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
厄弗利看着杰森一点点褪去本来就不多的青涩，在战斗和鲜血中成为一个凶残的青年。
不得不说，杰森学得很快。
厄弗利看着杰森，有点恍惚地觉得他变化很大，仔细看看，却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决定了吗？”厄弗利站在安全屋门口，倚着门挑眉问道。
几年了，他总算也有了不少表情。
“我们做了这么多，”杰森随手拉开一罐可乐，仰头就一口气喝完。他随意地将空罐子捏成一沓，看也不看地往身后垃圾桶里一丢，“不就是为了现在吗？”
被捏成“一块”的罐子准确地落在了垃圾桶里。
厄弗利歪着头，不做评价。几年前他就看清了杰森那颗血色柔软的心，如今的杰森，即使双手沾满了罪恶的鲜血，心里仍旧困着一只机警却无害的鸟儿。
他始终被困在“罗宾”里。
可是“罗宾”已经死了。
厄弗利很早就认清了一件事——无论他和杰森再怎么默契合拍，那份黑暗中的陪伴再怎么可贵难忘，他对于杰森，是再怎么无法取代的存在，依旧无法撼动“那位”的存在。
那是杰森，那是罗宾，那是他必须自己走过的一道万丈深渊。
谁都没办法帮他。
而现在，他已经决定去走向深渊。
厄弗利看了杰森一眼，青年的眉眼仍旧能看出那个倔强少年的影子，却满满都是不甘和复杂的怨恨，显得愈发冰冷和疏离。
然而那一抹眼底存在的茫然，那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无措，叫厄弗利在心中一叹。
说到底，杰森就是杰森。
他不再看向杰森，回房默默收拾行装。不得不说，杰森很偏爱在身上藏各种武器，把自己武装得像个行走的军火库。
厄弗利猜那是跟蝙蝠侠时留下的习惯，虽然很明显，杰森的品味和蝙蝠侠完全不一样。
但是这种、还有更多细节处的表现，偶尔会让杰森展现一种特殊的沉默。
多可悲啊，你拼命想要和他划清界限，拼命想要和他站到同一高度，拼命想要打败他，拼命想要证明自己。结果呢，你的身上，到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不管你希望与否，你的思维中依旧藏着那个人的话语，仿佛命运在暗示着注定的失败。
但是我……我只是……只是想……
我想……我想做什么呢……
杰森有的时候会在晚上，安静得仿佛世界都沉默了的晚上，一个人静静地看月亮。
大多数的时候，月亮很清晰，很美。一点也不像哥谭的天空，总是叠着厚厚的乌云。但是就是那样的乌云，才能衬起那盏灯，那个投影……
“我到底想要什么……”杰森会轻轻地说话，轻得怕惊走了什么似的。他的脸上是一片茫然，白天的血腥，往日的回忆，那些或欢乐或黑暗的，会一下子淹没他的思维。
他看上去像什么也没想，又像是下一秒就会有泪水从眼中迸出。
“你会知道的，”厄弗利站在杰森身后，不去碰他，语调轻缓，却也足以让他听见，“等你到了哥谭，你就会知道的。”
你会看到那个最大的阴影，哥谭的，你的，然后，你会知道的。
现在，他自觉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去回归那个糜烂而浮华的城市。
厄弗利打包好衣物，安安静静地带着包裹站在了杰森对面。
杰森看着他，眼神放空:“你觉得……我叫什么比较好？”
厄弗利眨了眨眼:“军火库？”
“不，”杰森一边掏出了一把枪，专注地擦拭起来，一边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开口，“你觉得……‘红头罩’怎么样？”
哇哦，厄弗利意外地看了杰森一眼，他仍在不紧不慢地擦枪，仿佛讨论的只是什么“中午去哪儿吃”这样的小问题。
这个称呼的意义……可就有点意思了。
“红头罩”，曾经蝙蝠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据说那成了小丑的起源。而他，这个活在小丑阴影里的“死人”，如今却要变成另一个蝙蝠侠的“错误”吗。
“I am the red hood.”
