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前夕,艾尔维拉收到了母亲艾丽西亚的来信。
“博恩斯家的孩子已经在这个月初住到我们的‘安全屋’,他会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艾丽西亚在信里告诉女儿,“埃德加的父母过世多年了,他的弟弟妹妹一直和他们一家一起生活,所以到时也要过来。我记得阿米莉亚是奥利弗的同学,对吗?还有尼尔森,他今年在赫奇帕奇读一年级?跟他们打声招呼,宝贝。你们回来的时候最好坐同一节车厢,阿拉斯托和吉迪翁会在站台接你们。”
艾尔维拉将这封简短的信笺反复读过好几遍,直到把每一个词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才挥动魔杖烧掉信纸。
“你担心又会发生去年圣诞节发生的事?”
离校前的这一晚,听说这件事的爱丽莎挑高眉毛,仔细地端详着艾尔维拉的脸。她们今晚都得应邀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晚会,此时正站在城堡门厅摆放着一排盔甲的壁龛前低声交谈。收到请柬的学生都被提醒可以再邀请一位客人,因此这会儿已经有好几个姑娘在门厅徘徊着消磨时间,没有人多留神注意她们两个。
“现在看来,不止我在担心这个。”艾尔维拉心神不属地说。几个月前的暑假,魔法部已经给戈德里克山谷增强了布防,哪怕琼斯家早已被赤胆忠心咒保护起来,局势也还没有严重到需要两名傲罗到国王十字车站接他们。她苦恼地扶了扶额头:“而且我也有点儿担心卡丽娜。她常常给我写信,但是居然完全没提过博恩斯家的孩子已经住到我们家的事。”
“也许她觉得这并不重要。”爱丽莎对此不以为意,“毕竟她已经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会有自己的秘密。”
“这正是我担心的。”艾尔维拉苦着脸,“她明年就要来霍格沃兹,如果她在学校遇上了什么危险的事儿却不愿意告诉我,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怀疑她是个格兰芬多。”爱丽莎的目光转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嘴里不忘挖苦她。等转眼瞧见艾尔维拉脸上的表情,她才妥协地叹一口气:“好吧,别操心了。至少她不像你弟弟那样顽固。”
提到奥利弗,两个女孩儿会心一笑。“我得去跟我的客人会和了。”爱丽莎抚一抚墨绿色长袍的袖摆,“希望他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我很好奇,你邀请的到底是谁?”艾尔维拉好奇地眨眨眼。她们都知道莉莉决定和斯内普一块儿去晚会,但爱丽莎坚决不肯提前透露自己邀请的客人。她以前从不这样卖关子,艾尔维拉甚至怀疑爱丽莎会领着一个吸血鬼或者狼人出现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晚会上。
“你会知道的。”爱丽莎留给她一个神秘的微笑,挥挥手离开。艾尔维拉目送她消失在通往花园的那条走廊尽头,随即又被刚下楼来到门厅的欧文·威尔默特引开了注意。“琼斯。”他径直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笑,一身深蓝色的袍子很是体面,“你邀请到客人了吗?”
“是的。”艾尔维拉同他开了个玩笑,“还不至于悲惨地一个人参加晚会。”
在此之前,她曾经尝试过邀请威尔默特一起去晚会。毕竟他们俩都是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而威尔默特又向她表达过好感,她以为他不会拒绝。“你知道,”威尔默特的笑容里染上几分遗憾,他再次搬出那套拒绝她的说辞:“要不是因为下场比赛就轮到斯莱特林对拉文克劳……我一定第一个邀请你。”
“噢,我明白。”艾尔维拉配合地摆出体谅的表情,难掩眼中的遗憾:没法趁这个机会套出拉文克劳的比赛战略,实在是太可惜了。
威尔默特似乎不急着去找自己的女伴,他好好打量艾尔维拉一番,由衷地赞美道:“你今天很漂亮,这身礼服很适合你。”
“谢谢。”不等她有所反应,另一个声音便毫不客气地替她回答,“这是我送她的。”
扭头看向走到自己身旁的西里斯,艾尔维拉在威尔默特看不见的角度警告地眯起了眼。西里斯没有穿去年圣诞节那天他穿过的黑色天鹅绒长袍,只换上了一身酒红色的礼服长袍,甚至没有打理他已经长长不少的头发。他懒洋洋地迎上艾尔维拉的目光,那眼神就像在向她炫耀他眼光独到。
那些徘徊在门厅的姑娘都死死盯着他,眼睛亮得像黑夜里饥肠辘辘的饿狼。看到西里斯走到艾尔维拉身边,她们眼里的光才熄灭下来。她们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似乎并不很惊讶。
“圣诞礼物。”艾尔维拉只好忽略那些眼光,微笑着对威尔默特解释。经历过上回的“倒挂金钟”事件,她已经不大愿意再穿那天晚上的那件礼服长袍。于是西里斯送给了她这件新的袍子,她原本想要婉拒,却被西里斯一句轻飘飘的补充堵了回来:“就当是圣诞礼物,今年圣诞节我不会再给你寄包裹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威尔默特看看西里斯,再看看艾尔维拉。
“所以,”他颇有深意地停顿片刻,“你邀请的是布莱克?”
