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轶只觉得指间一凉,无名指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待庄承然双手离开才看到那是一枚钻戒。
他被惊得不轻,下意识地就要取下,又被庄承然一把按住,“不准摘下,你答应我的。”
江轶眉头皱得死紧,手指捏在那只戒指上,又抬头看了看庄承然,对方像小狗护食一般警惕着他,他无可奈何,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庄承然试着松了松手,见他不再要取下才彻底放开。
“想给我回礼?那有点久,要到明年二月去了,不如想想国庆或者中秋?”
江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国庆前一天庄承然的伤口拆线了,缝合的医生技术挺好,几乎没留下痕迹,只淡淡有一条细细的红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为了庆祝拆线,庄承然请江轶去吃烧烤。
因为放假,晚上烧烤摊上的人特别多,两人挤在一个角落,并排缩在一张小桌子旁。
说是小桌子,其实就是两张高脚板凳锯掉了椅背拼在一起。两人都手长腿长的,那十来厘米高的小凳子实在坐不下,只能蹲着吃。
江轶平衡不太好,蹲着的时候老摇摇晃晃。
庄承然嘲笑他像只笨企鹅,江轶看着蹲得四平八稳的庄承然说不出话。
后加的烤里脊和铁板烤鱼上来了,庄承然给江轶掰了双筷子,突然问他:“你们国庆也是放七天吧?”
江轶接过筷子,说:“对。”
“想好怎么过了吗?”
“去兼职。”江轶将鱼腹部上的用以点缀的小米椒刨掉,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庄承然的碗里,“让老板没放辣椒粉,你试试。”
“兼职?你什么时候找了兼职?”庄承然吃了口鱼肉,鲜嫩爽滑入味,确实好吃,他又说,“以后吃鱼可以来这家。”
“是暑假的那家便利店,之前加了老板的联系方式,今天中午他问我要不要去。”江轶给自己碗里的鱼肉单独撒了些辣椒粉。
庄承然眼睛一亮,“长相大道那家?离我家很近,要不国庆期间你都住我家?”
江轶面露难色,“可是我这次兼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会
打扰你休息的。”
“这个好办。”庄承然轻松地说。
江轶没想到庄承然说的好办是指——和自己一起兼职。
庄承然笑着揉了揉愣住的江轶的头,“见到我这么惊讶?老板没和你说过吗?”
“他是说过晚上会有个和我一起看店的人,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你。”江轶在清理货架上的临期食品。
“我和你一个作息时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打扰到我了,所以来我家住吗?”
江轶失笑,“知道了。”
国庆假期凌晨的便利店客人不多,只三三两两有几个刚加班结束的人进来买熟食,庄承然坐柜台后无聊得要死,还不能玩手机。
“你说老板又不在,现在也没人,我玩会游戏也没什么事吧?老板他总不至于缺德到第二天一帧一帧翻监控吧?”庄承然百无聊赖地指尖在桌上轻点。
江轶笑道:“老板确实不会翻监控,但是……”
他话没说完,店门口传来一阵闹腾声,是三个大男生打打闹闹地走进了便利店。
“大哥,你想吃什么?我来买单!”这人只穿着件黑色背心,普通话不标准,像个流氓痞子。
“嘿!你小子就会巴结大哥!”接话这人看起来比刚刚那人形象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
被他们叫做“大哥”的人身上一堆大牌,抱着臂,下巴微扬,一副众人欠他二五八万的样子,“给我拿包烟。”
江轶是背对着他们的,但在听到他们声音时双眼顿时瞪大,惊恐浮现在脸上,直接蹲下.身,躲在柜台后。
庄承然垂眸望向他,江轶却拿恳求的眼神对他比了个“噤声”的作。
“诶,给我们大哥来包华子。”黑背心那人吊儿郎当地说。
庄承然收回视线,从身后给他取了包烟,“一共95,请这边扫码。”
“妈的,这烟是越来越贵了。”那人低声咒骂一句,拿出手机扫码支付。
拿到烟之后又秒变狗腿模样,把包装撕开,递到那位大哥面前,“大哥,抽华子。”
店里挂了“禁止吸烟”的告示牌,但是那人全然不顾,抽出一根点燃,嚣张地对着那告示牌吐了口烟。
庄承然没开口阻止,任由他们出了便利店。待三人终于走远之后,他也蹲下
,轻声对江轶说:“没事了,他们走了。”
江轶抱膝,身体隐隐发抖,听到庄承然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来,眼里有水光。
“走、走了?”
