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盥洗室回来的庞弗雷夫人替艾尔维拉治好了身上的各处擦伤。
“撞到球门上!从四十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庞弗雷夫人一边挥舞魔杖替这个狼狈的姑娘修复好划破的袍子,一边不可置信地咕哝,“你真该当心一点儿,琼斯小姐!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斯莱特林的姑娘因为打魁地奇而进校医院!”
坐在旁边那张椅子上的西里斯哼笑一下,显然很欣赏这句话里的幽默。谁都知道斯莱特林球队常年没有女性球员,那些骄矜的姑娘哪怕块头结实,也不愿飞上球场把自己搞得模样狼狈。“这或许就是我们学院的姑娘不爱打魁地奇的原因吧。”艾尔维拉平淡地说,“谢谢你,庞弗雷夫人。”
“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要是不想去礼堂,也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把瓶塞推进药剂瓶的瓶口,庞弗雷夫人匆匆走回她的办公室,“但我没有病号餐提供,知道吗?”
她刚关上办公室的门,校医院的橡木大门便被推开。克里斯蒂娜迟疑探进半边身子:“请问——噢,艾尔维拉,你在这里,太好了……”她眼前一亮,刚刚迈开的脚步又猛地刹住,因为她发现这儿不只艾尔维拉一个人。犹疑的目光从西里斯·布莱克脸上扫过,克里斯蒂娜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将手里那把扫帚递给艾尔维拉:“你落下了扫帚,我猜你可能在校医院,就过来看看。”
接过那把伤痕累累的飞天扫帚,艾尔维拉发现它上边的泥污已经被细心地清理干净了。她抬起头,勉强对克里斯蒂娜笑笑:“谢谢。”
选拔赛进行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也坐在看台上。艾尔维拉不需要费劲装出尴尬而又失魂落魄的样子,因为她此刻的真实感觉就是这样。
克里斯蒂娜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点儿什么。她小心地看一眼旁边的西里斯·布莱克,他左手插兜坐在那张靠背椅上,右手修长的五指正把玩着一只麻瓜打火机。他和他的弟弟真是太不一样了,光从他那慵懒惬意的坐姿就瞧得出来。从克里斯蒂娜进来开始,西里斯·布莱克就没有看她们,他只是懒懒地倚着靠背,一条长腿几乎伸到了床底,脚就搁在艾尔维拉的鞋跟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明明没有表现得很亲密,却让克里斯蒂娜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到来打扰了一对情侣的约会似的……可这怎么可能呢?她微微红了脸。
“阿什顿让我告诉你,第一次上赛场谁都会紧张。”克里斯蒂娜只能硬着头皮把要说的话说完,“他希望你明年可以再试一试……”
她没能继续,因为她看到艾尔维拉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还嫌今天不够丢脸的话。”艾尔维拉说。
“你不丢脸。”克里斯蒂娜脱口道。她上学期看到过艾尔维拉在球场上的表现,她飞得棒极了!更何况她是这些年第一个参加球员选拔赛的女孩儿,虽然输了……好吧,的确输得有点儿狼狈。
看着艾尔维拉略有些惊讶的表情,克里斯蒂娜的脸颊再一次尴尬地红起来。
“那……我先走了。”她急急忙忙地离开。
等校医院的门再度关上,艾尔维拉才看向西里斯:“她好像很怕你。”
“别忘了我曾经差点儿跟你的另一个室友打起来。”拨上打火机的盖子,西里斯轻描淡写地说着,将打火机塞回兜里。
“可你也没对别的姑娘动过手。”艾尔维拉下意识地替他辩解,然后不自觉皱起眉头: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没什么原则地偏心了,这会儿再想起那回西里斯跟帕金森的争执,她居然一点儿不为他把她也牵扯进去感到生气。毕竟是帕金森先挑事的,不是吗?
