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袁训的讨要陈留郡王悠悠道:“你要留下的一定是有用的。”袁训把写着名字的纸卷儿送给他笑道:“得得姐丈我不要了全给你处置吧。”
“我留着无用要来做什么。”陈留郡王在纸卷儿瞄一眼眸子里寒气凛然很重视这事儿人这就坐得笔直。
他皱眉盯着几个人名:“怎么还有他们在?”
袁训摇头晃脑:“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姐丈这些你认为的心腹们不过如此。”陈留郡王把纸卷儿对着袁训一摔总是有点恼火的悻悻然话头上还往回扳:“什么是心腹知道吗?小弟当你没有一兵一卒所有人都不要你那时候还站你身边人这才叫心腹!”
“那只能是我了。”袁训嬉皮笑脸把名单收入怀中。再磨着陈留郡王问他:“姐丈你难不难过?”
陈留郡王不理会他双手抱着脑袋寻思着:“张辛是五年前我收的他家里穷姐姐让当地财主霸了他小子失手把财主宰了逃到边城边。宋韦家是个小武将几代就他这一个学武有天份的花了银子把他送我这里谁叫我有名气呢……哎小弟挑唆的人肯定不是我营里的?”
袁训对他翘翘拇指:“姐丈真有你的让你说对了!”
陈留郡王冷笑他的面容在听到这件事后本就严峻起来再加上这一道冷笑更像是雪山孤峰清冷月下凝结出的霜刀寒气不止。
“我的人我不清楚我还能带兵吗!”陈留郡王说过对袁训扬扬下巴:“说。”
“依我推断是这两个月拿回来的败兵。败兵全是敌人中间混的有汉人不奇怪混的有奸细进来还大摇大摆的在营里装成士兵来走动就奇怪了。姐丈你别恼你手下的内奸可不止一处。”袁训对陈留郡王面上看看像是怕他又生出不悦。
陈留郡王只把嘴唇抿上一抿。
袁训就继续道:“姐丈你想首先是带回这败兵的将军他不稳当在先。也可能他不知道但负责管这败兵的军官肯定不可靠走了人他难道数儿也不会点。再来就是肯听他们挑唆的人……姐丈这内奸安的高明不动你营里的人倒从外面混进来几个。”
陈留郡王冷冷道:“万一扳不倒我又或者是事情败露这几个奸细一死那受他挑唆到一半的人还能继续留在我身边靠着我升官找机会再把我扳倒。”
他眼皮子再翻一翻:“武将的坏主意可不比文官的少。”
虽然刚才只把名单看过一遍陈留郡王也就记住。他手指轻敲书案这就不耐烦上来。陈留郡王道:“这损招坏招倒不是梁山王的。发军需财的有他我有证据我留在手里等他有不待见我的时候我可对他不客气。”
袁训笑笑。
“不是定边郡王就是项城郡王就这俩坏蛋离我和岳父的地方最近不打仗也没消停过。嗯是时候撵走几个了。”陈留郡王目光落在袁训面上忽然心情大好还是自家小弟最贴心:“我有你在有二心的人可以少几个。”
袁训才想表示一下得意陈留郡王又盯住他:“不过你得对我说实话你往这里来的本意?”
“为舅父回来的”袁训嘿嘿。
陈留郡王一口打断他:“只你一个人回来我信!”他眸光如电似要把袁训心思翻开看看才好:“可同时出来这么多太子党”
袁训又嘿嘿两声陈留郡王狠狠瞪他:“别掩饰再笑也糊弄不住我!太子府上以前也出来人不过今年出来的不一样别说是我能看出来别人一样看出来。”
那些傲视苍穹的功勋子弟哪一个都是人尖子。太子殿下肯往军中放背后的含意不会简单。
他咄咄逼人袁训面上的笑僵了一下眼看着这笑在脸上再呆就不舒服索性就把笑容抹去。这一刻袁训出奇的沉着和镇静微微一笑似泰山崩于前也不在话下。
就在刚才他还带着面对兄长的顽劣模样而倾刻间就顽劣抹去眉头稳稳神色安宁。
陈留郡王虽然满意但叹口气:“小弟你长大了。”
大的有心事也不肯和姐丈说说。
“我有要事我也为舅父回来。”袁训安详地回答他:“此系机密不可过问。”
陈留郡王明知道是这样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机密”二字还是气得跳了起来面如锅底:“我也不能说?”
