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这个才是真二爷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左右还有人随侍没有让苏赫打破阵脚。都大叫:“郡王小心!”几双手争着扶起靖和郡王靖和郡王重新坐好已是眼睛昏花。在夜雾中大睁开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见到没有?”他嗓音里带着惊恐把初夏夜晚透出寒夜的大风茫茫让听到的人也跟着寒到骨头里。

    也就更担心靖和郡王。

    纷纷顺着靖和郡王手指的地方望去见一道流星划破雾中又像是远处的铁兵光芒。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是?

    “你看!”

    “你们看!”

    靖和郡王声嘶力竭地再叫道:“那几个人?”他们又出现。这一次周身带着淡淡的光晕把他们的轮廓更明显的表现在靖和郡王眼睛里。靖和郡王这就看不到迷散的雾看不到周围的刀兵动偌大战场上他只看到那几个人。

    霍君弈你死与我无关!

    我只动了你的家财我只取浮财。你死了你也用不到你要是地上没有钱用我给你烧给你成山成海的烧。

    靖和郡王面容扭曲把随侍他因他胡言乱语已更注意他的随从们吓坏。有人大叫:“张豪将军郡王这里有事!”

    嗓音一声接一声的过去一个杀得性起的将军拍马回来手中双刀往下滴着血说话中犹带兴奋:“郡王不是好好的?郡王咱们不哗变咱们这里没有项城郡王手下的脓包兵左近又有渭北郡王汉川郡王和英国公也就要赶来今天苏赫不死也得折损一半的人!咦?郡王……”

    靖和郡王双目呆滞像神庙前数千年不动的翁仲石像神魂早就不见在哪里。

    张豪大惊把兵器还鞘拍马更近试探的握住靖和郡王双手摇晃一下唤着他道:“郡王醒来!

    靖和郡王眸子更茫然起来茫然的在他面上转上一转就此不动半点儿生气也没有。

    “这是中了邪!”有老兵大叫。

    张豪没有主张。

    当将军杀人上战场的大多不相信有鬼魂。要是有鬼魂他们杀人众多早就把他们勾了去。但今天雾夜雾中本就易出神神怪怪的传说雾里也总容易给人怪异之感。面前这又是一军之帅靖和郡王张豪虽不信有邪一说但只要能让靖和郡王好过来……

    想也不想抬起蒲扇大的巴掌煽在靖和郡王面上。

    “啪!”

    靖和郡王身上动了动银色盔甲像飓风刮过似的哗拉乱响着面上凸出一个巴掌印子出来但他的眼光还丝毫没改。

    吸气声从四面八方看到的人嘴里出来虽然张豪将军是郡王的家将亲信的那个可是你敢打郡王?

    不怕郡王以后追究你?

    和他们相比张豪的心情更骑虎难下他一巴掌要是打得过来那也算是有功。但一巴掌下去像是郡王更没了魂?

    当将军的全利落张豪咬咬牙反正也打了打到好为止。抬起手狠狠瞪眼厉喝道:“不管你是什么鬼都给本将退下!否则打到你走!”

    手掌微动就要落下眼看离靖和郡王面颊又一次不远时靖和郡王虚弱的闪了闪眼神气若游丝:“好了……”

    他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惨淡笑容来证实自己已经不同说的还是刚才让他呆住的那句话:“张豪你见到没有?”

    远山在夜晚都不大容易看到何况是在迷雾里。凭对地势的旧记忆张豪傻乎乎附合:“见到了咱们打到落马山了不是?”

    忽然面色大变举手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狠的他的面上也很快出现不比靖和郡王差的巴掌印子。

    让巴掌声吸引靖和郡王对他诧异张豪陪笑:“末将该死!怎么能说出来呢?”嘻嘻道:“苏赫落马落马的是他!”

    跟在张豪后面的人佩服到五体投地看张将军脑子转得飞快。他适才打了郡王给郡王面上上了个色这就一个口误给自己也添上一道色就和郡王一个模样也就能消郡王不少气是不是?

    虽然张将军打郡王是为救他。

    靖和郡王都明白了都啼笑皆非游走的神思又回来不少面容恢复许多镇定沉吟低语:“就我一个人见到吗?”

    张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就差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找追问:“见到什么?”故意笑得很响亮:“哈哈有什么鬼奔着我来吧”省悟到这句话在夜里很添士气张豪挺起胸脯拍打着护心铜镜放声狂笑:“邪气鬼怪全冲着我来!”