“你没有把你自己算进去。”西里斯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起身向她伸出一只手,“走吧,去吃饭。”
艾尔维拉握着他的手站起来。
“我不想去礼堂。”她干巴巴地说。不论是为了增强她今天这出戏的效果,还是为了她那可怜的羞耻心,她都不想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艾尔维拉挑眉思索一秒,觉得自己未来一个星期最好都不要去礼堂或者图书馆。
西里斯只管拉着她往门边走:“谁说要去礼堂了?”
在霍格沃兹城堡厨房,家养小精灵们永远对造访这里的学生热情似火。
艾尔维拉还从没在中午来过这里,西里斯却对在这儿用餐表现得轻车熟路。他只告诉第一个迎上来的家养小精灵他们想在厨房吃点儿东西,这些小家伙就兴高采烈地给他们弄来了一张小方桌、两张椅子和一桌美食,桌子上甚至铺着干净漂亮的桌布,还摆了一只插着鲜花的花瓶。
几分钟后,西里斯从一个鼻子尖尖的家养小精灵手里接过最后一盘芽球甘蓝:“谢谢。”
“我的荣幸,先生!”这个家养小精灵激动地说完,又用他那双网球大小的眼睛饱含希望地望向艾尔维拉,“小姐,您的扫帚需要放回宿舍吗?我可以为您效劳!”
“噢,嗯……”艾尔维拉扫了眼被自己靠在桌边的飞天扫帚,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麻烦他。西里斯把那盘芽球甘蓝摆上桌,替她将扫帚交给家养小精灵:“那就麻烦你了,勃利。”
勃利感动地高呼一声,恭恭敬敬接下飞天扫帚,“啪”一下消失了。
“看来你经常过来。”舀起一勺炖菜送进嘴里,艾尔维拉看看还在四张长桌边忙碌的家养小精灵们,“我记得我第一次在厨房碰到你的时候,你好像还不太习惯他们这么热情。”
午餐时间刚刚开始,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都在忙着把美味佳肴送上长桌。那些盘子一接触到桌面就会消失,艾尔维拉知道它们会马上出现在楼上礼堂对应的桌子上。
“来霍格沃兹以前,我唯一熟悉的家养小精灵只有克利切。”西里斯切下一块盘子里的牛排,略微蹙起眉头,“我讨厌他。他就是我父母的代言人,自愿当他们的眼睛,从我还小的时候就开始代替他们盯着我。”他用手里的叉子叉起那块牛肉,耸了耸肩膀,“再说他还以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给主人当装饰品为荣,换成你也不会喜欢他。”
艾尔维拉也禁不住皱眉:“听上去真极端。”她还记得西里斯说过,布莱克家有砍下老到没法干活的家养小精灵脑袋的传统。
“所以说他是我父母的代言人。我跟他的关系既不像主仆也不像家人,更像囚犯和监狱守卫。”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西里斯表情淡漠,抬眼瞥了眼那些快活而忙碌的家养小精灵们,“霍格沃兹的家养小精灵就很正常。我有时候也会怀疑那幢老宅子是不是遭到了诅咒,否则没法解释为什么布莱克家从巫师到家养小精灵都尽出些疯子。”
“不全是那样,”发现西里斯看向了自己,艾尔维拉把一只鸡腿夹进盘子里,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就挺好的。虽然脾气有时候很坏。”
勾起嘴角一笑,西里斯低下头,接着对付他的那块牛排。“其实族谱上被除名那些布莱克都不赖,比如安多米达。”他说,“我们跟剩下的人都不是一路人。以前每回离家出走,我都在猜这一次他们会不会把我的名字从挂毯上烧掉。”
艾尔维拉拿汤勺的动作一顿,“你希望那样吗?”