“有什么好奇怪的?”西里斯气定神闲地抢白,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挑衅,“在邀请你之前,她还邀请过詹姆、莱姆斯和雷古勒斯。我看她差不多把能邀请的都找遍了。”他扯动嘴角嘲讽地一笑,那双灰眼睛里满是轻蔑。
威尔默特良好的教养让他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尽管从他难看的脸色来看,艾尔维拉怀疑他巴不得西里斯直接把那句“你最好别愚蠢到以为她只邀请过你一个人”甩到他脸上。
“你怎么知道我邀请过雷古勒斯?”等到终于告别威尔默特,艾尔维拉才压低声音问自己的男友。西里斯的眉梢高高扬起来:“你还真邀请过他?”他刚才只是为了打击威尔默特,信口胡说的。
“我第一个邀请的就是他。”艾尔维拉平静地说,“噢,别这么看着我。我邀请他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选择。还有——”她停下来,看看四周。他们正穿过魔药课教室前面那条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走廊。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她转头看向西里斯,把嗓门压得更低了:“你真的不知道雷古勒斯为什么要提前回家吗?”
西里斯留意着她警惕的动作,他发现自从在这条走廊遭遇艾弗里和穆尔塞伯的埋伏,艾尔维拉就对这里格外敏感。
“我要是知道,干嘛要瞒着你。”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掏出兜里的魔掌把玩起来。母亲沃尔布加还没有把他的名字从那块愚蠢的挂毯上烧掉,不过除开阿尔法德,布莱克家已经没人把他当布莱克。除了假期待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时候,西里斯早已听不到任何“内部消息”。
艾尔维拉点点头,不再追问。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会热闹非凡。他的办公室变得比从前更加宽敞,四处装饰着漂亮的帷幔和精致的华灯,家养小精灵们端着托盘穿行在拥挤的客人中间,这里不仅有在校的鼻涕虫俱乐部成员,还有许多有些眼熟的成年巫师的面孔。
“斯拉格霍恩教授可真有能耐。”艾尔维拉忍不住感慨。她在不远处的小舞台上看到了胖墩勃德曼的身影,斯拉格霍恩教授居然还请来了淘气妖精乐队,那得花不少金子。“他是只巨型蜘蛛。”西里斯从一个家养小精灵举着的托盘里抓过两只高脚杯,满意地看到杯子里盛着的只是黄油啤酒,“当老师就是为了冲你们这些有才能、有家世的学生吐丝,把你们黏在他的网上展览。”
他可没忘记斯拉格霍恩到现在都还记不住彼得的名字。这个老巫师恐怕是西里斯见过的最势利的家伙,一个典型的斯莱特林。
“你的意思是,我像只昆虫?”艾尔维拉接过西里斯递来的高脚杯,微微眯起眼。
“你像只小蜘蛛,”西里斯随意地呷了口黄油啤酒,“在某些方面和斯拉格霍恩挺像。”
“我哪里像他了?”