    双眸斜斜飞向靖和郡王的视线前方。

    他在靖和郡王的侧边所以眼神斜着过去。

    见一道闪电似的银线撕空裂星般飘来。

    饶是张豪胆子大这说话功夫就有也吓得大叫一声:“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是让靖和郡王过上的猜疑。

    靖和郡王哈哈大笑:“那是咱们的传令兵!”张豪惊魂不定:“是吗?哦哦是是他小子是最好的马那白马他又银盔甲把老子吓死了!”

    悄悄的看见靖和郡王缓和过来这位将军悄无声息的吐了口气总算救回来了不是?

    那传令兵过来双手奉上一根包着箭的信:“回郡王这是给您的信但混乱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我也记不得!”

    靖和郡王怒道:“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怎么你会记不清?”传令兵晕头转身的回道:“这信是我背后射出来的但您看这箭?”

    箭上也分不出是谁所发而箭头是拗了去的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信封上还有几个字写着靖和郡王亲启别人谁看谁死!

    靖和郡王冷哼一声握信在手觉得有千钧之重。当兵的全是不怕死的这信要是换一个人见到就冲着你这话一准儿先要打开。但当兵的大多不认得字但如果见到会更想观看……靖和郡王沉重起来直觉上信封上的字先给自己无形的压力里面必然不是好话。

    随口问着军情:“汉川郡王什么时候才到?”借着雾中勉强可见的光亮把信打开。

    一个图案画在信纸上信纸发黄像是好些年头的东西。

    靖和郡王大叫一声一头栽到马上。这一次结结实实的因他才好过来别人以后躲过这劫这就把大家又吓一跳等到去扶时“咕咚!”靖和郡王半边身子已然落地。

    砸得地面上草汁横飞溅到靖和郡王脸上。

    ……

    天是下午一抹青白高远地把天空托得穹顶般亮。石榴花打出嫣红一片落在地上无端的像雨后落红却清新的若洗净一地跋扈灿阳。

    边城的炎热和它的寒一样因四面无遮无挡群山近在眼前又其实远在天边这热来得更早些。

    宝珠独自在房中打开小小乌木箱子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旧纸卷儿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这上面是炭灰划的道儿像是路标的有一些方向。有几道线几划破纸边源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大食。

    如果没有别的猜测这是一幅手绘出来的古地图。

    宝珠看得认真仔细也许与她经商有关吧。

    日头经过木叶的洗练化为无数均匀的金黄色把窗下这个还算年少的妇人面容染亮。

    她有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衬出雪白的面庞。好气色让双颊上红晕微生笑涡似让红晕堆聚而出盛满着她独有的娇美。

    黑亮的眸子与她的女儿加寿一模一样在这一点上她的女儿其实像母亲。但当父亲的太过英俊直把儿女们不明显随母亲的地方全遮盖下去空留下随父亲的一个好名声。

    她就要出门去去见那可能也许是京中流蹿出来的贵人。

    也许只是和贵妇人有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一些看上去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知道他能拥有那样的一枚簪子就是换衣食也足够无忧。

    也许他还拥有一段梦萦魂牵的感情…这是促使他偏离道路的原因?失笑紧跟而出。宝珠暗想我哪知道什么是他本该走的路?也许在他心里他正在走他天定的路。但妨碍到别人也就不能容他。

    二爷略做思忖就很早的决定去见他远在余伯南前往的时候。想到余伯南宝珠有了笑意。他愈发的进益但和表凶相比总是差得很远很远。

    为了表凶。

    为了孩子们。

    为了家里一切忠心的人母亲舅父等等宝珠更用心的把手中旧地图看了又看直到房外丫头回话:“小哥儿们睡着了。”

    收起地图手指带着郑重锁好乌木箱子亲手放到宝珠衣箱里压在无数殷红娇黄流光溢彩的色泽之下面上犹带流连犹有沉思宝珠袅袅走去打开房门。

    红荷在外面陪着笑脸儿:“奶奶去辞行这就是个时候。”

    宝珠在房中看的是什么红荷是不敢问的。宝珠也不会告诉她这件事情她压在心底就是母亲袁夫人也不会说只有表凶回家倒可以和他商议一二。

    上了锁的箱子也不担心丫头们收拾衣箱会见到见到她们也不会乱打开。而那锁是宝珠无意中得来据传来自海外也就意味着本地无人能配这钥匙妙手也许能打开一张模糊不清的旧地图又有何用?

