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位爷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客边逢我来陪你。”福王一身淡淡雪色长衣他的儿子也没了妻子也没了福王要为萧仪父为继承人服斩衰期限是三年福王不能尽情的伤痛却能三年素衣。
他久经风霜的面庞似磨砺过的山石打磨出一段魅力处。而素衣翩翩古晋人风度尽出。
厅外随从没怎么拦而余伯南也象征性抬抬眼福王缓步走出。对着主人打下一躬余伯南傲气的抬眸侧边那里有空座位是青楼早就摆好的不过这位袁爷从不邀请人前几天也没有人像福王这样大胆的进来座位一直闲摆置着。
梅花色几面如弦歌人的面容歌激得人面上红舞跃得人面上红但也不如七宝簪上的血色红宝石那点滚烫的润直侵到人心底烟花般璀璨了心。
簪子还在敲击着上面缺了一个小口福王心抽紧住。失落的那是个珍珠不是鲛人泪像足花间露。又像他故去王妃的浅浅梨涡上光泽盛满他们夫妻间的和美旧事。
珍珠让余伯南剥下来送了人。
这也是他一进门从老鸨到大茶壶全笑脸相迎的原因。这位爷酒喝到好处取下头上簪子剥个饰物就送给人。
福王本来还能沉住气见到他这样的举动以后不上去揪住他一顿好打已经是客气的自然要来见他。
酒送上来福王全然不知酒滋味眸光总在余伯南的手上。
看一眼簪子就恨地直想把那握簪的手断成寸寸才甘心。
余伯南就加意的敲击着。
他也不敢太用力也怕上面的东西全敲碎掉。这上面全是上好珍宝前天送出去一个余大人也是心疼的。在他心里凡是珍宝只有宝珠能佩戴又送出去的是个“宝”珠恰似他数年间的心情。
宝珠本是他的是他双手拱让给人。没有早定下没有早定情没有……
在福王看来似他的王妃颊边涡在余伯南看来是他的一点泪送出去只心疼贵重心情上是重演一遍当初那年以前和曾经。
弦声骤停暴风雨般的乐声舞袖定住。溢满的闹和忽然的寂相下里冲突起来不管是福王也好余伯南也好都心头微微的痛起来。
冲击的像是他们的往事他们的最经不住点醒的地方。
旋即余伯南先回过神。大笑扬手簪上七宝似银河化作的弧线在他手指尖划出光环:“来来来谁在最前面就给谁。”
翡翠闪亮所有乐工舞伎眼睛。
一时间彩袖纷飞翠袖招摇。裙角上互踩着有一个年青舞伎竟然生生把另一个人的衣裳撕去一半白生生露出半边酥胸。
余伯南拍手而笑。
福王拍手而笑但眸底阴寒更重如果能把面前这位架在火上烤福王才真的是要拍手笑。
他是何等身份的人?
先皇血脉。
他的王妃又是什么身份的人?系出名门。
这里所有的人给他的王妃跪下来舔鞋帮子福王还嫌要玷辱他深爱的王妃。但这个人竟然把王妃的首饰来招揽妓者这不是在剜他的心吗?
倾刻间福王动了杀机毒蛇吐信般在眼睛红起来。好在有酒一仰脖子灌下一杯酒把这点红遮盖成点点醉意。
“袁二在哪里?”
他再也不要同他废话单刀直入的问出来。
余伯南手抖动一下他正在试图剥下簪子上另一个珍珠又沉浸在他喜欢宝珠却不得的心情中冷不防耳边出来这样一句余伯南住了手。
他往这里来不是头一天看似已经是众花迷人眼我自不沾尘。歌舞可以看狎玩从不能。面色微绷簇拥过来的妓者们察颜观色的停下来都带上遗憾。
反悔的恩客不知多多少他手中的簪上又诸多宝贝他这就不想给也拿他没有办法。反正他进门就赏银子过来侍候他的不会少分也能是个弥补。
再说他只给一个除去那一个余下的人都拿不到是红眼的多得意的独有。现在看他停下来没有一个人能得意大家反而全趁了心。
不然都年青当红她有别人没有这一夜可以气得睡不着。
余伯南已没有心情去管妓者怎么看他他反复检查自己从进门的行为言行。他怕露馅让人看出他不是真正的袁二。话一般不说除去刚才招手说:“先到者先得”这句话能有错吗?
