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从前只和苏棠发过短信、打过电话, 还是第一次用视频聊天。
屏幕那头小姑娘的脸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三分之二，她很注意形象, 或者说是完全把前置摄像头当作了镜子，一会儿捋捋头发, 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脸蛋儿, 一会儿又抿抿唇, 忙得不亦乐乎。
周善含笑喊她：“糖糖。”
“啊？”小姑娘这才有空分了个眼神给他。
周善问她：“你真的想带彤彤一起去吗？”
苏棠把手机靠着枕头放, 自己趴在床上, 双手撑着下巴：“带呀, 小番茄都那么求我了, 我要是还不答应，岂不是显得我太冷漠？”
周善笑了笑：“她很烦的, 虽然不吵，但是不管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跟着。”
苏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抿着嘴笑：“你是担心她老跟着我们, 就没有我们的独处时间了？”
被说穿心事的周善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他原本能和她相处的机会就不多，别人早恋, 大多数都是在一个班的,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的甚至就是同桌, 天天都腻在一起。而他和她之间, 隔了一个年级, 甚至是一栋楼, 他只有每天中午和放学才能去找她，说不上几句话又得各自回教室，即便放学能一起回家，到底是在家长的眼皮底下，他也不敢做得太过。
他这个年龄的男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迄今为止，他也只敢牵牵她的手，轻轻吻她，连用力都没有过。
这次带她出去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毕竟等过了这个寒假，他就要准备进入高三了。
以后能和她相处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他“嗯”了声，没有否认。
苏棠的两只小脚一前一后地晃着：“不会啊，我们又不是只去一天两天，那么多天总有机会的。”
周善见她不是很明白，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
放假的第二天，他准时去了部队报道。
从他十岁暑假第一次到部队，到如今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他的十七岁生日了，新兵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竟然也成了资历比较老的一波人。
昔日偷偷溜出营地小男孩一晃眼也长成了少年的模样，曾经带过周善的教官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这身衣服一换，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周善换了一套教官穿的衣服，和普通新兵的颜色还是有差别的。
他说：“刘教官，您就别取笑我了，我哪能和你们比。”
刘雷军笑了笑：“我听老邢说你前几天带着人去把我们的橘子给摘了？”
周善抿了抿唇：“我就摘了没几个，邢叔叔怎么还那么爱打小报告，他没跟你们说吗，他自己也吃了一个。”
刘雷军闻言大笑：“是吗？这他倒是真的没说，不过他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故作神秘地停在这里。
周善果然被带出了好奇心：“什么事？”
刘雷军说：“他说你带了一个小姑娘去，小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黏你黏得紧，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周善清了清嗓子，刚准备搪塞过去，又听他说：“我可告诉你，咱军人不兴撒谎这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是个男人要敢作敢当！别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你要是和我说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妹，我都不信。”
他话都这么说了，周善只得把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咽下肚子。
“嗯。”
刘雷军咧开嘴：“你喜欢她？”
周善沉默了几秒，开口：“我喜欢她。”
“好小子！够爽快，我喜欢！”刘雷军看起来比他还高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给你外公说，等你们将来结婚，记得请我喝杯酒就好。”
这样直白的话让周善都微微有点脸红，如果被苏棠听见了，指不定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躲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刘叔叔，我还小呢。”
刘雷军哈哈大笑，带着他一起去见新兵了。
