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们家不纳妾!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韩世拓虽还糊涂但在这种稳稳的话语中也得到安心。他想做点儿什么表示感谢却又是别人家里他能作什么?就又去殷勤续茶再去看着小火炉里水沸腾。

    花花公子吃喝玩乐全是一等泡茶这事他也在行。

    安老太太虽定心却不像韩世拓这么好打发。

    她从眼角下面窥视身边坐的一老和侧边椅子上坐的一小。想你们哪算找哪个糊涂郡王这么好说话把军功折子上添这一笔呢?

    你让他添他就添吗?

    支军路上辛劳辛苦的有多少人老太太相信她不顺眼的孙婿当个幕僚必定八面玲珑可人家作什么要添上他却不添别人?

    欲问又怕不方便只拿眼睛不住瞍着兄长和好孙婿。

    南安侯呢也想问问。见韩世拓走开添炉上火炭就低声问:“你看哪家郡王最妥当?”袁训比他还奸滑不肯明白告诉他:“舅祖父交往过的郡王没有五个总有三个吧到时候挑一个就是。”

    南安侯心想你当是挑大白菜这能抱着就走的事?随便挑一个还得人家肯答应才行。

    他既然问就心中有底。再道:“你心中总有一个”袁训笑眯眯回他:“您既知道又何必问我?”

    老太太忍无可忍:“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个人一起打哈哈:“没事哈哈没事儿。”

    ……

    京里的风雪有时候起于半夜有时候旋若乌云。往往白天住了时冬夜再起就如拔倒旗楼吹断城墙般猛烈。

    这猛烈中行走的人就东倒西歪有如醉酒要去寻找小巷子里行路回家。

    老王头吃了几杯酒身上暖和又闲时无聊打开大门扫石阶上的雪见空巷寂静行人寥寥就大发感慨:“京中的雪厉害!”

    “厉害”这两个字都成了老王头进京后的口头禅。

    京中的点心薄皮酥大厉害!

    京中的官轿气派厉害!

    京里的口音京腔京韵弯舌头卷儿厉害!

    还有四姑奶奶的铺子没半年就挣一堆的银子厉害!

    老王头傻傻地对着风雪笑正想着还有什么是厉害的“嗖”地一声耳边响动后一个人如离弦箭般冲进安家大门。

    老王头惊叹:“这京里的人厉害!……。哎哎哎我说你作什么的硬往我们家里闯?”抡着扫帚就追时又老眼昏花回忆一下那淡蓝色衣裙:“方表姑娘?”

    “是我王大爷!”方明珠跑得飞快一气奔到二门院子里人就都听到。

    红花先出来的她正让紫花和青花堵在门房内小花厅上吹牛。正吹嘘她当差的勤谨紫花和青花正在羡慕时见外面脚丫子“啪嗒”三个丫头跳了出去都气势汹汹忠心护主的模样:“谁?”

    方明珠吓得一哆嗦再就着雪光看清是三个丫头就不起为意那以前在安家当小姐的架子出来她傲慢地道:“是我呀你们把我也不认得了?”

    “方表姑娘!”红花紫花青花惊呼出声。

    雪地里这个鬼一般的人头发毛着衣裙上有半边是雪两根银簪子就挽住头发的人还是以前那个娇艳夺目的表姑娘?

    红花暗想自从进京后表姑娘是见一回不如一回。

    紫花惊骇这京里的风水大不适合表姑娘不然你还是回小城去吧?至少在那里你是美貌的。

    青花搜枯肠般才出来自家姑娘玉珠念过的一句话子曰君子固穷。表姑娘这是由小人而转换为君子吗?

