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tman，我和康纳都去找过了，他不肯……我跟抱歉。”
蝙蝠侠抬手关了通讯器，正联频道里Supergirl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需要再听一遍这个。
蝙蝠机尖啸着劈开空气，向着极北之地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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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无边无际，令人胆寒。偶有几点生机，北极熊饥肠辘辘地刨着雪洞想捉点海豹果腹，却被从天而降的钢铁巨兽惊得四散而逃。在这天地茫然之中，却矗立着一座孤独的堡垒，尖锐交叠的结构与水晶般剔透的质地昭示它并非人力所为。
这堪称壮丽的异星建筑之前，身材高大的蝙蝠侠只是小小的黑点。尽管防寒服足够应付北极的低温，凡人之躯却还是禁不住感到有股寒意自足底一路攀上脊柱。黑暗骑士习惯性地拉了拉领口，走向那扇隔绝了地球世界与氪星遗梦的巨门。
“来访者，蝙蝠侠，权限等级02，准予进入——欢迎，蝙蝠侠。”
在他走近时电子音便立刻响起。黑暗骑士踏出一步，然而这次，门扉却纹丝不动。他不得不再次停住脚步，寒风卷起积雪碎絮状飞扬，落在衣上再未消融，那扇巨门岿然不动，连一缝光线都不肯泄出。
氪星科技出故障导致大门卡住的概率有多大？
“卡尔 艾尔！我知道你就在里面！”
风烈，呼啸过雪原，人类的叫喊被刺骨寒风卷去。
“你在躲什么？出来！！滚出来见我！！！”
他拍打起那扇巨门，但人类的力量撼不动分毫。水晶般剔透的质地映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甚至要映出布鲁斯愤怒与绝望交混的神情。他拍打着那扇巨门，震痛了手掌，一下一下的声响对于氪星人来说该像叩击于心脏之上，却不见那位走出门来，再为这极寒之地洒下一身阳光。
——黑暗骑士知道为什么，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卡尔 艾尔……出来……”
他终是失了力气，嗫嚅着，嗓音嘶哑。
狂风更起，连蝙蝠机都颤栗着几要倾覆。人类之躯被裹挟着吹远，蝙蝠侠发射钩爪，但孤独堡垒光滑的表面薄情般不肯为他提供着力点，他只能转而钩住蝙蝠机的机翼，重重地摔落，胸腹泛上的血腥味呛出口鼻。
大门的钥匙其实就在门口。只是那巨大的金属制品，从来只是堡垒主人的专用。
钥匙就在那里，但他无法用它打开大门，进入堡垒，找到躲起来的氪星人，把他揪出来，然后一起想办法。蝙蝠侠总是会有办法的，他们明明一起克服过了那么多，没理由这次会例外，没理由……
生平第一次，黑暗骑士痛恨起人类的渺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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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惊醒，阿尔弗雷德为他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他伸手捡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脸上被键盘硌出的压痕。他掐掐眉心，怎么又梦到了那时的事……
距离超人上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已经过了多久？
那次之后，蝙蝠侠便没再去过孤独堡垒。他毕竟是哥谭的灰色幽灵，需要在暗夜张开漆黑的双翼，整座城市的罪恶都压上他的肩头，蝙蝠不能离巢太久；而且，联盟的主席闭门不出，即使是拒绝承认自己是正式成员的顾问，也有大量事务要头痛。
他按摩了一下太阳穴，眼部的酸涩多少缓解了些，然后看起手头案子的资料：哥谭最近好像出了几起奇怪的走私案，警方及时把货物拦住，却发现货箱中空空如也。涉事司机也不清楚自己要运送的是什么东西，总不可能就是那些空箱子吧？货物为什么凭空消失了呢？
用不着是世界第一侦探也能猜到这其中定有蹊跷，他为此打断了别人很多根骨头，搜集了一大堆情报，可仍未理出头绪。
而刚才那个梦，着实扰乱了黑暗骑士的心神。他把资料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放到了一边，伸手取过通讯器，专属于他和超人的那个。
“这里是蝙蝠侠，回复。”
——他不再前去北极、在孤独堡垒前无望地拍打那不再为人类开启的巨门。但蝙蝠侠仍有坚持呼叫，一天一次，一天一次，已成习惯，即使其实也认定那端永远不能有所回应。
他说完后就准备关掉通讯器放到一边，黑暗骑士从不抱持什么侥幸心理、会觉得一片死寂中也许还有一天传出什么声响。然而今天、这次、眼下，在通讯器断电前的一瞬，那端传来一句极轻的，“布鲁斯”。
蝙蝠侠愣住了，那一刻他几乎要相信自己只不过错听了这空气的细微震颤。但他还是立刻抢过通讯器，打开电源，在这小玩意缓慢重启的时候便有些疯狂地叫着“超人？是你吗，超人？！回答，卡尔——克拉克！”
