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波淹没了哥谭的大笑声浪终于熄灭了最后一个音符,罗宾已经笑得有些缺氧。
软软地瘫在Red怀里,嘴角仍控制不住的上扬弧度让涨红的小脸看上去另有异样,特别是还加了一双失掉神采的眸子,神奇小子现在就像什么恐怖博物馆落灰展柜中陈列的玩偶,笑容不过是刀子在冰冷的表面刻下的假象。
夜翼坐在笼子里的角落,靠铁栏支撑身体。他受伤了,人蝠锐利的爪子热情地跟他紧身衣下的肌肤打过招呼,被那对大翅膀扇到也不是吹吹风的程度。红罗宾伤得更重,夜翼安置他枕在自己较其他部位柔软的腹间,这只同样不肯乖乖投降的倔强小鸟躲过了大鳄鱼的巨口尖牙,却仍被狠狠踩了一脚;提姆断了几根肋骨,不知道有没有划到脏器,但只是嘴角裂伤的话可不会一直有血流下。
杰森也坐在笼子里的角落,望过来一眼评估他们的情况,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威胁。现在不是凑在一起互舔伤口的时候,他难道不想也替受伤的兄弟分担一份重量吗?但他在夜翼与红罗宾遭遇围攻时就被丢进这个破笼子里了。
“啊,观众们放声大笑,对于一个幽默大师来说有什么比得上如此嘉奖?”纸白的脸上浮现短暂的餍足神情,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场足以记入世界记录的百万级犒赏;至于观众们是不是发自肺腑地笑出声,嘛,她向来不是个挑剔的家伙。
“……他曾拿你当朋友,”迪克缓慢开口,被鲜血冲刷过的喉咙发不出平日里清朗的声音,“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至少他不像那些路人市民和阿卡姆病友,Birdboy可是处在更重要的位置~”Red回道。她顺着罗宾的脊椎轻轻地来回抚过,让男孩能更快找回呼吸的节奏。她的小鸟儿可是一直有偷偷透露他们的动向,更帮她拿下了哥谭警局,甚至还捉回了其他两只小鸟:Red在蝙蝠筑成的巢穴中放回的是一只杜鹃。就连刚才,也是罗宾先笑出第一声,哥谭那些戴着红盔的人才敢跟着合唱。
“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你总不能一直控制着他,等他恢复意识后……”
“噢停止啼鸣吧蓝鸟,你就不怕嚼到舌头?”随手抓起的小镜子砸到铁栏上,哗啦一声碎成无数亮晶晶的泪珠,提姆在这时难受地咳了声。“肯定比我看到他战死那时要好!”
她环紧怀中的罗宾,好像夜翼踩到了猫的尾巴,Red威胁地低吼叫他闭嘴。旋即扭曲的笑容又回到了女孩脸上,口红涂出的上翘嘴角爬到了更高的地方:“啊我记起来了,小可爱叨叨战术,用喋喋不休分散敌人的注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哦得了吧,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不就是个失败的例子。老蝙蝠一定会来的,小鸟们,但这次派对的主角另有他人~”
“你们听,”Red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贵宾上楼了。”
她朝包厢的门走去,在她握上门把手的时候,恰好两声敲门。
“Knock Knock~”
“Who's there~?”
