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厄里斯魔镜

小说:[HP]叛逆者 作者:Sunness
    西里斯在霍格沃兹度过的第三个生日算不上特别愉快。

    舌头被上颚黏住的艾弗里在庞弗雷夫人那儿找回了正常说话的能力,因此星期五一大早,西里斯和詹姆刚打着哈欠在餐桌边坐下,就听见对面的莱姆斯冷不丁提醒道:“麦格教授过来了。”

    “是吗?”詹姆困倦地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们还在坚持那个滑稽的阿尼玛格斯仪式,要不是早上有两堂魔药课,这会儿他肯定还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呢。

    “看起来她是冲你们来的。”莱姆斯把一块腌鲱鱼夹进盘子里,好心地补充。

    正在往面包片上涂果酱的西里斯抬起眼睛,刚刚扭过脸,便瞧见米勒娃·麦格以她一贯威严的姿态站到了他们身后。“早上好,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这位铁面无私的教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严厉的眼神,“我想你们已经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习以为常了。”

    于是这天下午,西里斯直到晚餐前都得待在第三温室进行劳动服务。

    “可我想不通艾弗里能去有求必应屋干什么。”艾尔维拉抱着书包坐在温室入口的台阶上,对于艾弗里昨晚出现在有求必应屋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没必要跑去八楼找一间马桶房。而且昨天早上……我看到他跟帕金森在一起,好像因为什么事吵了一架。”

    “鼻涕精也不像前阵子那样老跟艾弗里黏在一起了。”西里斯抓住一根毒触手的藤蔓,粗鲁地拔下上边颤抖的翠绿叶子,他今天得一个人对付这间温室里的所有毒触手,“说不定他们这帮小食死徒非得三个人粘一块儿才敢横着走。”

    “斯内普大概是担心莉莉再生他的气。”艾尔维拉说。她看到一根扭动的藤蔓正从西里斯身后鬼鬼祟祟地伸向他的脖子,于是举起手里的魔杖,用一道铁甲咒把它挡开。

    说到这个,西里斯将拔下来的毒触手叶子扔进脚边的桶子里,转过头嘲弄地看她一眼:“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是把伊万斯当朋友么?”

    艾尔维拉翻了翻眼睛。她再怎么迟钝,现在也能看出来斯内普对莉莉的不一样了。“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他们根本不把麻瓜当人看,为什么又能忍受斯内普喜欢莉莉呢?”艾尔维拉回忆起那个头发油腻腻的男孩儿看莉莉的眼神,“艾弗里和穆尔塞伯他们不会看不出来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西里斯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他们没把麻瓜当人看。既然不是人,他们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两只手同时捉住两根试图攻击他的藤蔓,西里斯略微蹙起眉头,真想把手上那双碍事的龙皮手套脱下来,“在那些小食死徒看来,鼻涕精只是想得到伊万斯。就像一条黏糊糊的鼻涕虫想得到一片莴苣叶子。”

    艾尔维拉收拢眉心:“别说得这么难听。”

    尽管上回的倒挂金钟事件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一点。

    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西里斯摘下一只龙皮手套,拔出兜里的魔杖慢条斯理地一挥,那些正欲靠近他的藤蔓便触电般地弹开了。他转过身,气定神闲地看向自己的女友。

    “我的礼物呢?”

    他今早起床之后甚至已经在床脚找到了雷古勒斯送的礼物,却没瞧见她的。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看到西里斯挑眉露出一副“你在做梦”的表情,艾尔维拉忍俊不禁,走上前抽出兜里一只小巧的盒子递给他:“生日快乐。”

    西里斯不客气地拆开他的礼物。

    “一个铃铛?”他拿出盒子里的东西。这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西里斯把它举到耳边摇了摇,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抛给艾尔维拉一个询问的目光。

    “你试试对它叫我的名字。”她笑着说。

    难道叫一声她的名字,铃铛还会答应?狐疑地审视她一番,西里斯侧过脸瞧了瞧手里的铃铛:“艾尔维拉。”

    这只不会响的铃铛没有任何反应。他扬起眉梢,转过眼睛去看艾尔维拉。

    他的女友笑眯眯地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开口:“西里斯。”

