘消毒’措施。”

    “所以我的身体就变成了个火炉想把花粉烧掉吗，”杰茜蔫得像霜打的茄子，“我希望它下次换个温和一些的方式，吐出来也比现在好啊……”

    “按你平时的记录顶多就一晚上，睡吧。”

    杰森帮小丫头擦干头发身子，换好干净睡衣，杰茜窝在他怀里，头无力地垂着，他托了一把让她靠着自己肩膀。不过在把她放到小床上之前，他感觉到杰茜软绵绵地扯了扯他的衣领。

    “怎么了？”

    “杰，我好难受……”

    小丫头缩成一团，全身都散发着不正常的高热。她用额头轻轻蹭蹭杰森，“别离开好吗……”

    “……”

    “求你了。”

    杰茜眼圈都是红的，虽然清楚这只是发烧导致的，但她一副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让反英雄马上心软。杰茜不是黏人的类型，以往意外受点儿小伤的时候都是自己咬咬牙挺过来，这次看来真的是非常难受。红头罩想起了他还是罗宾的过去，一次重感冒让他连路都走不稳，布鲁斯是怎么做的呢？那个黑暗骑士居然没去夜巡。

    “好吧……下不为例。”

    他转而走向自己的卧室。

    3.

    小丫头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就开始蹬被子，他给盖好，又蹬开，再盖好，又蹬开，盖好，蹬开……杰森窝火地翻过身去，行行行随你折腾。

    说来奇怪，他这一气那边就安分了。像是知道了些什么，杰森只得在心底叹气。

    天都快亮了，可被子里不只有他一个热源这点让红头罩一时睡不着。血痕是红头罩的sidekick不假，杰森却有在避免和杰茜达到这之上的亲密：他承认小丫头平日里软得像颗棉花糖，但红头罩提醒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人型武器，她可以凶悍残忍她也极不稳定。他必须得这样做，毕竟在堕落之都的黑暗地下，对谁都得保持十二分的戒备警惕。

    过了一会儿，背后杰茜好像动了动。杰森习惯性地绷紧肌肉。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布料细微摩擦的声响。小丫头挨了过来。

    反英雄僵直了一会儿。然后他再次翻身，这次是把杰茜圈进怀里。

    只是为了防止病号踢被子而已。红头罩这么跟自己说，紧了紧手臂。

    4.

    事情的开始还得从第二天清早的尴尬遭遇说起。

    杰森昨晚睡得很好，特别是后来杰茜烧退的时候，对于怕冷的红头罩来说小丫头暖烘烘的体温非常受用。他抵着杰茜发顶，一夜无梦。

    但是太过放松是要付出代价的，阳光透过窗帘间隙的时候，他哆嗦了下醒了过来。

    ——每个健康的年轻男人几乎每个清晨都要经历的正常生理反应。

    搁平常杰森完全不放在心上，抓一把调整下位置就接着补觉；但是今天早上，不行，他怀里窝着个小丫头。杰森还困得很，闭着眼睛把手臂收回来，想翻过身再眯一会儿；异样的状况却立刻使他清醒：怎么他才是被抱在怀里的那个？

    一条手臂环在杰森腰间。不仅如此，还有一条腿随意地搭在他身上。

    他可不是那个迪克 格雷森，一觉醒来发现419对象躺在身边的情况约等于没有过，红头罩瞪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得有二十来岁，还在熟睡。随即见多识广的反英雄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披散着微鬈黑发的女孩：

    “杰茜？”

    女孩睫毛颤了颤，无意识地又要往他怀里钻，“唔……就再睡一小会儿……”

    她这一乱动青年快要下去的部位又起了反应，杰森急了，伸手用力推她，被撑裂的睡裙碎成的条条挂到了他手上，“醒醒！杰茜 托德，给我醒过来——血痕，醒！”

    Sidekick立刻条件反射地睁眼，尽管湖蓝的眸子里睡意还没完全褪去。

    只是杰森没有想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老大你压着我头发了。”

    5.

    “让我猜猜，大概还是花粉的锅吧。虽然我的身体消灭了花粉，但不知为何，它作出了这么个调整——让我长大。”

    “也许这次毒藤女又培育出了什么特殊花粉，我会去调查的。”

    “应该没事，不能是永久的吧。”

    杰茜伸了个懒腰，被子下伸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腿。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拿枕头挡在自己下面？”

    ——她刚坐起来的时候就被杰森用快要滑下的被子包了个结实，然后青年抓过枕头下床站去卧室另一边。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你忘了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还以为我是XX娃娃哎。”她讥笑道。

    红头罩无视了这个问题，眼神都不带往那边瞟的，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自己的旧T恤。女孩缩进被子折腾半天，把身上完全报废的睡衣脱掉，可怜的布条条被丢出来时就像一个墩布，这大概便是它最后的归宿。杰森趁这个机会喘了口气，放回枕头。

    女孩探出一个脑袋：“太短，求一条裤衩。”

    6.

