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疯子心灰意冷，摸着他口袋里这依旧四分五裂的钢笔，默然出神，又是点燃一支香烟，猛烈地吸了几口，抬头，啊？竟然下雪了，真的是雪，像是蒙蒙细雨一般细小的雪花从天而降，大地之上的人群们，沉溺在这幸福的长街之上，欢快地也望向了天空，或许，只是因为昆山这个地方很少见到雪花？不知道是因为南方的缘故，还是污染的缘故。

    朦胧的雪夜，朦胧雪花中那璀璨的霓虹灯，朦胧的幸福，所有人似乎都在为这朦胧的一切而欢欣着……

    阿咧？

    为何哭泣？为何流泪？疯子像个傻子一样抹去了眼中不知为何而泛出的泪水，淡然一笑,正准备回公司睡觉呢，可又是看到了雨晗。

    原来，雨晗是和一群他们学校的女同学一起出来，因为明天是星期天，大家都不上班，所以晚上大家一起要去网上网，不管是看肥皂剧，还是在聊天软件上聊天，总之这就是幸福。当然，对于现在的疯子而论，整个世界也开始变得幸福起来，因为这里有雨晗。

    雨晗最近对于疯子的态度有着很大的转变，也会偶尔和他说说话，可是疯子的内心中依旧很是害怕，总觉得似乎一不小心就将再也看不到雨晗似的，这并非是雨晗将会从这个世界中消失，而是疯子认为他自己会消失。

    所以疯子决定抓住这刹间的幸福，他也去网上网，和这群女同学们一起，可他眼中只有雨晗，虽然其他几位喜欢疯子的女孩子总是想找些什么话题出来，不过疯子给她们的感觉就是只有两个字，冰冷。

    这一夜疯子并非和雨晗坐在一起上网，因为网原本就是人满为患的情况，所以是分开的，但疯子依旧偷偷看了一夜的雨晗，而且还在聊天软件上给雨晗发了很多消息，雨晗偶尔也会转头看看疯子。

    或许对于疯子而论，这就是幸福，或许这就真的是幸福，这是比此时网外天空中落下那细小雪花还要细小的幸福，可在这一瞬间却能彻底令整个世界五彩缤纷一般。

    疯子在这一夜思绪万千，甚至都想到如何拥抱雨晗，才能让她感受到他自己那绵绵的爱意，可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只是空想罢了。

    天亮之后，疯子回到宿舍，他的钢笔依旧四分五裂，依旧被包裹在手帕中，但现在的疯子，他却拥有了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还有一支中性笔，在笔记本上，他就像一个疯子一样，记录着最近他看到这个世界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哪怕这字迹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呢，总之，疯子就是如此虔诚地做着记录。

    星期一，又是上班的时间，无聊的工作中对于疯子来说，依旧是拥有着雨晗，可是最近这里的老员工们总是骚扰雨晗，说雨晗很是漂亮，而且年龄又小，肯定是姑娘身，这要是能拉出去玩一次一定非常过瘾。

    疯子大为震怒！甚至动了浓烈的杀心！所以总是关注着雨晗，不想让其哪怕只有瞬间从他的眼中消失一样，只是，疯子只是疯子，他能做到的只有这一点点事情而已，毕竟，雨晗也是拥有着她自己的想法，雨晗也是另一个完整的世界，更是疯子他完全无法涉足的世界。

    对此，疯子很是痛苦，迷茫失措，所以他的脾气也开始变了。一次在宿舍里，新来的员工说大家出来就是赚钱的，人为钱生，人为钱死！疯子认为这个说法不对，人应该是做一个对世界能做出贡献的人，所以驳回了这位员工的观点，可两人发生争执。

    只是，疯子的武力一直很强，那位员工打输了。不过，这件事情影响很大，即便就是疯子的班长，都是对他一阵说教，班长认为疯子简直就像个真的疯子一样。

    而这件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因为疯子的思维因为雨晗的事情早就乱了，疯子开始回归他自己，哪怕是和班长一起去吸烟室中抽烟，疯子都会说这个吸烟室太不像话了，而班长就会说着他自己的那套道理，大家都是这样的。

    疯子不赞同班长的理论，疯子说，他自己是特殊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位疯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他不要和其他人一样，去过着其他人的生活模式，也不要去追求其他人所谓的那些幸福！因为那些不是他想要的！