“求之不得。”西里斯答得不假思索,“不过……”
他停顿下来。虽说他巴不得和布莱克家那些极端的纯血论者划清界限,也明白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他们迟早要倒向伏地魔……但西里斯的确不希望那种情况真的发生。这也是他假期仍然坚持待在那座房子的原因。
布莱克家族看重的纯血和荣誉,西里斯统统不在乎。可是他能清楚地预见,如果这一次他的家人真的选错了路,那么他们不仅要失去他们最重视的荣誉,还要葬送他们自己的性命。他可以亲手把他们送进阿兹卡班,却不代表他希望他们死。在这一点上,他跟他的母亲可不一样。
“算了。”想到这些,西里斯就感到心烦意乱。他手中的刀叉重新活动起来,继续同那块连筋带肉的牛排作战。
“什么算了?”艾尔维拉被他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草草结束这个话题,西里斯专心对付盘中的牛排,“你下午还要去你们那个学习互助社团吗?”
见他不愿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艾尔维拉便低下头盛汤,配合地回答:“这个星期不去了,我已经跟爱丽莎打了招呼。”她忽然记起了什么,“对了,下星期六的下午你有时间吗?”
她主动问他有没有空可是极为少见的情况。西里斯糟糕的心情缓解了一点儿,他饶有兴趣地停下刀叉:“怎么,你打算翘掉活动跟我去约会?”
“也可以理解为约会。”艾尔维拉拿起勺子,“我想请你来我们的社团,跟我一起教大家守护神咒。”
于是西里斯的脸色又晴转多云。“这算哪门子约会?”他低头用力切起了牛排,“你们不是有莱姆斯吗,两个人教二十个人还应付不过来?”
艾尔维拉喝一口汤:“莱姆斯说他还没学会守护神咒呢。”
“他没学会守护神咒?”讽刺地重复一遍,西里斯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他知道莱姆斯其实早就会守护神咒了,但问题是……他的守护神是一头狼。西里斯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看了看对面的艾尔维拉,然后垂下眼睛,平静道:“好吧,也不奇怪。”
也不知道莱姆斯还能瞒多久,西里斯盯着牛排想。
“那你去不去?”他听到艾尔维拉又问。
“不去。”他冷酷无情地拒绝,“我可不想跟一群书呆子待在一起。”
艾尔维拉对于这个答复并不吃惊:“好吧,那我就只能去找别人了。”
而后她喝完了汤,掏出手帕擦擦嘴,转头望着仍在忙里忙外的家养小精灵们,自言自语道:“听说六年级的史密斯能召出完整的守护神,如果我答应下次跟他一起去霍格莫德村的话,他也许会同意……”
“喂,”西里斯放下刀叉打断她,不悦地曲起食指叩了叩桌面:“你的男朋友就坐在你面前,你居然敢计划去跟别人约会?”
“我有什么办法呢?”艾尔维拉面露愁苦,可怜巴巴地垮下肩膀,长叹一口气,看上去显得垂头丧气:“我又穷又弱小,男朋友还不肯帮我这种小小的忙。所以……我只能牺牲我仅有的色相了。”
这种有意夸张的戏剧性表演着实“有趣”。西里斯既想笑,又有点儿咬牙切齿。
他喝一口手边的南瓜汁,拿方帕粗鲁地擦过嘴,便塞回兜里:“行了,我会去。”
艾尔维拉又扭头瞧了瞧那些忙碌的家养小精灵。确认它们没在注意他们,她起身把椅子挪到西里斯旁边,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亲他。西里斯绷紧嘴角睨她一眼,依然是一副不痛快的表情:“为了一节课能答应别人的约会,应付我就这么敷衍。”
“你想要什么呢?”艾尔维拉顺势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耐心地问。
西里斯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点。他丝毫不在意家养小精灵的目光,一手搂住她的腰,顺理成章道:“反正你下午没安排,跟我出去玩儿。”
“可是我还有论文……”看到他挑起眉梢,艾尔维拉赶紧止住嘴边的话,正色道:“当然啦,论文算什么呢?约会最重要。”反正也只是披上隐形斗篷去场地上散步,是不是?她没什么把握地想。
不管怎么说,这下西里斯总算是满意了。他不再克制浮上嘴角的笑意,转过头同她交换了一个南瓜味儿的吻。
