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说到点子上啦!”绿发的男人依旧被粗糙地绑在椅子上，他干脆一跳一跳地拖着椅子移动，“他千辛万苦从地狱爬回人间，举办了这场舞会。”
小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异常的兴奋:“哦哦，谁带了照相机？”
他毫不介意此时红头罩举着手.枪对准蝙蝠侠的对峙场景，甚至非常乐于参与。“哦哦，先给我和这个孩子拍张合照!”他的嘴角依旧淌着半干的血痕，但依旧是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是我和你，然后是咱们仨，再然后拍一张拿着撬棍的，再是……”
真是……烦人。
杰森一脚把小丑连人带椅踢倒在地上，他冷笑一声，蹲下把枪口对准了小丑的脑袋——天知道他有多想就这样扣下扳机。
但是不行。
还不是时候。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就先朝你的大腿开一枪。”
小丑噘着嘴，像个没抢到糖的孩子:“扫兴鬼，不给你糖吃。”
杰森站了起来，继续端着手.枪对准几步之外的蝙蝠侠。
“你忽视他迄今犯下的一切罪行，盲目又愚蠢地漠视他填满大片的墓地。成百上千的受害者，无数的生离死别。”
这其中……还有我……
有我啊！
“你知道吗，我还以为，”杰森的声音忽然隐隐颤抖了起来，“我还以为因为我的死，你不会再任由他害人。”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结果呢，一个罗宾的死，不过等值于几个月的石膏。对小丑来说，人命太不值一提。甚至对于蝙蝠侠来说，他所付出了也仅仅是修养几个月的代价就没了后续。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我的事会是有意义的。
到头来，我不过是个“小丑”。自以为自己很重要，拼了命地想帮助他，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结果……死得像个笑话。
杰森感觉自己被难以抑制的悲伤淹没了，他无意识地连枪口都放低了几分。
“如果当初被他打得血肉模糊的是你，如果他杀死的是你，我只会做一件事情——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这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并且送他下地狱！”
杰森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很想就冲上去问他到底问什么。
可是他知道答案。
“你不明白。”蝙蝠侠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疲惫，“我认为你一直都不知道。”
“什么？”杰森像是被气笑了，“你的道德准则不允许你这样做？越过那条线太难了？”
蝙蝠侠的反应出乎预料的激烈:“不！天啊，不是的！”他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回想起了那个少年在他怀里安静得没有半点呼吸，回想起了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回想起了那个发了疯的蝙蝠侠，“那真是太容易不过了。”
“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杀.死他。”
“没有哪一天，我不想着把他对别人的一切折磨，全部施加到他自己的身上，然后再结束他肮脏的性命。”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哦，原来你确实对我朝思暮想。”小丑歪着脑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但是对峙中的二人没有一个理睬他。
“但如果我那么做了，如果我允许自己走上杀戮之路，我将永远无法回头。”蝙蝠侠沉着声音继续说道。
这个发展走向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一个“越过线”的蝙蝠侠，一个开始凌驾于法律的“都市恐怖故事”，谁也不知道结局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
“为什么？”杰森的嗓音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我没说要杀企鹅、双面人、稻草人，我说的是杀他，只杀他一个。”
“这么做，是因为……”杰森低下了头，他最终还是认输一般的，像是最后的拼命一般的，像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什么早就知道答案的东西一般的开口——
“是因为他把我从你身边夺走了!”
快回答我!
快回答我你愿意!
哪怕是……哪怕是假的，哪怕你仅仅是说说，仅仅是说说也好……
快告诉我你在乎我，蝙蝠侠!
告诉我啊，父亲!