    宝珠放心不会让人发现把她最近才起来的小秘密揭穿出来。她只和表凶说只等袁训回家里来请他揣测这主意行不行?

    嘴角微起弧度宝珠轻笑就是不行宝珠也已经办了。表凶不答应收回来也行。

    房外是青天一树石榴花浓艳艳。天好花好家更好。谁敢毁坏这家这天这花宝珠都会尽自己力量保护这一切驱散那一切。

    瑜哥儿睡在雕百子嬉戏的小木床上睡得呼呼中小肚皮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嘴角边噙出笑容。

    璞哥儿睡在他的雕加官进爵的小木床上睡得呼呼中手脚还不老实的握着像在寻人打仗。但看他皱起的小眉头又像在辅国公床前听打仗故事听到紧张处就是这模样。

    回来把故事告诉母亲也是这模样。

    黑宝石似的眼睛紧张成黑豆子但心满意足。

    窗外午后的日光和他们英俊的小面庞相比都逊色下去。

    这是白天一般他们是哄不睡的。他们要玩小刀枪哪有功夫去睡觉。但玩着玩着就地睡着。草堆里假山石上也许是亭阁台阶上面孔青带人跑他们回来洗干净手脚这就方便当母亲的来道个别。

    对着大儿子笑宝珠爱怜的柔声:“敢是梦里见到父亲了吗?看你笑的多喜欢。”当父亲的也足有一年没见到儿子也是信中把儿子女儿问了又问。

    袁训爱孩子们也就等于对宝珠的一片深情。宝珠在两个小木床间坐下来给瑜哥儿扯好小被子又用帕子给璞哥儿把指甲上的泥揩揩见他们小胖脸上无忧又无虑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狡兔也有三窟是不是?

    宝珠也应有后路她只为家人罢了。

    香姐儿和祖母对坐着穿着桃红绣百花点缀瑞兽的衣裳豆绿色灿出金光的小裤子扯着袁夫人的淡青色衣袖咿咿呀呀见母亲进来对着她流出无数口水亮出才扎的两个小牙头会叫人:“娘”

    袁夫人和宝珠一块儿嫣然在这里叫父亲为爹爹让她学叫母亲她能先叫出一声娘出来带足边城的味道。

    宝珠好想抱她可她肚子又大了一圈只能抱憾。也不好弯腰拉拉女儿小手柔声道:“要有几天见不到你你呀陪着祖母不许淘气哦。”

    香姐儿也听不懂只把宝珠的帕子雪白上绣红萏她特别爱好颜色扯在手中玩。宝珠就把帕子给了她怕她等下哭闹。趁着她玩得兴高采烈对袁夫人欠欠身子袁夫人也怕打扰到香姐儿含笑无声:“凡事儿小心”目送宝珠出房门卫氏丫头跟上。

    出了二门万大同辛五娘跟上。走出大门是赵大人和余伯南带着人跟上。宝珠上了车最后一辆车里是满面不情愿的小贺医生往外面嘀咕:“怎么又带上我?这不是胎相都安稳下来!”

    转脸儿欣喜:“哎呀离了我可就不行。”

    一行人往码头上去。

    这一回卫氏也跟上也就没那么担心二爷又一个人办差去不在她眼皮子下面看着。

    ……

    都说山西缺水与处在黄土高原上降雨量不多又分布不匀有关。要说河流也有一些。黄河水系和海河水系都流经也造成行商的许多便利。

    一只大船像自江海中行来因船身的庞大带出浩浩荡荡的气势。船头上一面大旗江风中展开平整斗的一个字:袁!

