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是这个理，但再往远里想想，”红头罩的枪口绿莹莹地发亮，“那之后估计咱们还是要闹掰，所以我为什么不在这儿就减轻些未来的压力呢？我看过你的资料，SD01，你没你自己说得那么失败，但离开可爱的妹妹们你还真算不了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戈尔德——”
他上前一步扬起枪托对着年轻人狠狠砸去，看起来却好像打招呼一样，是的他的脾气没以前那么火爆了，更加成熟的愤怒便会表现得更加阴狠压抑。戈尔德站在那里由他打，枪托发出危险的像要裂开的咔咔声，杰森明白他揍的是一个“很大程度上”的氪星人，及时停下，shouqiang擦过震痛的虎口立刻调换在掌中的姿势。反英雄用枪抵着最年长的那个人型武器，被精心打磨好的氪弹等待着一次□□的击发：
“给我一个理由，戈尔德，一个不会在这儿用你的氪星脑子擦墙的理由，为你蒙骗我的那些事——为你蒙骗我向她开枪！”
“我认为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托德先生。”年轻人保持微笑，但神情淡漠，“SD13正在失控转变成毁灭日的路上，这是不争的事实。您是阻止她的最佳人选。顺道一提，我并没有强迫您的右手握住枪瞄准她，更没有强迫您的食指扣动扳机。”
近乎挑衅的回答自然换来开保险的一声咔哒。蝙蝠侠低喝了一声叫红头罩停手，但反英雄置若罔闻。罗宾正费力支撑着超人的体重，还是插了一句：“你们说的是——疯小子？她会变成毁灭日？那个疯小子？她只是脑子有时不太够用而已！”
戈尔德晴空一样的蓝眼睛望向男孩，与最善良无私的英雄共用一张脸的人型武器似乎有什么不用他开口就能令人信服的魔力，“你们都有过担忧不是吗，包括托德先生。我和我的妹妹们就是要阻止她走到那一步，我们不该成为敌人的，先生们，至少不该在这个方面。”
“然而我听到的可是截然相反的说法，她不愿意服从命令成为一件杀戮机器，所以你们才奉命肃清她这个叛逆——戈尔德，你不知道那次她和我说了多少。”
枪口狠狠压在太阳穴，这么近的距离氪弹的辐射让戈尔德一阵阵剧烈头痛，他微蹙起眉，但依然泰然自若。“所以现在又绕回了起点，信我还是信她。SD13袭击人类研究员、把SD05撕成碎片的事有视频记录，你们现在却仍坚持认为那个活泼善良的小女孩才是她真实的样子。如果你们要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话我愿意奉陪，我会详细说明我作为兄长掌握的一切，但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还有这个时间——或者说，超人是否还有这个时间。”
氪星人确实虚弱异常，罗宾刚到红太阳房外面时他还有些清醒，现在已经意识模糊得几乎无法靠自己自行站立。蝙蝠侠从与红头罩对峙的位置离开从罗宾那里接手自己的最佳拍档，曾经力能撼山的英雄靠在他肩头，鸦羽般的睫毛不时不安颤动。黑暗骑士低头看了他一小会儿，“他需要阳光。”他说道。
“SD13失控的一个明显表现就是她划破超人的皮肤用自己的血感染了他。不过我得承认，她那时应该还有些你们所先入为主的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她确实暂时改变了超人的外貌与心智，但那些外来细胞感染杀光了氪癌细胞的同时，竟也让仅存的健康细胞得以凭借毁灭日基因强悍再生的特性大量增殖。好消息是，超人的氪癌痊愈了；坏消息是，氪星人需要大量黄太阳光来为这剧烈的细胞活动供能，还要消灭充满威胁的毁灭日细胞。”
“而你们把他关在了红太阳房里，让卡尔只能消耗储存的能量！你们还是想杀死他！”黑暗骑士钢蓝的眼眸中闪过暴怒，他及时压制了下去，可那一瞬的情绪波动还是让在场的罗宾与前罗宾本能地身体一颤。