    话音刚刚落下,西里斯手里的铃铛就忽然发出两声清亮的脆响。“如果你想向我传达消息,或者有要紧的事需要见我——只要对它说我的名字,我就能听到你的声音。”艾尔维拉告诉他,她努力表现得更平淡一些,却掩饰不了蓝眼睛里闪闪发亮的得意,“等它响了,就说明我已经顺利收到了消息。”

    怪不得她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卖关子。西里斯了然地提起嘴角。这需要几个复杂、高深的咒语组合。

    “这上面有追踪咒吗?”他翻来覆去地打量这只小铃铛,难得表现得兴味盎然。

    “干嘛问这个?”艾尔维拉又恢复了她以往谨慎的态度。

    “要是没有追踪咒,”西里斯答得理所当然,“万一我真的需要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她平静地回答。

    “那就没意思了。”他摆出一张兴致缺缺的脸,“摇铃铛召唤爱人,听起来更酷一点。”

    然后西里斯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只是随口一说,却突然联想到了《三兄弟的传说》。那个故事里的复活石被用来召唤三兄弟中老二死去的爱人,结果却让他更加痛苦,最终自杀而亡。虽然没人会把童话故事当真……但如果复活石真的存在,这个故事会不会是一种警示?

    西里斯想起昨晚在双面镜里看到的阿尔法德。

    “他应该考虑过这一点。”西里斯把玩着铃铛,心不在焉地想。

    “你可别把它当玩具了。”艾尔维拉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脸有点儿红,亮晶晶的蓝眼睛目光游移,似乎在躲着他的视线。西里斯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他掂了掂手里的铃铛,拿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艾尔维拉:“我用它叫你的时候,你听到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就在脑子里。”艾尔维拉依然不去看他的脸,“所以不用担心别人会听见。”

    “就像心灵感应?”西里斯微眯起眼睛,嘴边的笑意里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傲慢和得意,“你肯定爱惨我了,艾尔维拉。”

    不出他所料,艾尔维拉的脸颊顿时绯红一片。她这副少有的难为情的模样让西里斯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脸红什么?”他把铃铛塞进兜里,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脸,“就因为我说‘爱人’?”

    西里斯真搞不懂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她们姑娘不是都喜欢把爱啊爱的挂在嘴边吗?他没想到她还会因为这个词脸红。

    艾尔维拉几乎被西里斯调侃得有些气恼。她固执地不看他,用力把书包甩到肩上:“我得去图书馆了。”

    这句话很有效果,她的男友瞬间便垮下了脸:“今天可是星期五。”

    “是啊,所以得去图书馆。”艾尔维拉干巴巴地说。

    “什么叫所以得去图书馆?”西里斯不快地挑高眉梢,“你星期五下午的时间是我的,不是图书馆的。”

    艾尔维拉整理好斗篷的帽子,深深看一眼他身后那一盆盆张牙舞爪的毒触手:

    “可你还得在这儿劳动服务。”

    “那你就该在这儿待着。”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西里斯抽出衣袋里的龙皮手套,重新转向那些不怀好意的藤蔓。艾尔维拉看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叹一口气。她也不是真的想惹他不高兴。“我的进度已经落后了,西里斯。”她试着向他解释。

    “少糊弄我。”西里斯使劲拽下一片叶子,藤蔓像蛇似的在他手中挣扎,剧毒的尖刺把他的龙皮手套划开一道口子。他皱了皱眉头,无动于衷地将那条藤蔓扔开:“你的进度一直都在超前,现在消失咒你也能搞定了。”

    “那是学习进度,除此之外我还得补充点儿课外知识。”艾尔维拉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嫉妒,“你们连城堡的咒语模型体系都摸清楚了,我还什么都不会呢。”

    “那些课外知识够你学一辈子的。”背对着她的西里斯冷冷嘲讽,“看来你打算这辈子都待在图书馆了。”

    他听到身后的艾尔维拉再一次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让他的心情变得愈发糟糕,他阴沉着脸拔出魔杖,挥剑似的在半空中利落地劈砍一下,那几条鬼鬼祟祟爬出盆子的毒触手藤蔓便受了惊吓一般缩回去,抖落了一地的叶子。拿魔杖指挥那些叶子打着旋儿飞进桶内,西里斯正要习惯性地把左手插进衣兜,却被另一双手拉住。

    艾尔维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西里斯转过脸,故意冷淡地瞧她一眼:“干什么?”