“不能!”袁训轻轻地笑着眸子明亮的还像小时候一样但小时候内中蕴含的满是求知好奇现在却有一些陈留郡王也看不懂的东西在。
陈留郡王让他气了一个倒仰脸拉得快要下大雨。他手踞书案好似随时会跳出来按倒袁训痛揍一顿但最后还是忍气吞声:“好吧这个我不问了你把我的将军们官升了这内奸归你了!”
他活似受到多大委屈而袁训听过也脸色一沉忍气咬牙模样:“姐丈兵部不是我说了算的”
姐丈耍起无赖来也是有模有样。
“谁让你去兵部说了?你说了不算我不介意你只把你那说了不算的话多说几句回去可行不行?”陈留郡王白眼他又喃喃自语:“好吧张辛宋韦侯飞这几个混蛋还有何安田……”他一脸的肉痛:“怎么有这么多的人因为你升官就敢有二心?”
袁训忙摆手:“姐丈你别总往我身上扯好似我不来就没这事一样!”陈留郡王瞪起眼那眉头一耸犀利带血刀眼神就要出来蛮不讲理:“本来就是你不来哪有这事!我报军功我说了算!我不报的谁敢乱添上!现在倒好我就是把我留的折子底稿挂营门上随便看也没人信我!”
“啧啧姐丈你带兵二十年为人真差!”袁训火上添油。
陈留郡王捡起书案上一枝笔对着他砸过去袁训接在手中看了看笑道:“这笔不是上好的我不要。”
又抛回去。一脸的息事宁人:“得了姐丈你别恼你明知道他们中间还有可以救药的这些人归你我一进来不就说过。”
“袁大人你说的是真话?”陈留郡王刚才的气到现在还没有下去说出来话全是讽刺味儿。
袁训装听不到咧开嘴:“袁大人不好说话你弟弟好说话。”
“不往京里密折添上一笔?”陈留郡王再敲打他。
袁训坏笑:“添怎么不添就添上由我教导训诫重回正途!姐丈你看我这句怎么样?”陈留郡王带着满意一般:“将就着吧。”
见他像是不怎么再动怒袁训又凑上来陪笑:“那蒋德是不是能少打几板子?”陈留郡王斜眼他:“你想他死得快一板子也不打!”
“八十板改成四十吧我为他求情姐丈你看行不行?”
陈留郡王嘴角噙出笑容:“小弟你办事还不老成!你要不是我弟弟明天我发落他你当着众将站出来为他求情或者你装个菩萨心泣血泣泪的求我愿意代他挨几板”
“怎么样?”袁训听得很认真。
“别人当我和你一起作戏呢!”陈留郡王毫不留情的训斥:“你已经拖累我一回别再拖累我!而且也没人信!”
袁训紧紧跟上:“那你总有好主意不会坐视我一直受人非议!”
陈留郡王睨起眼神不屑一顾地道:“几个鸟人!就敢我面前弄鬼!当我吃素的!留着你的菩萨心救几条性命回来也罢。”
“你也认为会出人命?”袁训眸子也寒冷起来。
陈留郡王冷冷一笑:“你弄我我弄你这也不是头一回!他要是想快点扳倒我出人命最合他心意!他若是想慢慢的整我自然是接纳这些混蛋!”
把书案轻轻一拍陈留郡王:“就这么办了!弃我去者一天我也不想留!”他牙缝里挤出话来:“这事儿你办去吧!”
令箭筒就在案上一抬手抽出一枝陈留郡王递给袁训等他接好再一扬手:“回去睡觉!再和你扯就又半宿过去睡不成!”
他不说困还好一说睡觉袁训先打个哈欠不客气对着陈留郡王内帐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我帐篷破了个大洞原本是个小的现在大的可以钻进个人早知道不把蒋德往帐篷里面扯。姐丈你这里再睡一晚。”
陈留郡王啼笑皆非:“你早说睡我这儿我睡下来同你说多好至少还能早歇着……”
再看袁训头也不回的进去。
……
那让陈留郡王和袁训谈论中的将军之一——何安田一早醒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他摸着脑袋还是懵懵的昨天晚上那话还在耳边嗡嗡不停。
张辛这小子!