    这旗可不是现做的是早就为袁训做好的一面将军大旗预备着他凯旋再回来十里亭外接他让儿子们候在旗下早早地能让丈夫见到宝贝们。

    不仔细的看江岸上的人也不能贴到旗帜上去看是看不到上面有拆线的痕迹把原本绣好的金线图案拆下来剩下一个袁字二爷恰好能用得上。

    码头上早就议论纷纷水天快近一色的暮色中是傍晚该回家的时候码头上也还挤满人就为看一眼这大船是不是还会出现。

    船上不太容易见到有人出来乍一看上去就是个守船的人都没有。风中只有大旗飘扬昭示着什么也彰显着什么。

    威风和凛然像千古岁月里走来的痕迹存在于无形中又无从去捉摸。

    要怪人家威风的人家不就树个大旗在船头。有眼红这威风的自管自家船上去树好了。附近也有这样的大船船上也有旗帜旗帜也大上面金线银绣也不少甚至还多出来许多耀武扬威的家人但相比之下总是不如袁家这船气派。

    “气势这东西不是暴发户穿件织锦衣裳就能看得出来的”有人说道。

    “就是就像省里老爷们哪怕是件青布小褂也比县里大人们穿官袍要精神”

    “那叫居移气养移体”

    “别说了你们知道船上是什么人?”

    “这不用你说袁二爷呗还能不知道?”

    还就有人不知道懵懂着问:“袁二爷是谁?”就有人指给他看:“你只看看这码头上那拨子混混老老实实的今天不敢来乱收钱你就知道什么是袁二爷了?”

    “哦哦原来是他!”问的人知趣闭嘴。

    阴影里福王和陶先生一前一后站着陶先生还是苦劝:“王爷提防有诈!”

    福王转过面庞亮得邪乎白牙森森然:“我怕有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抖衣袍就要往码头上近水的那一端去。在他的心里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他的子嗣他已经安置好收到信说已到他所谓的“老家”母子还算能过得习惯。他的爱妻早就不在。他的儿子从生下来就父子远隔也已不在。

    誓要把这皇权砸碎重铸变成他自己的福王这一次真的发了狠。

    月儿淡淡升起照在他从容不迫的步履后面。他走得相当的稳这步步从此走的是刀尖子上。苦笑浮现在福王面上早在他走出王府的那一天他走的就是刀尖冰屑路这是他自己选定的他为此丢了王妃丢了儿子丢了本该属于他的一个家。

    弃了许多也应该得到不是吗?

    阴鸷如黑暗最深处的眼睛望向那个大船这一回将得到的是什么?一个同盟的人还是一个对头?

    袁二神龙见首不见尾与普通的人有不同。

    如果是少年英杰他求的就应该是名声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虚名声。可他倒好英雄宴过后一晃经年不见人影就是名声也很少听到。再出来时又依然能霸住一方。

    在福王看来这里面有手段这手段不是一个以前从没有听到过的少年能做到的。他眉头更紧要么和他一样同是皇族不甘人要么……只要他不是同等身份他是一时的少年心性是太子的人也好是谁的人也好对福王来说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去死吧。

    不和则离。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给福王安慰。陶先生跟上来了他对自己忠心耿耿不如说许给他的让人心动。

    只要能打动人许以江山就像许给苏赫许给郡王许给草莽流盗……这又有什么?反正到最后坐江山的只能有一个。

    只能有一人。

    前面说的话到后面能算吗?

    大家都知道不算都各有各的贪心。就像福王走向大船取出帕子招展着。他也贪心他要人要这个江山。

    ……

    大船停下明月也恰恰高升从船帆后露出光华灿烂把船和岸上的人照得雪亮。甲板上白雪也似浑然好时光。

    脚步踏碎月光踏入帘栊。福王半个身子进来半个身子浮在帘栊中时喉咙里先低低一声呻吟带着诧异和惊奇。

    陶先生以为遇到不测就急忙跟着往里进。雪白上好月华锦制成的帘子在他的手将碰未碰时一声怒斥出来:“什么奴才!也敢进我的地方!”

    船舱两边无声无息的掷出各一道绳索。绳索随意的抖落成圈拿鹰捉鸡似地把陶先生一缚绳索一收陶先生人到了半空中。

    “哎哎”只两声陶先生让悬吊起来。忽然生出变故码头上的人全张大嘴不知是让绳索的精准给吓住还是让这船的主人给惊住但见绳索有生命似的往外一弹陶先生空中翻了好几个圈大叫声中笔直对着江面落去。

    “扑通!”

    他落水中溅出一簇高大水花也在众人心中溅出一长串子奔雷惊风。这袁二爷果然是狠!狠角色!

    这是看不顺眼的人不能进是不是?

    就有好事者盯着船舱门想看刚才进去的那一个怎么没倒霉蛋儿的摔出来?

    福王甚至没有出来看陶先生落水后的死活他的视线在他初进帘栊时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

    船舱里有什么呢?