    “手套破了。”艾尔维拉说着,自顾自地替他脱下手套,又去拉他的手:“来吧,我先给你补好。”

    她把他拉到台阶边坐下,用魔杖尖轻点手套上的破口,熟练地低声念出修复咒。等艾尔维拉又仔仔细细地给他戴上修好的手套,西里斯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西里斯,你知道波特夫人和波特先生没有加入凤凰社吧?”他听见她问他。

    “詹姆说过。”西里斯语气平淡。他还记得詹姆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那副错愕的表情,毕竟在詹姆眼里,爸爸弗里芒特一直是个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才是他的风格。不过西里斯倒是不奇怪:“他们年纪太大了,没加入凤凰社也很正常。”

    “多吉先生的年纪更大,可他也是凤凰社的成员。”艾尔维拉认真检查他带着的两只手套,“年纪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波特夫妇还有詹姆这个孩子。”

    确认手套上没有别的破口,艾尔维拉才放下西里斯的手,看向他的眼睛。

    “刚知道斯克林杰一家遇害的那个晚上,我听说爸爸接任了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就一直在担心卡丽娜该怎么办。”她告诉他,“奥利弗和我可以待在安全的霍格沃兹,可我们决不能再把卡丽娜交给波特夫妇照看了。我们不能牵连他们,因为詹姆是波特家唯一的孩子,我想象不了如果没有了父母,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以为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从此一蹶不振?西里斯轻哼,对此不以为然:“那是詹姆,又不是脆弱的瓷器。”

    艾尔维拉摇摇头,垂下眼睫。

    “詹姆跟你我都不同,西里斯。他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真正长大。我知道他很坚强,也很勇敢……但用突然失去一切的方式让他长大,实在太残忍了。”她轻轻说。

    詹姆卧室天花板上那张活动的墙纸浮现在西里斯脑海中。他记起詹姆说“我们四个可以一起在戈德里克山谷生活”的兴奋劲儿,还有他那种对朋友没有丝毫怀疑的态度。艾尔维拉说的有道理,西里斯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詹姆的确没有真正长大。而且……就像艾尔维拉说的那样,他跟他们不同。

    从第一眼看到詹姆开始,西里斯就很清楚这一点。他们不只出身不同。尽管性格完全不一样,但詹姆和雷古勒斯相似。他们都是从小就备受呵护。

    在詹姆和雷古勒斯身上找到共同点让西里斯不太痛快。“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卡丽娜有费比安照看,弗里芒特和尤菲米娅也没有加入凤凰社。”他对那些不可能发生的假设不感兴趣,一手撑着台阶站起身,“没什么可担心的。”

    “是这样没错。”艾尔维拉喃喃道,“如果爸爸妈妈没有都在凤凰社的话。”

    西里斯身形一顿,他突然明白了她究竟想说什么。扭过头去看艾尔维拉,西里斯发现她也正抬起眼睛看他。

    “西里斯,我们家已经没有可以照看我们的近亲了。琼斯家只剩下我们这一支血脉,爸爸没有兄弟姐妹,妈妈和她的家族几乎没有联系……更何况我的两个舅舅都定居在国外。”她没有笑,那双水盈盈的蓝眼睛眼神平静,还盛着一点儿他陌生的伤感,“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爸爸妈妈出了什么事,我得照顾奥利弗和卡丽娜。我们家一直在负债,不会有多少财产留下来,所以到时候我得有一份工作,只有收入才能让我们活下去。而如果要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我就得有O.W.L.证书或者N.E.W.T.证书……我懂的越多,优势也就越大。”

    二年级他们吵架的那一次,她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战争已经近在眼前,她也不需要担心父母随时会死去。西里斯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那些不安分地扭动着的藤蔓。

    “我知道。”他说,“你觉得这是你作为琼斯家长女的责任。”

    西里斯不喜欢“责任”这个字眼。沃尔布加和奥赖恩都曾经试图用这个词束缚他,把他困在那幢腐朽、阴冷的房子里,当一个合格的“布莱克”。可事实证明,只有雷古勒斯那种对他们无条件顺从的乖宝宝才会甘愿担下这个词。

    “不只是因为我是长女,西里斯。”艾尔维拉弯腰抱住膝盖,“知道阿尔法德在寻找复活石之后,你去看了那本你认为很无聊的《诗翁彼豆故事集》,还经常跟他通信,劝告他不要酗酒……你做这些,难道仅仅是因为你是阿尔法德的外甥吗?”

