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揭幕赛

小说:[HP]叛逆者 作者:Sunness
    风雨永远也无法浇灭巫师们对魁地奇比赛的热情之火。

    星期六早晨的礼堂天花板乌云密布,雨点轻飘飘地消失在半空中,却重重打在每一个穿球服的魁地奇球员脆弱的神经上。时间还早,礼堂里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佩戴着他们支持球队的饰物,就去年的比赛讨论得热火朝天。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尖叫徽章刺耳的声音,这使得几个赛前紧张的斯莱特林球员们变得一惊一乍,击球手卢克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差点儿把果汁打翻。

    几个高年级的拉文克劳已经在四处游荡,低声撺掇那些狂热的球迷为即将开始的揭幕赛下注。欧文·威尔默特专程来到斯莱特林的长桌边,送给了艾尔维拉一个印有她名字的胸章。“噢,谢谢。”艾尔维拉快乐地将它戴在胸前,“真有意思,它别在我身上不会尖叫吗?”

    “这是为你特别定制的。”威尔默特眨眨眼,“只有在波特靠近的时候它才会尖叫。”

    艾尔维拉露出恍悟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掏出手帕把胸章擦得闪闪发亮。

    莫林也找了过来,他给艾尔维拉准备了一束灿烂的向日葵。“希、希望它们能给你带来好运。”他有些紧张地祝福她,不经意间瞥见她胸口的徽章,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也佩戴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胸章。

    “看样子你的粉丝不少,琼斯。”莫林离开后,克里瓦特吃着克里斯蒂娜夹到他盘子里的鸡蛋,别有深意地总结了这么一句。他边说边朝雷古勒斯看过去,似乎决心要从对方的脸上瞧出点儿破绽。

    不幸的是,雷古勒斯只是安静地端坐在那里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他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餐,手边摆着半杯果汁,还是艾尔维拉刚才递给他的。

    “克里瓦特正指望你有点儿反应呢,雷古勒斯。”艾尔维拉吃下最后一块熏咸肉,善良地提醒他。雷古勒斯这才从报纸里抬起脸,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回忆他们刚才在讨论什么,而后冲艾尔维拉绅士地一笑,祝贺道:“恭喜。”

    正留心听着他们对话的球员们都笑起来,卢克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同往年一样,斯莱特林球队离开礼堂前往魁地奇球场时,又在门厅与刚刚来用餐的格兰芬多球队狭路相逢。

    “那是什么?”奥利弗一眼就看到了艾尔维拉手里的扫帚,他死死瞪着它,脸上的表情显得惊恐而又愤怒,就好像它比穿着斯莱特林绿色球服的艾尔维拉更吓人:“光轮1000?你居然有光轮1000?”

    “我为什么不能有光轮1000?”艾尔维拉微笑着反问。她手上的光轮1000是雷古勒斯借给她的旧扫帚,他把它保养得很好,乍看之下简直没有半点儿磨损。

    “最好的守门员当然得有一把与实力相匹配的扫帚。”克里瓦特在一旁抬高下巴,配合地帮腔。他轻蔑的目光扫向格兰芬多球队队长迪兰,这个可怜的守门员拿着的是一把寒酸的彗星260。

    迪兰的脸色糟透了,奥利弗被激得跳起来,差点儿举起他借来的那把横扫七星冲上去揍克里瓦特。格兰芬多的击球手七手八脚地拦住他,詹姆急急忙忙捂住奥利弗的嘴——为了防止奥利弗被艾尔维拉三两句话套出球队的最新战略,他们这一整个星期都在禁止这对姐弟碰面。

    “你比去年还要夸张,维拉。”等到奥利弗被拖进礼堂,詹姆才故作轻松地对艾尔维拉摊了摊手:“你这身球服是哪儿来的?”

    “我自己改的。”艾尔维拉抱着扫帚甜蜜地一笑,转了个圈展示一番:“再合适不过了,是不是?”