又帽上青纱从不摘去饮酒的时候也只撩起一半露出下面的半张面庞又打理得清爽肌肤净细自己都满意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破绽?
一双手也见天儿的洗净上香膏。
衣裳是宝珠亲定的。
簪子腰带无一不是精品……
余伯南冷冷暗道讹诈这事情本大人为官多年不比你差。
公堂审案子大人一拍惊堂木:“下跪的那人有人告你…。赶快如实招来!”这和讹诈也差不多。
胆子小的人都能吓成冤案。
嘴角微勾挑出几丝冰雪般的轻蔑。余伯南冷淡地道:“区区在下正好姓袁也恰好排行为二你找的不是我?又为什么进来?”
手指轻握簪子微一晃动余伯南把另一个珍珠拧下来抛进妓者堆里。
福王的眼角猛地一抽余伯南看在眼中。
妓者们衣袖纷飞厮打的抢夺的辱骂的乱哄哄上来。
老鸨在外面低骂大茶壶:“还不叫她们出来把东西交上来都是想挨鞭子的是不是?当着客人就打起来。”
妓者出去厅上安静下来。不知哪个随从知趣放下厅口儿轻纱这一方天地里只留余伯南和福王。
一方笼烟似的红色轻纱带足青楼里的绮丽和迷幻也没有敌得过缓缓升起的冰寒。
福王似让冰凝住。
余伯南面色似让霜冻住。
福王是愤恨的你不是!还装什么。
余伯南是稳住自己同时疑惑我哪里不像袁二?袁二难道不就是这个样子?他曾大散英雄帖自然有豪气。
他不是一般的人物自然不肯沾惹青楼脂粉。但年青爱玩乐英雄宴上带着丫头足见爱美人儿我在青楼地面上难道也不对?
宝珠让余伯南拿簪子做文章却没有让他往烟花地上来。这是余伯南自己的主张。烟花地消息散得快人多也嘴杂就余大人自己想适合乱臣贼子出没。
他还不知道福王气得都想咬他好几口。他的王妃冰清玉洁东西自然也冰清玉洁随着你往这种地方上来你这是生生的…。欺负人!
余大人到底为官多年不会轻易的让福王给吓倒。但福王却没有和他周旋的心思一撩袍袖冷冷道:“告诉你家主人他若有意让他亲自过来。”
回眸如含刀锋在余伯南帽纱内眉眼上刮似的过去沉着脸:“有话要说!”
话音落下恼怒如烈烈火中油迅速遍布全身接近狂暴的眸子最后在七宝簪上恋恋不舍过含恨走出。
他倒还不至于恼到现在就和余伯南抢东西。只出门后对跟上来的随从道:“跟着他!”
……
“让他认了出来我甩脱跟梢的人这才能回来。”余伯南羞愧的对宝珠道。在他对面赵大人是不能少的那一个听余伯南说完赵大人和宝珠相视一笑没有奇怪的意思。
余伯南见到他反而诧异:“怎么你们?”转念间就想到不由得也一笑目视赵大人:“好吧你们不信我能扮袁二爷让你们说着了。但是帮我解释我哪里不对?”
座中的青年已不是当年的青涩。数年官场的磨练让他由顽石而近宝玉。世事练达皆学问世事才是最好的玉工刀把一个人打磨出最好的模样。
自问精明也有机灵也有文章也有文章虽在心中却能浮化出面上的气质。余伯南自己失笑:“我都没张口对他说话他就说我不是。”
笑吟吟找了一个理由出来:“想来二爷是不会去那种地方”
“你去那里并没有去错。”赵大人先肯定他的行为再也半带取笑道:“不过二爷的风采你学不来。那时候我带你来寻二爷本意还是要请二爷自己去见。你一定要去趟趟路也算有功。”
“我是那问路的石子?”余伯南手点住自己鼻子哑然住。
宝珠安慰他:“这已经很不错”清一清嗓子:“怎么认出来的不说也罢还是先说说他是怎么样的?”