    “当然不是。”西里斯不假思索地否定。他喜欢阿尔法德,这与阿尔法德是不是布莱克、和他有没有血缘关系一点干系都没有。要是换成奥赖恩或者沃尔布加,就算他们醉死在大街上,西里斯也不会过问。

    “我和你一样。”艾尔维拉轻声细语地说,“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家人都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

    侧过脸从臂弯里露出眼睛,她温柔地注视着他。

    “我爱他们,西里斯。所以他们是我的责任。”

    “爱”的分量太重了,艾尔维拉想。或许对西里斯来说,它意味着可以拿生命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可对她来说不一样。她希望将来她也能够爱他。不是爱他,而是能够爱他。就像她现在爱她的家人一样。

    西里斯看着艾尔维拉的眼睛,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一直很喜欢艾尔维拉这样看他:专注、认真、温柔而又欣喜。每当她拿这种眼神看他,他都毫不怀疑她的眼睛里只装着他。即便西里斯很清楚,艾尔维拉也会这样看汉特和艾丽西亚、这样看奥利弗和卡丽娜,甚至这样看詹姆和霍克。

    “所以你认为跟我约会都是在耽误时间?”许久,西里斯才缓缓开腔。

    “当然不是。”艾尔维拉惊讶他居然会抛出这个问题,“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除了我们吵架那会儿。”她起身拉住他的手,“你帮我分担家务,告诫奥利弗要更懂事一些,还带我出去玩儿……这些我都记得,西里斯。我知道你想让我有机会放松一下,我们每一次约会我都很快乐,这绝不是耽误时间。”

    西里斯拧起眉头。

    “谁说我是为了让你放松才带你出去玩的?”她干嘛把他说得像个圣父一样?

    “好吧,你不是。”严肃地挽着他的胳膊,艾尔维拉摆出煞有其事的表情:“那我可以去图书馆了吗?”

    “随便你。”西里斯活动手腕,拉紧龙皮手套的束带。

    艾尔维拉于是踮起脚亲了亲他。

    “晚上我会做一个酒浸果酱布丁带去密道。”她向他保证,“要是明天我们学院赢了比赛,我还可以跟你一块去天文塔玩会儿。”

    那到时候就轮到詹姆发牢骚了。西里斯白她一眼,突然转过脸咬一口她的脸颊,满意地看到她尖叫着躲开。

    无聊至极的劳动服务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还不到晚餐时间,格兰芬多球队的训练也仍未结束。西里斯从第三温室走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远远就能瞧见魁地奇球场上空那些飞来飞去的小黑点。

    乌沉沉的天还飘着凉飕飕的雨丝,走廊里的穿堂风让急急忙忙经过的小巫师们拉紧了长袍的领口。信步来到城堡一楼的花园,西里斯没有理会那些叽叽咕咕地把脑袋凑在一块儿的姑娘,望了望天边的一角光亮。莱姆斯和彼得这会儿应该也在图书馆,他想。他决定再去八楼研究一下艾弗里昨晚到底在有求必应屋干什么。

    挂着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毯子的那条走廊这会儿空无一人。西里斯在这条走廊上打转,他试着去想“我要进艾弗里昨晚进的房间”,又或者“我要你变成艾弗里昨晚变的地方”……可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不论他怎样变换他的表达方式,有求必应屋都没有出现。

    “看来这招不管用。”西里斯盯着那道光滑的石墙自言自语。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找勃利帮忙。家养小精灵的本事可不比巫师小……等下回艾弗里再溜过来,他们就能知道他究竟进去了什么地方。

    这么想着,西里斯又在心里默念“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房间”,三次走过那道石墙前。

