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骨生花06

小说:油纸伞里的小相公 作者:炽凤
    穆方暄端着药朝柳若言走来,然柳若言的双眼却仍是望向垂花门,仿佛看不见穆方暄似的。

    好像她所等之人并不是他。

    “穆公子。”小颖看着走近的穆方暄,朝他福了福身,微低着头道,“奴婢正要扶大小姐回屋的。”

    “嗯。”穆方暄淡淡应了一声。

    听得穆方暄应声,小颖这才抬起头来,目光切切,似有娇羞。

    穆方暄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来到了柳若言面前,温柔且关切道:“雨落得这般大,若若还坐在廊下作甚?当心受了凉。”

    “没事儿,我不觉得冷。”柳若言双手轻轻摩挲着花盆的外壁,只看了穆方暄一眼便又垂下眼睑,看着身前的花儿。

    “若若来,穆郎扶你进屋。”穆方暄也看了一眼那株蓝紫色如蝴蝶般的花儿,愈发温柔道,“若若倘是着了凉,穆郎会心疼的。”

    只见柳若言似怔了怔,尔后才缓缓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穆方暄看,喃喃道:“穆郎,穆郎?”

    “是我。”穆方暄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站在一旁的小颖,不待柳若言再说什么,伸出手便将她从圈椅里扶起来。

    柳若言并未抗拒,她只是将怀里那盆花儿抱得更紧,好像她的宝贝一般。

    “大小姐,奴婢帮您将这盆花儿拿到窗台上去放好。”小颖善解人意道。

    谁知她的手将将伸出,柳若言便冷冷拒绝道:“不用。”

    小颖的手顿在半空。

    然此刻她的双眼却不是看着柳若言,而是看向扶着柳若言的穆方暄。

    穆方暄只当视若无睹。

    小颖低下头收回了手,紧紧咬住了下唇,眸子里闪过一抹恨恨。

    柳若言并未将这盆花放回到窗台上,而是放在了自己床头边的小几上。

    穆方暄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喝完了药,再看着她睡下,这才站起身离开,临离开前看了一眼那盆花儿,目光沉沉,语气亦是沉沉,问小颖道:“小姐白日里的药可有喝下了?”

    “回穆公子,喝下了。”小颖应着话的同时朝穆方暄微微靠近。

    穆方暄则是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小颖蓦地一怔,紧跟着也出了屋去。

    瞅着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要回头看自己一眼的穆方暄,小颖忍不住唤住了他,“穆公子……”

    面含娇羞,语带羞涩。

    穆方暄停住脚步。

    眼见穆方暄停下,小颖顿时面露喜色,迫不及待上前,伸出双手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穆方暄并未拒绝。

    小颖心中欢喜,紧握着穆方暄的手,朝他靠近,如依人的小鸟般偎进了他怀里,娇声道:“穆公子,穆……穆郎……”

    穆方暄既未将投怀送抱的小颖推开,也没有予以回应,只垂眸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她,眼神冰凉,与在柳若言面前温柔的他判若两人。

    小颖羞涩地抬起头,红着脸等待着穆方暄的回应,对上的却是他冰凉的眼神。

    不知是这下雨的春夜太过寒凉还是穆方暄的眼神太过冰冷,小颖只觉有些寒人。

    就在这时,本无动于衷的穆方暄抬起手,轻轻捏住了小颖的下巴,嘴角微勾,声音低低道:“今夜,到我房里来。”

    氤在夜雨里的风灯昏昏黄黄,将他们二人脚下的影子扯得朦朦胧胧。

    直至穆方暄离开了这馨欣阁,小颖的心还在怦怦直跳,红着脸笑得极为得意。

    屋中床上本应睡着的柳若言此时缓缓睁开了眼。

    只见她眸子清明,并不像刚刚醒来的模样。

    她本就没有睡着。

    她慢慢坐起身,又将放在床头边上的那盆花儿捧了起来,抱进怀里。

    像抱着宝贝,又像是……抱着情人。

    *

    夜已明,天已亮,雨水却不知疲倦,没有停息之意。

    小颖又来到了后厨,仍如昨日一般找到了安唯一。

    与昨日不一样的是,今日的药她并未等管事大娘去盛来,而是使唤安唯一亲自去盛,她则是站在一旁以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看着。

    其实安唯一觉得这雨下得挺好,因为这般一来她就能无需顾忌地撑着油纸伞。

    她昨日答应了阿孽,就算去给柳大小姐送药,也要将他带着。

    雨密如网,安唯一一如往日里那般不仅将油纸伞举得老高,还习惯得将其往阿孽那一侧偏,以确保油纸伞能够将他遮得严实,如此一来,油纸伞便遮不住她的左肩。

    雨水顺着伞面淌下,不断落在安唯一的左肩上,然她只顾着身旁的阿孽以及手里的药,并未察觉自己的左肩头已被淋湿。

    阿孽看着安唯一被雨水淋湿的左肩,又蹙起了眉。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再抬头看一眼撑过他头顶的油纸伞,眉心蹙得更紧。