“贵气一举一动透着不肯将就下个筷子吃菜也是随手一放筷子自然整整齐齐吃东西看似不挑其实眼尖的很…。”
余伯南说不下去。
在自己脑袋上捶几捶懊恼地道:“原来是这样。”
回想到见到的那个人倒不是吃鱼只吃鱼眼睛而是见惯大鱼大肉的挑剔。鱼身上的肉细细的一丝丝的撕下来。青菜也只挑嫩根。看着油绿的大叶丝毫不尝像十足的食癖。
这是从小养成的挑剔才是。
“这个人出身不会低他刚进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坐的不是烟花柳巷像在春明柳媚里。”余伯南用了一句文法上的话。
赵大人和宝珠又交换一个眼神。
“你们两个又有什么是要瞒着我的?”余伯南眼尖地又抓了一个现形。
赵大人开口笑:“是这样”
宝珠开口笑:“是这样”
话撞在一处赵大人和宝珠又一同收话不由自主的笑出来赵大人对宝珠示意:“二爷请说。”
宝珠也不推辞旁边红漆几上摆着那七宝簪。静静的像玉生香。
“能持有这东西的人可不一般”
余伯南借机发问:“也许是内宅里私相赠送?”
宝珠含笑:“是你走以后我和赵大人又商议过这要么是宫里出来的要么是有人赠送给外面的人。如果是宫里出来的”
饶是余大人的官职不小宝珠也又踌躇过才说出眸如远山之瞑色说不上是失望也说不上是担忧带的是思索一语能激出千层浪:“那将是个贵人!”
“啪!”
远处有什么重重砸出声动余伯南本就预备着惊心这就更惊得怔忡住。这猜测说出来轻描淡写却如九天云碎落深渊。碎的将是乾坤山河落下将成无边暗地。直接造成的是百姓骨肉分离王侯将相激愤穿血。英雄怨气冲银河儿女啼哭无人怜。
“这这……”余伯南吃吃的吐出含糊不清的音来宝珠和赵大人同时则是苦笑都陷入构思而出的苦难场景中。
红漆牙雕福字的屏风绘花鸟石榴百子的小几清一色的红木椅子组成的本是富贵气向这就清冷冷的带着怨诉像在诉说乱世经不得。
三个人都苦恼起来都觉出有大任将在肩头。正走不出来时外面一溜烟儿的跑来袁怀璞扒到门边上对着母亲笑嘻嘻豁牙露出好几颗:“哥哥摔了东西”
刚才那一声响是瑜哥儿损坏了什么。
他小脸儿上笑得天真顽劣很会告状的年纪也很会运用这个权力。小胖手和衣裳上尽是灰和泥脸上也有一大块和白牙衬起来灰扑扑一个小泥人儿。
宝珠的心活过来。
赵大人也露出笑容。
见到淘气的孩子是最能提醒当下生活的真实让他们从想像中的危难走出来回到当下石榴带骨朵孩子滚地溜的日子里来。
余伯南更是笑容满面没来由的见到宝珠的孩子他就是喜欢。伸出手放柔嗓音:“到叔叔这里来”因没听清楚璞哥儿说的话还要辩认一下:“你是怀瑜还是怀璞?”
璞哥儿嘟起嘴儿:“我是弟弟!”像在抱怨你怎么认不出来呢?再摇头不肯进去而且郑重告诉余伯南:“不能近母亲母亲不能近!”
