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合格的小丑就是在脑门被顶了把枪的危急情况下也还能说笑：
“好枪啊，就是样子太平常啦，这怎么能让你和哥谭那帮粗鲁的野蛮人区别开？应该刻上些花纹，乔克叔叔就偏好‘HAHAHA’，你吧，就随便从身上那些刺青里挑一样咯。”
Red嗤嗤一笑，突然扬起枪柄就是“轻轻”一下，苍白之人立时倒在地上呛出口血。红头罩见状“哈！”了一声，用力在铁栏上拍了下，尽管他还不确定这两个疯子在干嘛。小丑想支起身子，胸口却被Red踏上只脚，女孩朝笼子里的前导师丢了个飞吻，向下继续用枪指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既然Mr.J都看出来啦那我就不用再演喽~噢你能想象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告诉你吧其实也就十年。我一直在找你，然而你藏得太好了，掀翻哥谭也没见个影儿。我就很焦急，这样拖下去会不会越来越没救啊，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而到了我被小丑病毒完全转化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嗨呀，根本就——”
“根本就没有解药。”小丑抢白，磔磔怪笑，“就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炸弹上会设个可停止的倒计时，既然想看焰火当然就要任它燃烧。很高兴你也想通了这个道理，当你可以开怀大笑的时候，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忍着呢？”
“所以我就不再寻找你了，自暴自弃地过了荒唐的几年，伤害了我能伤害的所有人。终于有一天，在对抗达克赛德的Omega射线时我被严重灼伤，重生的细胞虽然很快又被残留的小丑病毒感染，却仍为我争取到了学会在分子级别控制自己身体的时间，可算暂时压下去了，我终于清醒了几秒。就在这几秒里，可能我的脑子已经疯习惯了吧，我竟然想回来想从源头上改变……”
Red边摇头边开了保险：“于是我就在这里了。啊靠意志压着病毒装成‘红头罩’可真累啊，烧得我脑子转不过来犯了不少错误，不过最终还是把你钓出来啦。现在我可没那么多顾忌了，那么Mr.J，你正把‘糖糕’藏在哪儿？”
“哦呦，糖糕，你藏在哪儿自己都不知道吗？”
“呵，别说让我搞清被关押的位置——那几年你甚至没让我接触过哪怕一缕阳光！”不然女孩怎么会是这么一副瘦嶙嶙的身板？看看超人，看看超级小子，看看超级少女。可怜她到如今都没能调养过来。
“嘶，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乔克叔叔知道你被藏在哪儿了呢？”
一颗子弹立刻打穿了他脑袋旁的地板，溅起的木屑扎进了苍白的皮肤。小丑并不在意脸上这些细小的出血点，他泽绿的眸子望着上方另一双同样盈满了疯狂的绿眼睛，牵动嘴角咧出个嘲讽的弧度，“哦我的糖糕，乔克叔叔某种程度上说在你们心目中确实神通广大，但你觉得完全隔绝阳光的屋子和针对你弱点的那些玩具是乔克叔叔自己就能很快搞出来的么？”
Red明显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小丑抓住她发愣的间隙接着道：“而且你又不是我的大蝙蝠和他的那群小鸟，充其量也就是大红的那只一个爪痕，我怎么会对你有长久兴趣？哥谭容不下两个笑话，要按照乔克叔叔风格，我只会留下你讨人喜欢的那部分作纪念，然后把剩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回去……明白了吧，我也只是个雇员，靠手艺吃饭的，每次去上班前还要被蒙上眼睛，一举一动还有摄像机记录，真是糟透了的工作环境，乔克叔叔很快就辞职单干啦。不过，糖糕，你还算聪明——知道你遇害后埋哪儿、还有那个技术不触发警报就把你挖出来的，你觉得还有谁？”