庄承然眸光闪,轻轻抹掉江轶额上惊出的冷汗,故作轻松地说:“都走了,你再不起来小心被当成旷工。”
江轶小心翼翼地起身,时不时地往门口看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才稍微松一口气。
庄承然什么也没问,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零点四十四。
之后倒没遇上什么事,一直到五点老板来交班。
便利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个儿子,去年离婚了,儿子判给了前妻,他一人倒也就清闲,每天呆在便利店里看看店、听听戏什么的,明明是四十才被叫“叔”的年龄,身上总有种“老爷爷”的气质。
“辛苦你们俩了,快回去睡觉吧。”老板打了个哈欠说。
庄承然低头在手机上忙活着什么,很快就抬头说:“好,老板再见。”
他和江轶一起离开便利店,向公交车站走去。握着手机的拇指在屏幕上轻点一下,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庄承然:老板,能麻烦你帮我调一下今天零点四十的监控吗?昨天有人买烟好像没给钱,我想看看是不是他们。】
首班车时间是五点半,两人坐在站台等,江轶无聊地看着街道边的环卫工人。
老板速度挺快,不到十五分钟就给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那三人的监控截图。
【便利店老板:是他们三个吗?】
庄承然将图片保存,又给老板回了消息过去。
【庄承然:不是,是我记错了,那人给钱了,给的现金,我给忘了。】
老板唠叨了他两句,他一一接受,将图片转发给了王涛。
【庄承然:这三人你认识么?】
公交车来了,首班车的车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就五站路,怕之后挤,挑了个靠近后门的双人位。
庄承然熬夜熬习惯了,平常这个点也还没睡,但江轶不同,这会儿已经哈欠连天,眼皮都要睁不开了。
这个点路上车都很少,司机开车又平又稳,江轶终于在轻微的晃中睡去,头微仰抵在了靠椅上。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到现在
也没放晴,只是雨停了。晨光熹微,浅浅地揉在他半边侧脸,江轶生得白,显得黑眼圈很明显,眼下窄窄一圈。他脖颈的颈纹很浅,抬头几乎看不见,脖子笔直修长,优美的线条从下颌延长到衣领,没入里面看不见。
透过熄屏的手机屏幕庄承然注意到江轶的睡姿,他轻笑一声,往右靠了些,将江轶的头轻轻挪到自己的肩膀上,也缓缓闭上眼睛。
庄承然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睡着,再醒的时候是被公交车司机叫醒的。
“嘿!两个帅哥,醒醒!”
两人一同睁眼,都有些懵,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是空旷的坪场,有几辆大巴停在这。
“这是哪儿?”江轶朦胧地问。
司机给逗乐了,“这是哪儿?这是公交车中心,你俩一上车就睡,睡到终点站来了。”
江轶一下子瞌睡就醒了,推了推还在迷糊的庄承然,“醒醒,咱俩坐过站了!”
庄承然迟钝地点点头,站起身拎着江轶下了车往回走。
江轶不解:“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怎么回去?”
“走回去。”
江轶:“……?”
要知道这趟246号公交车一共有33个站,他俩坐过了28站,走回去,怕是到家了也可以直接去便利店上班了。
庄承然头垂着,江轶弯腰从下往上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眼睑半耷拉着,睡眼惺忪,显然还没睡醒,估计这会说胡话呢。
江轶挺乐,问他:“庄承然,你还知道自己家在哪吗?”
“梓桐路63号。”庄承然回答得很准确,要不是那迷糊的声音任谁也听不出来他还没清醒。
“那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吗?”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庄承然,他顿了良久,缓缓抬头,双眼半眯半睁,懵懵懂懂的样子,对上了江轶的视线。
他的头忽地又低下,长散的头发顺着肩膀滑顺下来,在胸前飘飘荡荡,白皙的后肩露了出来,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低头亲吻的姿势。
吻是突如其来的,落在了江轶额上的半指长的疤上。
江轶整个人跟生锈了的铁皮娃娃一般弹不得,下过雨的清晨应该是凉风入骨的,但他却从额头感到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江轶,不要害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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