说过扭着胖身子走了。
余伯南涨个大红脸赵大人为他解开难堪笑道:“二爷身子不便这就孩子们也知道。”余伯南品味一下这话像是更不舒服。他因才发誓断情丝这就只能怅然地想想宝珠是近不得的。
“呀!”余伯南叫出来:“宝珠那你还是不能去会他你身子不便。”
余大人既然让认出来而宝珠又说出这事兴许牵涉到皇族是必须要会的人也只能二爷自己前去。
那些勾心斗角那些尔虞我诈乱了纲常混了伦理找不出由头的错乱宝珠哪里还能去用心思?
宝珠对他笑笑感谢他的用心。略一凝神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也许是内宅里误交匪人也许是内宅里失窃这后果就逊色的多。但不管怎么样都得我亲自去会他。”
赵大人也要皱眉头二爷的身子要紧还是这幕后让人不敢再想的公事要紧?外面走进来万大同。
万大同自己来回话是他在门上经过听到这事的严重性。
厅上站定万大同把公文送给赵大人话回给宝珠:“奶奶汾州、阳城、泽州广灵等四城是乱民暴动汾州城内县衙门让攻破阳城县令失踪泽州大小官员衙役让绑在城头上无人敢去解救。”
……
良久宝珠打破厅上的寂静平静地对赵大人和余伯南道:“你看这事情来势汹汹已经不是可以考虑我身子便不便的时候”面上忽然生出狡黠来:“自然的我也会顾到我自己有一个好法子去会他。”
……
夜凉如水照在府衙的后面这是府尹大人的内宅。月光无处不到把四月清辉尽情的倾吐到人间。
杜氏的心却不能如这月光般平静。
打发丫头都早睡去她着一件桃红色里衣也装扮得唇红齿白摇着一个美人儿团扇听着院中的动静。
她早让关上大门静夜无声中有谁进来或是出去杜氏都能听见。
垂首对地心神全放在耳朵上面把随风而动的月光看成无数幻影杜氏幽然叹气。
她不是个十分爱床第的人这与古代女性接受的教育和环境有关也有杜氏的个性有关。真的有天性再教育再环境也控制不来。
杜氏爱颜面这也是她接受的教育和环境使然她看重的是这个。
不是太爱颜面也不会去往袁家和宝珠理论自己碰一鼻子灰回来。就是为了颜面杜氏才不服宝珠颜面比自己高。
颜面是她今晚坐在这里静候的主要原因。
等的是她的丈夫。
她知道余伯南白天回来也知道他去了袁家。也同样的打听清楚赵大人没有骗她赵大人和余伯南一起迈入的袁家大门。
以杜氏的见识她还能怎么想?只能当袁将军夫人交游广阔?百思也不能想明白一个女眷不和女眷常往来要和外面男人三天两天的会面有时候还一天一回。
杜氏不想回去就只能视而不见。有时候她冷笑像是全大同的人都在维护袁将军夫人不管她肚子挺得已经老高。
她是秋天里生这夏衣凉薄的早就全大同的人都尽知袁家又要添孩子指责袁家的人像是一个没有往袁家恭喜的人却是不少。
袁家的孩子。
长女许亲皇太孙。
次女许亲兵部沈家。
长子次子路还走不利索先有了爵位。
这再生一个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身份?津津乐道的话杜氏虽让全城女眷们隔绝也听到一些她就只能自己闷闷潜意识里无法更改还有为宝珠担心的心思。这真的是你丈夫的?
孩子也是杜氏的心头痛。
她本以为妾有了孩子跟她生的一样。但真的有了妾生子而且这孩子好几岁都跟着巧姨娘和父亲长大和她是不亲的。
本来她可以管教余伯南并不理会。夫妻生分以后余伯南就不客气上来。让人传话给她:“哥儿大了再过几年就开蒙念书!送到京里去给祖父教导你不必管!”把杜氏又弄一个大红脸。
余伯南回京述职余老夫人疼爱孙子常带在身边杜氏已经觉出不是自己孩子的那层隔阂又有余父本不想让孙子往边城来但孩子随父亲长大恋着他又哭又闹余伯南舍不得带上了路巧姨娘自然也要随同更给杜氏一层不舒服。
她对为人主母把握度高倒不会让巧姨娘踩下去所以独不担心姨娘。
现在只担心她的丈夫。
他等下要么进来见到自己还在还会撵自己走吗?要么他今晚不进来明天见到自己还在还会撵自己走吗?