杰森像是定下了一般，淡淡说道。
他半晌，似乎脱离了那种奇异的“放空”状态。杰森起身倚在墙边，挑眉看向厄弗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么，你叫什么？”
厄弗利默默地睁大了眼睛，俊美的青年亮着一双无辜而透彻的红眼睛，看上去意外地有点诱人，让人心里痒痒的，总想做点什么。
“必须要有吗？”
杰森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Yep.”
“那就‘阴影’，我猜你也从来不知道，我的名字取自阿拉伯语的‘阴影’，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代号。”
杰森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青年说这话的时候是他最常表现的面无表情，他却生生感受到了他的委屈。在那一瞬间，他想把这个人拥入怀中，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几年的时光也不够两人理清他们之间复杂的情感，比亲情更执着，比爱情更平淡，那些两个人互相在黑暗里静静陪伴的日子，造就了他们半身般的关系。
可那又怎么样呢？
杰森在心里叹息，像他这种人，是没资格谈感情的。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俊美的青年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不算短的时尚黑发发型和那张异常漂亮的脸，让他看上去更像什么偶像明星。
但杰森知道他背后的凶狠与真正“被实验室制造”形成的对一切的冷漠。
就像他也一直知道他内心深处的迷茫。
“So，you are the shadow.”
厄弗利突然给了杰森一个淡淡的笑，面目如画、唇红齿白的美人微笑让杰森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一瞬间没有去注意他说了什么。
“I am your shadow.”
厄弗利说得很轻，也很坚定。
“你说了什么？”杰森反应过来地问道，他直觉那应该是句蛮重要的话。
“不，”厄弗利恢复了一脸面无表情，“该出发了。”他拎起包裹就往外走。
“你最好别是在说什么重点。”杰森在后面白了厄弗利一眼，这家伙的恶趣味越来越重，好多次都故意模糊任务里的守卫重点，等着看他手忙脚乱。
“不，怎么可能呢？”厄弗利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这一点也不重要。”
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起来……厄弗利转头:“你真的不……”
“Don't even think about it. ”
杰森冷漠地打断了厄弗利。厄弗利睁着一双无辜的红眼睛盯着杰森，杰森完全不为所动。
永远！别想！再！公主抱！
两人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随着拥挤的人群，坐上了火车。
杰森靠着窗，撑着头看向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
曾几何时……
【“嘿，老头子，我们要去干嘛！”少年活泼地询问坐在对面的男人，在火车上简直像坐不住一样到处乱动。
“Quiet.”俊美的男人一边专注的看着报纸，一边静静地喝了一口咖啡。
“No，”少年把头伸过去，毫不顾忌地直接把男人的报纸压下，“tell me.”
“不，”男人抬头看向少年，眉目含笑，眼神无奈，“你得有点耐心。”
“所有的捕食者，抓到猎物只需要一瞬间，但是他们瞄准铺垫的时间，要远远大于那一瞬，可能是几小时，可能是几天，甚至是几个月。”
“嗯哼。”少年终于安分地坐在了位置上，他托着脑袋看向窗外，脸上有点儿丝毫不去掩饰的不以为然。
男人的似乎更加无奈了。
“杰森……”】
“杰森。”
“啊？”杰森像是突然回到了现实，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厄弗利在喊他。
看着这样反应难得迟钝，甚至称得上有些茫然的杰森，厄弗利的目光不自觉地软下来，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担心:“你在回忆过去了？”
“你没必要担心我，”杰森再度看向了窗外，他看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那张脸简直冷漠得可怕，“我已经为了今天，铺垫了几年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早就回不去了啊。
厄弗利的手搭上了杰森的肩膀，多年的习惯了，他默默地给杰森传输去安定的情绪。
只是这次，杰森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转过了头。
这家伙，也半点没有反应的就让他这么抓着？加一句，他的皮肤是真特么和女孩子一样啊，又白又滑的。
他看着厄弗利，并排坐的两人此时的距离足够近，近到他可以清楚看见，那片曾经什么都映不进的红色里，满满都是他一个人的倒影。
喂喂喂，这算犯规吧？
他下意识地沉进那双眼睛的平静温柔里，一点一点地，无知无觉地向厄弗利靠近，直到——
——直到火车的广播响起。
哥谭，到了。
This is Gotham 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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