他的人命官司都还是郡王为他开脱的这小子竟然能生出二心投靠定边郡王。对着灰色的帐顶子帐篷里带着熟悉的盔甲马鞭子味道何安田后悔上来。
他在这里可呆了近二十年就是地毡什么味道都熟门熟路。
想昨天私人集会一结束张辛就把自己扯到一旁低声说道:“别怕!有点儿不对我们就去定边郡王处!”
当时把何安田吓得心头一颤正要问他怎么和定边郡王扯上关系时张辛已经走开。
事情明摆着已经从嫉妒袁训将军升的快演变成对陈留郡王的一次发难。犹其这里面夹杂出别的郡王这事情弄得不好就不是把几个当兵的打几棍能结束。
何安田在心中道我挣这点儿官职不容易。这不是文官动嘴皮子再动手写几笔黑状子。武将军功不是血就是泪。哪有汗?
光出汗的全是走运的。
就像小袁将军。
何安田是后悔的悔不该听信张辛的胡扯想弄一出子逼近求官职。但想到小袁将军就不由人不气恼。
他从京里过来平地里就是将军。他以前带过兵没有?自己会不会起灶生火?他知道厮杀半夜当官的不能睡挨个给士兵们盖好是什么滋味吗?
仗着郡王没几仗就乱升一通。京里那些坐红木楠木扶手椅的脑袋全在脚底下踩着玩才定的这官职?
这官只能是郡王报军功兵部里定官职皇上恩准。就是郡王报上去他能升这么快也是朝中有人才升得快。
能不气人吗?
是个人都能气死过去好几回。
兵部那些拿脑袋不当脑袋使的混蛋!
再来还有郡王多疼他!
疼他…。陈留郡王对袁训的好在家里是龙氏兄弟看不顺眼在军中现在是自认为久跟陈留郡王自认为有功的军官们看不顺眼。
不管大仗小仗都能得到郡王的指点跟带孩子打仗似的。真正让何安田等人生气的还是陈留郡王的指点。
他们就再认为是陈留郡王的偏袒事事都嘴碎干脆拴裤腰带上吧。走一步带一步让他看一步还省得对他话那么多。
何安田难过起来他明白过来张辛勾搭的有郡王这小子可就不能深交。
何安田等人是和陈留郡王闹别扭而且抱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看到到袁训的军功但都认为小袁将军的军功和郡王分不开。他是郡王小舅子不是吗?
唯一亲的那个。
何安田等人可从没有背叛陈留郡王的想法。
何安田动过心思去知会下郡王他每每这样想时小袁将军就在眼前乱晃。那气就不要钱的往上蹿全顶在嗓子眼里下不去让何安田重新火冒三丈。
这火拧着他让他不肯去见陈留郡王告密。
再说以他对陈留郡王的了解郡王不是能让人蒙骗的人张辛都纠集几百号人郡王难道不知道?
您老人家不知道让您的小袁将军帮您去打听吧。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人暂时不侍候。
大早上的就纠结何安田觉得脑袋更晕。叹气取过盔甲自己正在套着。外面亲兵听到送进来热水。
“昨天晚上怎么了?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喧闹是谁的人吃醉酒半夜闹事?”蒋德大叫大嚷夜里安静何安田也隐约听闻。
亲兵道:“正要回将军”他压压嗓音:“小袁将军的人叫蒋德的那个半夜里和小袁将军动了刀子把小袁将军帐篷打坏。”
何安田眼皮子就更跳的厉害:“为什么事?”