    两边窗户全开满地月光从飘动的帘子落进来那帘子和船舶门帘子不同帘做微黄在月下更添月光色用于待客赏月也更添韵味。

    这是宫中独有的丝锦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招月来。意思用这个帘子月色不来也要强来。就是没有月光的时候微有光亮帘本身就是微黄色看上去也足有一汪月光可以赏。

    外面没有这样的东西这是宫中织造研究出来宫中贵人们独用。不受宠的贵人也不能有。福王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步全身都在船舱里但面上还是愣愣走完这一步又愣在当地。

    这是他的母妃老太妃在世时最喜欢的东西。而且独霸到只有她一个人能用别的嫔妃用就有罪。

    律法上没有这个罪名但别人也就不敢用。就是当今以前在东宫里也不用这个东西算是给先皇面子让老太妃一步。

    太上皇去世以后老太妃除去旧有存的招月来以外余下的再没见到一匹新的。新的太子殿下用的随意中宫也不放心上独瑞庆小殿下是拿来做帐子糊窗户用了一个不亦乐乎。

    当今并没有克扣老太妃的衣食但也不再额外给她厚待。这种事情多出来太妃只能郁郁而终。

    算上去也并没有人刻薄她。

    因为太妃的喜爱福王可能是遗传也很喜爱。因为喜爱他一见就痛彻心骨这一帘明月像是他的旧日子是太妃还在时他和王妃和和美美初成亲的那段日子。

    以至于他神魂颠倒陶先生在外面落水声也没把他打醒。

    可见旧物足的是能动人心。

    “你是谁!”福王嘶哑嗓子问。

    船舱内无人。

    空有月色和招月来。

    两个红漆案几上面摆的是什么呢?一个雪白如玉的盘子但不是玉是上好白瓷润润如玉。

    盘上红玛瑙似的一盘果子带着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都让映红。

    无筷再就同样玉般的一个杯子。

    月光玉瓷悄悄无声。

    主人不在这里只有另一道雪白帘栊垂在地上隐约可见里面人不少屏气又凝神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悦耳的嗓音徐徐而起。带着三分甜美又含三分清冽。甜美又清冽有一物可以比拟是那最好的山泉水甜透人心又清可冰齿。

    “既来坐吧。”

    又有三分的傲视把甜美压到点滴全无。就像品了上好的葡萄酒果子香甜味道过去醇厚的后劲占据上风。

    主人就这么傲气的开了口看福王好似无人:“你来了是不是那你就坐。”是你自己找上来的不是吗?

    福王居然乖乖的去坐了。

    从招月来丝锦现在面前福王就像提线木偶让牵动不能自拔处多矣。他不能抗拒这里几近空无一物却处处显赫无敌。几十年离开王府飘泊而行他不敢说做梦没有回去过。又有那小几和椅子是沉香木制成是他最爱的。

    玉般的瓷盘是官窑里最好的一种是他最爱的。

    这不是宝珠早知道是他是宝珠在表明贵人身份误导对方把自己猜成京中贵人。还有福王殿下幼年过得实在不坏用的全是上好东西。

    就是宝珠不让他坐他也早早地打量这里不多的几样东西越看越缠绵。那是对幼年旧日子的缠绵而骨子里终身不能丢开。

    帘从外面拂动冉冉走进一个人。她长的什么模样看不到。全身上下脸和手脚全让丝锦包住勉强可看到眼睛灵活胜过明月她手捧一把同样材质的自斟壶。

    内帘中嗓音又起:“请客人自斟我的丫头不侍候别人。”原来这走进来的步子轻盈身姿尊贵的人儿不过只是个丫头。

    红花把壶放到福王几上后退而出。回到隔壁万大同放下心把手缓缓的放下来。与红花轻轻经过一道门回到内帘后面宝珠的身后。

    两只雪白的手正从帘外拖进另一个小几在帘后安置宝珠就座。福王在外面见到只见一袭宽衣大袍看不分明。

    提壶倒出来淡淡甜香扑鼻不是酒也不是茶。

    宝珠含笑:“酒乱人性茶动人情这两者皆是俗物我素来不用!请这是山西最好的泉水取出深山地底算好时辰流出地表的那一段奔腾活跃这天气又有繁花落下薰染得自然芬芳比一切的香好比一切的酒好。”

    帘栊挡住她的面容把话语透出。

    福王呷上一口茶心想这个才是袁二。那个摆英雄宴还带着美貌丫头侍候的人。那个走江湖还要帕子挡住姣好面容的人。

    轻易哪肯见人?