胡思乱想着把团扇都撕下两条绢丝也没发觉只呆呆对着地想着怎么化解眼前这一时的局促境地。
“当!”
门闩声响动杜氏先惊得一跳而起。门上竹帘子冲到帘后去看见一个人飘然进来。他是美风姿的像那月中的月像那花中的叶像春风下的玉白石有风流有倜傥有无人能比拟的迷人之处。
杜氏的舅父母在杜氏面前时常的得意就是他们是见过余伯南本人以后再给外甥女儿定下来外甥女儿后来因余伯南放的外官偏远不肯跟去有退亲之意舅父母好大不高兴给了杜氏好几天的冷言冷语把这亲事强行促成。
这会儿杜氏把丈夫再备细打量一遍还是满意的也就更小心行事。悄步儿退回榻上装着赏月没有睡听着余伯南到了院中他在这里就可以选择去哪里。去姨娘房中转弯儿走另一个台阶上廊下。去妻子房中笔直走就得。
幽幽一声叹息可以勾得人心动那种从房中逸出。
余伯南负手停下反而有些高兴。她还没有睡?这正好。就是她睡也要把她叫起来。这没睡却是方便得多。
余大人白天事情太多他常往外面跑公事积压赵大人解决一部分但不能完全还有的必须府尹大人自己办就只有晚上这个功夫和杜氏来说话。
今天实在太晚也能推到明天晚上早早来说。但余伯南等不及他答应宝珠的话他亲手摔碎了玉他一刻也不会再拖拉今天回来就今晚把这话和妻子说个明白。
脚步往正房里来。
值夜的丫头让杜氏撵出到隔壁但想到自己当差起来问候。廊下请个安:“老爷回来了可现在要用热水吗?”
余伯南也不要她摆手道:“我在前面洗过你去睡不叫你别过来。”丫头落得轻闲垂手答应继续回去睡觉。
“格格”拂动竹帘余伯南早在帘外就见到杜氏独自黑暗里坐着这就进来坐下也不掌灯开门见山:“有话同你说。”
杜氏心绷得紧紧的这心情必须坐得正这就直起腰身用一种拿捏推敲过的既不奉迎也不低声下气的平淡语气道:“你说。”
“你若是要留下再也不能妄自生事。你若是要走那就便我这里是要再纳一个平妻。以后你在京里我在任上你在京里有父母亲我不担心。我在任上有妻子也不劳你挂念。”语气顿上一顿:“你若是要休书另嫁那也简单你我并没有孩子也少许多麻烦。”
千想万想杜氏没见到他时想过许多次都没有余伯南的话透彻。猝不及防她原地愣住。脑海里平妻休书没有孩子夫妻各自天涯晃动不停杜氏叫出来:“这话儿是怎么说我已经嫁给你也跟了你来你打发我走我没有走是当时气话不是吗?我在等你回来想和你好好说说没想到你却早想得这样明白!”
“是”余伯南温和地道:“只是你我的事情不说开也罢。但妨碍到别人不说清一天也过不下去!”
杜氏气结:“你又是为了她…。”
余伯南打断她厉声地道:“休再乱说!妨碍到任何的别人家里我都要和你说开才行!”
帘外的风把月色吹进来又让竹帘隔断成千千段一如杜氏此时的心情。委屈犹如那夜里暗暗爬行生长的藤蔓凡走过的地方无不勾攀抓连乱了杜氏的心。
良久夫妻相对无话可说。
杜氏也并没有哭她已经为袁将军夫人哭得足够不想在今晚再让她得意一回。她的人都还没有出现就能勾出自己眼泪吗?
