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牛南坐的是趟普快。从南京西站发的车,他很茫然,不知道去哪里是好。离开苏南,他现在考虑的是这个,至于去哪,到哪儿才算一站,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西行的火车驶过长江大桥,在夜色里穿行。隆隆、有节奏的车轮声,并不能平息他心头的凄慌。车厢里全是人,连过道也塞得满满当当。牛南站在车厢接头处,把包紧紧搂在怀里,这包里有他的全部财产,今后的生活行程都得有它决定。这次他没有能从黄牛手上买到坐位票,因为他不敢在南京多逗留,就是站票他也得走。在他看来,每个人打量他的眼光都是在审视他,让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他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连日来,他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从上海到Z市下车时天还没有亮,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墙根眯了一会。整整一天他一直在巷子里游荡,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饿了,买碗面条充饥;困了,找个犄角旮旯眯一会,直到傍晚他才去了陈翠芬每天必会经过的巷子……
他不敢坐大巴,汽车,他觉得那样目标太大,还是火车安全。火车是老百姓出行的首要选择,火车上鱼龙混杂九流三教的都有,只有这种地方最适宜隐藏。现在他上的是到郑州的普快,他是想到了地头,再考虑下一步的行程。
火车除了发出巨大的声响,还一直在晃动,他的身子随着火车的节奏也在摇晃着,周围前后都是人,车厢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不时有人从他身边挤来挤去,好在人挤人的车厢里不用担心会跌倒,这种罪,牛南打出了娘胎就从没有受过。他出行坐火车从来都是卧铺,最不济也是有座的,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开车,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歇,全由自己说了算。住,更是除了宾馆就是酒店,都是星级的。
现在他是在逃难,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主要的还是他如今捉襟见肘,不敢摆谱。他细细的分析过,自己可说是没有一点长处,以后怎么生活,在哪儿生活,他还没有想好,他不能把这有限的钱给糟践了。许多年来他一直在糟钱,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花钱,因为钱来得容易,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从皮夹里抽出一沓一沓的钱来。虽然这些钱都是来自贷款,可谁又能说这钱不是牛南的?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三张卡上,除了给出去的那一百万,以及垫付的材料款两百多万外,卡里面还有六百多万,这个数字牛南是记得的。
现在遭难的是他牛南,而那些曾经从他手里得到过好处的人,他们暂时都还不用担心会有大祸临头,依然可以逍遥自在,因为自己逃出来了,除了他牛南,没有人能够指证他们。牛南能够想到,自己如果死了,他们会拍手称快。如今自己如丧家之犬,有家不得归,有亲人不得见……想到这儿牛南不禁倍感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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