    詹姆脸上的肌肉不协调地抽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试图咧嘴回给她一个笑容,结果失败了。他扭过头冲跟着他们一块儿来礼堂的西里斯挤眉弄眼,那古怪的表情就像在质问他:你怎么不管管她?她今年竟然直接穿上斯莱特林的球服了!

    西里斯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只在经过艾尔维拉身边时顿住脚步,侧眼打量一番她的扫帚:“这就是你把我那把横扫七星让给奥利弗的原因?”

    艾尔维拉无所畏惧地瞥一眼他脸上贴着的格兰芬多小旗,高傲地挑起下巴:

    “比赛场上没有朋友,西里斯。”

    更没有男女朋友。

    这场揭幕赛持续的时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霍琦夫人的哨声一响,两个球队的击球手便箭一般地冲向远远弹射出去的游走球,速度快得叫观众们险些反应不过来。鬼飞球很快落到了詹姆·波特手中,他一改从前酷爱出风头的作风,跟布朗和奥利弗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比赛刚开始的二十分钟里几乎没让斯莱特林的追球手碰到鬼飞球。

    不过,要进球得分可不容易。詹姆的球很难拦住,但奥利弗和布朗投出去的球还难不倒斯莱特林的新守门员。当艾尔维拉第五次轻松地截住奥利弗角度刁钻的射球、并得意地向自家弟弟抛去一个飞吻时,奥利弗气得简直想飞过去同她干一仗,接着就因为分心而差点被队友打来的游走球砸下扫帚。

    “专心点,奥利弗!”疾速从他身旁飞过的击球手莱安对他大喊。格兰芬多的两个击球手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终于摆脱了斯莱特林那两个缠人的大块头击球手,把横冲直撞的游走球控制在雷古勒斯·布莱克附近——这就是他们这场比赛的任务,竭尽全力阻挠这个天才找球手捕获金飞贼,为追球手们争取拉开分数差距的时间。这项任务的艰巨程度让格兰芬多的击球手感到绝望:雷古勒斯·布莱克在空中就像在水里游的鱼一样灵活,他好像并不急着找金色飞贼,而是在风雨中来了几回唬人的假动作,不仅完美地躲开了数次向他撞去的游走球,还把格兰芬多的两位击球手兜得气喘吁吁。

    比赛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看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斯莱特林的击球手卢克截住了飞向布莱克的游走球!他把游走球打向了队友博比——噢,梅林啊!游走球撞到了格兰芬多队的队长迪兰!他从扫帚上掉下来了!”

    “迪兰?!”解说员激动的声音分散了詹姆的注意,他抱着鬼飞球在斯莱特林的球门附近兜圈子,忍不住回头看向格兰芬多的球门:迪兰正从高空摔落,他的扫帚还在中间的那扇球门前打着旋儿,显然被游走球伤得不轻。

    突然,什么东西撞向詹姆的肩膀,鬼飞球从他的臂弯里掉出来。

    “克里瓦特从波特手里抢到了鬼飞球!”解说员那刺耳的尖叫几乎振破詹姆的耳膜,“噢,他向格兰芬多的球门飞过去了!布朗试图截住他,但他把鬼飞球传给了尤恩——啊,进球!斯莱特林得十分!”

    看台上的绿色海洋在一阵兴奋的尖叫中掀起波浪。“该死!”艾尔维拉听见不远处的詹姆咒骂,险险地躲过直直地冲他撞过来的游走球。

    失去守门员的格兰芬多球门孤立无援地支在魁地奇赛场上,就像一个没了魔杖的巫师。尽管以詹姆为首的三个追球手都在疯狂地向斯莱特林球门的最后防线进攻,而阿米莉亚·博恩斯也出色地用两个假动作扰乱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注意,但比分差距依然在逐渐缩小。

