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嬷嬷的眼皮突突狂跳了两下,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但当年好歹也是先皇后身边的人,要比常人沉得住气,话已经出口,她懂越抹越黑的道理,索性回道,“是陆姑娘,当年叶姑娘和陆姑娘可都是家喻户晓的名角儿。”
可惜——后来水云台落败,她进了花楼。
玉嬷嬷原本是想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岂料君怀瑾从她口中确定是陆羽衣后,心中荡起涟漪。
他不动声色的望了眼陆爷,突然想起她之前问自己,看到那几个字能想到什么。
他明白了!
与叶清漪有关的还有一个陆羽衣,比起老婆婆,她的嫌疑要大得多。只不过徐弈鸣的案子过后,这人突然消失了,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
君怀瑾没急着逼问老婆婆,继续用话家常的语气,声音越发的暖,“她们师徒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玉嬷嬷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知道陆羽衣真实身份的人。
不管君怀瑾是怀着什么目的说到陆羽衣,单是提起这个名字便足以让她胆战心惊,玉嬷嬷搪塞道。
“当年自然是好的,但这么多年没有来往,感情早该淡了。”接着她又说,“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老喽。”
对于玉嬷嬷的闭口不谈,在君怀瑾的意料之中,他突然又换了个话题,“对了,还有件事需要婆婆解答。”
“什么事?”
“婆婆说的那本记载了摄魂术法的医籍在哪儿?我很感兴趣,能否借来一阅?”
玉嬷嬷还当陆羽衣的事已经翻篇过去了,没想到这位君大人又丢来另一道惊雷,她气都不顺了。
本就不太好的视线越发模糊,却还要强装镇定。
“那本医籍啊——我还是年轻时候看到的,在来水云台之前。虽然我很想借给大人看看,但是我也不知道那本医籍现在在哪儿啊,要让大人失望了。”
君怀瑾都已经看见面前的老婆婆连嘴唇都在抖了,出乎意料的,说出的话依旧滴水不漏。
他说了句“没事”,不过心里已经判断这位老婆婆定隐瞒了什么。
告别玉嬷嬷,确定她已经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君怀瑾才问,“陆爷是不是早就猜到陆羽衣了?”
“也不早。”
余幼容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君怀瑾以为她在烦心老婆婆的事,也没多想,“我怀疑根本没什么医籍,那摄魂术法极可能是陆羽衣教给她的。”如此一来,之前几处想不通的地方就更合理了。
一名老妪独立完成一种术法,不大现实,君怀瑾想,她可能连铃铛都挂不上去。
至于《霸王别姬》那出戏。
陆羽衣可是师承叶清漪,这世上若说谁唱《霸王别姬》最像叶清漪,自然非陆羽衣莫属。
“陆爷,要不要派几名衙役守在水云台外?一旦陆羽衣出现便将她拿下。”
当初徐弈鸣的案子她牵扯极深,虽帮了忙,其中却有千丝万缕解不开的疑点,本来君怀瑾是打算重点审问这个人的。
结果,查封摘星楼时她却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光靠几名衙役抓不住她。”
余幼容与陆羽衣打过几次交道,这名女子时而精明,时而愚钝,就连她都没摸透过这个人。
关于她的过去,甚至连云千流都查不到,她,或者是她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两人刚踏出水云台斑驳的门槛,站在台阶上的萧允绎迎了过来,他接过余幼容手中的伞,合起,又将自己的伞移向她头顶上方,而后三人才一同朝前面走去。
“问的如何?”
君怀瑾答,“那婆婆的嘴比预想中要严,什么都不肯说。”
只问了一句萧允绎便没再说话,还是余幼容接着问,“仁心堂那边怎么样了?有探到新消息吗?”
“仁心堂近期确实在为军营制药。”
君怀瑾说着看了眼走在余幼容另一边的萧允绎,“殿下应该知道,今年秋猎皇上定在了上林苑,那儿距离京城较远,届时四殿下和秦将军领兵护卫,仁心堂制的药就是为那时准备的。”
萧允绎微微颔首,默认了这件事。
君怀瑾语调有些不明,“到时候仁心堂的那位东家,也就是那位军医,也会随行一同前去。”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余幼容听到这儿才有了些表情。
“看来他与四殿下的关系确实不寻常。”要知道秋猎这种皇家大型活动,连皇子、朝臣、嫔妃都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一名军医随行?还是一名在民间有医馆的军医——将太医院的御医放在了哪里?
“什么事一旦牵扯到皇家便不算是小事,君大人暂时别派人去南山巷了。”立场不明前,宫里的那些皇子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还是那句话。
如果只有她一人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但这件事是君怀瑾冲在最前面,她就不得不为君怀瑾考虑。
就连不得宠的五皇子他们都轻易动不了,何况是屡建战功封了王的四皇子?
君怀瑾比余幼容更加熟知身为朝臣的生存法则,他抿了下嘴,想说什么又将话吞了下去,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点头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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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分岔路口,君怀瑾回了大理寺,萧允绎撑伞同余幼容往另一条路走。两人先是无言,快到四合院时萧允绎才问,“玉嬷嬷是不是有问题?”
萧允绎说的问题自然不是指戴知秋和叶清漪的纠葛,在他面前,余幼容也没有藏着掖着。
“她最大的问题是跟陆羽衣的关系。”
提到陆羽衣,余幼容多说了几句,“当初若不是有陆羽衣在,徐弈鸣的案子可能要多花些时日才能破。那时我猜过她会是哪一边的人,大皇子亦或是二皇子——但没猜出来。”
她将问题丢给了萧允绎,“后来我细想过,徐弈鸣的死她应该起了推进作用,所以她不该是大皇子那边的。”
“不是大皇子那边的,更加不会是二皇子那边的,徐弈鸣的案子算是斩断了二皇子的羽翼。”
“夹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就足够让人佩服,结果现在又多了个四皇子。”
“殿下觉得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余幼容眯起好看的杏眸,不知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眼白上布着几根红血丝,徒然添了一股乖戾。又因为天生冷白的肤色,走在雨幕中生出了几分病弱。
伞很大,但萧允绎将伞一股脑儿往余幼容那边倾斜,落了一肩头的雨,他却全然不在意。
“你觉得徐弈鸣的案子是她在故意挑拨大哥和二哥,坐收渔翁之利?装鬼吓戴知秋逼她来大理寺自首,也是想要通过赤子心将四哥也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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