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般情况下如果我睡过时间而迟到了的话我会选择翻个身继续睡直接翘课(好孩子不要学),但据说这节点名,于是我逼着自己爬出被窝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后排已经被占满,我暗叹一声坐到第一排,得,不能悄咪咪玩手机了(好孩子不要学)。
这学期的课不知道为什么都听不进去,我就撑着脸静静看老师在讲台自嗨,很快就神游天外。时节已到深秋,北方的天空干燥晴朗得像没被稀释的蓝漆,为高不可测的深空上色。我上学的地方是个旅游小城环境难能可贵得还不错,过了起海雾的季节几缕云汽就算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杂质,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秋日的慵懒在课桌上铺着——嗨呀这么好的天气就该睡或者玩嘛,我却被堵在了教室里。
我正偷偷琢磨起周末的娱乐计划,面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吓得我差点跳起来。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讲台走下来,站在我桌前。我连忙端正坐姿顺带赔笑,希望老师觉得我诚心认错念在师生情深的份上放过我已经少得可怜的平时分。
谢顶的大学老师皱眉看我,问了句:
“你的事都完成了吗?”
“啊?啊,都做完了老师,上节课留的作业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我急忙起身回答。
“你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完成。”
我“诶?”了一声,回忆了一下作业要求,没落什么啊。老师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茫然地解释真的都做完了,结果他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班上其他同学居然也开始附和,跟着老师一遍遍地声讨我“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完成”。我被念得有些烦了,回身扫视了一圈教室看是谁在起我哄,却发现熟悉的同学们此刻显得非常陌生,木然到令人十分不舒服,我扭脸看向老师,他也是一副机械的表情。
“你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完成。”
“你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完成。”
“你要做的事根本没有完成。”
一遍一遍地念叨,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简直如什么魔咒一般。我开始慌了,脚下偷偷地移了几步,老师和同学们却并不再看着我,眼神呆滞地不断重复,快到我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下我是真的怕了,虽然还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猛然推开旁边坐着的女生,忙不迭向门口冲去。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嘈杂的人声瞬间沉静,只传来音色软糯的一句:
“What you are expected to do isn't done yet,Jacy Todd.”
杰茜 托德。
这个名字……我曾用过一年多……但这里的人不该知道才对。
这个名字如同短小精悍的咒语劈在我身上,停下脚步,我颤栗着转身,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肤色苍白一双湖蓝的眼睛,同学老师教室乃至我能看到的其它一切全都融化般失去了形状;然后我经历过的那些,从匆匆洗漱蹿出宿舍到上个星期利用网络的力量完成作业一直到寒假某天我醒过来时发现电脑还停留在死侍游戏界面……飞快地在我眼前闪过,我迟钝地发现,这一切,原来都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
于是四周只剩一片黑暗。
我站在无望的景色中,面前那个小女孩身上泛着迷蒙阳光般浅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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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根本没有回家是么。”
我挠了挠头。自嘲地笑了笑。见到正主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我早知道她的存在了,面前这个小女孩真是相当眼熟啊,这张脸我曾在镜中见过一年多,当然啦我那时候面部表情可活络多了。她似乎并不意外我这种无所谓的表现,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她也很了解我咯。
“我还有需要你做的事情,才不会放你回去,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臆想出一个幻境,自欺欺人地躲这么久。”
“你叫什么?”
我一下子打断她。她轻哼一声,明显识破出我强行想干扰她思路把话题往有利于我的方向上引的意图。“SD13,”小女孩回答,“不过有时他们会叫我‘the Last one’,因为我是‘父母’最后一个孩子。”
SD13?我还记得这具身体好像是什么实验室制造出来的人形武器,看这个标号,一共造了13个出来?超级模仿硬皮怪力五感敏锐持续进化快速愈伤,像她这么叼的还有12个?你们这是打过折的金刚十八罗汉??
“我是父母最高心血的结晶,SD01畏惧我的力量,于是像对待其它产品一样也想洗掉我的意志。但我即使只在基因层面上也远超它们,所以我在身体被锁死前扭曲了周围小范围的时空将意识投映到几个平行世界,希望找到合适的灵魂暂时接管。”
SD13轻描淡写地装了个大逼,我半懂半不懂地眨了眨眼睛,飞快在脑内整理了一下get到的信息。几个平行世界,我瞬间联想到时跃者联盟的那帮逗比,想起他们中除了同家兄妹外都提到过自己穿越前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卧槽是???可我为什么没听到什么声音……
“因为你当时沉迷于一款电子游戏不能自拔。”小女孩嫌弃地耸耸鼻尖,卧槽你还能听见我的腹诽?我瞠目结舌,她接着道,“我习得了火星人的读心能力。事实上那几个家伙穿越后获得的力量我全都学到了。我费了大工夫把他们拉来却发现这些灵魂没法在我强悍的身体中存活,那我总要补偿下损失。”
我抱拳拱手:“敢问姑娘何方神圣?”
她似乎并不想再多谈自己的情况,话锋一转到我身上,“你和他们不太一样。”
我知道这一点,因为夭罔他们全是DC其他时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但我不是,我来自三次元,蝙蝠侠超人什么的都是漫画里的角色,所以那时我才懒得跟时跃者联盟多打交道。诶等等……如果我也是SD13拉来的,她还能影响到现实世界?!
