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时安全屋里，厄弗利看了眼似乎很精神的杰森，有点犹豫地开了口:“杰森，你……”
“我很好，”杰森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有点血腥意味的笑意，“我很好，不能再好了。”
他重复着，像是在说服谁。
厄弗利看得见杰森脸上的笑，比起兴奋更像是疯狂。他嘴上说的很好，但是厄弗利能感觉到他心里巨大的空洞。
那种……空虚的、绝望的、悲哀的，仿佛永远在黑暗中下落。
厄弗利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他不清楚杰森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唯一清楚的是，杰森也不清楚他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厄弗利早就在整个哥谭布下了精神感应网，即使没有入侵蝙蝠侠的思维，他也能大致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他瞧着一直挂着笑擦拭他的红头盔的杰森，叹息般开口:“蝙蝠侠和夜翼去阿卡姆疯人院了，他们去见了……”
厄弗利看着停下了动作、笑容也骤然消失杰森，补全了剩下的那个名字。
“……Joker.”
杰森像是停滞了一样，良久才放松般开口:“我知道了。”
他抓紧了手上的红色头盔:“在取下那个代号的时候，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去找小丑。”
他会去找小丑，那个杀了他也仅仅是付出了裹上六个月石膏绷带的代价的疯子。
真可怜啊，杰森。
一个死去的罗宾，也不过价值那么点。
他戴上了那个红色头盔，让自己的表情被完全地隐藏。
“该开始了，”杰森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我们还有一场聚会要赴。”
厄弗利开启了收音装置，在黑面具那里埋下的窃听器仍然在尽职地工作。
新一批武器，哇哦，还有两箱RPG（火箭□□）。
“你去？”厄弗利自然地偏头询问。
“我去，”杰森利落地子弹上膛，“这才是舞会。”
他们不紧不慢地上了黑面具的交易天台，厄弗利飘在半空，直接就脑晕了那一排等待交易的家伙们。
杰森默默地把他们绑了起来，还小心地维持住了他们站立的姿势。
他给自己戴上了兜帽，装作是领头人一样安静地站在前边。
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渐渐清晰。
杰森透过头盔的眼孔静静地看着直升机在天台停下，他能听到直升机里驾驶人员发出模糊不清的骂声。
愚蠢的家伙们。杰森冷漠地下了判断，顺着他们毫无防备大开的机舱门就进了直升机。
“喂，按规矩我们只能停留6分钟！”驾驶员对着这个登上直升飞机的男子吼道。
“没关系，”杰森环顾了一圈直升机内的货物，一边从怀里掏出枪对准了驾驶人员，一边掀开了兜帽，“我不会停留那么久的。”
再晚点，他就该来了。毕竟……他了解他如同一个儿子了解他的父亲，只可惜……他大概，从来不曾把他当过儿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丧失了扣下扳机的欲望，只是随意地把这两个人打下了直升飞机。
他坐上驾驶位，透过窗户看着天台上倒了一片的杂鱼们，顿了半晌。
为什么不动手呢……明明、明明这些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你不过是还抱有希望]
厄弗利飘在上空看着这一切。
杰森没有回话。
抱有希望，抱有什么希望，让蝙蝠侠认回他的罗宾吗？
不可能的。
回不去了。
他才操控着直升飞机离开天台一米左右，就听见沉重的一声响，然后他面前的整个操控台都隐隐流窜过电流，主方向柄一阵乱摇。
杰森自嘲般地说:“我差点以为他不会来了呢。”他透过窗口，看见那两个人——两个，蝙蝠侠和夜翼。
于此同时的，是他在心灵连接里的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不准插手，厄弗利]
厄弗利几乎下落到夜翼身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无声地停回了上空。
夜翼扛着一个发射器，语气一如既往地活泼:“你知道我最怀念当你助手时期的什么吗？”
他瞧着面色冷峻的蝙蝠侠，完全不受影响地接了下去:“各种玩具。”
蝙蝠侠语气冷然:“保持警惕，”他的目光紧紧随着那个直升飞机，头盔里内置的高倍眼镜让他能清晰的看到驾驶座上那个带着红头盔的家伙，“我们还没赢。”
“You want to dance？”
杰森抓住方向柄用力一偏，头盔下的面容上是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
