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弗利很坦然地看着在培养舱里一副“安睡”状态的罗宾悄然消失，连带着他所构建的“舒适的场景”。
说实在的，他对环境没什么要求，不过按照常理，人应该是喜欢四周的环境……嗯，好一点？
鉴于厄弗利只见过三个房间，而他喜欢的刚刚被罗宾否决——得了吧，那孩子的微表情完全就是对那个培养舱的抗拒，但是他既然自己忍下来了，厄弗利就顺势要求他进去躺躺了。
真是个好孩子，不是吗？
厄弗利仿佛开启了什么特殊开关一样，感觉自己的性格大概是又完善了一点。他想了想，准备构建忍者大师的办公室。
原本空白的四周忽然开始闪烁了起来，像没电的投影仪快要维持不住的样子，以一个个像素小方块的单位开始变化。
厄弗利看着瞬间变成豪华书房的空间，安静地飘到了窗口，虽然依旧能看见窗外的山景，但窗子似乎是打不开的。他移到了书橱前，书橱门可以打开，出乎他意料的是，里面的书居然可以翻阅。
唔，这是本关于暗杀技巧的书啊……厄弗利草草地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的内容早就被灌输在他的头脑里了。他索性也不去管那些他可以背出来的文字，单纯的坐在主位座椅上，享受“读书”这一对他而言有些新鲜的行为模式。
而等到罗宾再次出现在这个空间时，他看见的就是一个相当贵气的房间和一脸平静看书的厄弗利。
罗宾踉跄了一下站稳，大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坦然地躺在了房间内的沙发上，让自己全身放松。
“效果如何？”厄弗利头也不抬地问道。
杰森懒懒地抬眼，蓝色的眼睛迷茫了一瞬，目光似乎模糊了焦距。“还不赖，”他向上伸手，像是要挡住光线那样，“有点恢复效果。”
“哦，”厄弗利抬头看了眼没个正行躺在沙发上的罗宾，“那你就这么躺着，还是……”
“就这么躺着就好！”杰森快速地打断了厄弗利的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味道。“我真是非常感谢了啊。”
“你喜欢就好。”厄弗利又把视线放回书上，语气平平淡淡。
但是杰森莫名地听出了一种叫人很不爽的意味，他愤愤地瞪了厄弗利半晌，仍然由于体力不支倒回了沙发上。该死的，明明是遍体鳞伤需要照顾的身份，还得应付这一堆破事，妈的梦里都不让人安生！
他闭上了眼睛，用手挡在额前，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情。
厄弗利静静地翻看着这本书，没过多久就发现已经翻到底了。他抬头瞟了一眼罗宾——依旧是那个以手挡眼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的姿势，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猛的手腕一用力，将书像个不那么凶猛的大型“暗器”一样向罗宾砸了过去。不出他所料，闭着眼的罗宾就像是根本一直清醒着一样干脆利落地抬手接住了书。
“看书吗？”厄弗利淡淡地开口。
书都砸过来了才问看不看？杰森觉得他额头上的青筋似乎在一跳一跳地疼。
“不看。”
杰森干脆利落地回应，把手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封面——呃……
讲暗杀的啊……
好像，有点意思……
厄弗利看着回了一声“不看”的罗宾开始兴致勃勃翻起了书页，试图挑眉——万幸他做到了这个表情，罗宾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他默默地看着罗宾，感觉自己仿佛又更加了解人类一点了。
杰森感觉到自己再次回归现实的时候，怎么说呢，有点坦然了。
说实话，现实给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记忆，说是地狱也不为过——索性梦境里还有个家伙和他拌拌嘴，至少，至少能稍微，也就稍微放松一下吧……
虽然那个叫“厄弗利”的黑发红眼的实验体小子一看就浑身是谜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而且他对厄弗利口中的“梦境分析”还持怀疑态度——得了吧，要真是他的梦境，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他偏偏进了罗宾的梦里？还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时间段，带着全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的身份行为？
“我的小红鸟，”小丑居高临下地看着靠在墙角的罗宾，“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啊？”
明明是问句，小丑的语气却莫名地肯定，绿色的眼睛威胁地眯起。
杰森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不甘地瞪着小丑——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反正接下来就是一顿毒打，杰森在心里不屑地嘲讽，还会点什么别的吗你这老套的家伙？
出乎他意料的，小丑盯了他半晌，只是伸手在他的伤口上猛地一戳——为此杰森倒吸了一口气，抽搐着喘息——然后沾着他的鲜血在他的脸上画了起来。