“比如你至今还在管彼得叫佩迪鲁。”余光瞥见女友脸上的不快,西里斯懒懒一笑:“别否认,你有时候是有点儿势利,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彼得确实很蠢,又很胆小。不过除此之外,他也不坏。”
“我承认我不太喜欢佩迪鲁,可那是因为他的眼神。”艾尔维拉语气冷静,脸颊却有些泛红,她还不习惯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缺点,“他……他看起来有点儿贼眉鼠眼的,不像那种坦坦荡荡的人。”
西里斯深深瞧她一眼:“所以你是瞧不起长得不好看的家伙。”这也说得通,她总是更乐于和长得不错的人交朋友。
“是不喜欢,不是瞧不起。”艾尔维拉严肃地纠正他,“而且我针对的不是长得不好看的人,是那些看起来不够正派的人。”
“那你还跟他们打交道?”对彼得也是一副客气的样子。
“说得好像你就不这样似的。”她回嘴,“我看你和詹姆也没把佩迪鲁当成跟莱姆斯一样的朋友。你们俩老打发他去干你们不愿意干的事儿,还总是嫌他太笨。”
“我们四个从来都是这样相处,彼得早就习惯了。”西里斯对此不甚在意。
“那也不代表这就是对的。”艾尔维拉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我可不认为随便把别人看成‘小人’就很对,”西里斯不紧不慢道,“只因为他长得‘贼眉鼠眼’。”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拌起了嘴。从上次大吵一架又和好开始,他们就时常拌嘴,而且通常会不知不觉忽略周围的其他人。因此当爱丽莎的声音突然横进来的时候,艾尔维拉几乎被吓了一跳:“有什么好争的?我看你们俩是半斤八两,本质上没有区别。”
“爱丽莎,”艾尔维拉回过头,“呃,莱姆斯?”
“晚上好。”站在爱丽莎·威尔逊身旁的莱姆斯冲她微微一笑。以往他的袍子总是很旧,甚至有点儿邋遢,但今晚他打扮得干净、体面,看起来也不再像往常那样苍白虚弱了。艾尔维拉的目光在莱姆斯和爱丽莎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爱丽莎脸上:也就是说,她邀请的客人是莱姆斯?
爱丽莎回给她一个坦然的眼神。艾尔维拉记起她之前去邀请莱姆斯的时候,他的确提到过已经有别人邀请他了。可他们两个居然把这件事瞒得密不透风!
“衣服不错,伙计。”西里斯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他轻松地打量着莱姆斯,“詹姆的?”
“没错。”莱姆斯一本正经地说,“难为他了,在一年级的旧衣服里找出这一件借给我。”
西里斯摆出唏嘘的表情,惋惜地摇摇头:“你早该听艾尔维拉的,从一年级开始就多吃蔬菜水果。”
不只是两个男孩儿和爱丽莎,连被他们打趣的艾尔维拉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和莱姆斯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她悄悄问爱丽莎。
“这不奇怪,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拥有过人的洞察力。”爱丽莎高傲地抬起下巴,意有所指地拿眼角瞧她,“更何况我和莱姆斯只是朋友。”
可惜他们四个人没能聚在一起太久。埃尔德·沃普尔发现了爱丽莎,领着他的吸血鬼客人同她热情地攀谈起来,因为沃普尔有本关于吸血鬼的书正要通过爱丽莎父亲的出版社出版。察觉到那个病恹恹的吸血鬼一直饥渴地盯着艾尔维拉的脖子之后,西里斯便拉着她离开了那里。
“嘿,西里斯,维拉!”他们好不容易挤到房间另一头,又看到詹姆费劲地挤出人墙跑过来,“你们看到伊万斯了吗?”
“你脸上那是什么?”艾尔维拉诧异地瞪着他的脸。詹姆今晚总算用速顺滑发剂打理了他脑袋后面乱七八糟支棱着的头发,可现在他脸上竟然又长满了一颗颗鼓鼓囊囊的红疖子!她想不通它们是怎么冒出来的,下午他的脸还好好的呢!
詹姆胡乱抹了抹自己的脸:“别管这个,只是一个小把戏。”
可艾尔维拉觉得那些疖子变得更红了,她几乎挪不开视线。
“看来你亲自试验了。”西里斯饶有兴趣地观察好友的脸,显然觉得他这副滑稽的样子怪好玩儿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别的副作用?”