霍格沃兹的猎场看守鲁伯·海格正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做午饭。生活在禁林深处的马人们在最近两年总是十分不安,近期更是表现异常,迁离了原有的居所。他们的活动无疑会影响在禁林中生活的其他动物,因此海格不得不协助凯特尔伯恩,时不时前往禁林,安抚那些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这项令他高兴的工作又耗费了他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同凯特尔伯恩道别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海格哼着小曲儿回到小木屋,打算煎几根腊肠应付自己的午饭。
就在他把腊肠扔进油乎乎的平底锅时,趴在沙发上的大猎狗牙牙突然跳下沙发,冲着小木屋的后门高声狂吠起来。海格吓了一跳,赶忙熄灭灶上的火,取下挂在墙上的一张大弩,快步撞开门走出去。
“谁在那里?”他大喝,手里的弩警惕地对着后院的菜地打转。
菜地里种了整整十二个南瓜,都是为了万圣节准备的。它们如今已经快长到他的膝盖那么高,足以给任何一个巫师的身躯提供掩护,因为海格自己的身高足足有十五英尺。
“是我,海格。”一个人影举着一只手从南瓜后面走出来。
“西里斯。”海格松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你今天没跟詹姆他们……噢。”
他看到了跟在西里斯身后的那个褐色头发的姑娘。
“艾尔维拉·琼斯,她是我和詹姆的朋友。”西里斯拉着她走上前,向海格介绍道。
艾尔维拉对海格友好地一笑:“你好,海格。”他的块头实在太大了,她只能仰着头看他。
这时海格已经认出她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出于某些原因,海格对斯莱特林人的印象不大好,他躲闪着艾尔维拉的目光,含糊地说道:“你好。”牙牙还在他身后乱吠,它绕过海格庞大的身躯,纵身扑向西里斯。艾尔维拉被它一吓,条件反射地拽着西里斯后退一步,却没能拉动他。西里斯仍站在原地,任由这只凶猛的大狗扑过来,欢快地摇着尾巴舔他的耳朵。
西里斯笑起来,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牙牙的大脑袋,玩笑道:“冷静点,牙牙。你吓到我的姑娘了。”
艾尔维拉心有余悸地瞪着牙牙,没有轻易上前靠近它。
海格没能听见西里斯的话,他正忙着把刚才被他撞得脱框的门板安回去,然后才转过身来,拍了拍手里的灰尘看向西里斯:“这个时候你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不会又打算去禁林吧?”
“只是绕着林子边缘走走。”西里斯毫不脸红地说,他举起自己和艾尔维拉握在一块儿的手,示意海格看看,“其实我跟艾尔维拉是男女朋友。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们约会都得偷偷摸摸的。”
“噢,是这样。”海格的眼睛还在躲闪,因此也错过了艾尔维拉脸上的表情。他对西里斯的说辞感到怀疑,但并不愿意在这会儿追问:“好吧……那你们千万不能进去。我警告过你和詹姆很多回了,偷偷进去是违反校规的。”
“放心吧,伙计。”西里斯拍拍牙牙的耳朵,“我带着女朋友呢,怎么可能干那么危险的事?”
十分钟后,跟着西里斯在禁林的灌木丛中穿行时,艾尔维拉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的这句保证。她真后悔自己答应跟西里斯“出去玩儿”,溜进禁林玩儿已经严重超出她的想象。她木着脸说:“你也知道没人会带着女朋友来禁林约会。”
“这里正合适,没人会看到我们。”西里斯紧紧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哗啦哗啦地穿过灌木丛,口气愉快而自信:“我跟詹姆来过好几回了,知道哪条路更安全。”
艾尔维拉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至少现在他很高兴,是不是?她只能指望海格不要发现他们偷偷溜进来了。“那个海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块头大得吓人的猎场看守,艾尔维拉不安地拧了拧眉头,“让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要紧吧?”