喘息也没有粗重。夜色是这般的凉透人心夏夜难得的凉爽好时辰里又让丈夫的话打到透心的凉又不愿就此回京也就没有暴躁只有细细的怨在细细的呼吸里穿行。
“嗤!”
杜氏点亮了烛烛照亮她的一层幽怨一层不甘也照亮余伯南的一段平静一段结束。
她并不想走所以就幽怨。
他并不想再让宝珠为难所以就一心的想结束。
夫妻眼对上眼都平视对方时都看出对方的心头不是不着调的恼和怒也都放下心来。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这就好。
……
要说余氏夫妻原本是各怀心思余伯南自从没娶宝珠娶谁都是一样。但如果娶对了人余伯南心头最后一丝遗憾不会出来。
但娶的是为人只守自己的杜氏让余伯南对内宅应该会出来的眷恋全都没有。
他娶妻反而不愿意跟着赴任妾随身妾生子妾与女眷们往来余大人不知道要妻子还有什么用?
所以他说杜氏走后愿再嫁就给她休书好在没有孩子又省一道事情。所以他说他纳平妻这里虽离内陆也偏远和上一任那处处蛮夷地不同他不能再让妾抛头露面去让别人把他给笑话。
这里有宝珠余伯南打发个妾出门他头一个不敢见的就将是宝珠。
杜氏呢已嫁人数年再嫁哪有结发如意?细数一数她的丈夫生得不错官职就这个年纪来说来守重镇也算青年得意。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是过多问内宅事的人有些不如意他自家忍下是并不乱动粗的人。
再找一个像这样的家杜氏自问难以找到同等模样儿同等青年重职同等家庭的人。再有像输得一丝不挂的走了这走的也太难堪。她并不是为夫妻恩爱。
这就对坐下来反而生出一致的想法。
“你看你总是要人主中馈的不是”杜氏拿出自己全部的耐心也拿出自己的全部机灵和余伯南摆说着。
余伯南点点头。
“你纳平妻难道比得上我?”杜氏不把夫妻恩爱放在首位妾生子她全不在意就是她也有亲戚为官来往也算照顾真的余家做事不端也有人为她说话。
她有她的底气。也正是因为她认为夫妻恩爱不仅限于情意与双方家世有关她才敢去和宝珠理论。她认为袁将军夫人是不如她的丈夫她怎么还敢在丈夫不在家时私会自家余大人?
对于这个问题余伯南却皱眉头。
杜氏有点儿提心:“怎么你再纳平妻会比我好?”平妻不是结发。而且杜氏年青尚在家里凡有的事情都是先落到杜氏头上再给别人杜氏不信那名门娇娇女会给余伯南当平妻。
而她的丈夫也不是那拈花惹草爱和人有情意的人。
没了宝珠余伯南的情意早就淡得没有。
不是情意上面来的杜氏才不担心余伯南能娶到比她好的人。再娶一个也不过是这样的过。
余伯南继续锁眉头:“再娶一个比你好的人我能!”
杜氏的心头一凉这才想到她的丈夫现在官职比过去高。余伯南却道:“只是添麻烦。”余大人眸对夜色想到他往这里来时太子对他说的话。
“边城重镇每一道都是门户!最近不太平苏赫也能瞬间攻破。让你去是你素来谨慎。你得守好它不能再放进一个来!”
余伯南的全部心思都在当差上面而再纳妻子要挑人选的不好进了家门再退这笑话余大人闹不起。余伯南说这样的话不是挽留杜氏的意思只是源源本本的把话如实说出。至于杜氏听到是什么心情以为自己留她那她再不收敛余伯南还是会另纳妻子的。
先告诉她:“再找一个不难就是我没功夫。”
自然的他最后一句是:“等你走了以后我慢慢的寻找就是。”
“那我要是不走呢?”杜氏轻轻的问。
余伯南眉头更紧对着杜氏上上下下的一通打量:“你行吗?”