    这船舱看似再没有别的东西让福王失去很多警惕他就没注意到板壁缝间看似自然木纹其实却是纱蒙住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动静。

    自然他就发现宝珠也会振振有词地说这为过滤江风。

    余伯南和赵大人在他们头顶上往下看怕惊动福王都一动不敢动。赵大人悄悄道:“你看这个才是二爷您扮的我虽然没看到也知道庸俗脂粉闻一口都难活。”

    余伯南忍俊不禁。

    他和宝珠算是同样的环境里长大但宝珠进京后往来就人物不凡这托赖老祖母之力。成过亲后更是只和公主做朋友。虽然瑞庆殿下实在顽劣不像是宝珠的好榜样。

    宝珠早就变了像两个香炉一个佛前点香供出无数宝相滋味。一个荣华中熏陶早就不是旧时人。

    余伯南是扮不相似的。

    梨花冰洁与优昙也不相同。

    有风吹来这里无香也香起来。泉水清香在幽静中香得更远。水本来就自有一段香。这只限无污染自然水。

    让坐在这里的人不是仙人也似在蓬莱仙境中。

    福王他还能有怀疑吗?

    ……

    “昔日秦皇一统六国东巡驾崩其子胡亥伪造诏书兄弟相残是为何来?皇权自古就是强者到手弱者不得生存。你愿意做弱者看人眉眼终生兢兢还是愿意为一强者立于天地?”

    福王愤然起来。

    帘内没有声音。但那个人还在。隔着帘栊他端坐着慢慢的呷着他的水。宝珠正用杯子挡住撇嘴昔日里秦皇驾崩胡亥篡位也就没当几年让起义推翻。面前这位你与皇位有份吗?

    你强夺了去也不过是个胡亥……凛然一惊宝珠本就把福王面容记在心中因她没怎么见过福王就没有认出。

    福王去吃加寿的生日宴席那天也只打个照面儿。知道这位就是太妃的儿子是那曾影响舅祖父南安老侯一生幸福的人宝珠就没打算认真的看他有点儿潜在的讨厌在作怪。

    她这会儿只把面前这个人的面相记住看得出他虽经风尘却也有不凡仪表。看得出他谈吐不同…和皇位有份的人不过就那几个宝珠是想不到福王身上去的。

    太子上面还有皇兄们太子就算英年不在也还皇太孙在。这位你是谁?

    福王又缓缓说起来。

    “昔日唐玄武门之变兄弟相争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为的也是皇位。你不活我就死这事情你争也不争?”福王眸子无端的赤红放在宝珠面上透着帘子也让所有人都跟着一寒。

    卫氏正在想自己奶大的姑娘又出息了这样见人却是无妨。但见到目光凶猛毒辣就要走上来挡。

    宝珠回眸阻止她过来也阻止任何一个人过来。在帘外的福王看来还以为他说的话能动人心袁二爷才有坐立不安模样。

    冷笑连连:“你是谁!我已尽知。别告诉我你忠心不贰你为什么要出京?”这里的东西盘子都不是外面可以得到。

    “别告诉我你世事无忧无忧公子你不做你为什么要离家?”

    宝珠让他激怒一字一句地道:“为你而来!”

    宝珠就没有看出这一位有哪一点儿像能承继皇位的人除去他偶然还露出的贵气以外他全身上下都俗不可耐。

    而且他的年纪像他这样的年纪应该是个皇叔。皇叔也有好几个但皇帝还存在的兄弟福王他好着呢吃得白白胖胖在家起劲儿的玩。听说他的妾和宝珠差不多的时候怀上孩子也要和宝珠差不多的月份生他还又纳了一个妾。

    宝珠知道这些不仅她是袁二袁二只知道外面的事对京里的这些细事了解不多。宝珠能知道是孔掌柜和掌珠来信。

    孔掌柜的说福王府又多个妾以后衣裳布匹珠宝就能多买一份儿。掌珠来信说福王府里就要生了要各种好药材买过一回掌珠铺子里的人参以后全指名的要掌珠说赚了钱问宝珠几时回京分钱。

    宝珠在心里否定掉这个不是皇叔!是皇子?这个绝对不可能。

    当今自有中宫以后就再没有第三个孩子一个太子一个瑞庆殿下。中宫步步行来都艰难并不苛待宫人宝珠相信如果这中间别的人有孕姑母也能容纳。

    说书人讲的什么皇子流落在外的话就不可能。

    福王确定下来袁二爷的身份自以为他也是京中贵人一流。宝珠却把福王直接否定认定他背后还有主人。

    这就不必客气宝珠冷笑道:“想皇权也得有份!你家主人是谁!”