    丫头们拦上一拦房里的人就都惊动出来。

    男人们先出来的袁训离门近又敏捷头一个走出去。韩世拓在他后面出去。见丫头们和来人说话两个人先不出声也没进去。

    南安侯陪着妹妹最后出来见韩世拓正对袁训在低语。

    “四妹夫过年的年酒单子你家可定下来?”韩世拓想这话总是要问的再说你刚才也肯帮忙可见不是点滴人情味儿没有。

    为看书绝情绝意哈韩世拓可以理解。他少年时念书认得的几个书呆子全是看起书来爹娘都可以不要亲戚就更别提。

    不管袁训是真的为看书才拒客还是假的拒客韩世拓都当他忽然变成书呆子。

    这话挤兑到袁训脸面前他自然是回答:“自然的过年理当走动。我家京里没亲戚就走走表亲家请年酒的单子要等舅祖父这里阮家董家等定好我才能告诉你。你要等我就太慢了你家请客若先定好了你就先知会我。”

    韩世拓心花怒放说了几个好字就见到女眷们从西厢鱼贯而出。廊下挂的大红灯笼下面掌珠娇艳欲滴分外美丽就对妻子抛个眼风儿无声地嘿嘿几下。

    掌珠没有看他和玉珠宝珠齐唰唰看向走向正房的那个人。

    明珠?!

    掌珠吃惊后随即烦恶上来。

    她冷声道:“要过年了我寻思着她也该来上门三五回才对。”宝珠略为颦眉嫌大姐这话刻薄。但刻薄本是掌珠本性宝珠也不能如何。就往玉珠面上看看想找些平衡出来。玉珠对着方明珠更是皱眉。清高性子一旦发作玉珠低声念道:“饭蔬食饮水乐亦在其中矣过的是孔圣人也说好的日子又来作什么?”

    宝珠低叹竟然没有一个人喜欢方明珠。扪心自问宝珠也不喜欢明珠姑娘的所作所为可宝珠却愿意抱定心思盼着你再次上门不是为坏心思才好。

    如宝珠自己所说她看一切人都愿意是好人。

    除宝珠以外见到方明珠不皱眉的就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张氏更嫌方氏母女而邵氏心中是担心外甥女儿和姐姐的因担心而皱眉让别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欢。

    廊下老太太披一件老姜色披风开了笑口如佛爷般:“明珠这么晚你不该出来才对你到底是个姑娘家。”

    北风凛然风中这话却一如既往的温暖和气。方表姑娘落下两串子泪珠也不捡地方在雪地里直直跪下。

    她虽双膝着地但让人糊涂的傲气上来腰直直挺着。寻到掌珠表姐的面后这一回不是羡慕她衣饰的眼光也不是嫉妒她还美丽的眼光而是漠视地横过她面容再对老太太叩头:“祖母帮我我要正经的嫁人母亲她不许。”

    凡是以前认得方氏母女的人都茫然一下。

    正经的嫁人?

    你还肯正经的嫁人?

    从方表姑娘闹了笑话抬进余家后就是宝珠肯为她说话说她没有家教才受苦受难也对方明珠只做盼着你好的心思并不敢多期望她一定会好。

    老太太和宝珠的态度一致闲下和梅英说起就叹气:“望她好吧不好我这门她可不能再来。”但她要不想好别人也不能干涉。

    而今这位集大家之恶感的表姑娘她说要正经的嫁人?

    安老太太来了兴致难道明珠跟着自己那些年没有白跟人生大事上她错了一回这一回她拨乱反正不成?

    就问:“是怎么回事儿?”

    宝珠敏锐的在方明珠身下扫了几眼。白茫茫雪地虽然扫过但又下雪又上冻早比刀子还冷。祖母还没到忘事的记性怎么不叫她起来去说?

    哦这是祖母有意的。

    宝珠明白过来就沉住气。雪地里跪一时半时宝珠是没有跪过但知道不至于闹到看医生的地步。

    玉珠呢适才头一面不防备的见到是不悦方明珠的。但接受她的出现后好心眼子泛上来低声道:“雪地上多冷啊哎哟”扭头寻找她的娘:“作什么掐我?”