“还是为军功的事情。”
何安田的心绷得紧紧的这蒋德可是次次私会都有份。他暗暗更要骂张辛你小子只顾着想买好定边郡王吧回回往死里挑唆。这下子好蒋德沉不住气这就往外面跳。他要是嘴不紧把你供出来你是应该把我供出来可就连累了我。
在这种心情下何安田眼前又闪过几个人。这一回不是那春风得意招人恨的小袁将军而是一个年青的妇人这是何安田的妻子。妻子后面又两个水灵灵的女子这是何安田的爱妾。后面出来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银子他的金子……
何安田眼前一黑郡王要是知道我对他有二心翻翻手掌就能让我妻儿离散家宅不再。他丢了官职下场就将是这个样子。
陈留郡王让人请他去大帐时何安田是一路不安一路骂着张辛进去的。
……
陈留郡王还没出来大帐中议论纷纷。何安田找找袁训不在这里。难怪大家敢这一会儿说他。
张辛和几个人交头接耳鄙夷地道:“这兵带的自己的人同他动刀子就这他还官大!”
放眼帐篷里四品的将军并不是太多。
总有人附合有的人不见得敢对陈留郡王有二心但说说笑话却敢。坏笑道:“这是老天给小袁将军的升官礼让他知道知道兵不好带不是官升得快就能收伏当兵的心。给的兵再多不会带也白搭。”
也有人是中肯的:“这和上司动刀子就不对。再说小袁将军打仗我们全是眼见的虽说升的快了点儿但他打仗不是含糊人。”
先前说话的人就不忿:“要你来当好人你也知道他升得算快。”
再出来一个打圆场的:“朝中有人好当官我们没有太子殿下比不上也难免。”
张辛就阴不阴阳不阳的再接上话:“人家不但有太子殿下人家还有郡王。”听到的人全嘻嘻一笑但心中是不是气愤再或者是不平也许是不安就不得而知。
沈渭站在最后心想这些人反正当我不存在我就当没听见也一样。
何安田因为对张辛特别留心这就一听更加明了。张辛的矛头还是冲着陈留郡王去的。何安田气得咬住牙这小子!
果然!他是个奸细。
他是生怕别人不因为这件事情记恨郡王!
何安田心中七上八下要是去见郡王如实的说他以后只怕对自己另眼相看?这个另眼可不是照顾自己这个另眼……穿小鞋的滋味儿可不好。
那这就开始和张辛冷着点儿吧让他知难而退你找晦气别把我带上。
跟着陈留郡王再不好这几年官职也算恰当战利品分配也算公平。换个地方如到定边郡王那里去何安田苦笑人生地不熟的一切从头开始难呐。
议论声中内帐帘子拉开走出两个人来。头一个眉眼斜飞神采傲人正是那新升的将军袁训。
在他后面走出来的是陈留郡王。
帐篷里喧闹声即刻停止帐篷大又分成三五成堆的在谈论而且人又多只要说话的人不是扯嗓子内帐中不见得听得清楚是谁在说。
但军官们齐齐懊恼上来。
他们不担心陈留郡王听到都巴不得对着郡王说才好。也早有人对着陈留郡王抱怨过陈留郡王才一直烦恼。
可谈论的中心那小袁将军他也在。
当事人听到这些辱骂他的话他能听过就算?
偌大帐篷里忽然所有的人不管说话的没说话的全把嘴闭得跟河蚌似的。乍看上去还有点儿怪异。
袁训窝着火他能怎么样。他除了当听不到就只能当听不到。
这里全是自己人斗几句话再打几架就行。但现在想让他们服自己升职多打几架也不能解决还只会风波更大。
他告诉自己先忍着可又不能压抑内心中火气。他把脸往下一沉谁也没有看大步走到他的位置上四品将军全在最前面最近陈留郡王的地方顶着背后无数针刺般的目光袁训面无表情。
龙氏兄弟们先到两个就在刚才谈论的人中也有他们。他们恰好在袁训对面盯着袁训和他身侧的数位四品将军不能说心里不气。
他们的官职现在比袁训小以后见到小弟就要行礼这口气也是难咽的。
寂静中陈留郡王入座。辅国公这才到来带着余下的儿子们进来先意味深长的看了袁训一眼热烈的用目光对外甥表达他的支持和喜悦这喜悦是从袁训升职后就有的。辅国公甚至在袁训面前停下满面笑容用双手同时拍打袁训的双肩笑道:“好小子!舅父很喜欢!”