西里斯拨开一根低低垂下的树枝:“他是我们的朋友,会替我们保守秘密。”
“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朋友。”艾尔维拉斟酌着用词,“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儿粗心大意。上次他帮凯特尔伯恩教授抓火螃蟹的时候,就差点把一个学生炸飞。”
“那件事确实是海格太粗心,但他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西里斯的脚步变慢了,他左右看看,似乎在寻找什么,显然不认为这件事值得担心,“他不爱和别的教师一块儿喝茶聊天……”他的话止在嘴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意的笑容:“我们找到了。”
“什么?”艾尔维拉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瞧见大片的树林。
西里斯把她拉到一棵大树底下。
“过来,靠近一点。”他笑着冲她摆了摆下巴,“仔细看树干。你看到什么了?”
艾尔维拉疑惑地凑近。
“我什么也——”她瞪大了眼睛,“噢,是护树罗锅!”
树干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护树罗锅,它的皮肤和树干的颜色极为相近,乍一看就像一根细细的树枝。它正探头探脑地打量这两个巫师,褐色的小眼睛亮晶晶的,刀一般锋利的手指警觉地抬起来。
“一年级来禁林的时候,我跟詹姆偶然发现的。”西里斯从衣兜里掏出几颗仙子卵,搁在手心掂了掂,“上来,小家伙。这次不会把你带走。”
护树罗锅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仙子卵,像是在掂量西里斯是否可信。最后——大概只思考了两秒钟的时间,它就挪动长长的手指跳下树干,落到西里斯手上,抱着仙子卵吃了起来。
他们的保护神奇生物课还没有学到这种奇特的小生物,艾尔维拉好奇地打量它一番,又抬起头瞧了瞧它守护的这棵大树。
“那么,这是棵魔杖树?”
“金合欢树。”西里斯说,“我记得你的魔杖就是金合欢木的?”
“对,金合欢木,龙心弦。”艾尔维拉惊讶他竟然记得,她又垂眼去看西里斯手上的那只护树罗锅,它在津津有味地啃着最后一点儿仙子卵,“你们还带走过它?为什么?”
“护树罗锅能开锁。”见护树罗锅已经美美地享用过午餐,西里斯抬高右手让它跳回树干上,“我跟詹姆养了它一个月,最后找不到更多的仙子卵了,才把它放回来。”
艾尔维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书上从没提过它们能开锁。”
“课本只会告诉你它想让你知道的东西。”西里斯拍去手上的细小灰尘,“你将来想当解咒员,这些小家伙能帮上不少忙。”他重新牵起她的右手,继续领着她往禁林里的小路走,“多学着点吧,禁林里有趣的东西很多,从课本上可学不到。”
尽管有反驳他的冲动,但此时艾尔维拉不得不承认,西里斯说的有道理。她跟在他身旁,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惴惴不安。然而随着他们脚步的深入,周围的树木枝叶越来越繁密,小径上杂草丛生,从枝叶间投下的阳光也渐渐稀疏。
一只麻雀从枝头飞过,扑棱翅膀的动静惊得艾尔维拉捏紧了西里斯的手。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深了?”她再度不安起来,“这里应该很少有人来。”
“快到了。”西里斯不慌不忙地说着,偏过脸来取笑她,“那只可怜的麻雀伤不到你,胆小鬼。”
艾尔维拉不由地有些脸热。好在他们的确没再往更深处走太久,西里斯就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们驻足在一小片空地的边缘,这一回不需要西里斯指出来,艾尔维拉便瞧清了他要给她看的东西:一匹皮毛光滑的狼蜷在一丛矮灌木底下,大约是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它的耳朵动了动,慢慢地抬起头,而后爬了起来。它看起来比普通的狼要大一些,四肢修长,身躯健壮而挺拔,一双黑眼睛深深地望向这两个不速之客,静静地站在原地。
它好像只是一头普通的狼,可是……