    “你多话。”张氏没好气。她跪哪里要你管?她喜欢跪愿意跪自己找上门儿的来跪不要你滥好心。

    掌珠阴阳怪气的冷笑一声想说什么又更想听听表妹来又是为什么就不言语。

    方明珠回老太太的话她一字一句那傲气比雪中的梅花还要绽放。她昂着头:“我要正正经经明媒正娶的嫁给卖水的褚大”

    “噗!”掌珠喷出一声。

    方明珠看也不看她再把下巴抬高对着老太太大声道:“我娘说他穷可我要嫁人了!他答应我不纳妾!”

    “噗!”玉珠也喷了一声。卖水的有纳妾的吗?

    宝珠却不笑而掌珠也收敛笑容手指尖瞬间冰冷起来。

    方明珠没有看她一眼中枪的人也自有感觉。掌珠陡然恼得颤抖几下再冷冷的抬下巴。才抬下巴又意识到方明珠正在抬下巴表示她这件事儿办得很高傲——表姐妹有时候的小动作如出自一辙——掌珠又气得哆嗦了把下巴狠狠一放。

    让你抬你抬我偏不抬。

    不纳妾?

    就你也敢上门来讽刺我!

    掌珠把帕子狠拧几下讥诮地开口:“不纳妾你以前作妾的仇可往哪里报呢?”方明珠正等着她从掌珠三姐妹出门就见到全是珠光宝气华衣锦裳。方明珠还是没有但这一回她有蔑视表姐的另一件。

    我要嫁的人他不纳妾!

    当然玉珠说的也对卖水的人也纳不起。但相对于掌珠房中的几妾几丫头来比还正扎中掌珠的心。

    掌珠出言嘲笑方明珠不慌不忙:“表姐我以前何曾作过人家的妾?”

    掌珠:“啊?”

    玉珠:“咦?”

    宝珠:“哦……”原来明珠也想开了。

    见三姐妹都惊奇方明珠得意上来:“表姐不信去问问公子他认吗?”这得意虽然浅薄但是得意的相当有道理。

    余伯南避之不及早就公开声明他不认他没纳过这门子妾。方明珠也学会了也一堆二五六来个不认帐。

    雪花飘落在她发上和肩上俨然一个白人横空出世。

    掌珠哈哈笑了出来鄙夷道:“恭喜表妹你重新干净了。”

    “是啊所以我嫁的人他不纳妾!”方明珠得色非凡。

    “纳不起吧?”掌珠岂能不气这个人诚心的跑来就是为气自己。

    方明珠就是那一句:“纳得起也不纳反正他不纳妾!”

    她翻来覆去就这一句掌珠虽伶俐但这一点上让她气得无话可说。双颊晕红狠瞪韩世拓一眼韩世拓自知理亏陪了一笑。

    老太太瞅着这一出子闹剧见不顺眼的孙女儿生气心中有快意。遂对方明珠道:“起来跟我进来再说。”

    方明珠抖抖衣裙起身对掌珠表姐得瑟一下洋洋得意往房中进。那头发梢儿上都写着几个字我家不纳妾。

    南安侯就此告辞韩世拓也对掌珠道:“我们也走吧。”掌珠正火头上把个帕子往他脸上一掷反向回屋坐下一动不动面有怒容。

    袁训唤宝珠:“祖母有客我们也该回去了。”宝珠踌躇一下也不肯回去:“母亲许我晚些回去”袁训一语揭穿:“你是想看热闹。”宝珠嘻嘻把他推给韩世拓:“大姐夫还没有走你们正好再坐会儿。”

    韩世拓正中下怀就把袁训邀走继续闲谈。

    姐妹三人又回西厢闲话但闲适心情一扫而空。掌珠气得白了脸宝珠则好奇方明珠是下的什么横心肯正经的嫁人?