    拉锯战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冷冰冰的雨点打在艾尔维拉近乎失去知觉的脸颊上,长时间的高强度运动令她四肢僵硬、头脑发木。高空风声猎猎,看台上激烈的叫喊声持续了足足三秒,才让她意识到赛场上的两名找球手都已经发现了金色飞贼。两道黑影正以一个与地面垂直的角度刺向球场中间的草坪,艾尔维拉没来得及瞧清谁冲在前面,因为詹姆已经带着鲜红的鬼飞球闯进她的视野。

    波科夫诱敌术……在看到詹姆近距离调转扫帚朝上飞去时,艾尔维拉想到了这一点。她提防着脚下,却发现詹姆突然又调转了一个方向,出其不意地反手将鬼飞球扔过他自己的肩膀——奥利弗在另一个球门边稳稳接住了球!

    来不及了!艾尔维拉飞快地催动扫帚朝自己的弟弟飞过去,雨点像无数根银针刺在她的防风眼镜上,她左手紧紧握住扫帚柄,右手使尽全力向那点红色伸出去……

    砰。

    鬼飞球撞进艾尔维拉的手心,巨大的冲力将她整个人都带向了球框。后脑勺撞上球门的那一刻,她感觉到鬼飞球从她的指尖滑了出去。她努力勾动麻木的指节,也没能挽留住它。她在歪歪倒倒地下坠,耳旁一阵嗡鸣,隐约听见解说员在激奋地嚷嚷,却又什么都听不清楚。在连续下坠了三十英尺——又或者是二十英尺之后,她的防滑手套终于不管用了。有那么一会儿她手上一滑,倒挂在了扫帚上。紧接着她便彻底从扫帚上掉下来,一屁股摔在泥泞、潮湿的草坪中间,疼痛主宰了她的神经。

    防风眼镜上的防水防湿咒也失效了。她抬起发麻的胳膊,试着用湿漉漉的袖子擦去镜片上的雨水,结果只是让视野变得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是哪片看台在欢呼。

    有人降落在她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手。艾尔维拉从对方的身形和颜色中辨认出来,他是雷古勒斯。

    “我没能拦住最后一个球……”她含糊地说着,抓住他伸过来的那只手,冻得打了个哆嗦,“我们、我们打平了?”

    “维克多教授要是听到你的话,一定会怀疑你在课堂测试上使用了作弊笔。”雷古勒斯略有喘息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把她拉起来,替她摘下碍事的防风眼镜,“我们领先了十分,艾尔维拉。我们赢了。”

    艾尔维拉总算看清了那些如绿色潮水般涌向赛场中央的斯莱特林学生。卢克和博比挥舞着胳膊落在场地上,两名追球手已经被人潮吞没,克里瓦特站在距离艾尔维拉他们不远的地方,正狞笑着同迪兰握手。上午不幸被游走球击中的迪兰不顾庞弗雷夫人的反对,中午就回到看台上继续观赛。他在坠落的过程中摔断了一条胳膊,由于擅自使用咒语治疗,他又失去了这条胳膊里的骨头。此刻这条胳膊正软绵绵地被绷带吊在他胸前,他龇着牙咧着嘴,用尽全力握着克里瓦特的手上下摆动。

    “真是场精彩的比赛,嗯?”迪兰面带微笑,咬牙切齿地说。

    “没错,相当精彩。”克里瓦特回以同样的微笑,“而且十分公平。”

    “真有风度。”艾尔维拉感慨道。尽管从他们的表情来看,这两位队长都在力图将对方的骨头拧断。

    格兰芬多的球员们也陆陆续续降落到场地上,詹姆喘着粗气,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茫然。投出最后一球的奥利弗愤愤地脱下防滑手套,一手把它们摔进泥水里,然后高高抬起一只脚,好像恨不能再狠狠踩上几下。他忍了忍,最后只是气呼呼地朝艾尔维拉这里瞪了一眼,转身走开了。

    “那是我送给他的防滑手套。”艾尔维拉轻松地笑着告诉身旁的雷古勒斯。

    “他看起来很生你的气。”雷古勒斯拔出魔杖轻轻一挥,她身上的泥渍立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总有一天会习惯的。”艾尔维拉解开发带,满不在乎地拢了拢湿漉漉的长发,“知道吗,我现在可以吃下一整锅炖牛肉。”