    杰森不能接受拿自己的裤衩给杰茜穿，所以他最后选择出门给杰茜买衣服。

    导购小姐的热情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但她的笑容在发现杰森给不出具体尺码的时候渐渐凝固在脸上，“您，不是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呃不，我是给，呃——啊她大概和我差不多高，你看着给我拿几身就行。”

    真的是有点儿奇妙，他还记得刚把小丫头带回来的那晚，商店关门了，杰茜只好套着他一件干净的旧T恤当睡衣，领口宽大得几乎要从细瘦的肩膀整个滑下。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睡了一晚，突然就跟他一般大了。

    杰森走了会儿神，然后被导购小姐取来衣服的动作打断。他道了声谢，转身想去结账，路过内衣专柜是却犹豫着停住脚步。

    他看着假人模特上展示出的几件，有的带着繁复的蕾丝，而另一些中间垂下的流苏更是会让人想入非非，早上杰茜套着他的T恤时那一对——

    地下世界的灾星一阵脸热。

    他别开目光，指了指最普通的学生款：

    “呃，我想，那个……我想我还需要买那个。”

    导购小姐的表情更复杂了。

    7.

    罩杯？

    杰森想了想，报了自己的胸围。

    8.

    大了。

    9.

    很久之后，红头罩才在某次夜巡时突然反应过来，那位导购小姐把衣服和内衣打包好给他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是代表了什么。

    可又有什么用呢？他总不能再次上门，就为解释一句，“真不是我自己穿。”

    10.

    “这个，给。”

    杰茜接过那个小塑料包，里面装的纸制品一叠叠摞好。她狐疑地望向正给买来的新衣服剪商标的杰森，“给我这个干嘛？”

    “不是说，女孩子长大后，每个月都得用这个嘛，”反英雄有些别扭，“我不太懂这个，但恰好它打折——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我就先买了一包。”

    女孩看着手里包装设计满满少女心的小塑料包，噗嗤笑出了声。

    “你真贴心~”

    她从后面抱住了杰森，红头罩立刻弹开，耳尖有些发红，“先把那个穿好！”

    杰茜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反英雄开始窝火她才打住，用指尖揩了下眼角，“杰，真的谢谢你——”

    她把小塑料包举到杰森眼前，指着上面的字：

    “——但你买的是纸巾呀。”

    11.

    住在附近的哈德森太太友好慈祥，虽然有些老妇人都有的絮叨，但她依旧是个顶好的邻居。

    哈德森太太的丈夫与孩子不在身边，独居的她是洗衣店的常客，不知不觉中就开始把店长托德与他的小侄女当成了自己家人。有时她也有些多管闲事，但杰森与杰茜还是非常喜欢这个热情的老太太。哈德森太太也挺乐意帮忙看会儿店，尽管不知道他们为啥突然就会“有别的事要忙”；她不需要减免洗衣费，只要陪她说说话就好。

    可是最近几天洗衣店都没有开门。

    店门上挂的牌子写着“有事外出”，但二层小公寓里分明有人。

    哈德森太太担心起来，于是这一天，她带上自己新做的菠萝派上楼去敲公寓的门。已经是下午时分，里面的人却好像还没起，哈德森太太听到杰森应了句，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困意。她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应门的是杰森，但开门的不是。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只穿了条睡裙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揉着眼睛。

    然后不等这个姑娘说话杰森便以惊人的速度急忙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把人拉了回去，“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过了好一会儿小公寓的门才再打开，年轻的洗衣店店长已经换好了能见人的衣服，向还捧着菠萝派的哈德森太太诚恳道歉，把老妇人请了进去。哈德森太太看到卧室上了锁，若有所思。

    青年把派放好后就抱着胳膊，一副想解释什么但又不好解释什么的样子。

    老妇人望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店长，一个爆炸性的念头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哈德森太太可能视力不及从前但她还是有一双鹰一般敏锐的眼睛。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为什么那个姑娘，长得这么像小杰茜？”