    玉珠是勉强在找话题:“宝珠你给我和大姐各添箱一百两银子说大姐不要也就没有同我说算在你铺子里入股分我们钱这好事儿太好了啊”

    宝珠支着耳朵明显是对上房而去心不在焉的回玉珠也回得滴水不漏:“一百两银子不按铺子收息来分的这一回只分五十两明年也许是一百两但我赚多少可与这个不相干。”

    一百两银子算入股以红花分两倍的息来算宝珠得付给姐姐们各两百两。她头一回拿钱有些肉疼了先不说姐姐们将大于祖母和婆婆。若给祖母和婆婆加那婶娘也得加宝珠的钱瞬间飞走……口袋将空空。

    她就随便一给也免得明年没有宫廷供奉息银少了不好看。

    而掌珠和玉珠同邵氏张氏一例本来是很满意的。让宝珠这样一说又狐疑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掌珠还是不理会玉珠还是勉强而笑:“那明年有多少?”宝珠更拖曳地回:“明年啊……明年……”

    电光火石般掌珠想了起来她从榻上一直身子又快又急地道:“宝珠明珠成亲你可不许给她钱。”

    玉珠也想了起来:“大姐说得对你现在有钱可也不能乱花用。”

    宝珠就若有所思的一笑是继续在有心事。面色微沉的她显然沉在什么里掌珠就大惊走到宝珠面前推她:“醒醒四妹妹这样的人帮不得!”

    她的语气如方明珠是个瘟疫重流感区宝珠很是无奈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大姐姐那是你的亲表妹啊。”

    掌珠诧异:“你为这样的人指责我?”

    “不是”宝珠柔声道:“我只是在想我还没有打算帮她。就算是我能帮她又能帮些什么?”

    姐妹们围着桌子说话邵氏张氏歪在黄花梨卷草纹榻上说话。说来说去的张氏也是在抱怨方氏母女:“不知恩德一味的只勒索别人。这一回她来老太太又要破费几个才是。”

    这说的是邵氏亲外甥女儿邵氏不敢接腔只是陪笑。

    她们的耳朵本来没往这边听但见掌珠起身邵氏张氏才注目过来。听上一听张氏也失色地赶来对着宝珠温婉的面容痛心道:“宝珠啊那豺狼与虎豹可是不能怜惜的。”

    玉珠又搜寻出来一句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可移也。上等的智慧笑死个人儿明珠怎么会是。她就算是个下愚那愚蠢也还嫌她不足呢。这等的人宝珠好妹妹你可不能动软心肠。”

    “宝珠你打小儿就是软心肠春寒冻死个雀子你都要埋起来。你埋雀子倒没什么帮这个人就有问题……”这是张氏。

    下面是掌珠:“你还嫌她害你的不够你忘记了她险些把我们全都拖进去饶是这样她反倒咬我们一口说我们想男人……”

    宝珠忍不住好笑而玉珠清高性子再次发作赶紧的往一边儿躲躲又很是好笑低声道:“你们的男人不就在那屋子里还想呀想的。”

    掌珠就过去要拧玉珠的嘴玉珠笑着推她回来:“去去打醒宝珠呆子最要紧。”

    一双、两双、三双……眸子对住宝珠。

    宝珠款款一笑柔和地道:“你们都这样说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大姐姐从来是认真的三姐又是书上的道理三婶儿呢自然是一番好意怕我忘记明珠以前的作为。”她有了疑惑:“可是你们越这样说我却越加的想。万一……万一明珠变好了呢?”

    “天打五雷轰她也过不来!”张氏恨声。

    “她要能变好冬雷震震夏雨雪”玉珠愤慨。

    宝珠糊涂三姐你不是孤高的人怎么也对明珠这般的恼怒?活似她烧了你的书。只能是毁坏你的书你才能这样的不快吧?

    玉珠在宝珠眼光下尴尬一下解释道:“书上的话书上的话。”

    宝珠再看掌珠掌珠安静下来深思地探询望着宝珠一开口带着压抑的愤怒如果宝珠帮了表妹掌珠觉得她宁可去死。

    “像她这样的人做尽了坏事还能有好报应宝珠你自己想想你让天底下的人可怎么活!”

