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然是在车祸发生后的第二天看到新闻时,才知道舟以雁当时竟然也在车上。
他震惊得连手机都拿不稳,整个人都晃了晃,险些和手机一样摔跌落地。
“备车!”他立刻命令,随手拿起椅背的外套穿上,脚步仓惶地出了门。
昨夜那场雨洗涤了天空,此刻晴空万里,半点不见阴霾。
秦昊然心里挂念着舟以雁的生死,对冬日艳阳的精致提不起半点兴趣。
路上,他拨了个电话。
“你的人做事干不干净?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秦少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
秦昊然心念百转,一下子便想到了关临渊。
“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翻篇,你们小心一点,别被人抓住什么漏洞。该清理的都统统清理干净。”
“秦少你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对方替他做事不是第一次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人还是很靠谱的。
所以即使关临渊起了什么疑心想调查,也未必能查出点什么。
到达医院,他并没有马上下车,因为他看到了何凤英夫妇和舟尧正从医院里出来。
他拿起手机拨号,不多会儿,舟尧的手机便响了。
“爸,你和妈先回去。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
舟尧为父母拦截了计程车后,叮嘱了几句,让何凤英好好休息,目送车子离开后,才返身折回医院。
“你怎么会在这里?”舟尧上了秦昊然的车,对他的出现有点不明所以。
秦昊然说:“去你公司找不到人,听说你妹妹出车祸了,我就顺道来看看。”
他像一个温和的兄长那样拍了拍舟尧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舟尧之前一蹶不振,就是秦昊然给他鼓励和资助,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
秦昊然在他心里已然是大哥一样的存在。
只是何凤英对他似乎有什么误解,总是叮嘱他不要跟秦昊然走太近。
“谢谢秦哥关心,我妹妹现在度过危险期了,但却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你认不认识脑科方面的权威专家?如果我妹妹一直记不起以前的事,我妈估计得哭死。”
秦昊然略微沉思了一下才道:“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有医科院的人,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你说的失忆,是以前的所有事情都不记得,还是部分事情不记得?”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你说呢?”舟尧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了支烟出来,想要找打火机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在秦昊然的车上,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烟收了起来,“我妹妹这次太惨了,我跟她一直关系不好,但看到她现在这样,心里也很难过。”
秦昊然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否极泰来,以后就会好了。”
舟尧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点点头道:“其实她失忆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跟她小时候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差,但后来因为一点原因闹翻了,就一直都没有和好了。时至今日,我们更像一对仇人。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不再介怀过往的恩怨了,大家重新做一对好兄妹,挺好。”
秦昊然也赞同,“破裂的关系能够得到修补当然是好的,医生那边我还是会继续帮你联系,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就行。”
“秦哥,谢谢你那么关心我,我以前确实不懂事,全靠你把我骂醒,还愿意帮助我再创一番事业,我真把你当我的亲哥了。”舟尧是被惯坏的纨绔,不知天高地厚,又自视甚高,从来没服气过谁,唯一让他心服口服的,就是在他最颓废时从天而降将扶了他一把的秦昊然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亲哥还真得对你关怀一点才行。”他微微眯起双眸,露出了温和的笑,“上回你不是说有个大计划吗,找到投资商了吗?”
舟尧有点丧气地摇了摇头。
秦昊然拍着他的肩膀道:“前几天我参加一个酒会,碰到了欧阳家的老三,他先前一直在他大哥底下做事,最近好不容易说服他家老头让他出来单干。他现在是雄心勃勃想要干一番大业,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值得投资。”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舟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幸运。
“欧阳?秦哥你说的难道是……”
结合欧阳家的情况和秦昊然说的,基本已经确认无疑了。
“对,就是欧阳无暇。”秦昊然脸带微笑地点头。
舟尧激动地看着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中,“秦哥,你真的愿意帮我跟欧阳三公子牵线搭桥?”
欧阳家财宏势大人脉广,能拉拢到欧阳无暇投资他的公司,先别说项目资金不用愁,即便以后开展工作,也能一路畅通,再不用费心跟各种部门打交道,项目审批也不用苦苦等候,人家一句话的事就能搞定。
秦昊然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给了他一句准话,“下周一我约他出来喝酒,你也一起。”
“好、好的,谢谢秦哥!”