袁训微红了脸这就有了笑容。有盔甲在头上他就搔搔面颊像是手不动一下就不能掩饰他的难为情。
他认为自己应该得的在面对如同亲父的舅父时就多出来羞涩。就像一个在学里拿了头名的学生回去得到家人的夸奖就是那种羞涩。
凡是看到袁训这近似于妇人羞答答笑的人心里都更不舒服。何安田苦涩难言这就是功勋子弟脑袋上套着个金线笼子来打仗饶是官升得压死别人他还能有地方撒娇。
这不是更气人吗?
再偷偷地看郡王见他从出来就面色不佳。
何安田想还是再看看再说这金丝笼子里的袁蝈蝈后台惊人郡王万一疼他到不许一个人说“不”字那自己还是别往上撞避开这火气头儿的好。
让张辛一个人蹦哒去吧蹦得不好撞到郡王剑上何安田脖子一缩找不上我就行。
等辅国公归座陈留郡王几乎没有停顿这就雷厉风行。把案几捶了一拳捶声太响似乎响动的是雷霆帐篷顶子跟着瑟瑟响着。
满帐中全是陈留郡王的咆哮声:“胆大包天糊涂油蒙住眼睛的事也能出来!废话我不想说带人进来!”
这下子人人噤声都看出陈留郡王真的动怒。
帐帘子同时打开外面有人嘶声:“我不服!放开我我不服!”蒋德让推进来扭着身子五花大绑。他眸子都泛出红色一进来就对着陈留郡王大叫:“为什么我没有军功!为什么我没有……”
“啪!”不等他让人压着跪稳陈留郡王抬手扔下一本东西正落在蒋德面前。蒋德让关了一夜看似满面疲惫却还能耍宝。扭脖子斜身子去看:“这是个啥?”
陈留郡王冷冰着脸:“军功折子底稿!”这就不理蒋德在帐篷里扫视一眼陈留郡王冷笑:“军功折子有底稿久跟我的人都见过!跟我不久的人也应该听说过!军功由幕僚先生们计发给我核过就往京中。昨天我就想拿出来索性挂大营门口给人看!又寻思着当兵的没几个识字的挂出来他们还当小孩屁帘子!”
铿锵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震得帐篷里鸦雀无声。
跪在地上的蒋德也是佩服的心想久闻陈留郡王会带兵果然有一手这军功折子底稿也肯亮出来给人看。
不过他说得也对真的挂到营门口去那成了笑话不说而且当兵的真的是大字不识谁又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
真正应该对着发威的还是这些军官们。
他正想着杀气腾腾两道眼眸落到他面上。陈留郡王眯起眼这看似悠闲的动作却使得他眸中的杀气更凝聚起来似刀锋尖那一点刮在蒋德面上。
“蒋校尉!”陈留郡王阴森森:“这以下犯上是你家里教出来的规矩?”
蒋德分辨道:“回郡王这是我不服我没想动刀子我就是心里有气营外挖地捉了只打洞老鼠想放到袁将军帐篷里咬他衣裳。不想沈将军跟鬼似的夜里清醒着呢他出来逮我我为了跑就动了刀子。”
沈渭肚子里回他你他娘的倒还骂上我了你才是个鬼。
“砰!”陈留郡王提起拳头对着书案又是一击。他再次咆哮:“你服不服我不管!我要的就是安安心心呆在这儿能服从军纪的人!不服的现在就滚早滚早了老子不要!”
人人都看出来蒋德慌了:“郡王息怒我可是奔着你来的花了钱才投到你营中你让我去哪儿呢?”
包括何安田在内的不少人都白了脸有和蒋德一样的心思是啊你让我们去哪儿呢?要有门路去太平地方当官的早就走了。要换家郡王换个地方就能比这里好?
陈留郡王怒目:“蒋德!我来问你愿打愿罚!”
蒋德还能眨巴着眼尖声道:“我愿罚银子!”有谁是愿意主动挨打的?
“呸!你想得美!愿罚把你送到梁山王的苦役营呆着去!还罚银子!家里有钱也别在这儿显摆!”