“氪星人善恶莫辨。他本该罹患氪癌而死，然后世界迎来一个对人类绝对忠诚的新超人。”戈尔德笑了笑，就像在说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若说有分歧，这大概又是一点吧，蝙蝠侠，我可以理解。现在我的母亲同意我在这点上做出让步，超人归你们，我还可以在哥谭的问题上提供帮助。”
“谢谢，不过你死在这里的话就已经帮了大忙了！”
红头罩终于扣动扳机，但在他的大脑把神经冲动传递下去之前，年轻人的手已经抬起，枪管被捏得变形。戈尔德不常亲自动用武力，但他毕竟也是一个将超人与毁灭日混血的造物。三个人类加一个虚弱的氪星人，一个人型武器，局势不见得真就那么明朗。
“离了我的妹妹们我确实什么也不是，但离了我的妹妹们会……您知道此刻什么是最明智的选择。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对人类绝对忠诚，那正是我被制造出来的原因。”
戈尔德有一双晴空般的蓝眼睛。
“……红头罩，把枪放下。”
*****
杰森原定计划是再拜托星火罗伊他们开飞船来接一次，但超人的虚弱不适合被人目睹，更何况现在还有两个“超人”。戈尔德调用孤独堡垒的技术临时造了艘运载机，他渗透得很彻底了，他正是被授意替代光明之子而被制造出来的。
如果问起达米安他遇到过的最难熬的旅程是哪个时这次返回哥谭的路途绝对会在备选答案里。出了孤独堡垒后获得的阳光照射让氪星人的状况有所缓解，但他还需要更多，黑暗骑士抓紧时间用手头的仪器检查着他的身体。将超人单独留在孤独堡垒里谁也不放心，克拉克现在最好的去处应该是阳光明媚的小镇农场，来点儿玛莎妈妈的苹果派；但蝙蝠侠仍是也不接受这个选项，或许是出于他那吓人的控制欲吧，他坚持要带超人一同回哥谭，仿佛无法亲眼见到氪星人恢复健康那他就怎样都无法心安一样。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布鲁斯一路上都眉头紧锁，内心的挣扎只是面上看不出来罢了。罗宾搭上蝙蝠侠的胳臂。得不到父亲的回应，达米安把手收了回来，抱臂坐到了一边，给他习惯的安全空间。
自从某次遭袭后红头罩就有了携带备用头盔的习惯，眼下他脸上的那些淤伤又被好好遮挡了起来，连同他的情绪。他没什么话说，罗宾于是判断出他压着一股怒意，他在避免这种情形下一张口再生事端，反英雄比起以前，该说是成熟许多还是阴沉不少？杰森选择坐在戈尔德旁边，大概是为了防止他有所行动，新一把装着氪弹的枪一直冒险处在开保险的状态。但也有可能，他只是觉得现在和戈尔德坐一块儿都比过来和蝙蝠侠他们挤一块儿强。
人型武器坐下后除了给运输机几个必要的语音指令外也同样沉默。他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蓝天白云，不知在想什么，目光中竟好似有一丝向往。他又戴上了口罩，因为超人在这里。想想也挺可悲，他身为令人失望的替代品，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自由。
他们打算依样通过之前那个城际地铁线路进入哥谭，只是瑟琳特那边“救出蝙蝠侠与超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毒藤女便没有理由再对他们客气，所以他们本以为还需一战。然而当红头罩用枪抵着戈尔德令他走在前面先行下了地铁站时，他们发现那里满地是枯枝败叶，没有那位绿色女士的影子。一个穿着夜莺制服的小丫头趾高气扬地倚坐在失了生气扑倒在地的巨大藤蔓上，手里掐弄着一朵食人花的茎子。
她老远就听到了动静，丢了手头的东西，跳下来几步跑了过来。接下来她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扑通”一声，那个倨傲的SD12跪在了戈尔德面前。她的姐妹们对人类那般恭敬都只是拘谨地低首，而她趴伏在地，向SD01，向她的兄长。
不过也好理解，一个被灌输“绝对忠诚”理念的畸形“家庭”是不可能靠所谓血缘亲情维系的，何况还是一帮被洗去了感情的杀戮机器。
“起来。”戈尔德道。