    “你确定吗?”雷古勒斯偏过脸看向她,两人相视而笑。

    饥肠辘辘的球员们在晚餐餐桌上大快朵颐。虽然输掉了比赛,但格兰芬多队在球场上的精彩表现没有让这群乐观的年轻巫师沮丧太久。等到斯莱特林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餐桌边撤离、准备回到地窖再庆祝一番时,格兰芬多长桌那边已经开始热情地讨论起了詹姆和奥利弗的最后一球。

    “这才叫经典!”走出礼堂的艾尔维拉听见迪兰夸张的声音,“所以说我们有最好的追球手——除了詹姆以外,还有谁能在那种紧要关头想到把波科夫诱敌术和倒传球结合起来?”

    “说得好像有多厉害似的,他们干嘛不管它叫‘波特诱敌术’?”克里斯蒂娜在艾尔维拉身旁不满地咕哝,“你当时其实已经看穿那个假动作了,还接住了球。要不是你弟弟投球的力气太大,他们绝对得不到那十分。”

    “得了十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输了揭幕赛。”同她们走在一块儿的阿米莉亚·帕金森满脸不屑,“连续两年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不过那个倒传球的动作很帅。”达芙妮说。

    克里斯蒂娜扭头冲她皱了皱鼻子:“阿什顿进球的动作才帅呢。”

    她们一路上就这个问题争执不下,直到钻进斯莱特林温暖的公共休息室也没能达成共识。“别再讨论这个傻问题了,好吗?”忍耐了一路的帕金森不耐烦地打断这两个姑娘,“我回宿舍了。”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吗?”克里斯蒂娜问她,“阿什顿他们还弄来了黄油啤酒呢。”

    “我不想喝。”帕金森脸色阴沉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向通往宿舍的楼梯。

    艾尔维拉深深看了眼她的背影:“她好像心情不好。”

    “是不是我们惹她生气了?”克里斯蒂娜看看两个同伴。

    “她最近一直都这样。”达芙妮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环顾一圈热闹的公共休息室,“算了,别管她了。你的阿什顿在向我们招手呢,蒂娜。”

    球员们这会儿大多都聚在一起,阿什顿·克里瓦特给三个姑娘一人递了一瓶黄油啤酒。“干得不错,琼斯。”克里瓦特难得给了艾尔维拉一个赞赏的眼神,即使他赞赏的表情里仍然带着一丝自视甚高的傲慢,“不过别忘了,我们要想拿到今年的魁地奇杯,剩下的比赛就每一场都不能放松。你有心理准备了吧?你的体力得跟上,今天最后一个球就是最好的教训。”

    艾尔维拉喝下一口黄油啤酒,感觉到一股热乎乎的暖流淌遍了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我以为我只在揭幕赛顶替穆尔塞伯上场。”她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克里瓦特晃了晃手中盛着火焰威士忌的酒杯,“我会处理好的。”

    艾尔维拉端详着他的脸,非常怀疑他所谓的“处理”是不是在每一次比赛前都把穆尔塞伯送进校医院。这时一个高年级的男孩儿忽然走过来邀请她跳舞,她失去了继续探听的机会,踩着节奏转进舞池的时候还能听见克里瓦特在阻止克里斯蒂娜偷尝火焰威士忌:“你还没成年,别碰这个。”

    巫师收音机里轻快的歌曲渐渐吸引了更多的人跳舞。艾尔维拉足足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从舞池脱身,拿着一瓶黄油啤酒找到安静的壁炉前。几张雕花椅无序地摆放在这里,雷古勒斯一如既往独自坐在壁炉边,不过这回他没有在看书,只是一手支着脑袋,望着壁炉里噼啪作响的柴火沉思。

    “又在这里避免得意忘形吗?”艾尔维拉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意外地发现他的另一只手里竟握着一瓶黄油啤酒。

    余光瞥见她脸上惊讶的表情,雷古勒斯失笑:“你的室友呢?”