“那我愿打愿打!”蒋德沮丧。
一根令箭抛下地陈留郡王不吼了恢复他郡王的尊贵斯文体态对军纪官努努嘴儿。军纪官大步出来在书案前躬身:“回郡王按照军纪当责军棍一百!”
沈渭的心抽了抽。
一百军棍?他打小儿学武没少挨打可从没挨过这么多。军棍挨起来是什么感觉?沈渭隔着人瞅瞅袁训心想小袁你不出来劝劝?
龙氏兄弟的眼光也瞅瞅袁训你不出来劝劝?收买人心这事儿别说父亲没教过你。
军官们站成前后好几排但凡是能把目光投向袁训的全对着袁训投过去。都是一个意思到底你年青大好机会收买人心你还在恼他你倒不肯说不成?
袁训没有动他才欣赏过姐丈的万丈气势又记住他的话你出来求情活似我们在演戏。昨天陈留郡王说的时候袁训就醍醐灌顶。今天身临其境袁训更能明白姐丈的交待。
自己站出来劝要么姐丈把自己也怪上要么姐丈答应自己求情那他这气势万丈可就成假的了?以后他可就不好唬人才是。
袁训就把脖子一梗好似还在十分气头上呆着不肯下来。
我就不劝!
何安田鄙夷看看这金丝蝈蝈就是不懂上面有人你是能升官可让人觉得你心眼狭窄以后你还怎么混?
是了这位是文官行里出来的。那些坐椅子的和我们这骑马的相比就是心眼子不大。正打着仗呢这给人一百军棍算怎么回事?何况他又是初犯犯的也是和你一样心眼子小的毛病。
何安田就想指望金丝蝈蝈没有用还是我出去求个情吧。如果郡王能对蒋德这红眼的人开恩自然就会对我开恩。
他这就迈出去一步还没有说话见另一个人先于他躬身:“回郡王念他初犯又正当用人之际宽容几棍吧。”
说话的这个人却是惯于保持中立的将军。
何安田心头一宽心想这就有帮忙的出来……陈留郡王的话把他侥幸心思全打散。陈留郡王就差跳脚:“拖出去打!疑心疑到我头上谁再求情和他一样!”
这下子人人沉默。
蒋德被人拖出去第一棒打在肉上声音传进来袁训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一百棍蒋兄你挨的算辛苦。
……
陈留郡王重责蒋德很快传遍营中对军功不满的气氛下去不少。但说袁训刻薄不肯求情的名声又传出来。
沈渭对袁训道:“反正就是红眼你了不管拿什么当缘由反正就是看你不顺眼给你抹点儿黑。”
他对袁训脸上瞅着:“你怎么就生得脸这么白这夜里看着都比别人白一层。”袁训拿黑眼珠子翻他:“这总是黑的吧?你眼睛晚上也这么好使就注意点儿看营门!”
沈渭揉揉鼻子嘿嘿两声重新去关注不远处的营门。
在他们的身边是静而幽静的黑暗。这是当天的晚上他们在正对着营门的树林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五十个士兵警惕地盯住前后左右。
“你说他们会跑吗?”沈渭又推敲道。
袁训微笑:“不跑不是更好说明还中用。”
沈渭就道:“那我们打赌吧跑了的也不见得就死。”
袁训继续微笑:“不死不是更好不死说明……。”他望着营门内的平静巡逻的士兵们在心中暗暗地道说明和我们查的事情扯不上边只是郡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
营内乱的时候沈渭眼尖头一个就见到。
刚才还站得无聊身子不能乱晃但眼神儿乱晃的他陡然间镇静打了个手势给袁训。袁训目光“嗖!”
不是先扫到营内看而是目光如电把树林周围又看一遍。确定无人后袁训轻声道:“小沈看来没有人接应他们。”
“当然这是郡王忽然发难他们哪里来得及!”沈渭回答过就嘘了一声:“别说话有人冲出来了!”他眸子发亮:“大个儿的哈小袁那不是何安田将军?果然他有鬼他官阶比我高他归我拿!”
何安田是没头没脑冲出的营门直到身后呐喊声起直到茫茫黑夜在眼前远处隐约的一丝天际线裹着星辰而来时何安田才骇然有骨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
他昏头昏脑中就跟着张辛出了营门。当胯下战马发力欲奔向远方时何安田用力去勒马缰大声惊问:“张辛我们去哪里!”