另一张小丑面容皱了起来，像是真的在思索。夜翼和红头罩一同反应过来，提醒Red不要被小丑牵着走。然而女孩竟然态度恶劣地喝道闭嘴，失控地朝他们开枪，红头罩在狭小的笼内堪堪避过，夜翼只能俯下身子护着红罗宾，好在那些子弹准头不佳。义警们发现她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这张年轻一点的小丑脸口红涂出来的嘴角翘到了耳边，却还是露出了哭泣的表情。
她松开小丑，苍白之人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整了下衣服。
“糖糕呦，想成为一个喜剧演员你还差一点，看你现在这张脸哦观众怎么会喜欢一个悲伤的小丑呢？你笑他们才会笑。啊乔克叔叔感到有些失望了，没想到你居然在演出的时候出戏，看来对你的‘锻炼’还是不够火候——哦这倒提醒乔克叔叔了，是时候回去‘继续工作’了。”
他摇摇食指，到角落的衣帽架上取下了外套穿戴好，摩挲了下脸颊边如同胡茬般扎着的木屑，脸上奇异的满足。然后小丑听到了背后破空声响，咆哮着“你骗我！你个混蛋！”的劣质小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来，可惜怒气让她变得容易预测，礼帽朝她招了招，就像魔术师的那顶蹦出兔子，红太阳光正射在女孩苍白的脸上。
啊哦，带氪星基因的家伙又砸地面上了。
“一个好的幽默大师总是准备妥当了才来参加派对的，糖糕。”
小丑避开Red几下凶狠的踢击，姿势优雅得像在跳芭蕾。鬼知道为什么一个小丑身手也能这么好，大概是被蝙蝠侠揍出来的吧。他抽空吹了下口哨，杀人鳄突然砸穿了屋顶跳了下来，紧跟其后的阿卡姆熟面孔们一拥而上，失去了超级力量的女孩踹飞了几个，但还是被推挤着摔下了二楼。
“准备妥当，糖糕！我跟疯帽子也算老熟识了，谁让我俩的关键词都是‘疯’呢，你窃取他的技术安在红头盔里洗脑市民和我的那帮老朋友，有趣的点子，哪怕用你那些可爱的未来科技升级一下也不至于让乔克叔叔破解得这么容易哇。”
以前辈挑剔批评新人的口气，小丑发出难听的“啧啧”声。他打了个响指，人蝠盘旋着飞过来，苍白之人跃到他背上，像骑马一样踢了踢他的肋侧，牛仔般吆喝着：“呜吼骑蝙蝠~！今晚的主菜是烤小鸟~！”
人蝠抓起分别关着红头罩和夜翼红罗宾的笼子，Red大喊了声罗宾，一直沉寂的男孩飞出WS刀，可是只划伤了一只爪子。关着红头罩的笼子摔下来，Red把几个围攻她的家伙蹬过去当了缓冲垫，一个爆炸镖炸开了铁栏。红头罩冲出来，但只看到小丑骑在人蝠背上，在他完全够不到的高度脱帽行礼。人蝠载着他抓着笼子飞走了，一个弹力球样的东西被小丑抛下来，滑稽地不断在墙壁地板间弹跳着，欢快地放着段录音——
听起来是一男一女，已至中年。
**********
“Joker先生，我们知悉了你对二代罗宾的作为，印象深刻，你是良好人选。”
“我们最后的作品，应该在哥谭地下世界成长的，但却接受了错误的教育。”
“它没能成为我们预想的样子。Joker先生，我们雇佣你来改造它的心智。”
“我们提供安全庇护，和你需要的一切技术，你只需要做好后带它给我们。”
……
**********
阿卡姆的常客们见势不妙躲的躲逃的逃，红盔都被摘了下来。罗宾尚未能脱离控制，僵硬地被Red抱在怀里。
女孩坐在地上，就像受了委屈只能和自己的娃娃倾诉的小丫头。放录音的弹力球被踩碎了，电路噼啪地闪着火花。杰森没有去追落跑的家伙，他走到女孩身边，犹豫着伸手搭上她瘦得硌人的肩头。
Red回头，衣衫破烂一身狼狈，但却是笑着的，笑弯了一双泽绿的眼睛。
眼线和睫毛膏化了，黑乎乎地滑下，在眼下如脏污的泪。
“你知道么杰森，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没有遇到你之前的记忆，但在睡着后的梦中，我见到了我的‘父母’——毕竟就算是实验室里出来的也得有人兑吧兑吧哎——我听到他们说我是他们最棒的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希望，我甚至看到了他们从……手里死命护下我，好几次我哭着醒过来的呢。现在想想，啊，看来我的疯病那时候就有征兆了，小丑病毒没准只是让节奏加快了点儿，谁会真的去相信梦境嘛~”
她蠢兮兮地笑出声，用手指在脑袋旁绕了几圈做了个表示脑子瓦特了的动作。
