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差别屠戮罪犯是《蝙蝠侠与罗宾V1》里那半粒康泰克红头罩的观念吧，如果我把杰森引向《蝙蝠侠：红头罩之下》里“控制犯罪”的那种观念，说服他他由明转暗，他会不会就能少受点伤？
问题是，怎么说服他？尽量不在我面前爆粗口、有时会给我带糖果和改去阳台抽烟等不过是面对我这儿童外貌习惯性地做出了他在孩子们面前便会采取的行为。杰森认定我是什么邪恶造物，对我的戒心一直就没有放下，这让我怎么跟他说？万一杰森认为这是什么邪恶科学家操纵我进行的教唆反而令他再也不考虑这条路怎么办？
要不我写封匿名信？算了吧太扯。
可是我真的希望二少能听进去，能少受伤，能早点回家。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能让杰森采纳我意见的好方法，越想越丧气，注意力便慢慢无法集中，高度紧绷后放松下来的神经也拒绝传递更多信息，我由端坐逐渐变成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视野里杰森皱着眉头的睡颜也越来越模糊……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强压怒气的“起来！”让我条件反射地原地弹起，从椅子上歪倒，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
——小丫头被突然吓了一跳摔到了地上还不知道喊疼，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缩成一团无辜地坐着。杰森表情一阵松动，心里的不快不知怎的也消散大半，但他还是抬起了那只直到刚才还被小丫头紧紧握着惨当枕头的手，伸到她面前无声地谴责。
我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的手，睡意仍占主导的大脑反应不过来，这是要让我检查伤口？我还真眯起眼睛打起精神去端详那些细小的划口，不是很严重的样子，正要松气，突然发现杰森这只手在熹微晨光下莫名闪闪发亮……
我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嘴巴，满脑子便只剩四字回旋：
卧槽要死！
在收拾卫生上不肯简政放权的洁癖二少看到我终于正确反应后叹了句“从我卧室出去，把脸洗干净”。他用另一只手掀开身上的薄被，皱着眉头下床去洗漱间，一路上夸张地把承我一夜雨露的手尽量伸远，跟在后面的我非常尴尬。
站在我旁边的男人阴沉着脸已经洗了三遍手，我毫不怀疑这要是在天朝他会用上一款名为84消毒液的清洁利器。我洗干净脸发现他还没走，抄过牙刷就埋头吐白沫不敢直面，只觉周围气压低得吓人。
他突然问了一句：“我的洗漱用品呢？”
我差一点把泡沫咽下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缝合伤口的？”
我已快刷得牙龈出血了。
“夜翼，是吧？”
大少真不是我出卖的你……
“那小子再来就立刻给我撵走，这里不欢迎他，知道了吗？”
杰森如此平静的语气反而令我听了更觉得难过。
他终于擦干手，刚要准备出门，我连忙漱干净嘴里的泡沫替他跑了腿。当他发现我买回的东西还包括胖次和TT时，杰森咬着牙把那句话又跟我强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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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拜托过我替他看着点杰森别让他到处乱跑，很明显他误会了我的处境：杰森留着我是因为我他不能接受一个“只记着他名字”的邪恶造物在哥谭乱晃。我不是拍档更不是朋友，根本没有拦着他的资格，他也根本不会听。
可我毕竟点头保证了。
意外地安分了两天，早睡早起三餐定时还陪我看店，到第三天杰森终于坐不住了。我把晚饭端上桌时正碰到他穿戴齐全准备出门，他走过来随便塞了点并特意再次强调了撵走夜翼的事。
我扒了几口饭，眼瞅着他又装了些止痛药，又扒了几口饭……对不起没能堵住我的嘴，“你伤还没好”。
我放下碗跑到门口堵着，杰森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淡地说了一句：“闪开。”
“你伤还没好！”我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杰森懒得跟我废话，伸手要把我拨开，然而我岿然不动，所以他也重复了一遍，“闪开。”
“你伤还没好，要是再遇上坏人……”看到他对这句话毫无反应，我连忙话锋一转，“要是再遇上蝙蝠侠怎么办？”
这句话多少起了点效，杰森环抱双臂，说道：“这倒提醒我了，上次搅局的账，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算来着？”
他轻笑出声，朝我走了几步，看似随意地抽出蛇刃把玩，诡谲的幽蓝冷光反射，他笑着问了我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冷汗都要下来了，被他用这把匕首抵着喉咙审问的恐怖感觉又回到了身上，至今我都求不出那时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
“没有就让开！”杰森瞬间冷了脸色，收了蛇刃，再次伸手加大力道要拨开我。我心下一横，不就发表下个人见解么怂个ball！
“有！我想和你谈谈！”
我鼓足勇气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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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民以食为天的天朝人，我下意识地认定在饭桌上没有谈不成的事情——至少成功率会高点吧——于是我把杰森拉回餐厅，按在椅子上，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杰森倒也配合，我组织了下语言，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位哲人说过，‘只要人性中还存在着黑暗面犯罪就不会被消灭，但只要还有人性存在犯罪就能被控制’，你觉得这句话对吗？”
“哪有哲人说过，你自己编的吧。”杰森嗤了一声，但他点了头，开局不错。
“目前看来人类社会还没能进入到精神文明高度发达的阶段，也就是说人性中黑暗面的确仍然存在。你觉得我刚才那句话对，那你是不是也觉得现阶段犯罪是无法被消灭的？”