“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得赶快逃走才行!”张辛带马在他身边何安田放慢马速而张辛还在全力奔出一句话的功夫就分出一箭之地张辛忙打马又回来怒声喝道:“老何你想死在这里吗!白天那个蒋德就是前车之鉴你想像他一样受冤枉黑棍!”
何安田木然呆住。
他不是发呆于自己要和蒋德同例他是茫然不知所措我怎么又上了他的当!
白天大帐中陈留郡王重责蒋德而且不许任何人求情。蒋德再回来验刑时拖回来的是个血人刑中都晕过去好几回。
这下子把何安田吓住。
郡王怒目狰狞语气不容反驳狂怒已到极点何安田内心惶然直到晚上张辛来约他他真的是昏了头才又去和他们私会。
也许只是想有个人说说这事。
这一次私会是在张辛帐篷这一回来的人可就少了一大部分。
陈留郡王威慑之下很多人不敢再出来。郡王敢发飚是他手中握着营中根本走上几百个人对他几无损伤。
可那几百人还要吃饭穿衣而且逃兵是死罪如果是让逐出也暂时无处可去。这不是在边城外。还能投到别的郡王营中。现在打仗在外零散出去的人遇到敌兵就是一个死。
这些人心思本就是水上浮萍这就平息下去。
来的人不多何安田就把出现的人一一看清楚。见将军们中另外两位都没了人影十几个人里有张辛的亲兵还有四五个陌生面孔不知哪个军官手下的人。
肯定不是军官。
大小军官常会在郡王大帐议事再不熟悉的人见过几面身上也有熟悉味儿。
没等何安田问这几个人姓名张辛沉痛的先开口。他道:“我跟着郡王也有好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没有私心呢?郡王要是私到自己身上我没有二话。但私到家里人身上眼里还有我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人吗?”
他才说到这里帐篷外面乱起来。他们私会外面有放风的人。有人大叫:“张将军快走这是拿你们的人!”
何安田顿时六神无主让张辛狠拍一掌:“老何跟我来!”出来抢马在手出营门也没太大阻拦居然十几个人都全出来了。
见星辰深邃丝锦空中。而回首营门正在集结人马像是准备追来。如果何安田不是心神慌慌那就能看出这追的人也太慢了。
何安田勃然大怒手指住张辛鼻子气不打一处来:“张辛!我平时和你没有冤仇你为什么害我!”
“老何!有话到了定边郡王那里再说不迟!你难道还想回去送死!”张辛以为何安田吓糊涂了给他当头一棒喝:“营门你可都逃出来了!”
他频频看向营门再不快点儿走可就来不及!
何安田恨得眼睛里滴血把马缰死死系住破口大骂:“姓张的!你要投别人你自己投去吧!你光杆一个我等着看谁要你!”
扭转马缰对着营门就要扬鞭时何安田又回头对张辛漠然地道:“郡王对我们有知遇之恩你若是愿意一起回去我们还是知己。”
张辛惊骇:“老何你疯了!你这已经算是背叛他你还肯回去……”见营门磨磨蹭蹭到现在终于有一队人追出来张辛怒道:“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你没有好日子过可别再来找我!”
情势紧急不能再呆张辛愤怒地扭头对同行的人道:“追出来了我们快走!”
何安田闭一闭双眸留下两行泪水扬鞭正要和张辛分道扬镳脑后本能的一冷。多年的将军这是他遇到危险时的信号何安田手往腰间一按马是抢来的但幸好佩剑还在身上。手才按住剑把人还没有回身去看危险来自何处就听到一个人阴沉沉笑道:“对不住了张将军要么你们都去要么你们都死!”