“你先待在这里。”西里斯松开艾尔维拉的手,迈开脚步朝那头狼走过去。
艾尔维拉一惊:“等等,西里斯——”
西里斯侧过身,竖起食指压向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艾尔维拉只好闭上嘴,防备地将右手悄悄伸进口袋,握住兜里的魔杖。这时西里斯已经走近那头狼,在距离它几步远的位置慢慢蹲下身。
“嘿,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星期刚见过面。”他就像在同一个老朋友说话,反过拳头拿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艾尔维拉,对面前这头漂亮的狼懒懒笑道:“那是我女朋友,我带她来认识你。”
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它温驯地点头,走上前拿鼻子拱了拱西里斯的下巴。
“好小子。”西里斯挠一挠它的脖子,扭头对艾尔维拉招招手:“维拉,过来吧。”
艾尔维拉犹疑一瞬,小心地走过去,在西里斯身旁蹲下。“这是西伯尔。”西里斯还在挠那头狼的脖子,“你可以摸摸他。这小子很聪明,能记住你的气味。”
注意到西里斯管这头狼叫“他”,艾尔维拉盯着那条不同寻常的簇状尾巴,犹豫了几秒才缓缓伸出手,试探地摸了摸西伯尔的头。他的皮毛果然十分顺滑,手感非常好。西伯尔不排斥艾尔维拉的抚摸,他把微湿鼻子探进她的手心,像是在记忆她的气味。
“他是……狼?”艾尔维拉稍稍放下心,松开兜里的魔杖,“可是他的尾巴……就像狼人的……”
只有狼人的尾巴才是簇状的,正常狼的尾巴都蓬松而又柔软。
“现在可是大白天,也不是满月的时候,哪儿来的狼人。”西里斯满不在乎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他拿一种谈论天气的平常口吻告诉她:“他是两个狼人在满月变形的时候交.配生下的,不会专门袭击人类,也不好斗。”
艾尔维拉愣在了原地。与这个惊人的事实相比,护树罗锅会开锁简直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我知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瞥见她脸上的表情,西里斯早有预料地笑了,“据海格说,这种情况历史上只发生过两次。西伯尔受到狼群和狼人的排斥,是邓布利多允许他生活在禁林里。”他懒洋洋地笑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欣赏,“在这一点上我还挺喜欢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他对不同的种族都很宽容。”
说完西里斯就拿眼角不着痕迹地留意她的脸色,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地问问她对狼人的态度。而艾尔维拉对“疯疯癫癫的老头”这个描述不置可否。她还处在震惊之中,没能回过神来。
“难怪总有人说禁林里有狼人。”她喃喃着抚摸西伯尔的脑袋,“我还一直很怀疑呢,邓布利多教授应该不会让真正的狼人生活在禁林里。”
“有什么不可能的?”西里斯反问的口气格外平淡,“就算他让狼人进城堡读书,我也不奇怪。”
艾尔维拉摇摇头,仔细瞧着西伯尔的眼睛:“狼人不会像这孩子一样温顺。”
“那是在满月变形的时候。”替西伯尔捏掉毛发里的一只小虫,西里斯随手把虫扔开,“放在平常,他们就跟普通人一样,有好有坏。”
“也许吧。”艾尔维拉不否认他的说法,“我对狼人的了解不多,只知道那个芬里尔·格雷伯克。他太臭名昭著了,让大部分人对狼人的印象都很糟。”她眯起眼回忆儿时常常听到的警告,“‘小心狼人夜里从窗户爬进来’,大人们总是这样说。”
“但是从小到大我们也只听说过一个芬里尔·格雷伯克。”西里斯又无所事事地从西伯尔身上摘下第二只小虫,毫不留情地往身后一扔,“谁知道其他狼人没变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比彼得还胆小。”
“你今天干嘛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察觉到他微妙的态度,艾尔维拉扭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看他,“你不会想说你是个狼人吧?”