    班长认为疯子这次是真的疯了，所以非常生气，可依旧对疯子说着，大家都是这样的，如果你不这样生活，你就得滚出这家厂子。

    疯子知道班长没有在和他开玩笑，因为和疯子一起来的几位男同学，其中已经有几位受不了公司里的苛刻规矩，每天还那么累，每天站十几个小时还要做事，肯定不是在开玩笑，所以他们大哭不止，他们向他们家里人打电话诉苦，最终校长来到昆山将他们接回去了，更是还有一位被开除了，原因是在厂子里见谁都说话，一次和一位大领导称兄道弟，被开了，他也回到了他来的地方去了。

    不过，虽然疯子就是一位疯子，可因为雨晗在这里，所以他百般忍耐，不然的话，其实早就像班长口中所说的那样，早就从这家厂子滚出去了。

    但是雨晗最近对疯子越来越是冷淡，因为有一位帅哥在追雨晗，大家公认的帅哥，而疯子并不帅，又是一无是处，所以雨晗肯定喜欢那位帅哥。

    疯子知道事情早就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他自己的命运从来从来不在自己手中掌握着，他自己的命运，现在可能就在雨晗手中掌握着，可惜，雨晗完全没有掌握并不帅气疯子命运的兴趣。

    所以疯子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暗淡无光，到处都是漆黑一片，甚至是脾气也是越来越大，最终一直和班长在吵架，然后班长也知道疯子做事还是非常认真的，所以心软，将疯子调离了无尘车间。

    从此疯子在车间外面上班，杂工，什么事情都做，而且混得越来越好，真的是越来越好，不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动力设备课的课长非常器重疯子，一直都是将疯子从现在的部门借走，在厂子里和老电工什么去修理，电话、走线、大型机器故障、甚至流水线故障、等等等等，总之疯子一下子变得更加自由，甚至动力设备课的课长每个星期都要将疯子借走六天以上，这都是什么样的概念了？

    在这种概念之下，疯子原本的课长也是对疯子刮目相看，甚至动力设备课的课长告诉疯子的原课长说，并不是疯子很皮不懂事，只是人没有放在正确的工作岗位上。

    所以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疯子在这家厂子里前途无量，以前那些见到疯子高高在上的领导们，看不起疯子的员工们，现在他们不说话了，他们知道疯子已经在这家厂子似乎很重要了，因为有课长器重了，这在很多做了十几年的员工来说，都是很夸张的一件事情，他们从来都是默默工作，却从来没有被器重过，从来从来都没有。

    所以对别人来说，疯子是幸福的，至少是这家公司里目前最幸福的新员工，因为连三个月的试用期都还没有过，就已经如此受到器重，这就是所有员工追求的幸福。

    可是？这对于疯子来说，是幸福吗？不！完全不是！因为疯子要追求的幸福并不是这个，他要的幸福只是雨晗的一个肯定微笑，一句能瞬间即可震碎他黑暗世界的肯定话语，只是疯子他完全无法等待到这似是世界中最大的奢求，亦是如同雪花一样细小的幸福。

    疯子变得暴躁，变得谁的话也不听，不管是对与错，他都不听，疯子认为大家都是这样的，这句话完全就是充满了无限的恶意！这句话的本质应该是在否定自己无限可能的同时，也无情地否定了其他所有人的所有可能性。

    可是说这句话的人错了吗？不！没有错，的确是不可能的，因为疯子不帅，又是一无是处，而且现在脾气也不好，所以雨晗对于疯子的态度完全是冷到了极点。

    疯子很是伤心，很是痛苦，每天晚上，他用中性笔将这一切都记录在笔记本上，然后记满了笔记本就烧掉，因为似乎并不需要这些根本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字，或许就是这样？

    而疯子宿舍里的同事们总是讨论着买新手机的话题，那是他们所要追求的幸福，或者是讨论哪位女孩子长得漂亮，想去追到手上床，这就是幸福。

    而对于此刻的疯子而论，他在公司的圈子比较大，一直能接触到更加高级的领导，而领导们的话题无非就是讨论人事方面，或者就是哪个洗浴中心的姑娘年轻好用，甚至是公司里哪位新来的姑娘不错，看上去像是纯洁的姑娘，用起来一定很好什么的。

    这就是世界？不！世界远远比这个要复杂得多，疯子明白，他只是看到了皮毛而已，因为确实有大领导睡了某些新来的女孩子，而这些被大领导睡过的女孩子也找到了她们渴望的幸福，那就是在公司里升职，或者就是在上班时间甚至玩手机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