“你认为的现实并没有那么现实。”小女孩外表的人形武器讳莫如深地说道,并不多解释,“但不管怎样你所在的世界比较特殊,我的意识无法像在其他时空那样能长久投映。我本来是想找到你的世界那个唯一的超能力者的,但时间仓促我只能随便拉了一个过来,想着聊胜于无。”
“……”喂。
“结果你的灵魂居然能在我的身体里久待,毕竟你来自那个比较特殊的世界,尽管你做不到完全驾驭,对脆弱的人类来说也已经不错了。在你完成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之前,你不准离开。”
“厉害了小妹妹,”我卡着那缓慢的节奏给她拍了三下手,“你说把人拉来就拉来,打乱人家原本的生活连句抱歉都不讲,人家想走还不放,年纪不大总裁文看得已经挺多了诶~”
SD13危险地眯起双眼,这个威胁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婴儿肥娃娃脸上可没什么震慑力。我环起双臂挑衅地一扬下巴,抑扬顿挫一字一句地强调:“让·我·们·回·去。”
话音未落我就噗通一声跪到了并不存在的地面,脖颈处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大力压着一样抬不起头。我现在应该只是一个“意识”吧,却感到了剧烈的要被撕裂般的感觉,我在丢人地痛到满地打滚前伸出双臂撑住了自己,艹他的竟然比大姨妈还疼。我的反抗好像惹恼了SD13,一只手扯着我的头发让我看向她,与原本加诸脖颈相逆的力道一瞬让我产生头被撕下的错觉。披着小女孩外皮的怪物浮在半空昭示自己并非凡人,眼中燃起暴烈的红。
“Kneel down,infinitesimals!”
“哎呦呦,你人小脾气还挺大嘛。”尽管疼得龇牙咧嘴,我还是朝她挤出一个嘲讽的笑脸,“啊更正,你不是人类,毕竟虽然现在熊孩子挺多,像你这号的幼崽很快就会被其他人类教做人可没法这么叼。你能听到我内心的碎碎念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跟你说话~”
SD13皱着眉瞪了我一会儿,突然扬手把我丢了出去。我摔在并不存在的地面上咳了几下,揉了揉脖子,爬了起来。幸好她自己早早暴露能听到我腹诽的事,要不然刚才她也就知道我又只是虚张声势,嗨呀我膝盖以下一直在抖,毕竟连我都不确定那具身体衍生出来的意识能开挂到什么地步了。
“你不敢真动我,不然你刚才就直接撕了我了,略略略。”我接着故作镇定。爸爸好歹也在世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干不过老油条,涮一个看起来顶多十岁的实验室产品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她飘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恶狠狠地盯着我,最后好像也反应过来跟我杠没什么好处,于是承认:“我没有再多精力能寻找更合适的灵魂了,而且你不太一样,我匆忙中选中你也是因为——”
我还等着她说什么来夸我呢,但她竟然说我“意淫和叨逼叨特别严重所以挺扎眼”。我一窘,咳了一声,正色道:“你怎么可以凭空污人清白,迷妹的事能叫意淫和叨逼叨么,那叫脑补和安利!”
“无所谓。你有相当丰富的感情活动,这算是我在你身上能挑出的为数不多的特点之一了。你有调动别人的天赋,就像刚才,我已经识破你的意图却还是被你牵着走了一段时间。也许我能从你那里学习些……人类的情感。然而在我把模拟人格完成前,你个蠢货居然把自己作死了。”
啊难怪脾气这么臭感觉还有点智障。我突然想到我明确这具身体原本意识真有暴走的那次,对就是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桶哥鼻青脸肿地在我面前倒着而害得我就此不敢睡觉的那次,SD13暴露出来的强烈嫉妒心与暴力倾向——我之前正因在晚间新闻上看到“冒牌血痕”闹过一阵脾气,于是被她学去了吗?
学什么不好……
“你丫不是瞧不起人类么,学这干嘛,不如跳舞。”我歪了下头。
她又不说话了。我耸肩,“好吧好吧,言归正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赶紧做完赶紧送我们回去。在我所在的世界我还是有正事要做的。”
SD13冷冷开口:“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乖乖待着,让我能继续沉睡下去就好。”
我啧了一声,这丫该说的基本没怎么说,装逼的话倒有一堆,这特么不会也是跟我学的吧。她听到了我的腹诽,冷哼一声,抱着胳膊跟我对瞪,相对无言了半天她嘁了一句,“我去睡了,别让我醒过来。”
“你别自己跑出来就行,我特么也想睡觉。”
她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回头一个热视线扔我脚下。
“当心SD01,不是只有我厌恶自己出身又不能自我了断的,别再把我作死了!”
SD13甩下意义不明的警告就隐去了身形,失去了她散发的淡淡光晕这唯一光源,我立即堕入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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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又回来了。
没有什么“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酷炫归来,就这么又出现了,因为某个智障什么都不说清楚还把我扣了下来,我本可以借着死亡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我的生活。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已经很清楚这点了,我所做的事情只会扰乱这个时空正常的发展,而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并且现在,杰森已经和老爷握手言和,红头罩又有了新的血痕,我真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可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裹着小被在韦恩宅的露台上席地坐着,云层遮掩让离我不远的青年的侧脸在月光下也看不明晰,他那个大红头盔随手放在一边,红头罩刚结束在东区的再次活动。
“杰茜,我并不清楚你现在是不是能听懂,”杰森抿了口驱寒用的酒,“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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