    张氏听着又心中有些小涟漪大姑娘你说别人时也不照照自己别人不也当你不是好人?张氏就闭嘴不再说话。

    她也快弄不懂什么叫好人什么不叫好人。

    宝珠到这种时候却是完全的明白过来。她并不是认为张氏糊涂或掌珠不对。事实上愤怒的人都有自己的道理不然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愤怒。

    但宝珠不愤怒也不代表着错。

    宝珠就笑了把自己心思直言相告:“我并没有打算帮她什么但婶娘和姐姐的话倒让我清楚了。我想问一句这世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呢?”

    玉珠口快地道:“好人多。”

    “不”宝珠坚定的道:“好人少!”

    从宝珠嘴里出来这话算是新鲜的邵氏张氏掌珠玉珠都留心来听。宝珠抿抿唇:“三姐姐说的好人多那又是书上看来的话。”

    玉珠展颜才要说是啊。又恍然的明了自以为明白嚷道:“宝珠我才不上你的当我要是跟着你说书上有的你就可以拿书上那些劝人行善的话来打我的话。”

    “有时候我也认为书上那劝人不报应的话不对。”宝珠的话又一次把房中的人都弄迷乎。掌珠是最不能闷葫芦的人也嚷起来:“那你就说吧你在想什么?”

    “三姐说好人少多我适才已经说过她是书上看来的现实中呢并没有太多的领悟。”

    宝珠这样一说玉珠就更傻眼。

    她现实中没有太多的领悟宝珠宝珠你是用这样的话反过来打醒我吗?

    玉珠想她现实中的人怎么不是好人多呢?

    祖母以前不和气现在和气了不是吗?常来的舅祖父呢更是一个好人。他不但对祖母的手足之情书上也少见更爱屋及乌把祖母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看待;

    再来母亲好青花儿好二婶儿也好二婶儿背地里和母亲说:“你不要愁玉珠亲事等我明年去到侯府住玉珠还没有亲事那侯府人来人往的我也会玉珠物色的。”母亲忙道谢二婶儿又说:“谢什么如今我们就玉珠一个丫头不为她着想又为谁着想?”

    玉珠偷听到这些话听到时皱鼻子不依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还有掌珠大姐以前多强多爱压人玉珠清高的不与她一般见识但也不悦过。现在看她呢她受了教训外人都说嫁给小侯爷多么的体面玉珠也觉得大姐夫生得好又对大姐百依百顺是体面的。可在祖母眼中还是个不好玉珠早就同情怜悯她——虽然从姐妹上来看这种心思不应该可这却是人最普通最常见的心思闻祸而喜人之常情——玉珠早就原谅她而且也认为掌珠还不错。

    至少比那想害人的宅斗姐姐好吧。

    而宝珠呢就更好了。她铺子赚钱玉珠居然也有一大份儿。五十两的私房对玉珠来说属于她能动用的钱里不小的一份儿。

    当玉珠这样想时就垂下头忏悔地道:“宝珠我说错了明珠都那么苦了我还笑话她。你看她穿的衣服单薄我们帮帮她吧。”

    “不!”宝珠想也不想的就反驳:“她苦是她的事。她苦与她们母女自己有关不是我们帮她的缘由!”

    玉珠也就糊涂了:“那宝珠你的意思是?”

    宝珠正色严肃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能当家的气派。

    “我说好人少是指真正遇到难处时指望可帮的人真的来帮的人那可不会多。”

    邵氏张氏都几十岁的人点头道:“这话有道理。”

    孟尝君有门客数千流传下来的故事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毛遂自荐而已。那余下的人呢全是关键时候能有用的?

    人之初性本善;对上人之初性本恶。那自然是吃亏的。

    宝珠的心思在这几个典故上转了一转再肃然地道:“所以绝对的好人不管你中间不懂事儿犯糊涂儿误听人言对他不好他依然如故的对你这种人少而又少!”