    回头扫一眼身后的公共休息室,艾尔维拉摇摇头。

    “她们正忙着呢。”她拖长着音调回答。

    达芙妮还在和一个英俊的高个儿男孩跳贴面舞,而另一边的角落里,克里斯蒂娜正和克里瓦特挤在一把椅子里,以一个令人费解的姿势纠缠在一起。艾尔维拉有些担心自己也干过这种傻事,以至于忍不住多看了这对情侣几眼,在脑子里拼命回忆自己和西里斯亲热时的情形。

    “帕金森没和你们在一起。”雷古勒斯突兀地说。

    艾尔维拉小小一惊,在此之前她好像从没有听雷古勒斯提起过帕金森。

    “她说不太舒服,先回宿舍了。”艾尔维拉好奇地打量他。

    “嗯。”雷古勒斯吐出一个字的回应。他依然望着炉火,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对帕金森的去向其实并不关心。艾尔维拉于是指了指他的膝盖,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口吻感叹道:“真稀奇,你今天居然没在看书。”

    他笑了,回给她一个坦率的眼神。

    “‘偶尔得意忘形一下也没什么’,我记得有人是这么说的。”

    “你这种得意忘形的方式也太含蓄了。”艾尔维拉站起身,她心情很好,并且确信雷古勒斯也同样心情很好,不会拒绝她的邀请:“来吧,趁着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雷古勒斯的确没有拒绝这个邀请。他们离开公共休息室,从那幅巨怪肖像后面的通道爬上直通八楼的楼梯。艾尔维拉领着他来到天文塔,却没有去爬那道通往塔顶的楼梯,而是从塔楼的另一侧找到一处隐藏的窄门,钻进一条黑黢黢的窄楼道里。

    楼道的顶部是一张活板门。艾尔维拉熟练地推开它,抓着一旁的扶手登上后面的平台。雷古勒斯跟上去,发现这里是一间类似阁楼的小房间。铺满地板的木条缝隙里藏满了灰尘,低矮的窗台后边有一扇六英尺高的三角窗,窗外大雨已停,冲破黑夜的星光被玻璃窗上的雨痕劈成破碎的细线。

    “这是我们学习互助社团找练习场地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艾尔维拉走向那扇三角窗,弯腰把手里的黄油啤酒搁到墙脚,“我们第一次上来那会儿,这间屋子里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我们怀疑从前有人在这里养过小动物,而且不止一种。”

    她踮起脚推开窗户,那动作看起来非常危险,雷古勒斯下意识地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谢谢。”转过身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艾尔维拉道谢,“这地方还不错,是不是?很适合一个人待着,以免得意忘形。”她拎起两瓶黄油啤酒,冲雷古勒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或者两个人一块儿得意忘形。”

    “只要你别从那儿摔下去。”雷古勒斯向她伸出一只手,笑得有点儿无奈。冷风灌进这间狭小的阁楼,她站在高窗前面的样子就像无依无靠地站在夜空里,随时可能掉下塔楼。

    “噢,别傻了,雷古勒斯。”艾尔维拉不禁想到上回西里斯从猫头鹰棚屋的窗框跳下去的模样,她笑起来,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真像自己的男友,怪有趣儿的,“我们可是巫师,还是会骑飞天扫帚的那种。”

    雷古勒斯抿唇一笑,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却固执地没有收回来。艾尔维拉认命地把手递给他,跳下了窗台。

    他们挨着窗台坐下来,边喝黄油啤酒边讨论今天的比赛。雷古勒斯很自信,但这不妨碍他分析对手时那似乎永远客观的态度,艾尔维拉有些明白为什么克里瓦特他们会任由他每次比赛之后都一个人待在一边了。“你说的没错,他们今年的阵营的确很强。”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几乎都要沮丧起来,“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是不是?”