没有回应，连其他设备无可避免的电流嘶啦声都没有，沉默得如同确实是肖想出来的幻听。可黑暗骑士已经感知到了背后气流的细小改变，是红色披风在半空飘拂。氪星人这次选择信守了承诺：只要蝙蝠侠呼唤，在他下一次心跳之前，他就会来到他身边。
“哼，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该死，他想问的是，你还好吗？
蝙蝠侠翻看着手头的资料，大概是觉得从这些快能背下来的字里行间能再看出点什么。超人飞得近了些，默默看了会儿他工作时的背影，就像是想把它牢牢记下。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布鲁斯。”
黑暗骑士这才转过靠椅。然后顿住了。
一回头看到有个与蝙蝠洞阴暗色调格格不入的三原色童子军飘在那里，即便蝙蝠侠出了名的戒备多疑，其实也早已习惯。就在大半年之前，这几是世界最佳拍档的日常。
——然而这次有点不一样……浮在他身后半空处的超人，似乎有哪里变得很不一样。
虽然仍是那阳光般的无害微笑。外星救援犬看他停止工作后应该是立刻飞来落在他身边的，为什么现在却还像怕打扰他似的不肯再靠近？
世界最佳拍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看穿了世界最佳拍档中的另一位周遭不甚明显的可以遮掩面容的光晕，看清了他的双眼。
“克拉克……”布鲁斯感到自己的喉头艰涩地上下滚动才勉强凑出了这句话，他的声音都要颤抖了，但他不允许自己软弱，“你知道你的虹膜……是绿色的吗？”
那双能映出晴空的眼睛不在了，氪石清透却晦暗的绿色杀掉了原来的蓝。光明之子标志性的笑容似乎都因此显得黯淡不少，一丝苦涩快速流过，但被他立刻压下。超人终于飞了过来，轻轻落在蝙蝠侠身边：
“布鲁斯，我……我是来道别的。”
他是来道别的。
对于氪星人来说，再远的距离都不成问题，他此刻还在宇宙那端，也许下一刻就会出现在你面前。然而他说，他是来道别的，就像要一去千里、再难复返。寿数不过百年的人类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吻干幼弱懵懂的下一代脸上的泪痕时，也会轻声哄骗说他们所爱的人其实只是去往远方。
——阴谋与巧合之后超人透支了身体，瞒着别人吸食氪石以再获力量，等到黑暗骑士察觉的时候，他已不再是那具钢铁之躯。光明之子拒绝了正联中战友们的援助，将自己关在孤独堡垒之中，用漫天风雪阻挡他人关注的目光，固执地不肯让他们因他稍有分神。
现在他终于舍得出现了，却是带着疲惫却平静的微笑，轻轻说再见。
“一定还有办法的，超人，你不能这么早就放弃——”
氪星之子摇了摇头，打断了蝙蝠侠的话，“你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我都试过了，如果不是堡垒告诉我已无……希望，我不会这个样子来见你的。我已经试过了所有方法，若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在大家需要我的那段日子，居然把时间浪费在了这上面。明明那时我还能做得更多。”
来自他出生不久就灭亡了的世界的碎片，闪烁着执意地要让这个遗孤回归那颗死去了的星球。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布鲁斯，我是来道别的，然后我还想做一些事情，它们等着我做，它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超人伸出双臂，给了他的最佳拍档一个结实的拥抱。蝙蝠侠感到对方在自己背上轻轻拍了拍，那种宽慰就好像他们不过是面临毕业分别的好哥们。他终于能用上点力气去拥抱别人而不用担心人类于他而言纸糊般的躯体被轻易弄破——他的力量果然已削减大半。
然后他再次浮上半空，最后看了一眼他能有过的最好的战友，一道红蓝的光影便飞出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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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一直在。
老者似乎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他那个孤僻的小少爷是否有客人到访。他准备了咖啡和点心，那个乡下来的大个子味觉灵敏却品不出茶的好坏，不过很喜欢老管家烤制的苹果派。他端着餐盘下到蝙蝠洞，但那里并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戏码衬得上他的英式冷幽默。
他看到布鲁斯韦恩在超人的拥抱中僵直了身体，氪星人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离。黑暗骑士沉默地站了很久，当他终于再有所行动的时候，是把自己摔进了靠椅。专属于世界最佳拍档的通讯器重重地砸上洞壁，血肉支离。
阿尔弗雷德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边，犹豫着正想上前，却看到那人突然又坐直身子敲打起键盘。蝙蝠电脑的荧屏亮起，开始播映一段影像，从文件名判断，它由夜翼的目镜录制。