    “我的儿你倒有这样的一篇长道理。”张氏的气也平下来。

    世上千千万的人能坚持不变的看好一个坚持不变的对一个人好那得打着灯笼去寻才行。

    这种坚持不变的好后世浪漫女子全用在感情上。真的是浪费道理。这种道理用在上司同事朋友家人身上也是一样的有效。

    而且把这世上的人全拉出来问问有几个没有年少轻狂过没有误会别人过没有不懂事儿过?

    “所以我说好人少。但是那不懂事儿犯糊涂儿误听人言的人却未必不会变好。”宝珠坚定地道:“就算明珠一直学不好我也一直看她会变好。她真的嫁个正经人我出银五两!”

    房中一片呻吟声。

    宝珠奇怪:“怎么了?”

    张氏抚额头:“你这个孩子你这个……把我们全吓得不行”

    玉珠又嚷嚷:“还以为你会出多少就五两哎五两!”

    掌珠再次呻吟一声让你吓死了!

    宝珠扁扁嘴:“少了吗?我出五两祖母必然也出祖母再少也有十两吧。再来二婶儿三婶儿大姐……。大姐你就算了你是不会出的……这样算下来就我们四个人出也有二、三十两出去她拿着这钱真的想变好做个小生意也可以度日子她要是不变好我们权当抛水里再去佛前念几句我行善了不是脸上也光彩心里也舒坦?”

    “把你能的四丫头我偏就不出。”张氏明明心里认可宝珠的话却还故意的怄她。

    宝珠当真再重新算一遍:“我出五两二婶儿呢也五两吧”邵氏含笑:“她是我的亲外甥女儿就算学坏自己兜着我以后哪里管得了她许多。她成亲我添箱理当的我出十两。”

    “那祖母再出五两就有二十两二十两好好的运营一个月也有几串钱可以过三姐说的夫子日子吃青菜喝凉水”宝珠扮个鬼脸儿:“我是这么看的哎我就这么样可行吗?”

    她一会儿正经的一番道理一会儿又俏皮起来掌珠顿时气消让宝珠逗笑也故意道:“她要是骗你的拿着银子买新衣裳穿大吃大喝没几天光了再去寻你你可再出多少?”

    宝珠瞪瞪眼:“谁会让人一而再的骗盗泉水有喝两回的吗?要是再喝可是太笨了。姐姐看我是个笨人?假如她乱花了再或是成过亲不正经的过谁还认得她呢。她上我家的门顺伯难道是老王大爷吗?轻易就放她进来不成。”

    大家都认为宝珠的话有理张氏道:“也罢我就给她一次机会。不过我恨她方姨太太是寡妇谁又不是死了丈夫的?要说她苦我们老太太不是收留她多年她们母女衣食都照管她倒和我们一样却过得这般模样。我还有气我不能和二嫂比肩宝珠这财主出的是五两我也五两添添喜气吧。”

    宝珠苦着脸:“我是财主吗?”财主到此时算一算私房银子去了一半。好像心肝儿有点颤。

    邵氏忙上前谢过弟妹又谢宝珠的银子又谢宝珠的这一番话。也说了句好祝词:“机会不是时时有但能行方便我们就行一个。愿她好好珍惜切不要再往下三处的走。”

    这就算商议已定大家都放心地吁一口气。

    还是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商议。

    正相视一笑“哈哈哈……”玉珠忽然大笑起来。

    “你又中的哪门子邪?”张氏推推女儿。

    玉珠大笑:“宝珠把我们全吓得不轻还当她这财主要大出血哈哈哈哈五两……”

    宝珠捏捏荷包财主早瘦了。

    邵氏道:“五两已经不算少在京里可以过两个月。这要不是宝珠好孩子还肯看重她以后学好才给的她。”

    梅英在外面出现:“奶奶姑娘们说得热闹老太太已听完古记儿让请大家过去商议。”大家拥到安老太太房中见老太太端坐不语而方明珠裹着老太太一件雪衣坐在火盆边上烤火。

    袁训和韩世拓不怕冷的模样在外面看雪不知说些什么。

    见宝珠过来袁训在她面上打量一下似有警告。宝珠心想我有这么好心吗竟然表凶也暗示过来。

    就伸出一巴掌晃晃袁训眼珠子微转即刻不悦无声招下手。宝珠知道他会错意雀跃般的过去韩世拓笑着走开一步宝珠不等袁训先开口就急速的道:“五两行吗?”袁训也松口气:“行”又叫住要走开的宝珠严厉起来:“不许上门!”