“你也听到刚才的录音啦，虽然很想说是伪造的，但是我父母的声音我可不会认错，你也听到他们是怎么称呼我的啦，只是一件‘作品’，就像小孩子用橡皮泥捏出来的小动物，不合自己心意了，就揉掉重新捏喽~我因为不是人类有些你们的感情我不能理解，不过，我一直也没找到他们……好像父母们是不会舍得十年都不见自己的孩子的吧？我为什么早没想想他们为何躲着我呢……”
Red调整了一下抱着达米安的动作，把脸埋进男孩的罗宾服。
“我本来，本来是恨着小丑的，因为我觉得我没准本该可以回来……他却把我改造成了□□扔进了你们中间。我是想也许我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打个呵呵混过去就能接着当血痕啥的吧……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啊杰森……结果，其实是我的父……我的创造者们……因为我做出了些叛逆的行为。他们只是想弥补之前的错误吧，才不在乎是否是用错误弥补错误。”
女孩抽动了一下身子，突然放开手让罗宾摔在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耸了耸肩，“哦好吧，我失败了，小丑一定回去料理我了。这场游戏一点也不有趣，我要回去啦，继续当我的Jokess，屠个城什么的换换心情~”
她推开杰森，打了个呼哨，红色的机车从二楼包厢冲下来。但当她想骑上去时，半透明的投影挡在了她的机车之间。
“嗨詹妮，好久不见，”Red并未对褐发女孩的突然出现感到惊讶，咧着嘴打了声招呼，“不会有人觉得我宝贝机车上多了个大寄生瘤我还能不知道吧？今晚我给自己杀毒失败了，但我想给车杀毒应该会很简单哒。”
“你就这么放弃了？”是詹妮问道。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和我的创造者对抗？你是不知道这动静会把谁引来哈。”
“你好不容易回到过去，做了这么多努力。”
“呐挺容易的，对父盒说一声，然后就在兜圈子啦。”
“……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在十年后得到了能得到的一切，”褐发女孩的投影少见地模拟出了皱眉的表情，“而且如果你真的成功地改变了过去，你就会消失，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不是回来提前践踏哥谭，你为什么……？”
Red哈哈大笑：“太无聊了！太无聊了！我要是能成功不就又会有趣起来了？大家都能再好好乐一乐，那样就算我消失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低下头。“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了。”
詹妮的映像波动了下，已成人工智能的程序人格被违背自己认知的事情遭遇。她电子音模拟出来的声线冷冰冰地再次开口，“这个时间，一切还没有发生，转机依旧存在。我拜托了黑暗骑士帮忙，他现在正和你的姐妹追踪这个时间的你的位置。”
“找到了又能怎样，我已经迟啦。都迟了不是嘛。”
“你至少应该相信他。”
顺着詹妮手指的方向，Red回头看到杰森站在她身后。意兴阑珊地转回来，打了个响指让机车结束投映，褐发女孩的影像亮了一下就关掉了。“我都已经是这个样子啦。”
Red骑上机车，父盒上新神的符文亮起，但这次拦下她的是红头罩。女孩好战地催动引擎，却看到前导师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在这柔软的布料碰到脸前，她瑟缩了一下，仿佛那是块迎面而来的烙铁。
“你不是这个样子。”
——杰森擦掉了Red乱涂的唇彩与那些脏黑的妆品，一点一点。原先苍白的肤色再次露了出来，还有熟悉的五官轮廓。青年丢掉脏手帕，朝女孩伸出双臂。
“Let’s fix it，together.”
Red怔怔地看着，在被杰森扣到怀里时，丢人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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