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萱回头一看,张阔正大步走进了内室。
她先是一喜,随后便撇嘴娇嗔道:“还能是谁,就是上次让您杀却没杀成的那个贱人。”
这毕竟是炎王府,她说话如此肆无忌惮,张阔不由眉头一紧,警惕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此处只有红菊一个外人这才放下了心。
“你这丫头,这里可不是咱们将军府,这话是能随意说出口的吗。”他声音略压低,却没丝毫责备之意。
张雨萱并不以为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叫道:
“我不管,您不是说帮我杀了她的吗?怎么还不动手?那个贱人如今整天在易哥哥身边晃,您让我怎么办啊。”
见她不依不饶地直跺脚,张阔无奈的叹口气,只好柔声安抚道:“萱儿,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就算要动她,也得做得悄无声息才行。”
再怎么说她的身份也是炎王妃,异国公主,身份牵扯深广。
她若死于非命可不是随便一个理由可以搪塞过去的。
更重要的是,虽然他只见过一面,可总觉得这个女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柔弱可欺。
所以他更不敢轻视了。
“放心,只要是惹你不高兴的,为父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他宠溺地揉揉张雨萱的头承诺,目光由温柔逐转阴冷。
况且,他杀她也并非只因这个原因!
……
此后一连三天,冷辞雪都往霁月阁跑,但每日李瑾易除了处理一些常规的军务及朝中事务之外,并无其他。
夜里,冷辞雪心情沉郁地看着窗外发愁。
明日就是追月节了,可她非但没有查到李瑾易去冷家堡的因由,更是连他何时动身都不知道。
看来明日是最后的机会了。
冷辞雪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翌日一早。
饭桌上,李瑾易静默地看着为他盛粥膳的冷辞雪,目色带着探究。
这个女人的行为让他很费解。
这几天她日日去他的书房,她的侍婢说她是为了讨好自己,可她眼底不经意间流露的抗拒又怎能逃得过他的双目?
但若不是为了讨他欢心……那是图什么?
今日她更是连早膳的活都从宋嬷嬷手中抢过来了。
殷勤得他都快要怀疑自己的这位王妃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到开始觊觎宋嬷嬷那霁月阁管事的位置了。
“你……还是坐下来一起吃吧。”他思忖片刻,还是开了口。
冷辞雪闻言动作一顿,把刚盛好的一碗粥递到他面前,才略显失落地问道:
“……殿下可是觉得臣妾哪里伺候得不周到?”
这几天下来,她算是摸着一些他的性子了。
你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不会让你得逞,可若你顺着他,再装弱势,他便不会那么强势了。
倒是有些吃软不吃硬的意思。
果然,见她一副可怜无措的样子,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无奈道:“没有。”
唯恐她多想,他低头就吃了起来。
“那臣妾明日还来?”她眸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李瑾易舀着粥的手一顿,抬头道:“明日开始不必过来了。”
冷辞雪闻言心中一惊,紧了紧手心,才故作漫不经心道:“为何?”
“本王明日会出趟远门,估计近期都不在府上。”他倒是没有刻意隐瞒。
虽然也有预料他会很快动身,可没想到竟这么快。
她正想再开口,却看见丁赤忽然走了进来。
“参见殿下,王妃娘娘。”
丁赤行礼之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李瑾易看了他一眼,随后抬头看向冷辞雪,说道:“你第一次在凌国过追月节,今晚府上还有赏月晚宴,恐怕会到很晚,你就不必在此伺候了,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冷辞雪看着他,他故意支走自己,怕是这会丁赤来报的才是与冷家堡有关的事情吧。
可他已经下了逐客令,若自己执意留下,只会让他疑心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是另有所图了。
“是,臣妾告退。”她面色平静地欠身,随后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至于后面丁赤禀报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再次与李瑾易碰面已是晚膳时间。
炎王府的前院大花园上。灯红通明,红色的灯笼挂满了树梢,显得一片喜庆。
花园中间空地上排着三张案桌,成半圆形,张太妃端坐中间,李瑾易与冷辞雪双双落座在她几步之遥的左侧,而张阔父女则坐在了右侧。
案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菜肴美酒,精美点心水果。
中间场地是赏心悦目的歌舞表演。
地面上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可天上的月亮似乎并不太卖面子。
寂寥的夜空上云朵层叠,把月亮隐去了大半,只留一轮弯月悬挂高空。
冷辞雪静默地抬头看着那轮残月。
若是没有那场灾难,现在的冷家堡应该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吧。
月光下,娘亲和美的琴声,爹爹精彩的剑舞——可惜,都没有了,永远的没有了。
她身边不会再有他们。
更讽刺的是,此刻与她坐在一起的——正是杀害他们的凶手,而她现下却不能动仇人分毫。
李瑾易侧目看向了她,晚宴开始到现在她都一副郁郁的样子,面前精彩的表演她似乎了无兴趣,只一直抬头看着月亮出神。
不算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如墨的眸色深如幽湖,看似平静无波,眸底却透着深不见底的幽深。
“想家了?”他轻声问道。
冷辞雪闻言,目色闪动,却并没有从月亮中移开。
“是啊,想家了。”她语气清浅缥缈,却带着浓浓的伤痛。
“可惜……没有了。”她几不可闻地喃喃说了一句。
李瑾易眸色微沉,看着她片刻,忽然说道:“你若是想,待以后时机成熟了,本王带你回东栏探望你的家人。”
他只当她是在思念千里之外的国土和家人,全然不知她口中的家是另外一个地方。
冷辞雪微怔,沉默须臾,忽然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问道:“你见过我家人吗?”
李瑾易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东栏国军事战斗能力不强,虽曾有过几次与凌国的正面冲突,但根本没到要他亲自下场的难度,所以他自然没有与东栏皇室中人有过碰面了。
“你想见他们吗?”她又问道,脸色依旧平静无波。
李瑾易眉头蹙了下,感觉这个问题怪怪的,但迎上她那双色彩不明的黑眸,他又不忍拂了她的兴,于是便轻轻点了点头。
冷辞雪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低头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抬头呆呆地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好一会才幽幽然道:“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一定会见到他们的。”
她会亲自送他下去见他们的。
一定会见到他们?
李瑾易不解地皱眉,正想问她,却忽的见她自顾地斟了一杯酒,一把捻起就往嘴里送。
他眸色一变,连忙伸手夺了过来。
“这果酒虽甘甜软糯,喝多了也是会伤身的。”
李瑾易言语虽淡漠,眼中却闪过担心。
她自己什么样的身体难道心里都没个数的吗?酒多伤身的道理都不懂?
冷辞雪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悬在半空中空空的手心,嗤笑一声,最终垂下了,没有辩解,也不愿再与他多言半句,她索性将目光移到了中间的歌舞表演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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