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液体的排出，空气灌入培养舱。厄弗利深呼吸了几口气，睁开了眼睛，推开舱盖。
研究员站在舱门前看着他。
[他为什么一直这样没有表情？]
也许是因为表情容易暴露信息或者你们在制造的时候少了一串代码。厄弗利默默地在心里回答，并不是很在意自己长什么样。
毕竟作为一个武器，他又不是靠脸杀人。
“走吧，厄弗利。”研究员在前面领路，“master想要见你。”
厄弗利踏踏实实地走在地面上，顺带在心里慢慢构建刺客联盟的地图——这有点难，鉴于他就去过两个地方，现在就要直接去往忍者大师的办公室了。在地图大面积空白的情况下直接通往最后关卡，感觉像跳过了很多啊。
经过了七拐八拐的通道，在电梯与楼梯中上上下下几个回合，厄弗利终于来到了雷霄奥古的办公室。
雷霄背对着他，似乎是在看着窗外。厄弗利向前走去，研究员早已识趣地退下，顺手还带上了门。
“So beautiful，”雷霄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你说不是吗？”
“也许。”
厄弗利耿直地回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毕竟他没法判断雷霄是在说窗外的景观还是别的什么。
“即便看多少次，都会被震惊。”雷霄的语气有点淡淡的怀念，“世界是如此的壮美，峭壁山崖，深沟阔海，自然铸就了一切，时间造就了静美。”
“整个世界的时间是如此的久远，”雷霄侧过了头，“但是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久吗？”
“不过百年，”雷霄的语气中带上了讽刺，“整个人类的历史也不过几千年而已，却充斥着战争，杀戮……妄自以为是世界之主而肆意破坏世界。”
“人性如此。”厄弗利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腐败，悲哀，这就是人性。”雷霄转过身，身为忍者大师几个世纪的经历与杀戮造就的威势毫不留情地向厄弗利压来，“你想要建造一个美好的世界，就得把那些肮脏的东西都清除才行，不是吗？”
他直视着厄弗利，却分明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意味:“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厄弗利？”
“是的，master。”厄弗利顺从地单膝跪下，敛目应道，“我是刺客联盟的武器。”
怪异的安静在房间里蔓延。
过了很久，厄弗利恍惚听见雷霄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不屑似怜悯。
“做一个好梦吧，厄弗利。”
厄弗利被带了下去，干脆利落地躺回了培养舱。他有些不明白这种类似于“忠诚度测试”的考验他通过了没有，不过就目前情况而言，他确信自己会“做一个有些长的梦”。
才出生第四天，就又要睡回去了吗？
厄弗利一脸平静地任液体浸没自己，才想起来好像没有对他那个“思维空间”的事情进行报告。算了，应该也不是很重要？
他倒是开始期待会不会再次遇见……罗宾。
熟悉的黑暗袭来，潮水般淹没了厄弗利的意识。
只是渐渐地，周围开始亮起来，像是一点点的光线从最底层层层叠叠地垒起来，成了一片，有了形体。
厄弗利毫不意外地发现他又漂浮在了仓库的中心，而他一眼看见的，就是背靠着墙低着头的罗宾。
杰森在那个家伙出现之前就察觉到了再次变得不对劲的一切。So，这到底是他精神失常了，还是那个家伙搞的鬼？
“你到底是谁？”杰森抬起头，目光不善。
厄弗利往前飘了一步，不出意外地看见原本放松地靠在墙上的罗宾全身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我说过了，我叫厄弗利。”
“仅仅一个名字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你随口编的。”杰森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与不耐，天知道他在这种奇妙的“伤愈”状态下有多疲惫。
“……那么，你是谁？”厄弗利明知故问。
“罗宾。”
出乎他意料的，这个看上去快要力竭的少年很是有力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就仿佛那是他至高的信仰。
厄弗利犹豫了一下，降到了地面，在离着罗宾几步远——他觉得再凑近一点对面那个少年可能哪怕是拼着一口气也要暴起了——的地方停下了，然后坦然地坐了下来。
“我对这个空间有一点猜测。”
“哈？”杰森抽动了嘴角，“真巧，我也有个猜测，你和这个该死的地方全他妈是我脑子出问题了！”
“……这么一说，”厄弗利仔细观察了一下罗宾的状态，“也不是没有可能。”
“哈？”
厄弗利看着杰森一脸“你是不是在逗老子你他妈是不是想被打”的表情，平静地开口:“我本来猜测这是我的意识空间，因为我似乎可以控制这个地方……”
他向罗宾展示了一下“仓库变空金属屋变回仓库”的特技，无视了他明显一震的警惕，“然后我发现这里有我所不能控制的……”
“你。”
“我。”杰森了然地接口，他怎么可能甘于屈服让他人控制？哪怕精神失常了也不可能！
“所以我改变了想法，这里也许是你的意识空间。”厄弗利直视着罗宾的眼睛，企图用自己最真诚的语气进行对话。
很可惜他失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副没无表情的脸，透不出半点真诚。
“哈？”杰森挑眉，尝试了一下随便想象个什么地方……比如犯罪巷，然后……