Red拉开门,门外站着的男子身形瘦高却偏要佝偻着身子,礼帽压着藻绿的头发。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一张扑克牌中的小丑。
“Joker.”他咧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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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牵过Red的手,在手背轻轻吻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毒蛇用舌信探了口猎物。Red拉起身上这件长西装的衣角,夸张滑稽地回了个淑女礼,然后他们都为此刺耳地笑起来,她将他让进了包厢。
“在此之前我可是一直没有想过,原来新来的同僚是个Lady,这可是个意外的惊喜,好在我出门前没有让自己失礼。”小丑把礼帽与外套挂在了角落的衣帽架上,就像是来做客一般彬彬有礼,藻绿的头发往后整齐地梳着,见同行可不是件小事。
“那您可真是客气了~‘模仿是最高的致敬’,您应该看出来我也是您的拥趸,刚才那场欢笑,请当作是我欢迎您到来的礼炮。”
Red手放在心口深鞠一躬,海藻一般的长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小丑扫了一眼女孩因此露出的后颈上一个“J”的伤疤,意味不明地笑了,在她直起身子时状似评判地打量起那满身的恐怖刺青:
“刚才那真是不错的主意,要知道乔克叔叔很少能被触动到,可有哪个派对小丑能拒绝如此盛情的邀约呢?就是这些花样……乔克叔叔在衣饰上还是倾向于传统的高调,手中花束帽上铃铛,一个幽默大师应该靠演技而非妆容来让观众印象深刻,除非你准备讲的是那种吓唬小孩的恐怖笑话~”
Red泽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恨,但她用笑眯起双眼很好地掩饰过去。她注意到比起沿她颈间长疤涂成的显眼的大笑红唇、小丑似乎对她前胸那只红色的蝙蝠烙印更有兴趣,于是挺起胸脯,指尖描过蝠翼的边缘,“哦是的,我也有自己的那只蝙蝠。不过说起来,还是更像红色的大鸟~”
然而小丑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假情假意地赞美了一番包厢里细枝末节的少女情怀,很快便恢复了无礼的本性,无视了这里的主人Red而当成是自己的地盘般随意,最后终于把手伸向了罗宾。达米安的脸被他捏得肉堆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像只小仓鼠,脾气暴躁的罗宾这次却没有试图拔出刀把这只贼手砍掉,只是歪曲地笑着。小丑揉捏了一会儿就对不会反抗的玩偶失去了兴趣,甚至懒得讲一句揶揄。他背起手,像检阅部队一般,又信步走到那几个与少女闺房的布置格格不入的笼前。
在小丑来到这个包厢后居然还能保持沉默至今,简直要让人怀疑笼子里关着的是又一个山寨货,然而红头罩另有打算。杰森看起来一直缩在角落节省体力,其实却一直不易察觉地朝前挪动。他是蜷坐着不假,身子却前倾,手撑在地上,那双蓝眼睛反射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狮子猎杀前的凝视,只等着一个发力的瞬间——
小丑终于走过来了。
红头罩咆哮了一声突然跃起扑了过来,铁栏被不管不顾地撞出一声巨响,要不是笼子在地上钉得结实一定会跟着向前砸倒,砸烂那片令人憎恶的紫色。
他从铁栏之间伸出胳膊揪住那些藻绿的头发,扣住小丑的后脑狠狠扯向自己,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在铁栏上撞得头破血流……不,以他的力道,苍白之人脑浆迸裂,而他的另一只手乐意将那狰狞的笑容从这破碎变形的头颅上撕下——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这样的。
杰森都已经看到了复仇的光景,手腕却被扣住,停在离小丑鼻尖分寸的位置。
Red。
应该和他一样怨恨小丑的女孩却阻止了他。她摇着头说“这可不行哦你不能扫了客人的兴”,把他推向了笼子深处。杰森摔在另一侧的铁栏上,脊背大声地抗议,他破口大骂,喝骂着将Red和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恶魔。
仇恨的词汇只会让小丑更加愉快地大笑,他把玩着装饰笼子的愚蠢的缎带与铃铛,漫不经心般说道:“小羊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乔克叔叔看来确实需要给你上堂礼仪课了——哦不,我还是觉得用撬棍更好一点,你自己说呢~?”
“You son of a——!”
“别生气,他只是嫉妒您选中的不是他而已~”Red讪笑道。
“选中?怎么,咱们之前见过么?你看起来确实有些眼熟,哦你懂我的意思我在镜子里总能见到跟你差不多的人……所以咱们之前见过?是一起烧过校车还是毕业典礼上共舞?”