然而他迎来的，只是一阵近乎不祥的沉默。
蝙蝠侠能感觉到自己喉咙的干涩嘶哑，像是说不出话，可是他只能那么艰难地看着那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孩子带着一脸悲伤，只能对着他近乎乞求的绝望眼神说——
“我办不到，对不起。”
对不起，杰森。
杰森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
但最终他还是僵硬地站了原地。
就算冲上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哦哦～甜蜜蜜～”
脚下的小丑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杰森几乎是咬紧了牙关，就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哭腔那么明显。他已经无法控制声音的颤抖了，颤抖的同时却不再伴随着巨大的悲伤——已经没什么好悲伤的了。
他突然就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
没什么……了。
再也没什么了。
“那么，”他直视着蝙蝠侠，原本漂亮的蓝眼睛像是失却了光芒的深渊，一片暗沉，“你别无选择。”
我别无选择。
杰森重新端稳了枪，另一只手利落地解下腰间的另一把手.枪，朝着蝙蝠侠丢了过去。
蝙蝠侠下意识地接住了那把手.枪，他看着枪，眼神复杂:“我不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这一刻——你，我，他!现在是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杰森一脚踹断了绑住小丑的绳索，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单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如果你不愿意杀这个肮脏的神经.病，我来!”他把枪.口对准了小丑的脑袋，“如果你要阻止我，就必须杀了我！”
我在做什么……杰森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端着枪气势汹汹地“威胁”蝙蝠侠，一部分却十分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了结局。
杰森啊杰森，你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你已经绝望到准备让自己再“死”一次了吗？
“你知道我不会……”
他就像没听见蝙蝠侠说话那样，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我会打爆他病态的大脑，如果你要阻止这件事，就必须对我开枪！”
而那个面临“死亡威胁”的男人，却是兴奋地笑出了声:“哦哦，这故事的发展比我预计的还要精彩！”
“这会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故事了。”
夜翼将他的卡里棍收在了背后，状私随意地靠在墙上。
“啊，一个死去的罗宾带来了一个差点疯掉的蝙蝠侠，一个差点疯掉的罗宾现在又回来找那个不曾为他报仇的蝙蝠侠。”
“听上去很复杂。”厄弗利抬眼瞥了他一下，“但实际上，只是想不想做的问题。”
“别这么说嘛，影子。”夜翼猛地一下站直，像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了几步，“我们都知道‘那条线’，蝙蝠侠知道，我知道，小翅膀也知道。”
“那并不是不可逾越的。”厄弗利平静地指出这一点。
“不是吗？”夜翼略显浮夸地上升了语调，“那可是原则啊！”
他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奇妙地融于了这个仓库的阴影里。“小翅膀明白的。”
“他明白，不代表他会接受。”
夜翼抬起头，厄弗利能看见他勾出了一个近乎“轻蔑”意味的笑容。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厄弗利的方向走，优雅得像是一只捕猎的豹:“他会的。因为他是蝙蝠侠，因为他是罗宾，因为我们是家人。”
不知不觉中，夜翼已经接近了厄弗利。他猛地抽出卡里棍，没有丝毫留情地朝着厄弗利就是一棍打下去:“那么，你到底是谁？”
厄弗利迅速闪身避开了这一击。
夜翼步步紧逼，手上的动作是和他语言完全不相符的凶狠。“厄弗利？哈？那是阿拉伯语的‘影子’不是吗？你可是刺客联盟出身啊。”他的语言依旧不紧不慢，却隐隐带出了杀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不信任彼此。”
厄弗利没有回答夜翼的问题。
“你没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夜翼笑着又是一套逼近式的连击。
“我是谁？”他重复了一边夜翼的问题，“我是厄弗利。”
他站在了原地，面对夜翼朝着他的头直直砸来的卡里棍，那破空声鲜明地展示了力道的凶狠。
“我是杰森的半身。”
卡里棍在离厄弗利头上五厘米左右的地方骤然停下。
“那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回答。”夜翼歪着头看着厄弗利，突然就收回了棍子。
“你想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蝙蝠侠？
杰森不自觉地将小丑的脖子越勒越紧，但是小丑完全没有反应，或者说，他正沉迷于这场师徒间的对峙。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蝙蝠侠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丢下了手.枪，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杰森愣了一下。
他咬咬牙，恨恨地开口:“要他还是要我，你快下决定！”
蝙蝠侠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外走。
“现在！决定！”
杰森把枪.口对准了那个男人的后背。
“他！还是我！”
“Dec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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