    宝珠吐舌头点脑袋:“自然的!”提着裙角进房。

    韩世拓在旁边看了看四妹夫说不许上门的时候那眼神凌厉语气凶狠这才真的是拒客。对自己那轻飘飘的暗示那不过是玩笑罢了。

    世子爷心中更加的舒坦起来再凑近袁训打听:“你说朝中手握兵权的郡王们哪一位最好说话?”

    妹夫和姑祖父都胸有成竹不管哪家郡王的请功折子上添上你一笔就行。韩世拓和老太太想的一样你们必然早有人选还是笃定的那种才会对着我说出来。

    要知道说大话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姑祖父和四妹夫身上的。

    袁训:“……。”

    ……

    “……。就是这样”老太太把话说完目视儿媳和孙女儿们:“方姨太太又犯混了女儿嫁的人只要正派挣钱过日子就是好的。她不答应我却听着不错。就叫你们来商议你们看看明珠这事情可怎么办的才好?”

    她话音才落方明珠又神气地来上一句:“我们家一定不纳妾!”

    从老太太开始都让口水咳到。你提这个算是什么光彩面具呢?

    掌珠则把茶碗对着方明珠晃了晃信不信你再嚣张一下我合到你身上!

    方明珠鼻子一翘下巴一抬还是那无比的神气把脸转开来。

    她要嫁人了。

    她嫁的人有正当营生!

    她嫁的人不纳妾!

    所以她神气极了!

    邵氏倒也满意她的亲戚过得不好又同在京城她也是难过的。

    张氏对着神气的表姑娘忽然觉得不和她走动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少了许多的笑话看。方表姑娘此时的表情比那名丑角还要精彩。

    人家是演的她是真心的她更生动。

    玉珠就拧宝珠的手指小声道:“你后悔了吗看她这样子还能改的过来?”宝珠本缩着肩头在忍笑就更笑得“吭吭”有声。

    循声方明珠看向宝珠。

    她酸溜溜的扫过宝珠的大红牡丹穿蝶锦袄对上面绣的金线眯眼看看似乎怕烛光不明看不清楚上面的是不是真的。等看上两眼又好似让金线明晃晃闪到眼又去盯宝珠发上的一枝珍珠流苏。

    掌珠撇嘴。

    张氏撇嘴。

    邵氏干咳:“明珠啊你总对着宝珠看”正想提醒她这样做不礼貌又乍然想到一句绝妙的敲打话邵氏道:“你是感激宝珠为你添箱吗?”

    方明珠愣住!

    在她往这里来以前除了认定老太太还是好心人再就这家里没有一个好人包括她自己的姨母。

    这些人都是看不起她的方明珠想我知道!

    她这样想的时候也是极神气的。

    此时听到的话完全颠覆她的所有心思也就是那传说中的三观不正。方明珠站起来大家都注意到她一直在打颤儿。

    为什么打颤也许是由房外冷地上进来到暖和地方自然的生理反应吧。反正方表姑娘颤抖着走了两步迸出来一句:“宝珠你心眼儿还是这么的好难怪你穿金戴银难怪你家里不纳妾!”

    就这一句话掌珠恨不能把她就地扎死!

    而宝珠又茫然了我好吗?你觉得我好刚才为什么用那种大红眼睛对我……。再一想方表姑娘无人教导给她吃就叫好给她不吃就叫不好她所说的好与不好哪能是正经的结论。

    她的大红眼睛都是扭曲的。

    宝珠释然用正常判断去想方明珠可以把自己怄死。就正下面容认真的道:“我帮你五两望你说到做到嫁正经人过正经日子。若你再不好我可就认不得你了!”

