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在阿尔法德的住处被关了两个星期,男孩子们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就他们的人身自由问题追问不止。起初来到一个全新居所的新鲜感已然消失,阿尔法德给他们安排的黑魔法防御术训练也逐渐变得难以消耗他们过多的精力,他们不再能够满足于在室内玩儿麻瓜的健身仪器,而是心心念念想着室外燥热的空气、蔚蓝的天空和生机勃勃的街景。
阿尔法德从报纸后边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个气势汹汹的男孩儿,再看看对面坐在餐桌边专心地写作业的艾尔维拉和玩拼图的卡丽娜。
“所有人都想出去玩么?”他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
“我不想出去。”艾尔维拉头也不抬地说,她此刻正在写她的第二篇魔法史论文,“你们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先把作业写完呢?”
“我没有作业!”奥利弗理直气壮。他对着阿尔法德练了整整两个星期的缴械咒,已经快要疯掉,每晚做梦都在村子的角落里跑。
“维拉一直是个家里蹲,她的意见不算数!”詹姆振振有词。他好不容易在暑假前从莉莉·伊万斯的室友那儿搞到了她的住址,现在他们就离她不远,他可不愿意一直就这么被关在屋子里,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卡丽娜纠结地瞅着他们,拿不定主意要帮哪一边。
倒是西里斯不再说话了,他扭头看向厨房角落里那一大袋罗马尼亚角龙的犄角,似乎突然对它们发生了兴趣。阿尔法德饶有深意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而后又转向最为激动的詹姆和奥利弗。
“好吧,那你们想去哪里?”他放下报纸,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对角巷。”
“伊万斯家。”
两个男孩儿同时大声答道,然后又转过脸来不敢相信地瞪着对方。
“这个时候干嘛去对角巷?”
“伊万斯是谁?”
他们面面相看,仿佛都不能相信对方居然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我说过,如果要出门,必须大家一起行动,而且不能出去超过半天时间。”阿尔法德好整以暇地交叠起食指,目光落在自己的指节上,好像已经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看来你们得商量一下了。”
于是詹姆和奥利弗开始尝试说服对方。
“别傻了,奥利弗,对角巷那地方我们去过多少回了,有什么好玩的?”
“那一个麻瓜女孩子的家里又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对角巷呢!”
“伊万斯不是麻瓜,她是个女巫!”
“但是她父母都是麻瓜啊!而且她还是女孩子!女孩子最无聊了!”
被他们的争执扰乱思路的艾尔维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放下手里的羽毛笔,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然后起身简单收拾一下面前的书本和羊皮纸,理了理自己袍子上的褶皱:“好了,我该去做午饭了。”
“我帮你。”西里斯立刻对罗马尼亚角龙的犄角失去了兴趣,跟她一块儿走进厨房。
艾尔维拉系上围裙,转头便瞧见他已拿出魔杖指挥土豆一颗接一颗地跳进水池洗澡。这两个星期的午餐都是她和西里斯一起准备的,起先他提出帮忙时她还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他坚持到了今天。
不过,有个人帮忙打下手的确能省不少事,她想。
掏出魔杖取出冰箱里做约克夏布丁要用的面糊,艾尔维拉随口问道:“你好像不是那么想出去?”“我无所谓。”西里斯有条不紊地操纵小刀给洗净的土豆削皮,“反正詹姆和你们都在,而且我对去伊万斯家没什么兴趣。”
“是吗?”她把冷水慢慢倒进面糊搅拌均匀,开始想象莉莉家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记得莉莉说过她还有个麻瓜姐姐……
一只从侧旁伸过来的手忽然靠近艾尔维拉的脸,闯进她的视野。艾尔维拉一吓,条件反射地抬起胳膊挡开,身子也往一旁缩了缩,这才发现是西里斯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手还停在半空中,刚才好像是要碰她的脸。
“干什么?”她奇怪地瞪他。
“你躲什么?”他不理解她干嘛一惊一乍,“脸上沾到墨水了,我给你弄掉。”
“噢。”艾尔维拉因此有点儿尴尬。她手里还握着打蛋器,两只手都沾上了面糊,自然不好自己来擦。西里斯又向她走近一步,一本正经地扶住她的脸,拿拇指替她拭去脸颊上墨水的痕迹。
艾尔维拉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不拿手帕给她擦,后来想想他内容繁多、乱七八糟的口袋里恐怕没有手帕,便没有开口。他们现在靠得太近了,她又像那回在霍格沃兹特快上一样能够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尤其是那双冷灰色的、刀刻般深邃好看的眼睛,被这样一双眼睛如此近距离且毫无敌意地注视着,是很有压力的。
“上次你说,如果我跟詹姆在伊万斯面前提到鼻涕精喜欢她,她会很尴尬。”偏偏西里斯指尖的动作很慢,他一面挪动拇指轻刮她的面颊,一面垂眼看着她那双蓝眼睛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觉得她是真的看不出来鼻涕精迷恋她吗?”