SD12这才站起来，不过很明显她果然是最受SD01偏爱的那个，能享受到兄长为她轻掸衣服的待遇。她歪头望向这座城市归来的义警，毫不畏惧甚至可以说是轻蔑道，“呀，被放回来了呢。”
“毒藤女在哪里！”黑暗骑士诘问。
“你放心，她是一株植物，但她也还有一部分是人类，这救了她一命，”小丫头云淡风轻地回答，“我留着她被一片大叶子包走，回土里重新发芽了吧？”
“她们呢？”戈尔德接着询问。他来到哥谭，不应该只有SD12过来见他才对。
SD12耸耸肩，所有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兄长看起来有些愠怒，“我说过了，这种时候，你们要一起行动。”
“她们太拖后腿了，谁要和她们一起行动。看，同样是被哥谭市民和坏蛋们围追堵截，我怎么就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是她们太弱小，那怨不得我吧？”
“她们是你的姐姐，12！”戈尔德的语气改变了，年轻人皱眉，对小丫头的态度非常不满。
SD12撇嘴，“她们是累赘。”
“……你的自负迟早会害了你。”
“那就让它来试试啊。”
长兄深呼吸一口，揉了揉眉心，他不想冲最偏爱的这个妹妹发怒，即使他不清楚一向完全服从他命令的SD12为何突然变得有些忤逆难驯，就像她的自负压过了对兄长的敬意一般。他环顾四周，想确定是否真的只剩SD12没被瑟琳特捕捉，然后在角落的阴影里，戈尔德看到那儿无声无息跪着一个，听到他施令才站起来，仍恭顺地低着头。
应该是SD06。不知怎的她早先恢复感情时就脱离了猫头鹰法庭的控制，现在居然又是一身利爪的打扮，夜鸮头盔的尖喙在阴影中一点儿微弱的反光。戈尔德眉头锁得更紧，而蝙蝠侠居然也在默默注视着她，仿佛那身盔甲之下还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
罗宾不耐烦地跺了跺地面。现在他们最需要解决的危机，正不知窝在哪儿俯瞰着哥谭中的一切。
******
瑟琳特还是一袭黑裙，只是这次裙摆上沾了些新鲜血迹，衣料上的暗纹在朵朵殷红下瞧不真切。她正在和夭罔下棋，窗外天空被水穹折射得好像流淌的碎片、在每个人头顶破裂，于是她叫人放下了厚实的窗帘。黑玉棋子把夭罔葱白手指衬得更加好看，只是二十五六的头目瞥见瑟琳特裙摆裂口下她些微露出的修长双腿时，不着痕迹地连忙移开了视线。
那头黑虎暗弥走进了房间，用头蹭了蹭夭罔便卧在他身边，却只有他顺势望向了来客。穿着黑黄斗篷的男孩一刀背敲在红头罩小腿，被捆得结实的青年因此跪倒在地，但仍高昂着头颅。
“是你说的，不论是谁，逮到你或红头罩其中一个，你那智障狩猎游戏就停止，所以现在能把海水倒回去了吧！”
暗弥口鼻间喷出的气体应该是有什么迷惑心智的作用，罗宾清醒地押着红头罩跟在阑夜铁骑一个刺客后面，却完全记不起来时的路。堕落之都不缺供人淫乐或密谋的私密会所，罗宾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迅速扫视房间，希望通过什么蛛丝马迹识出是哪一所。夭罔他们该是正在下棋，他执围棋黑子，瑟琳特执国际象棋白棋，棋盘两立，不知道究竟玩的是哪一出，罗宾挑眉，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蝙蝠侠和超人还好吗？”
瑟琳特没有看向他们，身遭黑烟抓起一个兵跳过面前的黑子，接着又隔着另一个黑子跳了一格，俨然跳棋步法。夭罔随后落一子，围困住瑟琳特的马。
“超人在蝙蝠洞，父亲在收拾和你混在一起的那帮神经病。”隐瞒没什么意义，罗宾如实回答。
少女对这句话也没什么反应。她沉默不语，黑烟替她捉棋移子，似乎是要专心同夭罔对弈。没有对罗宾押来红头罩一事的冷嘲热讽，也没有为自己行径的辩白，更没有撤掉水穹的打算，她像是故意把他们晾在一边——棋盘上厮杀正酣，却叫人看不分明。
一次次落子时细小清脆的咔哒声在达米安耳中却如同催命的鼓点。男孩握紧拳头，即将在爆发的边缘。被俘的红头罩反常沉默，应该是也看出一丝端倪。但在罗宾打手势要他挣脱枷锁执行plan B前，瑟琳特终于再度开口：