    福王愣了好一会儿备觉侮辱。

    我这个大人在你面前你什么眼睛把我看成是奴才!

    袖子一拂也不说破:“你猜!”

    “我猜不出来呢?”帘内嗓音已有威慑。

    福王嘿嘿一声绷紧面庞:“你想怎样!”

    帘子后面的人拍案而起长身一起虽不算高大但因他是袁二也生出无形气势冷声道:“那就留下你吧!”

    手一挥“啪!”船舱门由外面关上要想出去只有内帘子这一道门。但想来这门内的袁二爷更不好惹。

    船舱忽然就闷热起来窗户进来的月华光也像是满地的黄蚯蚓蠢蠢欲动让人难以站立。

    福王却笑了。

    “哈哈!”

    他大笑几声双手一解衣带展开两面衣内襟包括卫氏在内都忘记让宝珠回避和自己回避见事情到紧张处呆呆看着那两片衣内挂着黑乎乎的小东西。

    宝珠皱起眉头。

    赵大人和余伯南面面相觑。

    火药弹!

    失去的军需中的一批竟然在这里现出一部分!

    这中间只有红花不认得所以不着急嘀咕道:“这是学人的招儿这不光彩!”这姿势颇像那年和万大同初会面红花姑娘推出无数珠宝万大同把双衣襟一开里面全是值钱东西。

    现在全是吓人东西。

    万大同则正嘀咕:“二爷把窗户关上我用迷香薰它一下。”宝珠苦笑他倒给你功夫点香不成?

    福王得意:“哈哈!开门放我走!不然”他本来生得不错的鼻子眼睛狰狞起来看上去大变了一个人。

    嚣张、狠毒、贪婪从中而出。

    “敢来会你!就能走出!袁二你不会笨到以为我一个人来的吧?告诉你只要这里一炸起来这码头上的人全都杀光全是你害的!”

    宝珠静静:“你以为我就信你?”

    卫氏吓得双手对着宝珠连摆就快跪下来求她你还怀着孩子就是没有孩子也不能去冒险。

    和他死一块儿不值得。

    福王淡淡一笑:“你不信!好!你听着我上船来已过半个时辰凡一个时辰我不下船去下面就有一处要暴乱!咱们再耗半个时辰你亲眼看看如何!”

    宝珠心头一紧厉喝道:“我放你下去就不暴乱了吗!”

    福王悠然他几十年刀头舔血的过来滚刀肉脾气早就学会。面带轻松:“不信你就试试吧放了我你去应付暴乱去吧!不放了我这码头上的人船上的人包括你自己可全是你害的!”

    他破口大骂:“你这个假仁假义装腔作势想要功劳却要别人陪你去死的混蛋!”

    赵大人余伯南万大同红花卫氏等……全气得肚子痛。二爷倒成了假仁假义的混蛋你这种人又是什么呢?

    ……

    船舱门打开无数黑衣人刀剑相逼下福王一步一步走下船头。码头上看热闹的人散去好多但附近停船的人看在眼里都露出骇然也随即明白出了什么事情这就好些船只划动试图远远的离开这里。

    这看上去就是随时要大战一场。

    陶先生换过衣裳但发上水还不干见福王下来就送上马。有一帮子人也蒙着面哗啦把福王挡在身后。

    而码头上大船上黑衣人张起弓箭对准岸上。

    余伯南满头是汗催促着人:“赶快检查船上有没有火药”又怒道:“要是我抓住他我把他千刀万剐!”跺脚还要叫着:“快开船离开这里!”