    “如果接下来几场比赛都不出差错的话。”雷古勒斯审慎地回答。

    艾尔维拉捂住自己的眼睛:“有没有人说过你不仅自己能保持冷静,还能让别人也不再头脑发热?”

    雷古勒斯轻笑,望向窗外。他的视线越过黑湖,滑向西面那幢高高刺向夜空的塔楼。

    “那是格兰芬多塔吗?”

    “是啊。”艾尔维拉也转头看过去,只能远远瞧见塔楼窗洞里的橘色灯光,“詹姆和奥利弗他们这会儿一定还在宿舍鬼哭狼嚎。”

    “他们都在议论我们每一次针对的目标都出人预料。”雷古勒斯平静地说。

    “我可不这么想。”艾尔维拉嘟囔,“谁都能想象出克里瓦特命令我们对付帕克的样子。”她板起脸,模仿着克里瓦特,摆出一副阴险凶狠的表情,恶狠狠地道:“‘干掉迪兰·帕克’。”

    话音刚落,两个人便一块儿笑了起来。

    “我很高兴,艾尔维拉。”雷古勒斯语带笑意。

    “什么?”这句话来得太突然,艾尔维拉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很高兴。”他又说,那双同他哥哥的眼睛十分相似的灰眼睛望着黑湖如镜的湖面,“波特、博恩斯,还有你弟弟……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对手,能和这样的队伍比试,我很高兴。我也很高兴能跟你们一起打魁地奇。”他顿了顿,“只有在霍格沃兹,我才有机会跟朋友们一起飞。”

    听起来有点儿伤感。艾尔维拉喝下一小口黄油啤酒,感觉到身体重新暖和起来,才问他:“那你假期在家是怎么练习的?”

    “小时候西里斯会陪着我练习。”雷古勒斯语气平淡,“现在克利切会协助我,他是我们家的家养小精灵,在我们家生活了几十年。”家养小精灵懂得很多魔法,其中有一些甚至就连巫师也应付不来。起初这一点还是西里斯告诉他的。

    “‘生活’,”艾尔维拉在心里默默重复雷古勒斯的用词,“他说‘生活’,而不是‘服侍’。”

    有那么一个瞬间,一种同雷古勒斯聊一聊麻瓜的冲动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确信这绝不是她喝了黄油啤酒的缘故。不过很快,理智回笼,她摇摇脑袋,甩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不擅长飞行。”艾尔维拉继续刚才的话题,“嗯……那么你父亲呢?”

    “父亲一直在料理家族的生意,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我们。”

    “噢,我明白。”她了然地点点头,“我的爸爸妈妈也一样,他们忙得几乎都不着家。”

    雷古勒斯微微一笑,侧过眼睛瞧了她一眼:“你的父母感情一定很好。”

    “为什么这么说?”

    “从你弟弟妹妹还有你身上都能看出来。”他的目光再度转向窗外更远的地方,“西里斯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的父母是堂姐弟?”

    上个暑假西里斯在双面镜中说过的事又回到了艾尔维拉的脑袋里。她含糊地回答:“他提到过。”

    “布莱克家的祖宅原本应该由阿尔法德继承,但当时出了点儿意外,最后是我们的母亲继承了那栋房子。”雷古勒斯说,“他们不想让布莱克家的家产外流,所以给父亲和母亲订了婚。当时父亲还没有从霍格沃兹毕业,而母亲已经毕业了三年。”

    也就是说,布莱克夫人比布莱克先生年长四岁?艾尔维拉默不作声地喝一口黄油啤酒,没有轻易插嘴。

    雷古勒斯望着地平线上的那一轮光亮,始终没有挪开视线。

    “西里斯一直认为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的语气很淡,简直听不出任何感情。艾尔维拉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他再也没有下文,才谨慎地开腔。

    “这种事我们很难说清楚。”她说,“只要他们都爱你就够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像在哄孩子。雷古勒斯略一颔首,调转了话锋:“你好像从不担心你的家人会生你的气。”他转过脸对上她的眼睛,“今天你弟弟把你送给他的手套摔到地上,你也并不紧张。”

    “那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紧张的。”艾尔维拉一派轻松地说,“我们经常吵架——你知道,就是兄弟姐妹之间常常发生的那种,有时候还会打架。我跟奥利弗打过架,也跟詹姆打过架……他们俩也打过。你可能不敢相信,小时候卡丽娜也会跟奥利弗打架。”

    雷古勒斯怀疑地皱了皱眉:“你会打架?”