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
“你看上去很疲惫，而且似乎在这个意识空间与在现实有很大不同。”厄弗利猜到了罗宾的尝试失败，了然地接着说，“我猜测你可能在现实中受了伤害，有点严重或者说相当严重，以至于在意识空间你的身体虽然无伤，但你的意志异常虚弱，就像你现在感觉使不上劲一样。”
“然后你就抢夺了我意识的控制权？”杰森的语气听上去有种微妙地不善，“你是怎么……”他瞟了一眼厄弗利背后那仓库地板长长的血痕，自然地改了将说出口的话，“做到的？”
厄弗利眨了眨眼，鉴于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表情”之一了:“不知道，这感觉就像是某种……本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他是火星猎人的基因人造人的事。
“就像是即使你精神状态良好，我也可以……”厄弗利斟酌了一下用词，选择了一个稍微“友善”一点的，“接管这个空间，不过要稍微费点力。”
对面罗宾的眼神超凶，明明看上去已经虚到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却还是散发出了可怕的杀气。
只是一会儿，杀气陡然消失。
厄弗利歪了头，毫无表情地表达着疑惑。
杰森自嘲地笑了一下，“照你这么说，我就算担心你会对我不利，也没有什么办法应对吧？”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
总归不会比现实更差了，他想，至少这个家伙只是面对面坐着分析情况而不是拿着撬棍对着他来几下。
厄弗利看着那个似乎疲倦至极的少年，说道:“我猜测意识空间可能对现实有一定影响。”
罗宾一下子又恢复了警惕，目光如箭般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是说，如果你在这里能好好休息的话，可能会促进你现实的伤势恢复。”厄弗利想了想，毫无说服力地补上一句，“大概是本能告诉我的。”
“去你的本能！”杰森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 “那你怎么不干脆试试给我造一个舒适的休息环境？”
厄弗利盯着杰森看了半晌，应道:“好。”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中构建“舒适的休息环境。”
杰森看着那个闭上了眼睛的厄弗利，稍微有了一点期待，会是什么样呢？传统的阳光、沙滩、海浪的度假场景还是柔软的大床、明亮的落地窗和被风微微吹起的窗帘？
然而几秒钟之后他就一脸阴沉把这些幻想全撕碎了丢掉喂狗。无他，厄弗利构建了一个惨白的金属房间，一个冰冷的带着很多不明按键的实验台和一个装满了未知液体的培养舱。
“你他妈管这个叫‘舒适的场景’？”杰森觉得自己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地疼，他觉得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一个不明生物也真是见了鬼了，“谁会想要被搞得像人体实验一样？”
“抱歉，”厄弗利干脆利落地道歉了，“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舒适的场景了，我不知道你会对它有不好地感觉。”
杰森被噎得刚聚起的火气瞬间消失，这算什么？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家伙耿直地语气仿佛是他错了一样？难道要他说，哦抱歉我不知道你是个实验体，谢谢我还蛮喜欢这个场景的？
想都别想，蠢透了！
杰森看向厄弗利，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正以一种杰森说不上来什么意味的目光看向那个培养舱。
杰森忽然就觉得对厄弗利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总归……唉，杰森默默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句，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我刚刚开玩笑的，我还是挺喜欢培养舱……”见鬼的杰森你在说什么？喜欢培养舱？蠢透了杰森，蠢透了！
厄弗利有些惊讶地看着似乎有软化迹象的罗宾，尽管他张脸依旧平古无波。他顿了一下，仍旧是开口询问:“你要不要试一试？”
说着，他打开了培养舱的舱盖。
杰森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僵硬的，可该死的他又不能推翻自己刚说的话。你果然蠢透了，杰森！
他像个很久没上油的机器人，尴尬地动作着站起，走向那个满是不明液体的培养舱——好极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就像要被人体实验了，还是赶上去当志愿者的那种。
蠢透了，杰森！蠢透了！
他有些别扭的躺在培养舱里，奇怪的液体慢慢将他包裹，出乎意料地——被液体浸没之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温暖宁静，就像回归了母体。
杰森恍恍惚惚地想，好吧，这个场景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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