正纳闷他干嘛这么磨蹭呢,艾尔维拉听见这个老问题,不禁又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斯内普到底哪儿迷恋莉莉了?”她对此十分不解,“我看你们男孩子对她都差不多,就詹姆表现得明显一点儿。斯内普又总是跟詹姆对着干……”
“我们男孩子对她都差不多?”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住了,他挑眉不悦地凝视她,差点儿没忍住要狠狠掐她的脸,“你的意思是,在你看来我也喜欢她?”
“我的意思是,斯内普就跟你和除了詹姆以外的其他男孩子一样,只是单纯觉得莉莉漂亮而已,不是什么喜欢她。”艾尔维拉真不明白他们男孩子的思维方式怎么这么不一样,她耐下心来,试着跟他好好沟通:“我能理解,我也喜欢莉莉。谁不喜欢那种长得好看又打扮得干净精神的人呢?但是这样的喜欢和詹姆对莉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说实话,他真的没必要把斯内普当情敌……”
西里斯一手捧着她的脸,皱紧眉头看着她。他开始怀疑这姑娘当初是怎么比他还先瞧出来詹姆喜欢伊万斯的。
“我看你是真的蠢。”片刻,他终于得出结论,悻悻然松开她的脸,回过身去继续用魔杖指挥小刀削土豆皮,“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没有喜欢伊万斯。”他烦躁地拿魔杖用力往下一劈,削好皮的土豆便被小刀斩成了两段,“我跟你可比跟她熟多了。”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艾尔维拉疑惑地看了眼他的侧脸,想不通他又是为什么在生气。
不过……
她转过头接着搅拌面糊,抬起手肘碰了碰西里斯刚刚给她擦过的脸颊,觉得他手指碰过的地方还有些怪怪的感觉:他们最近的肢体接触是不是太多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进入青春期,对这种接触比过去似乎要更敏感,这段时间便老觉得西里斯有时候太不把她当个姑娘了,跟她肢体接触的时候总是一点儿也不留神。
“算了,”她不自在地想,“反正他跟詹姆都是一样的,大大咧咧,也没想那么多。至少他上回没像詹姆一样随便闯进我的房间……”
詹姆和奥利弗显然没能就去哪儿玩争出个结果来,因此出行的计划暂时泡汤,两个男孩子都表现得不大高兴。下午的训练时间,奥利弗吵着要跟三个大孩子一起实战演练,结果在一对一的决斗中一秒就被艾尔维拉的缴械咒击飞了魔杖,于是不得不气呼呼地跟着阿尔法德继续那无聊的缴械咒训练。
晚餐过后,艾尔维拉便跑到三楼的书房练习变形术。
这两个星期以来,她已经在西里斯的帮助下突破了瓶颈期,却又卡在了消失咒上。每天吃过晚餐她都会来到书房,拿艾德琳叼回来的死老鼠练习消失咒,可是连着练了三天她也没能让老鼠完全消失,仍然只是一副半透明的模样。
“怎么样了?”在她第五次尝试失败后,西里斯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门走进了书房。下午的训练中他跟詹姆互扔了捣乱的恶咒,西里斯浑身脏兮兮的泥浆,是洗过澡才去随便吃了点晚餐的,这会儿头发都还没有擦干。
“还是不行。”艾尔维拉望着面前半透明的死老鼠,一筹莫展。
拿魔杖给自己的头发来了道烘干咒,西里斯走到她身旁,一挥魔杖又将老鼠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再做一遍,我看看。”
他纠正了她挥魔杖时一处微小的错误动作,效果果然好多了。
“你最好还是上午练习。”西里斯满意地将那只几乎要完全消失的死老鼠彻底变走,“精力充沛,会比晚上效果更好。”
“好吧,我明天上午试试。”艾尔维拉脸上也总算有了笑意,她收起魔杖,转身走向墙边高高的书架,“谢谢你了,帮了我很大的忙。”
“今天不去记录星象?”他随意地坐到了小圆桌上。
“两个星期的星象图已经画完了,今天看会儿书。”回头看他一眼,她惊奇地发现他没有要走的迹象:“你不去詹姆那儿么?”她注意到西里斯和詹姆似乎还在继续他们上学期的秘密计划,一有空闲时间便躲在上锁的房间里,还给门窗都加了抗扰咒。