“死”字一出来弓弦声就响起来。
惨呼声同时出来有人大骂:“你们杀……”就此语声断住。“呛!”何安田抽出长剑舞着剑花带马回过身子就见到弓箭漫天飞舞张辛倒在马下血泊中跟他的人还有几个侥幸能站起但早跳下马用马来作抵挡。
跟着张辛走的十几个人分成两拨另一拨还在马上就是何安田觉得陌生的几个人。他们不知何时手中多出来弓箭此时方向不再对着何安田而是对着一旁的树林。
“嗖嗖嗖嗖……”树林中冲出几十人边射箭边打马往这边来。
何安田大喜举剑正要高呼一声话到嘴边就不上不下的噎在喉咙里。这出来的人中有一个人他特别熟悉。
是这几天他走路就想踩他吃饭就想咬他睡觉就想做梦揍他的……有金丝笼子罩着的蝈蝈小袁将军。
那害他眼红嫉妒、心思不正因而落到现在这般田地的人。
袁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何安田已经不去想了。他现在能想的就是他的尴尬难堪和不好解释。
身还在险地上他的眼睛又盯着那几个暗算的人。
见他们不慌不忙应战打马如飞已经开溜。那姿势怎么看怎么不是匆忙而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变他们应变从容。何安田再笨也能明白他和张辛等人在最近几天一起上的是这些人的当。
张辛你小子也上当了!
人家没拿你当金蝈蝈看人家当你好使唤。
后悔恼恨潮水般涌来把何安田面对袁训的难堪也抛开。见他们还在射程之内何安田手中没有弓箭却可以咬牙切齿道:“袁将军不要放走一个!”
走了一个何安田想我不如一头去撞死吧!
打了二十年的仗正年富力强没老糊涂时让人坑了还落得没处找还活着作什么。
袁训微微一笑高大的身姿在暗夜里好似一尊完美的石雕像沐浴着星辰之光眸子更亮得熠熠生辉。
看着那黑夜里纵马狂奔的几个人袁训慢条斯理:“一个也跑不了!”
他在暗夜中举弓!
怀抱满月目似繁星。
何安田的脑袋里有什么一震天地在此时在他眸光中凝住。他定定地看着袁训这怀抱满月的姿势这炯炯蓄神的眸光……
“嗖!”
只有一声但是破空声大过任何人的一箭声音。
何安田也是弓箭上的好手他完全让这完美的姿势漂亮的声音给吸引。这一箭可射北斗星这一箭可射营门月……
何安田更瞪大眼他见到这一箭离弓瞬间分为五道黑影。他竟然是一发数箭箭箭如追星月。见到这一箭的人谁还敢质疑他军功来的是上面有人?
“噗!”
“噗!”
一共五声。
远处的人纷纷落马而何安田震惊中喃喃:“没有留活口吗?”我还想证实我清白呢?
“活的!”袁训安然地把弓箭背好对何安田毫无芥蒂的一笑:“何将军我们去看看。”
“好!”何安田巴不得活捉这些人他还不想他们现在就死他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碎成十几段才解气。
马一面奔何安田一面羞愧上来。他脑海中只有袁训刚才的那一箭一弓数箭强弩无敌这是辅国公府家传的绝技。
小袁将军会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会!
练过弓箭的人都知道不好练。
百步穿杨就可以人人称道何况是暗夜之中弓箭同时数发还能命中目标。何安田惭愧难当武将脾气爽张张嘴结结巴巴在急驰中道:“袁将军……那个……对不住……。”
夜风把他的话卷得支零破碎但袁训凭感觉全听到耳中。
伸长手臂袁训不轻不重地捶了何安田一拳笑道:“这就算我出了气!以后这事儿别再提它!”
是升得太快了袁训自己都有数。
何安田挨过这一拳眼睛明显一亮精气神儿也松下来。他知道这就算袁训原谅他他就更急着为自己洗涮清白。
误听人言可比对郡王二心情节轻。他鼓足了劲打马如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弄几个活口回去得让他们亲口说出自己不是主谋人。
马箭一般很快就到几十个人把那几个人团团围住。何安田低头一看又叫了一声:“佩服!”他们的箭全中在大腿上果然还全是活口。
何安田冷汗潸潸而下。他深悔自己莽撞自己无知。小袁将军在暗夜中能数箭齐发还中目标还想打哪儿打哪儿。
他这是为自己才留的活口啊。
感激让他对奸细的恨更重何安田跳下去就揪住一个人怒道:“跟老子回去从实招来不然活剁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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