    熟悉的石门终于出现,他推门而入,走进那间堆满杂物的房间。这里还是老样子,废品堆积如山,即便少了什么东西也看不出不同。西里斯随意走进一条小巷似的通道,漫无目地地边走边审视两侧那些堆成高墙的物件。这段时间詹姆每天晚上都会拖着他过来“寻宝”,但这间屋子里的藏品实在太多,他们甚至没能仔细检查完其中任何一堵“高墙”。

    那只原本盘旋在半空中的狼牙飞碟卡在了一扇旧柜门上,不断挣扎的锯齿将柜门割得咔咔作响。西里斯被这阵噪音折磨得不胜其烦,手里的魔杖稍稍一挑,狼牙飞碟便猛地弹射出来,险些撞倒一个被罩布挡住的大家伙——那玩意儿很大,几乎有普通教室的天花板那么高。

    脚步顿了顿,西里斯走上前,挥动魔杖揭开那块没什么灰尘的罩布。

    底下是一面高大的金框镜子,有两只鹰爪似的支脚,看上去还算华丽气派。类似的东西西里斯在布莱克家见过许多,都不过是些徒有其表的废物。鄙夷地打量它一番,西里斯正要巴掌罩布掀回去,却突然发现这面镜子的镜面居然空空如也,没有照出任何东西。

    魔法物品?西里斯又朝它走近了几步。镜子里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哦,是穿衣镜。西里斯顿时失去了兴趣。他在纳西莎的卧室里也见过,她的那一面镜子还会对照镜子的人叽里咕噜奉承个不停。

    重新打量这面镜子,西里斯的目光停在它顶部刻着的那行字上。

    “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 阿伊特乌比 卡弗鲁 阿伊特昂沃赫斯?”

    念出这串古怪的词汇,西里斯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

    “‘我展现的不是你的面貌,而是你的渴望’。”他不屑地冷哼,“老伎俩。”

    “看来你对这些有年头的魔法物品很精通,布莱克先生。”身后冷不防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布莱克家的收藏品教会了你不少知识。”

    脑仁略微一紧,西里斯侧身望向身后。阿不思·邓布利多就站在刚才卡主狼牙飞碟的那扇柜门前面,瘦高的身影大半都隐没在背后“高墙”投下的阴影中,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却亮得出奇,在半月形镜片后面闪着谦逊而沉静的光。

    西里斯迎着他的视线,对这位老巫师突然的出现并没有太意外。

    “如果您非要这么理解的话。”西里斯不冷不热地回答,还用上了拗口的敬语。

    “你的家族教育一定也警示过你这类物件的危害性。”邓布利多面带微笑地朝他走过来,最终停步在他身旁,目光转向面前的镜子:“我想我也不必担心你会沉湎于此。”

    “的确没那个必要。”西里斯说,“更何况这面镜子已经坏了。”

    “你认为它坏了?”

    “不然它怎么可能只照出我的样子。”再次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西里斯懒洋洋地将左手拢进衣兜,毫不意外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做出同样的动作,“假设这上面的铭文不是胡扯,我就该在镜子里看到点儿别的东西。”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镜面:

    “没错,只有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才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自己真实的样子?西里斯怀疑地看一眼镜中的自己。这个老巫师难道以为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把眼睛转向身旁的邓布利多。

    “下午我去了一趟校医院,探望还在住院的穆尔塞伯先生。让我惊讶的是,前几天已经出院的艾弗里先生又躺回了病床上。”白胡子老人也朝他看过来,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离开校医院以后,我发现我有一些杂乱的思绪需要整理,于是我在城堡里游荡,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这么说,您一直都在。”西里斯熟练地跳上一个五斗柜坐下,“我以为您不知道城堡里还有这个房间。”

    他转得飞快的脑子正在猜测邓布利多隐身的方法。隐形衣?还是幻身咒?一个老头儿独自待在这种地方还要隐身,真是稀奇。

    “霍格沃兹城堡从建成开始就藏有许多高深的魔法,这里的确还存在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待探索。”邓布利多回答得一点儿都不像在开玩笑,“不过,教授们偶尔也是需要一个秘密基地的。”