    杰森指尖陷入到手臂的肌肉中，老妇人看出了他的紧张。

    “她是杰茜的姐姐。”他回答。

    “杰茜的姐姐？我们可谁都没听你提过你还有这么大个侄女。托德先生，一个和杰茜长相相似的女人衣冠不整的在你家里，这可是件很严肃的事。我记得你反复跟妇女儿童权益保护组织的人强调小杰茜是你的侄女，而现在……不管那个姑娘是不是你的大侄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妇人皱起眉头。托德先生手指掐得更用力了。他看向天花板，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最后他深呼吸了一口，像是要说出什么巨大的秘密。

    “夫人，我请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刚才那个姑娘确实不是我侄女。”

    “那么她是谁？”

    “她是我嫂子，所以她长得和小杰茜这么像。我们只是年轻一时冲动。”

    “……”

    11.

    迪克并不都是以夜翼的身份翻窗到访。有时他往来哥谭顺路也会来一趟洗衣店，自称是来找他弟弟杰森托德，他就是喜欢看红头罩咬着牙一脸不爽但还是得在外人面前乖乖喊他大哥的样子。

    这天他来的时候洗衣店居然没有开门。迪克四处环顾了下，然后礼貌地拦住了一位路过的老妇人：“打扰了，夫人，请问您知道这家店的店长去哪儿了吗？”

    “你是？”老妇人打量着迪克俊美的面容，这个小伙子也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我是理查德，杰森托德的大哥。”

    迪克露出礼貌的微笑，虽然他看不懂为何老妇人看向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几分同情与欲言又止。

    12.

    红头罩翻窗户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杰茜一脚踹开了被。

    哪怕现在看起来都二十好几了睡觉不老实的毛病也还一点没改。杰森在心里叹了口气，先把沾满血污的手套外衣丢进洗衣篮，认命地过去掖被角。人型武器自然是不怕冻感冒的，但青年还是强迫症一般看到杰茜踢被子就想给她盖上。

    杰森刚拎起被子一角，女孩忽地睁开双眼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但当看清眼前这个黑漆漆的人影是谁时，困意立刻又令这双湖蓝的眼眸变得不再锐利。

    “杰～”

    含混哼哼了几句，杰茜放开红头罩的手腕，凑过来用额角蹭了蹭，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她还保持着血痕的警惕，有人靠近便立刻惊醒。

    ——但看清是他后，她立刻便会收起刚生出的硬刺。

    红头罩替杰茜盖好被子，却没有接着回屋休息。晦暗的月光像被脏污的镜子折射过，阴恻恻地在窗台窥探，女孩就着刚才亲昵蹭他掌心的姿势蜷起身子，这张小床对她现在来说实在伸不开腿脚。杰森沉默地看着她。

    ——血痕应该是一个和罗宾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而不是个快跟红头罩差不多高的女郎，所以杰茜被放了假。她也没法下去洗衣店看店，哈德森太太那次差点撞破一个秘密，只能窝在小公寓里，靠电视和游戏打发时间，这样的日子还不知得有多久。

    于是女孩变得越来越缠人，每天例行的夜巡都变得仿佛要长期分离，让杰森头疼无比。

    而红头罩最近的行动也总会出现些小差错，因为他老是想回头冲谁喊一句跟上。在几个月前，反英雄绝对想象不出会习惯于身后跟着个sidekick、自己不再是孤狼。

    杰森开始觉得把杰茜独自留在家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13.

    “换上。”

    这次夜巡之前，红头罩把一身新制服装备放在杰茜面前，却什么也没多说。女孩笑了笑，识相地没问，毕竟和反英雄也相处蛮久了。

    从长度和大小判断，这套应该是用红头罩的一身制服改的，紧收了腰放宽了胯，有个家务技能满级的老大是多么方便。杰森听到里面喊他才开门回了房间，杰茜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他恍然觉得自己像在照一面神奇的镜子，当女孩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看起来跟他的性转版只差刘海儿里一缕白，尽管他们除了黑发蓝眼外长相上并无相似之处。杰森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红头罩摘掉头盔后，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

    他真是把她训练得挺好了，她会继承他的衣钵吗？会沿用红头罩的名号吗？还是有一天她也会离巢，毕竟羽翼已丰。那个时候是他已经宣布退休了吗？希望不会是当初蝙蝠侠和夜翼分道扬镳时的场景……不，他和老蝙蝠闹翻的情节也不要，他还指望将来能一边看杰茜夜巡前精心化妆，一边吐槽反正还不是要戴头盔挡上。