杰森脸上现出一丝不耐，我连忙接着说道：“这个问题可以在蝙蝠侠身上得到对答案的启发，他一直致力于消灭哥谭里的犯罪，但作恶之人层出不穷。你也惩戒罪犯，不同的是你越过了那条线，再加上些别的原因，你和蝙蝠侠之间便有了冲突。你觉得他阻碍了你清洗哥谭，是吧？”
他的眼里闪过厉芒，但语气还算平静：“有些人就是不配活在世上。老蝙蝠不可能永远都能挡我的路，我不会让它发生。”
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触雷，我喝了口汤镇定心神，反问道：“然而现在你的确斗不过他，就算没我搅局也是如此，你没那个实力，承认吗？”
杰森调整了下坐姿，脸上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一扫而光，趁他还没掏枪我加快语速说道：“当然这只是暂时的，但确实是现状。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清洗哥谭动静太大，这样一来不就成了你在明么？如果你也到暗处，会怎么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杰森的眼神也开始危险。
“我想说的是，暂避蝙蝠侠的锋芒。举个例子说，哥谭走私贩毒屡禁不住、即使是蝙蝠侠也无法将其根除，那它顶多就是被控制。以你的实力再加点诱饵，恐吓几个毒枭夺取一部分生意没问题，让毒品流通在你掌握之下。虽然一段时间内走私量会上升，但你能减少各个环节中由于争斗产生的犯罪，例如火拼和毒害校园。同时你还能将一帮人收入麾下，这会带来大量资金、装备、炮灰，增加你对抗蝙蝠侠的资本。”
到此我委婉地添了一句：“没准最后蝙蝠侠都得跟你求和呢（你可以考虑和老爷谈谈嘛）。”
“他永不屈服，我也是。”
我别开话题：“我知道你要清洗哥谭，但想消灭犯罪就得先控制住它——你打扫干净屋子之前，不也是把脏物归到一起？这就是我的意见：控制犯罪，暂至暗处。”
说完后我有些紧张地看着杰森。一招险棋，以我的境况而言。不太像十岁小丫头能说出的话，嗯？如果他真认为是我这个“邪恶造物”在教唆而彻底否认这条路的话，那我的希望就落空了；不仅如此，恐怕我的现状也会恶化，比如从被怀疑的帮手沦为被囚禁的危险分子啥的。
我等着他质疑。
“你自己想出来的？”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不是。我闲的没事时看了一些漫画电影什么的，里面有些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我把它们观点整合了下。”这算实话，《阿卡姆骑士起源》《蝙蝠侠：红头罩之下》什么的。
“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这些，”他问的第二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搅动汤水，看着菜叶浮上沉下，决定继续说实话。
我看向杰森湛蓝的双眼，认真道：“我的目的是，让你少受点伤。”
我的回答让他挑了下眉毛，“我用不着你担心。”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你认定我是邪恶造物，甚至怀疑我所说的‘丧失记忆’（嘛确实是假的），我觉得你大概也会觉得我刚才那番话是什么人操纵下的教唆。可我说的想让你少受点伤是发自真心的。我是真的想真正地协助你，我希望帮你分担，可我让你失望了：你曾叫我帮你擦去哥谭脸上的呕吐物，但我的表现……你最后只让我打下手。所以我希望你至少要能少受点伤。”
“为什么？”他问的第三个问题。
“是是是，我听到过，你不拿我当孩子不代表我就能拿自己当老妈——可担心不是只有老妈才能有的啊。你是个英雄尽管现在还不被人理解，你救了我两次尽管你不承认第二次，你收留了我尽管你说是不能让我这样乱晃，你……我……我很喜欢你啊……”
他沉默地看着我，面无表情，我读不出他是什么情绪，便以为他无动于衷。我颓然地垂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但我坚持说完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刚才那些是真的，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你每次负伤回来我都超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少受点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特么意见洽谈整的跟告白似的，取得蝙蝠家的人信任真特么难，艹我怎么脸红了。我站起来收拾餐具，虽然根本没动过几口，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对他说：“嘛就是这样啦，信不信由你。”
我等着死刑宣判了。
——杰森突然大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但看起来并不是……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类的笑。带点嘲弄，但很爽朗，毫不掩饰地大笑。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把杰森想得太复杂了，把他想成了那位黑暗骑士，说到底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
“果然不拿你当孩子看待是对的，就是大人也想不了这么多。你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意识到地摆一张便秘脸，原来纠结这个？”
杰森笑着摇摇头，眼角都笑出泪来了，“我确实没那么信你，但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啊你可把话说开状态正常了，你合格了。”
他收敛了笑容转而严肃地看着我：“不肯让你涉入太多也是觉得你没准备好，我这活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你确定要来掺一脚，不后悔？”
我回以夸张的点头。
“你愿意帮我擦掉哥谭脸上的呕吐物吗，一劳永逸的——”杰森弯了弯嘴角，“不过我们可以考虑先慢慢来。”
“我可以叫血痕吗？”
——Fin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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