    “当然会。”她摆出矜持的姿态,微微抬高下巴:“戈德里克山谷的小孩有一半都被我揍过。”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你是说跟外人?”艾尔维拉想了想,“大部分时候是因为他们欺负奥利弗和卡丽娜。没长大的小孩子总爱欺负人,他们需要吃点儿教训,这个时候就需要大孩子出马了。”她看到雷古勒斯脸上略为困惑的神情,“西里斯没帮你教训过别人吗?”

    “他为什么要替我教训别人?”雷古勒斯不解,“他和我们的堂姐打过架,但不是因为我。”

    “难道从来没有人欺负过你么?”

    “没有。”雷古勒斯诚恳地回答,“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问她这么多个“为什么”。艾尔维拉看着雷古勒斯脸上少有的迷惑而认真的表情,倏尔明白了什么。“说的也是,恐怕没人会想欺负你。”她喃喃道,“就算有,你也能自己解决。”

    她想起球队探讨比赛策略时,从没有哪一次把雷古勒斯当成“重点保护对象”,即便所有人都清楚他很容易被格兰芬多的击球手盯上。他们都相信他能够应付,也毫不怀疑他会第一个抓到金色飞贼。

    就像今天下午在赛场上扑向最后一个球的时候,艾尔维拉从没想过雷古勒斯会输给博恩斯。

    “你太优秀了。”艾尔维拉自言自语道。某种东西刺痛了她的心脏,她没有来由地感受到一种莫大的空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布莱克兄弟。

    雷古勒斯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谢谢。”许久,他终于坦率地开口,“我得向你坦白,最开始我接近你是因为西里斯。”他等着她抬起眼看他,才继续说,“我听说那天你们在走廊上发生了争执,而我不希望他和他在斯莱特林唯一的朋友闹得太僵。”

    艾尔维拉一点儿也不惊讶。

    “看得出来。”她当时就隐隐感觉到了。

    “不过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雷古勒斯轻笑,“你们关系很好,不管吵得多严重,都不会因此决裂。”

    艾尔维拉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那么后来呢?”

    “后来,”雷古勒斯有意停顿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黄油啤酒,“我发现你很优秀,而且值得信任。”他说,“记得穆尔塞伯攻击玛丽·麦克唐纳的事吗?那天我冲过去阻止他,你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我的。”

    “我只是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一年级生去对付三年级生,更何况对方还在使用黑魔法。”

    “是的,你就是这样的人。”雷古勒斯弯起嘴角笑了笑,“所以在你弟弟中了夺魂咒攻击我的时候,你也第一时间冲出来帮助我。”

    艾尔维拉沉默下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但她意识到她的这些举动对雷古勒斯来说很重要。

    “我有自信解决绝大部分问题,艾尔维拉。因此我从不认为我需要帮助,也并不在乎有没有人站在我这一边。”雷古勒斯注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地告诉她,“但是你让我感觉到,有一个能够信赖的朋友是件很重要的事。我不需要总是保持冷静,不需要时时刻刻避免犯错。我可以偶尔松懈一点,就像你说的……放松自己绷得太紧的神经。”说着他便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艾尔维拉被他这个举动逗笑。

    “你说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说。

    雷古勒斯嘴边的笑容很淡,却并不疏远。

    “我很感激你。”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他记得在更久以前——还在他刚刚开始学着骑扫帚的时候,他也曾感受过这种快乐。那时西里斯就在一旁教他,雷古勒斯从不担心自己会从扫帚上掉下来。