    结果杰茜接下来的举动把好好的气氛毁了个精光，只见她炫耀般一个轻盈的原地空翻，这次却一脑袋怼在了地上。

    “……”

    大概是太没面子了，巨大失败后杰茜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像当初训练中出现严重失误时一样妄图用装死掩盖丢人的事实。红头罩给了她一点儿修补自尊心的时间，然后才问：

    “还好吧？”

    “我没事……”杰茜小声回答，满脸通红地爬了起来。

    “没问你，我怕地板磕坏了。”

    人型武器摸了摸后脑勺，看了看地板，“它也没事，事出突然，就裂了几道纹而已。”

    “你还行不行，别告诉我决定带上你出去夜巡是个愚蠢的主意。”

    杰森一阵心累，他忘了考虑杰茜现在面临的协调性问题，一个习惯闪转腾挪到处钻空的小丫头突然蹿到一米八，空翻时脑袋不怼到地上就有鬼了。好在她及早暴露出这个问题，总比当着一帮恶棍的面一头砸碎地板要强。

    杰茜又挠了挠头，然后一口咬定：

    “是制服和装备太重。”

    14.

    杰森就掐着表看杰茜怎么拆掉制服上附着的软甲护具，裁短内衬并使它更为紧身，顺便把下搭改成短裤转而配了双长靴。

    这么一来倒是更方便施展身手，但一个能单手扔卡车的家伙抱怨装备重，本身就不合理吧？

    人型武器选择性忽略这个命题，重新换上和其他女英雄相似套路的改良版制服后，这次的空翻非常成功，于是她叉了会儿腰：

    “看吧，就是因为制服太重了。你就是因为平时拖着这坨铁块跑来跑去，才有人误会你真的壮得像头熊。”

    红头罩懒得按照她的思路扯，“我倒是想跟你一样穿件黑T恤就出门，我又不是刀枪不入。”

    15.

    “没关系，”杰茜拉起他的手，“我是。”

    杰森装作听不懂她什么意思，抽回手戴上头盔就走。女孩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16.

    红头罩听到斗篷的哗啦声，回头正见罗宾落地，男孩制服上的灰土显示他刚从一场缠斗中脱身。

    “呦，真感动你特意赶过来问候。”反英雄一枪崩掉眼前的杂鱼，跟小义警打了个敷衍的招呼。罗宾也象征性地抽打了他一顿，随后两人便心照不宣地一同把剩下的家伙绑起来吊上灯柱。在红头罩恶劣地给最后一个人打个蝴蝶结后，达米安问他：

    “我是不是很久没见到血痕了？”

    “我可真不惊讶你会打听他，”杰森哼笑，“是谁原来天天说他烦的？怎么，没人在你耳边不停嗡嗡你还寂寞咋的，要不要我代为温暖你一下？”

    多米诺面具也掩盖不住罗宾的一脸嫌弃，大概他再多说几个字达米安就摁不住吵着出鞘的wushi刀了。红头罩不想讨没趣，随便扯了句：

    “他最近身体不舒服，我给他放了个长假，现在在哪个度假海滩堆沙堡吧。”

    话音未落，这不就巧了，杰茜抱着任务目标从天而降，“老大，到手了！”

    杰森接着编道：“——所以我请了个临时工帮忙。”

    罗宾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突然冒出来的女郎，又看了看红头罩，耸了耸鼻尖，“你上哪儿找到这么多人支持你那个疯子事业的？”

    “这就是人格魅力，像你这样的小鬼又怎么会懂。”杰森咔咔卸了弹匣换上。

    “拉倒吧，你经手的那些黑生意里，是不是还包括人口拐卖？”

    17.

    “你这次的失误是怎么回事，这是个潜入任务，而你最后炸了通风管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卡住了啊，不爆掉我怎么出来呢？”

    “怎么会卡住？！”红头罩一拍桌子。

    “我的胸卡住了！”杰茜一挺胸脯。

    杰森老脸一红：“呃……下不为例。”

    18.

    过一会儿红头罩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都没卡住，你怎么会卡住？”

    19.

    ——雌性生物都无法抗拒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杰森收拾衣柜时笃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认命地叹口气。原来杰茜的衣服小床底下一个大储物箱便绰绰有余，现在她才变大几天啊，新买的裙子裤子外套就得也往杰森的衣橱里塞了，再照这样剁手下去，怕是安全屋都要被征用。

    更正，安全屋已经沦陷。

    再三保证不会弄脏书后，他放在安全屋里的那张书桌架上镜子成了临时梳妆台。红头罩考虑过抽空好好警告血痕不要得寸进尺，但看着小丫头坐在那儿捣鼓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放任她。

    20.