    宝珠肚子里还有小宝珠。

    余伯南决不是为着袁训才保护宝珠他为自己。自从杜氏怀疑他和宝珠有染余伯南莫明地就把宝珠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来看待。

    这里太危险了二爷要先走的好。

    窗前帘纱朦胧这会儿还不躲避还有闲心看过来的人都看得出一双犀利的眼眸分明是美丽的却蕴含无数威压狠狠瞪向福王去的方向。

    袁二爷头一回让人威胁很愤怒。

    大船顺水而走福王也打马狂奔。他的人随即撤出赵大人带着人追上去。刀剑这就要乱了宁静的夜宝珠已不能听到。

    她的大船在下一个码头上停驻与邻近的船相贴住时船身上有门宝珠过到那个船上。一刻钟后原先大船像是补好食水重新驶动沿江而走。

    这只船如没有意外出现将在别的码头上装好货沿海河系水流出海经商于海外数年才能回来。

    同去的水手也在另外的码头上等候。要想再追查这只船比登天还难就再也找不到。如果有人能跟得上还中途不明白的话那就一直跟着出国去吧。

    ……

    与皇位有份…宝珠回家的路上不管是船上还是车上一直寻思这事。卫氏不止一回提醒她不要劳了神思但让宝珠不想也很难。好在还有小贺医生在随手开药随时煮出来在大车上也能煮送给宝珠补神思。

    但直到回家宝珠也没能想得出来。她想如果是表凶在家他知道的多一定能想到。再或者舅祖父老侯也能另有答案。这两个人都不在但辅国公却在宝珠就去见过袁夫人问过儿子们恰好在国公府玩就坐上小轿打算虽是外臣少见皇子们但处事经验总丰富过宝珠的国公那里问个究竟。

    她的小轿从角门里过去这个时候国公府的大门上也来了人。

    几头大骡子几辆大车。为首的一个人白发飘飘黑色行装。在他后面又有三个人俱在中年。

    抬头看一眼国公府一个中年人笑道:“父亲咱们到了。”

    为首的老人满面欣喜:“到了就好儿子们随为父去见过国公看看他伤处应该好多了吧?”

    一个门人认出来:“哟这不是钟老大人吗?老大人您这是……”他不敢相信的道:“大老远的从京里出来来看我家国公的?”

    南安老侯乐呵呵:“特意来看他!”一指儿子们:“拖家带口的来看他。”再一指门内:“带路吧。虽我认得他住哪里但当着我的儿子们也得给我个酸款儿你走前头。”

    门人忙又见过钟家三位老爷往前边带路边走边笑:“还真得我带路”

    老侯忙问:“你家国公住到什么好地方去了不成?”心中一格登老侯似明白非明白的时候门人笑回:“国公自然住在国公夫人正房里那地方您是不认得的吧?”

    老侯眯眯眼还是为国公喜欢起来。更对儿子们笑:“为父昨天对你们夸口说带你们看国公内宅咱们这就先从正房看起。”

    三个老爷好笑:“是是。”

    门人凑趣:“您这是要住下来的有功夫可以好好地看内宅里好花好水。”老侯忙打断他:“这个面子我不给国公我们住隔壁隔壁那个才是我正经的亲戚。”

    钟家三个老爷又笑起来。钟大老爷道:“早听父亲说小袁有处好宅子这就可以好好的看看。”

    钟二老爷道:“把姑祖母说过的好吃东西吃上一回。”

    兄弟三个人兴冲冲跟着老侯往里面走因是来探病的没见到病人两边花木也不好就赏一径走到一处房外带路门人已换成老妈妈正和个丫头道:“京里来的贵客烦请通报。”房门一响冲出来一个小小孩子。

    肥嘟嘟胖脸蛋子但鼻子眼睛生得好有挤在一堆那面相也一看就是英俊人。

    小手舞着一把木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见外面有生人停下黑宝石似的眼珠子乱转把老侯等人打量个不停。

    老侯乐了:“哎!我说这个袁怀瑜袁怀璞你是哪一个?”

    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袁训的两个儿子之一。他们生得一个模样老侯这就认不出来。

    袁怀瑜在房里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往外就跑:“谁在叫我!”

    而弟弟袁怀璞和哥哥一样还是奶腔子但听多了打仗的故事小手往腰间一叉软软地道:“我乃袁怀璞…是也”

    是也停了一会儿才想出来。

    引得奔出来的袁怀瑜骂:“笨。”冲出来和弟弟一样胖肚子一叉腆起嘟了嘴儿奶声奶气:“大将军袁怀瑜在此!”

    他也顿上一顿招得袁怀璞翻了一个白眼儿给哥哥。当哥哥的又还了一个给弟弟随后异口同声:“来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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