    坐在他身旁的艾尔维拉两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说‘看到你这么高兴,我也觉得很开心’,”她眼含笑意,“会不会显得太肉麻了?”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艾尔维拉看着雷古勒斯嘴边难得松快的笑意,再一次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心。她的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该多管闲事。但另一个声音在对她说:雷古勒斯今晚已经对她说得够多了,他对她坦诚以待,她不该有那么多的保留。

    “雷古勒斯。”最终,她动了动自己的嘴唇,“我这么说或许有点突兀,但是……”看到雷古勒斯朝自己看过来,她停顿了一下,“在我一年级的时候,西里斯也帮过我。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因此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那会儿我跟他的关系还很糟,我们都看不惯对方,不仅打了一架,还被麦格教授分到同一组关禁闭。”艾尔维拉接着说道,“可他发现屁股蛋三人组在针对我之后,居然出手教训了他们。当然,事后他对我的态度依然很糟。”

    她尽可能轻松地耸一耸肩膀。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大概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起来对很多人都有偏见,但那种偏见的开端通常是对事不对人的。他有自己的是非观——很严格的是非观,他一直在用它评判身边的一切。”

    说完,她小心地去看雷古勒斯的眼睛。

    “你懂我的意思吗?”

    雷古勒斯一言不发地同她对视。他的神态很平静,平静得几乎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

    “我知道。”半晌,他才说。

    然后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塔底漆黑的湖面。艾尔维拉垂下眼睛喝一口黄油啤酒。有那么一阵,他们谁也没说话。

    “我们其实很不像兄弟,是吗?”过了好一会儿,雷古勒斯突然开口,“他和波特更像兄弟。”

    他的口吻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就好像在陈述黑湖底下的巨乌贼有多少条触手。

    “这太正常了,我也一直认为奥利弗更像詹姆的弟弟。”艾尔维拉试着让气氛轻松一些,“坦白说,詹姆和谁都像兄弟。你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找到他们的共同点。”说到这里,她不由得看他一眼,“其实从某方面来看,你和詹姆也挺像兄弟的。”

    雷古勒斯显然把她最后那句话当成了她一时兴起开的玩笑,他淡笑着摇摇头:“可他们都是格兰芬多。”

    一丝笑意在艾尔维拉的嘴角浮现。

    “你知道你其实可以跟分院帽讨价还价吗?”

    雷古勒斯将疑问的目光转向她。

    “我也是一年级跟西里斯大吵一架之后,才想到这个问题的。”艾尔维拉曲起一条腿,伸出手抱住膝盖,“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分院帽决定我们该去哪个学院。可实际上我们自己的选择……还有坚持这个选择的决心,似乎更重要。”

    这种说法似乎引起了雷古勒斯的兴趣。

    “你的意思是,分院帽会考虑我们自己的选择。”

    艾尔维拉点头,回头向窗外的格兰芬多塔望过去。

    “如果分院帽说我该来斯莱特林,而我真正想去的是格兰芬多——那么今天这个时候我就该坐在那座塔里了。”

    “但你来到了斯莱特林。”雷古勒斯冷静地说,“还和我们一起赢了今年的魁地奇揭幕赛。”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里总是有一种十拿九稳的高傲。在这一方面,他们布莱克家的人全都一个样。

    “没错。”艾尔维拉笑了,“这就是我的选择。”

    她轻轻活动手腕,摇晃膝前的黄油啤酒瓶。“要是真让分院帽全权替我们做决定,说不定被分去格兰芬多的会是你呢。”她拿出自己开玩笑时特有的语气,“毕竟你可是‘狮子的心脏’。”

    雷古勒斯翘了翘唇角,骨节分明的五指轻松地握着手中的酒瓶。

    “我从没想过要去格兰芬多。”他偏首望向云层上忽明忽暗的星光,“也从没有后悔来到斯莱特林。”

    事实上,他一直对此引以为傲。

    艾尔维拉弯起眼睛。

    “我也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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