    不行，我这次非得没收她的小金库不可！

    再一次，杰森一边签收如山的包裹一边恨恨地想。

    21.

    杰茜的头发有些太长了。

    刚被红头罩扣留的时候她的头发长度还不到锁骨，让她看起来像只无辜的小绵羊。过了几个月洗衣店店主的小侄女帮工时就能扎起条小辫子，跑跳时在脑后摇来荡去得让杰森在心里老想去揪一下。然后她“嘭”的一声蹿得和杰森一般高，头发长得那天早上都能被他压着，麻烦便接踵而至。

    不只是会堵浴室下水道这种恼人的生活琐事，给血痕“代班”的女郎一开始披着头发，果不其然糊了自己一脸，跑过头从楼顶掉下去几次后改成了绑高马尾。倒是没几个恶役敢在干架时作死去拽她辫子，但红头罩表示，她与人缠斗中猛转身时那一下堪比鞭子，隔着头盔都感觉是直接抽在脸上。

    和长发的自己饯别吧。拿着剪刀的杰森说道。

    然而很明显他忽略了一点，杰茜是作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人型武器而被制造出来的，小丫头原来软绵绵的头毛欺骗了他。杰森这一剪子下去，啥事没有，杰茜的头发柔软微鬈却纤韧无比，这可比剪铁丝还困难。杰森不信邪，使劲一剪子下去，终于有事发生，不过是剪子出事了。

    “啊哦，看来你得用电焊枪或激光切割什么的。”

    杰森把崩断的剪刀丢去垃圾桶，对杰茜说，“等着瞧。”

    几天后，红头罩搞出了一把氪石刃的匕首。

    “过来，坐下。”

    22.

    杰茜的头发到底没有剪短，红头罩每晚夜巡依旧被抽桶。

    原因在于他刚捞起一缕头发担在匕首上杰茜眼圈就红了，就跟那些留了很久长发后要被理发师咔嚓一刀的妹子们一样。杰森想起那几个自己公寓里有洗衣机还常来他洗衣店的年轻女孩，剪了短发后要心里闹别扭好几天，没一个不说后悔的。他感觉有些下不去手。

    杰茜摇头说没事，剪吧，反正确实碍事。红头罩转念一想，确实不能这么惯着血痕，那还是动手吧。

    然后事实证明，氪石也就第一下还有点用。进化与学习，还记得吗？

    后来那把匕首也就送给杰茜了。她有时用电焊枪烧热它，用来给发梢烫个一次性内扣。她向来不把红头罩送的匕首用在正道上。

    23.

    杰茜掉的头发该怎么处理呢，杰森陷入沉思。

    于是红头罩打算做一个检验发丝韧度的实验。

    次日小弟们发现某个倒霉蛋的喉咙被割断了。

    24.

    只有正派人物在险境中上了直升机就能脱逃。如果你是个在哥谭同时得罪了蝙蝠侠与红头罩两方势力的作死小能手，直升机就算已经起飞了也能给你打下来。

    ——红头罩没扛RPG而是发射了一条绳索，一端缠住了机尾另一端被捆在了滴水兽上，直升机竟然被拽住了。随即一截绳索卷进了直升机螺旋桨，可怜的直升机嘎吱了几声掉了下来。

    “螺旋桨也绞不烂？”罗宾半信半疑地看着回收后的那条绳索，并不粗，似乎是由更细的绳索拧成的，而且世界第一侦探的亲儿子甚至发现还有几处接头。但就这么一条乍一看粗制滥造的绳索，竟然抵住了高速旋转的金属叶片的绞割，毫发无伤，黑色的绳索在晦暗的月光下闪着一层光泽。不知怎么的，罗宾隐隐觉得眼熟。

    “是我自己新发明的材料，韧度能超过蝙蝠索。”杰森随口扯个谎。

    蝙蝠侠掏出万能检测仪怒打次子脸，“组成成分里有氪星角蛋白。”

    红头罩面不改色：“超人开过光。”

    25.

    但杰茜并不高兴自己的头发被这么用。

    “那是不是还要给你打件防弹衣啊？”

    “别了。”杰森回答，“事实上，起火那次你头发被高温燎卷了，我没来得及撒手居然被弹进了对面队伍中央。”

    “然后你砸晕了他们老大是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