“Let's dance！”
直升飞机骤然从天台落下。
厄弗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往杰森身边飞去，却又生生克制住了。
他……相信他。
“缆绳能支持住？”夜翼看向了蝙蝠侠。
蝙蝠侠一边拿过夜翼手里的发射器，一边低沉地说了句“不”就直接飞奔过去了。
徒留夜翼一个人在身后对着蝙蝠侠的背影，“那你想让我……我应不应该……”
他看着蝙蝠侠已经从天台跳了下去，“好吧，”夜翼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从自己手腕上卸下工具，语气颇为自嘲，“这类杂活就交给我吧。”
直升飞机飞速地下落，杰森在半途跳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旁边另一栋低一些的楼的楼顶，一个利落地翻身就稳稳地站在了房顶上。
他看了一眼追着直升飞机下落的蝙蝠侠，半点不停地就开始了奔跑。
得了吧，那个可拦不住蝙蝠侠，甚至连阻挡他几分钟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厄弗利在上空看着夜翼拿着一个大型订书机一样的东西在天台上固定缆绳，底下蝙蝠侠一手将发射器瞄准旁边高楼，一边在直升飞机上的发射另一段缆绳，然后干脆地将它们利用高磁力并在一起。
他沿着缆绳下滑了一段，然后握住了荡过来的夜翼伸出的手。
厄弗利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就是曾经的……活力双雄吗？这默契度，一点也没少啊。
倒是杰森……
跑出一段的杰森停在角落里，看着夜翼带着蝙蝠侠朝着他的方向直接荡了过来。
“好啊，今晚适合竞速。”
他忽略自己看见那一幕……那曾经的罗宾和蝙蝠侠合作的一幕，内心涌上的……疯狂——想要摧毁一切的疯狂。
他不去想，也不敢再多想，从高楼直接跳下，任风挂过头盔发出模糊的声响。
这里是哥谭。
这里是他的城市。
他熟悉它，熟悉它的每一处高楼矮巷，那种了解早已深入骨血。
他猛地砸踏了一处楼外施工架的木板，一个翻身缓冲，然后继续高速奔跑。
蝙蝠侠和夜翼默默地在后面追。
蝙蝠侠朝着前面甩出一个蝙蝠镖，可红头罩就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侧身闪入大楼之内。
杰森在楼内跑着，直接撞破了房间里的木栏并顺手拎起了地上的一瓶煤气罐。
他跳出了大楼，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砸了过去，再迅速地在半空中抽出□□对着煤气罐来了一发。
“砰——”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但是杰森知道，这还没结束。
他快速地在各个大楼之间跳跃，在一个拐角之后看见了一个宣传飞艇。思维几乎是飞快转动的他选择了跳到飞艇之上，转身拿着枪对着了那个拐角。
果然，没几秒，蝙蝠侠就在拐角露了头。
杰森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顿射击。
但是，即使是那么明显的猝不及防，却没有一颗子弹射中蝙蝠侠。
一直跟在后面的厄弗利看着夜翼对着退回拐角背后的蝙蝠侠笑道:“他是个高手。”
蝙蝠侠冷冷道:“嗯，”他开启了蝙蝠头盔地内置录像机，“上演了一出好戏。”
他和夜翼在确认红头罩已经继续奔逃之后就迅速找到方向并且跟上了。
蝙蝠侠看着前方即将跳跃的红头罩，一甩蝙蝠镖，带着绳索就隐隐套住了红头罩的右脚。
然而，红头罩在绳索套牢之前，就迅速拿出小刀划断了绳索。
那动作熟练得仿佛曾经练习过无数遍。
他看着红头罩在高楼间跳跃，明明是死路却偏偏抓住了一根绳子晃荡着跳进了哥谭火车站。
“不得不服。”夜翼歪了歪头。
“我们什么没见过。”
蝙蝠侠带着夜翼也跳进了哥谭火车站，空旷的火车站一眼就能看全，夜翼问道:“我们跟丢他了吗？”
蝙蝠侠一个回头，目光触及到墙上已经是倒计时的□□。
“闪避！”
“砰——”
巨大的冲击将两人掀翻了出去，他们倒在铁轨上，耳边传来火车即将入站的声响。
“啊！我的脚！”夜翼小声地发出痛呼。
蝙蝠侠抬头看去，只见红头罩骑在摩托上，大声地在说:“你的敏锐不减当年啊布……”
话语破碎在火车巨大的杂音中。
火车疾驰而来。
他和夜翼迅速跳离了火车铁轨，然而待火车过后，车站里早已空无一人。
[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厄弗利看着杰森，红头盔挡住了杰森的脸，让他看不见他的神色。
[那句，你的敏锐不减当年啊布鲁斯，你知道他能分析出来]
杰森沉默了很久。
[大概是……希望他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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