杰森抽动了一下嘴角，在他的手指过来的时候想也不想地下嘴就要咬。
小丑迅速地收回了手指，反手就是一巴掌用力地打在罗宾的脸上。
这一巴掌相当用力，杰森觉得自己似乎有了点耳鸣，他晃晃脑袋，不再动弹了。
小丑见状，满意地继续自己的作画——他在罗宾的脸上用他自己的鲜血画了一个微笑，看上去叫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吗？”小丑轻轻地在罗宾耳边开口，用着一种哄孩子睡觉的母亲的语气，“我告诉大蝙蝠你已经死了。”
他无视罗宾猛然抬头充满杀意看向他的目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就这么告诉他，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红鸟啦，因为我把他的翅膀折断，眼睛弄瞎，然后推倒化学溶液里去啦！多好的死法啊，你说是吧？”
“不不不这可不适合你，”他又很快的自己把自己否决了，“大蝙蝠不相信我，他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他的罗宾没有死，他的罗宾死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神经地笑了起来，“不相信才对啊，挣扎痛苦的大蝙蝠，面对他可怜的罗宾……”
他就像一个爱护孩子的友善大人一样，伸手在罗宾的头上揉了一揉，力气大得像是可以就这么拧下罗宾的头。
“今天不能和你玩啦，太早结束就没有意义啦，好乖好乖的小红鸟，”小丑优雅地迈开步子离开，“别让我感到无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宾注视着小丑离开，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小丑告诉老头子他死了？他想发出一声嗤笑，结果扯到了伤口，让他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
老头子，还在找他吗？
还在找他吧……
拜托那可是蝙蝠侠，振作一点杰森·陶德，想想吧，那可是哥谭的阴影！他对抗了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你可是他的罗宾啊杰森！他会找到你的，他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只是时间问题！
杰森垂下眼睑……
只是时间问题……
再次回归到梦境空间的杰森难得有些沉闷，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厄弗利盯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罗宾没有半点抬头回应他的趋势后，飘到了罗宾的前方——在双方的安全警惕距离之外。他思考了一秒，落回了地面。
“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宾没有回答。
厄弗利也不急，就这么单纯地看着罗宾垂着头。
“你猜对了，”杰森没有抬头，他只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或者他只是想说点什么，毕竟在现实里他已经没法说出哪怕一个单词了，“我在现实的待遇挺糟的。”
厄弗利没有接话，他直觉罗宾并不需要接话。
“我不怪他，假如他最后也没能来。毕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干的是最危险的事，是在和最危险的人搏斗。”
“我是他的搭档，我是他的士兵，我是他的……我只是追随着他……”
罗宾模糊了声音，透着点难以察觉的凉薄的笑意。
“哥谭是个好地方，每一个哥谭人都是那样的，我不怕死。也许我死了，还能对他有点，有点警醒，那个老头子，总是顽固地守着他那没用的原则。”
“他就对了两次，”罗宾放轻了语气，“一次是对我说，我会成为罗宾；一次是说我太嫩了，对付不了小丑……那个老头子，做什么都缩手缩脚的……”
罗宾似乎张口喊了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厄弗利就那么看着两行透明的液体从罗宾的脸颊上滑下。
他往前走了几步，罗宾没有反应。厄弗利便干脆地坐到了沙发上，离罗宾就那么一个手掌的距离。
“你是罗宾。”
厄弗利平淡地开口。
杰森没有回答他，他断断续续地讲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你是罗宾。”厄弗利重复了一遍。
杰森沉默了，他像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样靠在了沙发后背。
“你是罗宾。”
厄弗利看着罗宾充满了悲伤的蓝眼睛，平淡地重复着那个简单的句子。
“You are robin.”
“I am robin.”
杰森忍不住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眼泪不知是何原因地越流越凶，却最后展开了一个就比哭泣好一点的笑。
I am ro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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