杜氏又心凉第二回。
原来她的丈夫已经嫌弃她到认为她不能再当主妇!这个认知犹如没防备住的雷电把杜氏打得心头痛起直燃烧到她的四肢百骸里来。
把她还想留住的薄薄脸面烧得一干二净。
杜氏伤心上来:“你还不知道吧?从你这一回出门去全城的女眷都不和我走动”月色明如镜清楚地照出余伯南面上现出的笑容。
他的妻子让别人排斥他却有了笑容。在杜氏看过来时就收起来。用那比八股文还要板的正色道:“这与安四妹妹无关!”
一缕凄凉如丝如水萦绕在杜氏面上她吞吞吐吐:“但总是为了她才这样”
余伯南屏气静听。
“孩子也没有人玩耍”余伯南的儿子以前是在自己家里别人家送来孩子和他玩。
余伯南一语惊杜氏:“送去袁家玩耍便是。”
宝珠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一处玩在春光下。余伯南又回到小时候他和冯家的几个公子掌珠玉珠宝珠时常抓蝈蝈儿钓鱼…。心头微有痛楚余伯南的心才收回。那时候要是知道后来的事情那时候就应该拐宝珠的心走。
当时是玩得挺开心。
杜氏面如土色就是让她带着孩子去跳山涧估计也就这表情支支吾吾:“人家怎么肯见。还有事情没告诉你现在就是出门买个东西都有人多收钱昨天我打发人去城外买城里的车又不肯雇……”
余伯南忍无可忍的失笑虽少年做出错事却是心性厚的人。见妻子面色发白忍下去不再笑她头一句又是:“这和四妹妹无关”
杜氏忍无可忍的叹气什么是和袁将军夫人有关的呢?
“我不能这么没脸面的走!”杜氏让丈夫的笑激得红了脸好似身上桃红色的衣裳。余伯南目光从她面上的涨红慢慢才看到她的衣裳。这个时候怔上来发现妻子打扮得楚楚动人应该是在等自己。
心情微动杜氏察觉出来。扭捏用团扇挡住半边面庞又怕挡全了余伯南见不到自己的粉腮红唇又拿下去一些垂着头又把扇上绢丝撕扯起来。
街上打更声出来“三更了……”余伯南站了起来他明天还有事情不能陪着杜氏没完没了的说下去。
往里间走:“如果你不想走那你丢的脸面你自己扳回来别来寻我。”这是他的正房他是不管杜氏走还是不走他今晚要睡在这里。
身后一个人悄悄儿的跟上来她一句字也没有回只随着走了进去。
……
那道身影裹在黑色盔甲里又一次从靖和郡王不远处经过。靖和郡王在今天夜里已是第三次看到他。
身影似光如电骑的是一匹好马。那马像极熟悉的一个人那人也像极熟悉的一个人。
今夜有雾把他的身影衬得朦胧伟岸他本就是个很英伟的男子在他活着的时候江左郡王极宠爱他他的部下极爱戴他。爱戴到他死以后他的部下也不肯归依任何郡王要奉江左郡王的女儿平阳县主为主帅。
那是霍君弈那个头颅让东安郡王砍下血流尽山谷的英勇将军。
雾中星月都看不清楚何况是一个人。奉命拦阻苏赫的靖和郡王离得稍远都快看不清苏赫的弯刀却总能看得清楚这不时出现的本该早就投胎的人。
据说投胎以后就不会再作祟旧事。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还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靖和郡王面白如纸。
他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微一颤动就看到那“霍君弈”身边又有三个淡淡身影。他们分别是最拥戴霍君弈的大将。
也是葛通曾向袁训提起的自他外祖父江左郡王的人马归靖和郡王以后莫明失踪的三个人。
周止刘才和贺梦南。
记忆中周止是个左撇子。刘才脖子比别人长贺梦南使的兵器不多见是个青铜古啄。
和不远的几个人一模一样。中间的人左手长兵右手才是短剑旁边有个人高扬着脖子像是能长得夜空里另外一个是古怪的兵器是个古啄。
寒意陡然就上了靖和郡王背脊让他身子一歪对着马下斜斜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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