“这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吗？”
在夭罔的示意下，随侍的一个刺客过来将瑟琳特的椅子转了半圈后退下，少女这才能正对罗宾着他们。她僵硬地坐着，黑烟凝聚又扩散，只有那双诡绿的眸子似乎闪烁什么妖异的光芒，那是被抛弃而流浪的家猫才有的眼睛，实在不像罹患氪癌时超人晦暗的虹膜。“这不正是你们所期望的吗？”瑟琳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顿了顿，添上几句：
“借生擒红头罩给我以撤掉水穹是假，故意想拖住我是真。你们想着以此同我周旋，最好撩拨起我的情绪，这样我就会分心，就不会注意到企鹅人的地下金库被偷袭的事了，对吗？”
她好像对着空气说了声“Tela，父盒”，片刻炫目的光晕消退后，罗宾发现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企鹅人地下金库的铁门之外，半封闭的环境中，浮上半空的SD12眼中爆燃火焰，而阿伊达与Tela在另一边同她对峙。
“所以SD01，我们的胆小鬼大哥，果然藏了起来。”
黑烟托着瑟琳特站起，夭罔扶着她的手臂，黑虎在他附近踱步。红头罩挣开虚锁的镣铐站起，和罗宾站到了SD12那边。少女没做阻拦。
“他一直是这样，只会躲在妹妹们的后面，把你们推上来。”
“注意你的言辞！如果当初没有兄长求情我们已经在焚化炉里了！而那还是由你造成的，你没有资格评价兄长！”
瑟琳特为这句话弯起唇角，只是那弧度刻着残忍的痕迹。“不用担心，马上我就会让你觉得当初还不如进焚化炉了。”
“是这样吗？”SD12也笑了起来，“你封锁了哥谭的交通，可你封不住正义联盟瞭望塔上的传输装置啊。我早就被兄长带去一次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兄长他的信息素确实单独存在时没有任何效果，但只要同我们任意一个的混合，就能覆盖我们的信息素，来直接号令原本被我们干扰影响的物质，SD09操控的自然元素，SD11的意念移动的物体……当然，还有我，SD12洗脑过的人类。我们的兄长，‘最高指令’，你不会忘了吧？”
少女身遭的黑烟散乱了一下。夭罔阿伊达和Tela面面相觑，三人小声嘀咕了句“你能相信吗，我本以为只会是少年泰坦的程度”就去了外面准备迎战。红头罩也和罗宾对视了一眼，男孩拔刀也冲了出去，地下金库这边只剩下瑟琳特、他和SD12，小丫头笑得嘚瑟：
“真抱歉，现在即使是人数上也是我这边占优势呢！乖乖投降，念在什么情分上，我们处理掉你时会快一点儿的。”
瑟琳特面无表情。
“真抱歉，不过你话说得太早。别乱动，氪石对你没那么大影响，但打进你脑子里时就不一定了。”
SD12耸肩，抵上后脑的枪，意料之中，既然红头罩说过不会再跟她们合作，那他不管怎样也一定说到做到。反英雄朝瑟琳特点了点头就别开了视线，被他挟持的人型武器身上感觉不出有犹豫或恐惧的意思，只是低叹了句，“这真是有些讽刺啊，杰森。”
在青年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所指何意前，离他们不远处的屋顶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个身影随着爆裂的砖石重重落在地面，她穿着血痕的制服，只是没有了那R字徽记。漏网之鱼可不止一条，小丑的玩乐屋里藏着一颗血红的种子。
“杰莉，我不想和你打，你不是我的对手，停下。”瑟琳特背对着她。
“这就是你的最终遗言？再好好考虑下吧，”SD10双枪在握，危险地眯起双眼，“你知道，你我迟早一战，不如就在今天——Jacy To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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