“詹姆还在跟奥利弗讨论是去对角巷还是去伊万斯家。”视线扫过书架高处那些积灰的书本,西里斯心不在焉地答着,“昨晚我们本来准备用隐形斗篷溜出去,可惜阿尔法德在房子周围都施了咒。”
艾尔维拉对着书架不赞同地蹙眉,但想到阿尔法德已有应对措施,便没再对此多作评价。她仰起头在书架上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最终目光停留在某一本上:“西里斯,能帮我拿一下那本……”
“哪一本?”他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仿佛近在耳旁。
艾尔维拉僵了一下,这时才察觉到西里斯已经站得离她极近,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季长袍,简直都能感觉到男孩子比女孩子更高的体温。“最上面那层的那本《妖精叛乱详解》。”她竭力保持着平常的语气回答。
“嗯。”西里斯一手撑到书架上,一手抬高去拿那本书,就这么将她圈到了身前。艾尔维拉僵立着,觉得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比几个小时更漫长。她的头脑忽然变得无比清醒,无数繁杂的信息挤进脑袋里,她顿时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解释不清——
“这种书你到底是怎么看得进去的?”西里斯取下她说的那本书,却没有即刻给她。他还是站在她身后,左手撑在书架边,右手随意地将书翻开,戏谑道:“长胡子长长、邋遢鬼拉拉……这些妖精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是不是都是用脚趾头拍板的?”
他在没话找话聊,艾尔维拉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之前没发现呢?
她的心沉到了肚子里,说不清到底是不可置信多一点儿,还是惊吓多一点儿。可是……怎么可能呢?她问自己。莫林还说得通,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西里斯?她和他之前关系明明那么糟……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西里斯。”艾尔维拉从发紧的喉咙里憋出声音。
西里斯低下头瞧她一眼,合上手里的书:“怎么了?”
艾尔维拉不大敢去看他的眼睛。她开始担心自己想错了,毕竟那的确太让人难以置信。如果她直接问他,而事实上她又猜错了,西里斯肯定会拿这件事笑话她一整年——不,他能笑话她到毕业,他绝对做得到。
“莫林送我的那支玫瑰……”她只好选择一种委婉的方式,低着头盯住面前一本《巨人:残暴危险的种族》,斟词酌句地开口:“是不是你在上面施的永久粘贴咒?”掉进“吃人柜”那天的中午,她就发现那盏玻璃罩玫瑰粘到了她的一卷羊皮纸上,中间的粘贴咒还是消不去的永久粘贴咒。一开始她以为是奥利弗的恶作剧,可现在想想,那天西里斯也是有机会对那支无辜的玫瑰下手的。
身后的男孩儿没有回答。几秒之后,艾尔维拉感觉到他放下撑在她身旁的手,同她拉开了一点儿距离。那种怪异的压迫感消失,她悄悄松一口气,以为他已经走开了,便回过了身。然而她刚转过来面向他,西里斯收回的那只手就重新撑到书架边,又将她半围困起来。
西里斯似乎很高兴,修长的手指轻叩书架的边缘,微微俯身饶有兴趣地端详她的脸,视线最后望进她的眼睛里。
“你好像突然又变聪明了。”他唇角带笑,神态既慵懒,又兴味盎然,“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动霍克送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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