“挺好的,兄弟,就是有点发热。”詹姆含糊地说,难得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小把戏”上,“你们没看到伊万斯吗?”
“刚刚她还在跟斯拉格霍恩教授说话呢。”还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一起,艾尔维拉在心里补充。她朝詹姆身后看看:“你那位漂亮的客人呢?”
她指的是特纳,格兰芬多五年级最漂亮的姑娘,詹姆邀请她一块儿来晚会——就为了和邀请斯内普的莉莉赌气。“呃,我把她甩掉了。”詹姆心虚地摸一摸鼻子,“别这么看着我!我觉得她想跟我亲嘴,那也太丢脸了!”
要是换成莉莉,你还会觉得丢脸吗?艾尔维拉翻了翻眼睛。
“那你们有没有看到鼻涕精?”詹姆又急切地问。
“斯内普不是和莉莉在一起么?”她反问。
“所以他们是一起消失的?”他看起来简直有点儿生气了。
“你最好还是自己去找,詹姆。”西里斯说,“碰碰运气。这种事我和艾尔维拉可帮不上忙。”
“好吧。”詹姆咕哝,“等着瞧,我会找到他们的。”
目送他重新挤进人群,艾尔维拉摇摇头:“说真的,你觉不觉得他有时候太幼稚了?”
西里斯耸了耸肩膀。
“或许吧。”其实他老早就已经发现这一点:只要有伊万斯在场,詹姆就喜欢犯傻。不过西里斯不大乐意在艾尔维拉面前承认这点,因为有时候和詹姆一块儿闹得太过火时,转头看到莱姆斯脸上的表情,西里斯也会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斯拉格霍恩来了。”瞥见正满面红光地朝这边挤过来的斯拉格霍恩,西里斯反手指了指肩膀后面的方向,那里有一处角落挂着鲜红的帷幔:“我去那边等你。”
他溜得很快,可见麦格教授从没有不公正地关过他哪怕一次禁闭。
“维拉!好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斯拉格霍恩教授停在艾尔维拉面前时,西里斯已经溜没了影儿。这位老教授一手拿着一支酒瓶、一手端着一只高脚杯,剔透的蜂蜜酒在酒瓶和酒杯中晃着迷人的金色光泽:“布莱克先生呢?我看到你是和他一起过来的,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你会邀请雷尔……不过你一向跟他们兄弟两个都很亲近,是不是?”
名人们的赏光似乎让他有点儿膨胀,他双颊酡红,嗓门也不由自主地洪亮了不少。艾尔维拉看到坎贝尔在她的男伴身边回过头,丢给艾尔维拉一个厌恶的眼神。今晚她已经够招人恨了。
“晚会真棒,教授。”艾尔维拉轻飘飘地跳过这个话题,笑得甜美地恭维道,“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名人齐聚一堂。”
斯拉格霍恩教授快活地笑起来,海象胡子在嘴唇上抖动。“相信我,孩子,你将来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他冲她眨眨眼,仿佛在使用某种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暗语,“你的父亲最近怎么样?他应该忙坏了吧?今年你们还能一块儿过圣诞节吗?”
“我猜他应该赶不回来,去年也是。我已经好一阵没收到过他的信了。”艾尔维拉不打算透露汉特的行踪,“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加那利群岛呢?”
她记得去年圣诞假期结束后,斯拉格霍恩教授就说过他计划在今年的圣诞假期去加那利群岛度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打了个饱嗝,挥了挥手说:“计划有变,维拉,我今年不打算去加那利群岛过圣诞节了。”
这可真稀奇。艾尔维拉眨一眨眼睛,狡猾地微笑道:“那一定是您哪位出色的学生邀请您一块儿过节。”
“不,不……我就待在这儿,霍格沃兹。”斯拉格霍恩教授又打了个饱嗝,他看向艾尔维拉的眼睛,脸上闪现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就好像突然发现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是个巨怪似的。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眼睛里却藏着不安,像是在强迫自己与艾尔维拉对视,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你知道,人老了总会有些腿脚不便,风湿已经折磨了我大半年的时间。我想今年……还有以后,我都还是少到处走动的好。”
“您的意思是……您有退休的打算?”艾尔维拉小声地问。
“哦,当然不是!我可舍不得你们这些优秀的孩子。”斯拉格霍恩教授夸张地说,“再说我也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我想你不是那个意思吧,维拉?”