“是啊,我是个狼人。”摆出一副冷酷的表情,西里斯眯缝起眼回视她的眼睛,“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老想咬你?”
说着他就靠过去咬她的脖子。艾尔维拉被他扑得跌坐到地上,忍不住笑起来。两人打闹了一会儿,她才发觉西伯尔已经背对着他们走开了。“他怎么走了?”艾尔维拉不解道。
“不好意思看我们亲热。”站起身拍了拍袍角,西里斯伸手把她拉起来,“走吧,别占着人家的地盘了。”
可他没领她原路折返,而是又拐上了一条新的小路。没过一会儿,艾尔维拉便在树林间看到了一头鹰头马身的庞然大物。她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惊恐地问:“那是什么?”
“鹰头马身有翼兽。”西里斯嘴边浮现出一个坏笑,他拉着她片刻不停地朝那头大家伙走过去。这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没有被链子拴住,它听到脚步声便扭过头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肥美的老鼠——或者说是死老鼠。那光亮闪烁的青铜色皮毛、高大粗壮的前腿和强有力的翅膀都令人生畏。
“这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明显。”艾尔维拉脸色惨白。
西里斯简直要笑出来了:“这只还没有成年。”
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甩了一下凶恶的脑袋,把死老鼠一口吞进肚子里。
“是吗?”艾尔维拉面色煞白地瞪着它,“真让我吃惊。”
彻底被她惊吓中的幽默逗笑,西里斯不见一丝胆怯地拉着她走上前:“来吧,跟我过来。”他们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看了看鹰头马身有翼兽橙黄的眼睛,向它鞠躬。这头看起来凶悍无比的家伙并没有摆架子的意思,它也弯下它满是鳞片的前膝,回给他们一个鞠躬的姿势。
“很好,它欢迎我们。”西里斯快活地笑起来,拉着艾尔维拉走过去轻拍它的喙。
浑身僵硬的艾尔维拉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西里斯,我觉得我们还是……”
“好了,我们可以骑它了。”西里斯打断她,果断地做下判断。
“什么?”艾尔维拉惊慌地转过头。
没等她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西里斯就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送到鹰头马身有翼兽的背上。艾尔维拉短促地尖叫一声,感觉到西里斯也翻身爬了上来,紧贴着她坐到她身后。
“抓稳它,艾尔维拉。”他俯到她耳边笑着说。
然后,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鹰头马身有翼兽猛地飞向空中。
艾尔维拉只来得及抱住它的脖子,她惊叫一下,闭紧了眼睛。呼呼风声刮过耳旁,西里斯在她身后畅快地大笑。艾尔维拉紧紧闭着眼睛,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整个人僵硬得没法动弹。
“张开眼睛,维拉——”西里斯在她耳畔愉快地大喊,“看看周围——”
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艾尔维拉鼓足勇气睁开眼,又被迎面刮来的风刺痛了眼球。第二次尝试时,她终于成功了。映入眼帘的是湛蓝无垠的天空,还有快速划过的山川。他们飞在一处广阔的湖面,湖水中倒映出灰蓝的天、颠倒的山脉。鹰头马身有翼兽的鹰爪划过水面,水花打碎了天空的倒影,绿莹莹的山川在湖水中发颤。
艾尔维拉一时忘记了惊惧,只感到无形的风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袍角。这是与骑在飞天扫帚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已经记不起几个小时前从扫帚上坠落的恐惧感和羞耻感。
世界在风中疾速后退,天地在被他们超越。这是艾尔维拉这些年来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感觉怎么样——”她听到西里斯喊着问她。
艾尔维拉张开嘴,任凭风灌进嘴里,同样大喊着回答:“很好——”
西里斯再一次大笑,肆意而快活。
“我早就告诉过你——”
他早就告诉过她,他不会让她摔跤。
他只会给她最好的,最快乐的。
这是他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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