    西里斯笑了。他喜欢邓布利多的幽默感。

    “你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西里斯说。

    “兴师问罪?”邓布利多感兴趣地重复一遍这个词。

    “艾弗里没向你告状么?”西里斯语气淡淡地反问,“他说我和詹姆把他跟穆尔塞伯塞进了消失柜。”

    “艾弗里先生曾经猜测肇事者另有其人,但二楼画像们的证词对这种猜测并无帮助。”邓布利多平静地告诉他,“因此——当然,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既然我们刚好都来到了这里,我想你或许正有一样东西要归还给我,布莱克先生。”

    他的眼神在告诉西里斯,没必要继续装蒜了。

    从兜里掏出那本厚重的《尖端黑魔法揭秘》,西里斯把书递给他:“我猜你不会相信这是我捡到的。”

    “尽管人们碰巧捡到危险的东西也并不是十分罕见的事。”邓布利多冲他宽容地一笑,伸手接过那本书,“无痕伸展咒用得很熟练,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可没打算在这个负有盛名的巧克力蛙画片名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天赋。他丝毫不掩饰地观察着邓布利多的表情:“我对那天在猪头酒吧听到的事很好奇。”

    “你指的是哪一天?”

    西里斯的眉梢高高扬起。

    “这算是承认跟詹肯斯密谈的那天,你知道我和詹姆就在房间里了?”

    “事实上,在你刚刚提到猪头酒吧之前我还不能确定。”邓布利多从容地说,“我知道当时有其他人在场,但不能确定那是谁,布莱克先生。但我不得不承认,鉴于你和波特先生常常溜出城堡去霍格莫德闲逛,我曾猜测那是你们两个。”

    “那么,当时那些维护我的话也是你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恐怕不能赞同这种解释。”邓布利多神态郑重地同他对视,“请你相信,我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已经足够明白不要轻易在背后对人妄加评判的道理——尤其是负面的评判。”

    言下之意是,不论他心里如何评价西里斯,都不会真正在嘴上说出来。西里斯短暂地一愣,差点儿快活得笑出声。这个回答比那种莫名其妙的维护让人痛快多了,他想。那番话的真实性其实不重要,从一开始就不重要。

    两手自在地撑到五斗柜的边缘,西里斯指了指邓布利多手里的那本书:“你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我正在努力,布莱克先生。你知道,从了解我们的敌人开始。”

    “好吧,但愿你能成功。”西里斯考虑片刻,“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拿你威胁我的父母。”

    邓布利多两手自然地交叠在身前,安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在这个好像能看穿他想法的老巫师面前显然没有委婉的必要。西里斯耸耸肩,直截了当地坦白道:“我说我是你安插在布莱克家的眼线,只要他们敢投靠伏地魔,我就会把消息告诉你。”

    “聪明的做法。”邓布利多公正地评价,“虽然称不上友好。”

    “你不生气?”

    “我认为我没必要为对我有利的事情感到生气。”邓布利多语气谦和。

    西里斯端详着他的脸。

    尽管已经料到了对方的答案,西里斯还是开口问他:“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这么干?”

    “只要你认为合适,布莱克先生。”

    “谢谢。”这回西里斯的口气里多了点儿真诚。他跳下五斗柜,拍拍袍子上的灰尘:“你可以叫我西里斯。”

    白胡子老巫师微微一笑。

    “是时候去享用美食了,西里斯。”他说,“你的朋友们大概不会接受你在生日这天缺席晚餐。”

    西里斯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还想问你两个问题。”他看着眼前的老人,一点也不客气地抛出一个陈述句。

    邓布利多似乎早有预料。“看起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他温文尔雅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扫一眼那面古怪的镜子,西里斯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镜面上。

    “这面镜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放在这里的?”

    “据我所知,它从上个世纪开始就一直被存放在这个房间。”

    “那还真是有够久的。”西里斯转过脸,盯住邓布利多那双清澈的蓝眼睛,“你曾经在这面镜子里看到过自己当上了魔法部部长吗?”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邓布利多不躲不闪地迎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注视。

    “我希望我曾看到过,西里斯。”他缓缓回答。

    西里斯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眼底,却始终没能瞧出点儿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儿,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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