“哦,当然不是。”艾尔维拉用同样的句式回答,脸上挂着友好无害的笑容,“您能继续留在霍格沃兹真是太好了,我还希望将来毕业以后也能有机会参加您的圣诞晚会呢。”
老教授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直到独自找回西里斯身边,艾尔维拉还在绞尽脑汁思索斯拉格霍恩教授反常的态度。“刚才那是勃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家养小精灵吃力地举着托盘穿过人们的小腿,西里斯刚刚似乎正在弯腰同他说话。
“他说他看到了煤球,”西里斯两手插在衣兜里,手中的高脚杯早已不见踪影,“就在花园那边。我们现在过去找找?”
煤球最近变得越来越爱跑出去,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艾尔维拉的视线范围内。 “花园?”艾尔维拉头疼地重复道,她这几天一直在找他,甚至尝试过召唤咒,“我希望他没有吃下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们趁着淘气妖精乐队开始演奏自己的成名曲时偷偷溜出去,差点被蹲守在楼梯附近的费尔奇逮个正着:由于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晚会,不少没有收到请柬的学生都在城堡一楼游荡,试图在假期来临前的夜晚浑水摸鱼地约会。
艾尔维拉跟着西里斯在花园的灌木丛间翻找,一面用魔杖轰开花丛,一面呼唤煤球的名字。“他大概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十五分钟过去,等两人轮番尝试召唤咒也无果之后,西里斯摊摊手放下了魔杖。
艾尔维拉有些丧气:“那我们回去吧。”她不想让煤球留在霍格沃兹过圣诞节,听起来怪可怜的——尽管这只薄情的猫咪似乎早就把她抛到了脑后。
“还回去干什么?既然都出来了,不如随便走走。”西里斯熄灭魔杖顶端的亮光,拉着她的手朝玫瑰花丛间的小径走去,“那里头乌烟瘴气的,我可受不了。”
周围的光线很暗,曲折小径两旁装饰的巨大石雕像遮去城堡中透出的昏暗光线,走在这里更是瞧不清人影,不需要担心被人撞见。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艾尔维拉放弃挣扎,顺从地回握住西里斯的手,同他一道散步。“西里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怀疑地挑起眉梢,“你确定勃利真的看到煤球了?”
她确信她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现在讨论这个没有意义,”西里斯好整以暇地回答,语气里带着他惯常散漫的调子,“更何况你也不想回去。”
果然是骗她的。如果勃利真的发现了煤球,恐怕早就把他逮进柳条篮子里交给她了。“多结识一些名人也没坏处。”艾尔维拉语带责备,却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你觉不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最近的表现很奇怪?他看起来总是很紧张。”
“他是你们斯莱特林的院长。”西里斯认为这件事不足为奇,“那帮小食死徒正在学生之间收买人心,斯拉格霍恩不紧张才奇怪。”
有道理,可这不是她担心的问题。
“我今天收到了妈妈的信,”艾尔维拉轻声道,“她说明天穆迪先生和普威特先生会到车站接我们,而且博恩斯姐弟也会和我们一起回戈德里克山谷。”
西里斯沉默下来。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许久,西里斯才重新开腔。
“或许吧,这些迹象让我有点担心。”艾尔维拉承认,“加上雷古勒斯今晚提前回家了,艾弗里、穆尔塞伯……还有帕金森也是。”她希望是她多心了。种种微妙的变化撞在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
“提前离开的都是些小食死徒。”西里斯跟上她的思路,“没准伏地魔是打算明天袭击国王十字车站。”
这是最糟糕的可能性。艾尔维拉摇摇脑袋。
“如果真是这样,明天魔法部也会在那附近派驻傲罗。”她说,“再说雷古勒斯也没有和艾弗里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我担心的是布莱克家或许听到了什么风声——不管是食死徒的袭击计划还是别的什么,而你父母没有告诉你。”