“还有一个办法……超人并不知道这个。”黑暗骑士自言自语道。哥谭的蝙蝠从来执拗，就算先进的氪星科技都判断出路全被堵死，他也要拼力找出一个缺口，即使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撞，撞得头破血流。
画面中太阳正在升起，地平线那里一线金黄，近处的楼群还阴郁地缩在灰暗中，几个地标性建筑让阿尔弗雷德认出这就是在布鲁德海文。然后视角转换，应该是夜翼看向了别处，在目镜的视野中，一个小巧的影子迅捷地出现在眼前。
是最近才活跃起来的夜莺，或者说，是近两年前在韦恩大宅住过的那时候的血痕。她不再穿着遮掩体形的夹克，紧身的剪裁让杰茜更能充分发挥身手灵活的优势，轻巧似林梢掠过的雀鸟。蓝色在胸前汇成一个与现任导师标志类似的莺形，小丫头也结束了自己的夜巡赶来同夜翼会和，双棍已经收回背上。她也望向了初升的朝阳，金线飞快地往这边推进，就像哥谭湾的每次涨潮。夜翼叫了她一声，杰茜朝他一笑，阳光恰好在此刻洒落，令她颊边有金色的辉芒。
她的头发长了些此刻全绑在脑后，只有微鬈的刘海儿被晨风吹拂。逆光让这双蓝眼睛中残留的诡绿看不分明，金色沿着笑意流淌，光晕抚过她因此不甚清晰的眉梢眼角……
阿尔弗雷德也知道了这个混血小丫头拥有的氪星基因究竟来自于谁。
他们考虑过卡拉，考虑过康纳，甚至考虑过那个倒霉的氪星将军佐德，可就是这么一段影像也足以让人确定，她笑起来的样子果然还是跟身具无限力量却常和善微笑的氪星之子更像。仅凭这一点蝙蝠侠就能大致猜出人形武器何处而造，隔离室里她和Superboy坐在一起时，在单向玻璃那边见来宛如一对兄妹。
杰茜、杰莉和杰芙，以及其他还未被发现的人形武器，同根同源，都混有氪星基因。杰莉和杰芙果然也畏惧那绿莹莹的辐射，但杰茜甚至能把氪石握在手心把玩，却不见丝毫异样。
她为什么能做到这点？她为什么能抵御氪石的损伤？
若能查清这个有部分氪星基因的生物不惧氪石的原因……然后将此作用到超人身上……是不是就能……
要快点查清，非常非常快。
“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皱着眉头提醒道，“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氪石仓库的钥匙掰断了？”
——如果蝙蝠侠真的成功了，超人是不是也不必再因一块绿石头就痛苦挣扎？那个时候，黑暗骑士又该如何防止这地球上的最强生物滥施威力？
敲打键盘的动作立刻停下。
然后他痛苦地将脸埋进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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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个掩体还能撑多久……
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射来，啪啪啪地削着我们躲藏在后的大金属管。布鲁德海文的恶役也终于参透了“功夫再高干不过枪炮”的真理，开始用枪林弹雨压制我和夜翼的动作。他们慢慢朝这里包抄，射击仍在继续。
我是没问题，但是夜翼，我毕竟只到他胸腹左右，不能像护着罗宾那样游刃有余。这么近的距离，什么样的防弹材料怕也会被打成蜂巢。
反正到时候他们真攻过来，我刀枪不入的事实也会被发现的。
我跟夜翼简单交换了下意见，他似乎仍不同意我这么快就暴露，但现在真的情况紧急，我焦急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犹豫片刻也只好同意。
我从金属管后面蹦了出来，子弹打到身上发出轻敲水晶球般的清脆声响，他们脸上的表情果然起了变化，我哈哈一笑，侧翻跳到不远处停着的挺像擎天柱的一辆重卡前，单手拎着车头把它甩了起来：
“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不是么？你们大概觉得我是敏捷型的，然而事实上，非常不巧，爸爸是力量型的！Smile to me！”
我故意少扔了几米让他们有时间反应过来躲闪，都闪开这里有人用挂。卡车被砸在面前瞬间报废成烂铁，带着汽油爆炸特效的那种。我跳上这堆金属疙瘩，居高临下地装逼，看着他们腿软后瘫坐在地，你们这些布鲁德海文的恶霸啊，naive,隔壁哥谭的反派们不知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还能和我谈笑风生。
“Surrender now！”
于是一场危机就这么在吓唬人中结束了。BCPD赶过来前夜翼已经把犯人们拷好。夜莺也从重卡上跃下准备帮忙，但她还没落地，突然就像跳上了蹦床，一下子飞上了半空，甚至还在上升。
【在哥谭装逼一定会被打脸】→【在哪里装逼都会被打脸】
夜翼及时反应过来发射钩索捆在了小丫头腰间，但那上浮的力道几乎也要将他带离地面。夜莺赶忙解开绳索，然后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夜翼和地面上的其他一切，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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