    方明珠小嘴儿一扁挤出两行泪水:“宝珠哇你可太好了哇。”

    掌珠就疑惑起来五两银子表妹也感恩戴德你们家到底有多穷?姨妈手中是有私房的这才自己单住没有半年就光了不成?

    邵氏也想到这一点不由得问:“明珠你们也太花费了吧?”姐姐卖光方家的地产是有几百两银子傍身的。又有安家住上十几年一般有月银难道存下来的全都没有了。

    方明珠低头嘀咕:“母亲说我嫁褚大不给她说的大官人当小她就不管我们。”

    “你早就该自己管自己!”一直不开口的老太太插话进来!

    她恨铁不成钢手指了几指又放回去。沉着脸喊梅英:“取二十两银子来!”梅英走上前悄声:“给十两吧要是好十两也能过要是不好给二十两也算抛。”

    “二十两!”老太太阴沉着脸坚持梅英没法子取来老太太示意她交给方明珠语气狠厉地道:“明珠我信你以后正经过日子。若是你不正经我这门今天算你最后一次登!”

    再拂袖:“去吧!”

    已经明摆的是遂客。

    方明珠不敢再留捧着银子叩了几个头才要说些立志的话。宝珠走上来放下五两银子张氏邵氏也走上来方明珠哭了这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哽咽道:“谢谢!”她的主题思想我们不纳妾这话又翻出来又是一句:“我们家不纳妾!”

    出门而去。

    掌珠让她气怔住走就走你犯得着再来这么一句。等到想和她理论时表妹单薄身子已经出了二门。掌珠跳起来冲到房外抓起一把积雪团团对着雪地上影子掷去。

    “哈”耳边韩世拓捧场地笑。

    “呼!”掌珠回身又是一把雪对着自己丈夫就砸再就叉腰怒吼:“我们回家!”

    宝珠袁训也就随着告辞。

    送走她们玉珠回房的路上对母亲偏头学着方明珠口气:“我们不纳妾!给我找个我们家不纳妾的我就答应。”

    “那你也嫁个卖水的吧”张氏忍俊不禁:“他们家不纳妾!”

    ……

    掌珠回去和韩世拓狠算了一回帐至于是罚跪还是顶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但想来世子爷是输的。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去见母亲屏退丫头告诉她:“掌珠累了以后不见得天天来侍候。”

    “为什么?”侯夫人才有媳妇还没有显摆够媳妇站规矩。听到儿子这话侯夫人就气上来:“是她背后说我不好?从三皇到五帝你去问问看有哪一家的媳妇是这样背后挑唆?”

    当儿子的咧嘴:“从盘古开天地没有又怎么样以后掌珠不来了她另外有事。”

    “什么事!”侯夫人怒气上来。

    见儿子往椅子上一坐跷起二郎腿一只脚尖晃呀晃的。旁边摆着瓜子儿世子爷径直取了“格”磕出一个瓜子仁儿来说一声:“碎了”抛了瓜子皮另去一个再磕。

    侯夫人起来就要打他:“有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

    “不是”韩世拓笑嘻嘻:“母亲我就要出门当官了!”

    “什么!”侯夫人惊喜的不敢相信微张着嘴:“就你?”转眼明白过来:“你那媳妇她能给你官做?我知道了是姑老爷说的是不是?”

    母子只顾着说话在房内还没出去的文章侯听到几步出来:“世拓姑祖父怎么对你说的?”见父母都着急着打听韩世拓好整以暇先掸掸衣角再慢条斯理地道:“其实呢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出力就是媳妇的四妹夫他说有个主意”

    “什么主张!”文章侯问的。

    父亲急儿子半点儿不急见人只说三分话这种韩世拓同样用在自己父母身上他更加的慢慢腾腾:“他说得等得找什么人商议合计明白了让掌珠随时去听信儿这不她可没时间往这房里来母亲这里难道没有丫头天天要她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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