舟尧下车的时候已经和上车时判若两人,双眼迸射出雄心勃勃的亮光,估计已经把还躺在病床上的妹妹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秦昊然知道关临渊还守在医院,便没有进去。
这时候还不宜跟他正面对上。
他拨了通电话,对那头的人吩咐道:“盯紧关临渊,他一离开医院就立刻通知我。”
他就不信关临渊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医院不走。
医院里,舟以雁正在接受全面的身体检查。
关临渊在门外等着,接到了纪烽打来的电话。
“先生,你中午回来一趟,宝宝可能感觉到了什么,从早上醒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脾气还变得很暴躁。”纪烽说话的同时,宝宝在用小手拍桌子,一边拍一边发出尖声的喊叫。
关临渊没有多想,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秦昊然就到了。
舟以雁上午配合着做了半天检查,中午喝了一些粥,累得睡过去了。
秦昊然去到的时候,她还在昏沉沉地睡。
床单和被子都是白花花的颜色,趁得她那张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几近透明。
秦昊然已经从舟尧那里听说了她的伤势,只是没想到真正见到她时,竟比想象中更严重百倍。
脑袋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脸颊浮肿得不成样子,脖子套着颈托,那件病人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无比宽大,领口敞开处能看到她锁骨一下的地方也缠了厚厚的绷带。
右脚打了石膏,左腿倒是完好的,露在被子外面,能够看到一根根可爱是脚趾。
秦昊然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来回移动,表情复杂,有懊悔、有心痛,也有爱怜。
舟以雁在梦中似有所觉,微微地打了个寒战,悠悠醒来。
睁开眼,视线朦胧地对上了秦昊然的目光。
“雁雁,你醒了?”秦昊然坐在床边,俯身握住她的手,目光有点灼人。
舟以雁看东西依旧吃力,眯缝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你是……?”
秦昊然喉头急剧滚动,露出震惊、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不记得我了?”语调急切悲怆。
舟以雁愣住了。
被他眼中的惊惶、难过和沉痛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自己跟这一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昊然痴痴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你怎么可以,把我忘了?
舟以雁只觉得心头一震,无数疑问犹如气泡,咕噜咕噜地从她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底冒了出来。
“我、我真不记得了。”在他深情而难过的眼神注视下,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
秦昊然闭了闭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舟以雁呆呆地看着他,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和忧伤所感染,不安而迷惑。
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悲痛,勉强笑了笑,柔声道:“不要紧,那我们就重新认识好了。我叫秦昊然,你以前……喜欢喊我秦二哥。”
俊朗迷人的脸上虽然带笑,但眉眼却透着忧郁,黑沉沉的眸子更是掺杂着痛悔、自责和哀恸的情绪。
“秦二哥……?”她喊了一声。
面前的人身子微颤了一下,竟因为她这一声叫喊,露出悲喜交加的神色。
“雁雁……”他抬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浮肿的脸颊,“一定很痛,对?”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舟以雁当然是痛的,止痛药虽然有效,但医生不让多吃,药效一过,便感到全身上下如同被百虫噬骨,生不如死。
关临渊终是见不得她痛苦,看她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便叫来护士又给了她半颗止痛药。
医生警告他说:“上瘾了可不好,药量一次比一次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前跟你说。”
关临渊淡淡地道:“知道了。”
医生走后,他认真地看着舟以雁,缓缓地道:“没关系,痛就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了,这药,也就这次吃而已。”
伤得大半条命都没有了,还管它上不上瘾。
舟以雁连连点头,她不耐痛,真要她这么痛上几天,她宁愿死掉算了。
“痛也没办法,只希望能快点好起来。”她不能太确定秦昊然的身份,这人似乎和她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对她的态度暧昧得很,难道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
秦昊然轻轻将手覆盖到她缠着绷带的手上,柔声道:“我也这样希望,赶紧好起来,雁雁,看到你现在这样,我真的难过得要立刻死去。”
舟以雁:“……”
果然,这种肉麻的话不太像普通男性朋友会说的。
“你好像很关心我……?”舟以雁试探着问,“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很要好?”
秦昊然愣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很痛心。
“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是你对我说过的话。”他一字一句地道。
舟以雁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当机。
“我、我跟你……”她急得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秦昊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只让她感到惊骇。
“你跟关临渊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你对他没有感情,因为你真正爱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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