这届新兵大部分都是刚满十八岁的男生，全是报了兵役后经过层层选拔来的。在和周善相处两天之后，他们全都知道新来的小教官比他们都要小，还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于是队伍里有几个皮的人就按捺不住在休息的时候各种开他的玩笑。
有天周善解散了队伍让他们休息，一伙男生围着他打转：“哎哟小周教官，我看你脖子里天天围着这条围巾，该不会是你的小女朋友送你的吧？”
“你那么帅，追你的人肯定很多，快跟哥们说说，现在的妹子都喜欢啥样的男生？”
“小周教官，你女朋友是你追的，还是她追的你啊？”
……
众人七嘴八舌一起上，周善已经算平时笑得比较少的了，然而只要一想到家里的小姑娘，他还是露出了很温柔的神色。
“想知道？”休息的时候，他从来不把自己当教官，也没有架子。
“想。”新兵们异口同声。
周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悠了一圈，最后慢悠悠地开口：“等你们和我一样帅的时候，这些问题的答案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
众人全都一脸“卧槽”的表情。
这他妈是故意耍他们玩呢？不要脸！
-
周善在这边和新兵们渐渐熟了，S市的另一边，苏棠正在和小番茄一起商量旅游的目的地。
哥哥不在，小番茄找不到人玩，就一直往苏棠家里跑。
这天午后，小番茄抱着她的大熊，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糖糖姐姐，你决定就好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可以。”
苏棠也拿了一根棒棒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她坐在床上，腿上还放了一台平板电脑，在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忽然想到谭蓉蓉说的话，她问小番茄：“你想去泡温泉吗？”
小番茄想了想说：“想，不过我圣诞节的时候和哥哥一起去泡过了。”
苏棠一愣，反应过来后问：“就是你哥哥朋友生日的那天吗？”
小番茄用力地点点头：“对，有好多人，也有好多个池子，可舒服啦。”
苏棠笑了笑：“既然去过了，那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小番茄扑过去趴在她旁边：“你不用迁就我的，哥哥说了你想去就去。”
小番茄乖得不行，苏棠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如我们去北方滑雪吧？”
小番茄以前和哥哥去过室内滑雪场，不过由于场地的限制没有玩得很开心，一听苏棠说要去北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我最喜欢滑雪了！”
苏棠说：“好，那就去滑雪。”
既然决定了，苏棠拿出手机给周善发了条消息。
现在还是白天，周善一般都在训练，没时间看手机。她也不着急，发完之后又去搜各种攻略和酒店，全都一股脑地给他发过去。
等周善结束训练开机一看，一共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其中一百零二条都是小姑娘给他发的。
周善笑了笑，拉到最上面，开始一条条往下看。
多数都是她在自言自语，一会儿说这家酒店好，一会儿又说那家酒店好，还有别人的评价，都截给了他。
周善没有粗略地划过，她发的每一条内容他都看得很仔细。
他花了二十分钟，终于把她发的内容全部看完了。正打算回她，突然看到最上方显示她名字的地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周善挑了挑眉，好奇她要给他发什么，不动声色地等着。
过了几秒，聊天界面跳出来一条新的内容。
【一天都过去了，为什么你今天还不理我，我好想你呀。】
文字的最后还带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周善盯着最后那五个字，心里蓦地柔软成了一片。
他没想好怎么回应她这句话，她的下一句紧接着过来了。
【要不我给你唱一首歌吧，很久以前我就会唱了，今天无意中又听了一遍，可好听了。】
她发完，果然开始唱歌了。
周善盯着上方“对方正在说话”看了很久，终于那边冒出来一条语音消息，足足有四十多秒。
他点开，提高音量，把手机放在耳边听。
她唱得是一首很老的歌了，大约是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影视剧的主题曲，调子很熟，周善叫不出来名字。
小姑娘柔软的嗓音从手机里传过来，因为贴着耳朵，就好像她依附在他耳边唱的一样。
她唱歌一直都很好听，不管是小时候的儿歌或是长大后的流行歌曲。他曾经偷偷给她录过几首，现在都一直还在他的旧手机里存着。
周善听完一遍，意犹未尽，又重新开始听第二遍。
反反复复，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一共听了几遍。
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于是索性拨了一个电话给她。
只响了一下，她就接通了，让他很怀疑她是不是一直抱着手机在等他的消息。
“糖糖。”
漆黑的夜色下，周善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不远处的天边，还有一轮明月高悬。
他的嗓音异常温柔，“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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