“他们当然不会告诉我。”西里斯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加遮掩的嘲讽,“如今我在他们眼里是邓布利多的人,我待在那幢屋子的唯一理由就是监视他们。要是他们真知道食死徒的袭击计划,只会把我防得像个麻瓜。”
察觉到他的口气冷下来,艾尔维拉不自觉扣紧他的手。
“可你也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至少要保证你的安全,不让你被卷进这类袭击事件。”她轻轻说。
“那是正常的父母,不是我爸妈。”西里斯答得理所当然,“他们巴不得我这个家族的败类死在外面,怎么可能提醒我哪里有危险。”
他陈述事实的口吻几乎不带感情。艾尔维拉突然停下脚步。
被她的落后的手稍稍一拉,西里斯也停下来,扭头看向她。微弱的光线里,他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要不你还是来戈德里克山谷吧。”西里斯听到艾尔维拉说,“你可以去詹姆家过圣诞节,就像二年级那样。波特夫妇不是凤凰社成员,也没有在魔法部任职……和他们待在一块儿更安全。”
西里斯反应了片刻,终于意识到她这是在担心他。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假期在家过得怎么样,”嘴边浮现出笑意,他忍不住调笑,“你从来不主动写信给我。”
艾尔维拉没有吭声。她那双蓝眼睛在黑暗中瞪着他,西里斯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大笑起来,感到格外轻松,仿佛身体忽而变得像空气一样轻,还有一点儿他不算熟悉的、奇异的满足感。
“好了,不要瞎操心。”伸手搂住艾尔维拉的腰,西里斯眯缝起饱含笑意的眼睛,“他们把我关在格里莫广场12号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然我爸爸也没必要用赤胆忠心咒把房子藏起来。”他说,“再说阿尔法德也会回来,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室外很冷,但他的身体热乎乎的,指尖也很暖和。艾尔维拉轻叹。
“也对,还有阿尔法德在。”万一西里斯要干什么傻事,阿尔法德还能拦着他。
西里斯重新拉住她的手,沿着小径朝前走。他们离花园的喷泉越来越近,已经能够听见哗哗水声。
“明天去接你们的是哪个普威特?”
“吉迪翁·普威特。”
“我还以为是费比安,不过他哥哥看起来比他沉得住气。”看到花园前的空地,西里斯慢慢收住脚步,“穆迪和吉迪翁都是凤凰社成员,不管这个任务是不是魔法部派给他们的,邓布利多肯定都已经知道消息了。那个老巫师挺有意思,而且很聪明,不会让你们出事。”
他回过身对上艾尔维拉的视线,直到这时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她的模样。她今晚穿的是西里斯送给她的礼服长袍,群青色的面料,在某种光照下会隐约泛出紫色的光泽,和她的蓝眼睛很像。月色让她的脸庞轮廓变得愈发柔和,现在那双蓝眼睛正注视着他,目光中带着点儿探究,不过并不讨厌——或者说,其实有点儿迷人。
“你对他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他听见她试探道。
“这么说也没错。”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着,低下头吻住了艾尔维拉珊瑚色的嘴唇。
这一次的亲吻不像过去那样热烈,但更专注,也更细致而温柔,几乎不像西里斯的风格。他们贴得很近,最后就像是闹着玩儿似的拿柔软的唇瓣轻轻去含对方的下唇,然后抵着额头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虽然我不介意你老想着我,”西里斯笑着告诉她,“但我也没你以为的那么脆弱,明白吗?”
他喜欢她关心他,可也没想她把他当一个只能挥玩具魔杖的婴儿。
“好吧,随你怎么说。”艾尔维拉搂住他的脖子,无奈地一笑。
弯下腰玩笑似的用鼻尖蹭一蹭她的颈窝,西里斯正要再说点儿什么,却敏锐地捕捉到左侧灌木丛中一点儿轻微的动静。他动作一顿,直起身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艾尔维拉悄声问他。
西里斯没有回答。他目不转睛地盯住黑黢黢的灌木丛,好像指望那里会突然长出什么庞然大物。
然而在那之前,另一阵更大的响动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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