    “阿孽你在看什么?”安唯一见阿孽有些奇怪,便也抬起头看向他目及之处,却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阿孽放下抬起的右手。

    他想将朝他这边倾斜的油纸伞往她那边推一推让雨水落到地上而不是落到她肩上,可连影子都没有的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真的?”安唯一有些不相信,“你总是骗我。”

    阿孽并未回答安唯一的问题,甚至看也不看她,安唯一也没有追问,而是哼了哼声,“你就是嫌我啰嗦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很有自知之明。”这下阿孽倒没有沉默,反还点了点头。

    安唯一故意朝他做了个呲牙咧嘴生气了的模样,可不过转瞬,她自己却又笑了,露出两排白净整齐的牙,明媚如艳阳。

    “嘻嘻,还是这样最好!”安唯一将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还是这般和阿孽走在一块儿最好了!她并不是自己一人。

    阿孽不予回应。

    “对了,有一件事。”安唯一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使得她十分认真地和阿孽道,“待会儿到了欣鑫阁,阿孽你可不能跟我一块儿进屋,那可是柳大小姐的闺房,阿孽你是男人,不能进去。”

    “那你让我去哪儿?”阿孽反问。

    “我把油纸伞放在屋外,你就暂且回到伞里嘛!”

    “我拒绝。”

    “……”安唯一无奈,“那好吧,你可以跟我进屋,但是不能随意走动,也不能东张西望,对人家柳大小姐不好。”

    阿孽沉默。

    安唯一也没有非要他点头答应不可,因为相处这些日子来,她清楚阿孽的为人,又是礼数的事,他不会去做,尽管他已不再是人。

    过了良久,直到安唯一走到欣鑫阁的垂花门前,才听得阿孽应了一声“嗯”。

    安唯一以为他答应的是在柳大小姐屋里不得无礼。

    阿孽并未解释他应的是她之前的那句话。

    ‘还是这样最好。’

    *

    安唯一将油纸伞搁在屋外廊下,以晾去伞面的雨水。

    因是下雨的缘故,本就闷不透风的屋子显得更暗沉了。

    小颖将伺候柳若言喝药的事情交给安唯一后如昨日一般并未与她一块前来馨欣阁,至于她去了何处,安唯一不知道,她只知道待她离开馨欣阁的时候一定会见到她。

    小颖定会来确认她是否有伺候柳大小姐将药喝完。

    柳若言也如昨日一般,并不抵触安唯一的靠近,只是她并没有当着安唯一的面将药喝下,而是让她将药搁在了桌上。

    看着形容枯槁样貌丑陋的柳若言,安唯一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柳大小姐好像比她昨日见到的时候更憔悴也更苍老了。

    柳若言又在咳嗽,很是痛苦的模样,安唯一看着听着,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她已过世的娘,只觉心疼,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以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上柳若言因咳嗽而一起一伏的背。

    “没事的,没事的,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安唯一一边为柳若言抚背顺气一边宽慰她道。

    这话,是对柳若言说的,可听着又不像只是对柳若言说的而已。

    阿孽在她眼里看出了难过,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不安。

    她的不安,并非因为柳若言,而是因为她曾经遇到过的事。

    阿孽又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安唯一又想到了什么事情?

    而在安唯一道完这话时,柳若言本因咳嗽而起伏的背忽地僵住,同时有泪从她眼角滑落而下。

    安唯一原是要安慰柳若言,谁知适得其反,顿时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着急不已道:“对不起大小姐,是不是我拍疼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若言摇了摇头,边抬手擦掉自己眼角的泪边淡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到了些事情,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了而已,倒是让你看了笑话了。”

    “大小姐你……没事吧?”安唯一关心地问。

    柳若言又摇了摇头,她依旧淡淡笑着,却是笑得苦涩。

    安唯一从小到大与人相处得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人才是最好,可没看着柳若言将药喝完她又不敢走,只能搁旁杵着。

    安唯一觉得她所见到的柳大小姐和这柳府下人口中所传的柳大小姐很不一样,他们皆说大小姐自卧病在床后便谁人也不愿意见,也不愿意吃药,脾气大得很,可她见着的柳大小姐却是温婉谦和的。

    为何这柳大小姐却愿意见她?

    “你能扶我到屋外坐坐吗?”就在这时,柳若言忽问安唯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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