女孩眯起一双绿眸:“是在暗房里一起冲洗过照片,您指名我来继续拓宽您的喜剧事业~”
“哦,哦,还有这回事,哎呀看来乔克叔叔上了点年纪,那一定是段愉快的回忆吧?”小丑漫不经心地应着,又走到了关着夜翼与红罗宾的笼子前,收获了双份的蓝色仇恨眼神,“如果是莫名其妙地就被继承衣钵那我就不太开心了,我本来以为会是小红鸟呢,小鸟里最像蝙蝠的,也肯定是最理解我的那只,谁让我和他是一体两面呢呼呼呼——我那黑漆漆的大蝙蝠怎么不在这里?”
关着红头罩和关着夜翼红罗宾的两个笼子之间还有一个空着的,想也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别担心Mr.J,小鸟们都在这里,蝙蝠爸爸很快也会在这里的~”
“好吧好吧,下次记得派对请柬不要寄得太急,”小丑朝笼子里轻轻咳着血的红罗宾做了个鬼脸后理理衣领从笼子那边回来,顺便抬起手拢了下要开始恢复凌乱的头发,对Red发问,“我突然冒出的接班人?你叫我过来总不能只是向我炫耀你捕捉傻鸟的功绩吧,乔克叔叔最近忙着改装一个小玩意可不希望随随便便出门浪费时间,而且自负可是成为优秀喜剧演员的大敌你给我记清楚了。”
“哦当然不是,我给您准备的是一个传统的娱乐节目~”
Red打了个响指,一楼的灯光便齐刷刷地照向空旷的中央。她摸了摸罗宾的头发,男孩脸上原本歪曲的笑容立刻变回了面临战斗时的皱眉不展。
“受伤的两只小鸟就当做奖品好啦,红头罩要同我的Birdboy展开生死决斗,活下来的那个才有权决定哪只小鸟可以继续在笼子里歌唱,是皮开肉绽的大蓝鸟还是吐番茄酱的小红鸟?毕竟四只小鸟确实有些聒噪,就养两只作伴多好~要是红头罩不肯参与……嘛我在罗宾身上多下了赌注,如果他赢了,我就点燃事先埋在哥谭土地下的脏弹,为我的Birdboy来场最壮观的烟火秀~”
“古罗马斗兽式的兄弟决斗吗,不错不错,虽然戏剧性上还差了那么一下,也不够幽默,不过我想视觉效果可以弥补一点点。咱们还可以多个加时赛,如果大蝙蝠也能来的话,兄弟决斗上升为父子决斗,那能更有意思些。”
小丑拍了几下手,Red勾着唇角夸张地向其他并不存在的观众鞠了几个躬。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把红头罩和罗宾丢到楼下的山寨斗兽场里,而是歪着头带点诱哄意味地话锋一转:“那么Mr.J,你还有没有能让这场游戏更有趣的好点子啊?”
“就猜到这个派对需要更多欢乐,乔克叔叔早把自己要加的赌注带上咯,你这里有没有能……哦靓车~”
小丑将一个U盘连上滑停在他脚边的红色机车弹出的接口,车大灯亮起闪了几下,机车便成了一台投影仪,一段影像投映在了对面的墙上——
那是一段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视频,应该是用远程设备录制的,上一秒血痕还跟罗宾一起夜巡下一秒就被追着打,彼时疯小子还是个会脚滑不小心摔下大厦被红头罩救起后还缩在自家老大怀里瑟瑟发抖的菜鸡、此刻却在东区收拾那帮趁红头罩不在想搞事的小头目……有好几次她已经朝镜头这边望过来了,但很快又被手头的事情抓回了注意。最后几秒才有血痕的近镜头,她穿着山寨罗宾服、缩在一个角落睡得很熟,此时才出现了影像中唯一的声音:
“嘿黑面具,我发现了一件你会感兴趣的玩具哦~”
“她可真是个活宝不是么,”小丑摇头,啧啧地评论,“但是哥谭这个舞台太小啦,可容不下两个笑话。”
“噢Mr.J,你该不会准备就拿这么一小段光影当这次的佐料吧~?”
Red露出失望的表情,苍白之人哈哈大笑:“当然不会,她现在在我手上,一定能让今晚更加美味,不过……”
他用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对了一个“取景框”,框选了Red的脸。
“不过,洗掉这些惨兮兮的油彩——糖糕,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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