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易只当她是心情不佳不愿多言,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中央舞池中,几个红绸衣裳的妙龄女子在月下轻盈起舞,彩扇飘逸绚动,美轮美奂。
冷辞雪的目光不经意间穿过了那些美妙娇媚的身影瞟向了对面,张阔正目带慈爱,满脸欢愉温和地与张雨萱说着话。
那是与当日他在冷家堡施暴时的残忍暴戾有着天壤之别的温情慈善。
凭什么他毁了别人的家园却可以逍遥法外,可以跟他的家人幸福团聚?
父女间温馨的场面灼伤了她的双眼,她眸色倏然染上了幽寒,衣袖下的双手遏制不住地轻颤着。
李瑾易看着她,心中讶异不已,刚才她看向舅舅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萧杀敌意竟然与大婚第二天闯进他书房时那一闪即逝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
为什么?
她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和舅舅?
正当他想再探究的时候,她却瞬间恢复常态,虽然眸色依旧冷淡却全然不见方才那稍纵即逝的冷峭。
她表面平静如水,可没人知道,恨入心骨的仇人就在眼前却要硬生生地压制着仇恨,装作若无其事的感觉是多痛苦和无奈。
她心口堵得慌,台上的酒杯被李瑾易没收了,她忍不住抬手就抓起了案桌上的小酒壶,直接就往嘴里灌。
辛辣的烈酒灌入肠胃,瞬间缓解了她萦绕心头的郁结,她松了一口气一下没收住竟被酒气呛了喉咙。
“咳咳……”她猝不及防地一阵猛咳。
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豪动,再加上刚刚她动作太快,等李瑾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口闷到呛了。
“你还喝上劲了是吗?”那可是他的酒,辛辣猛烈可不是她那果酒能比的。
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小酒壶,顺带抬起手想给她顺一下背。
冷辞雪下意识地侧身避开了他的手,那双因为咳嗽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明眸带着抗拒地看着他。
她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样防备着他?
李瑾易凉在半空的手瞬间僵住。
好在当下歌舞升平,两人之间的细微动作不算显眼,不然堂堂一个炎王被自家王妃这般嫌弃,他的颜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了。
“不能喝就别在这逞能,你这幅模样是摆给谁看?”李瑾易明显有些不悦了。
即便是因为嫁给他才不得已离开家人和故土,她也不该把气撒他身上吧?
“你若不想赏月便回春休阁去,省得待会在母妃面前失仪。”他的语气依旧带着不明的怒气。
这就嫌她碍眼了?
想赶走她然后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欢聚赏月吗?
哼,想得美!
她偏不走,她就是要在这碍他眼,就是要给他添堵。
“今晚月色那么美,臣妾怎会不想赏?”刚说完,她被喉咙火辣辣的酒气呛了一下,忍不住又扶胸咳嗽了两声。
李瑾易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阻拦,只说道:“赏月就好好赏月,不许再喝酒。”
冷辞雪懒得理他,直接移目看向了舞池中。
她也没有想到这位东栏国的五公主酒量这么不济,一两杯酒都不太受得住。
刚才的一幕落在了对面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张雨萱眼里,她嫉妒得都快把案桌下的裙子缴碎了。
李瑾易那种半刻不离冷辞雪身上的眼神是她渴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女儿受伤的神色落在张阔眼里,他自然不好受却面上不露痕迹。
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随后回头轻拍了一下张雨萱愤握成拳的手,低声道:
“不差这会。”
张雨萱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往冷辞雪身上剜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险,随后才舒展了眉眼,回头朝张阔点点头。
左右案桌上的四人各有所思,都心不在焉。
今晚的追月宴会,似乎也只有张太后是乐在其中的。
难得她至亲至爱之人都团聚,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欢喜,边赏月边欣赏歌舞,时不时还会与他们欢愉几句,就连对冷辞雪的态度都柔和许多。
宴会进行一半,张阔忽然过来与李瑾易说有要事商议,李瑾易看了一眼目光不离舞池的冷辞雪,起身向喜儿交代了几句,便与张阔一同向张太妃请了辞,离开了。
冷辞雪看似在全神贯注地看歌舞,其实自张阔站起来那一刻,她的注意力便没离开他,当她听到他们有事商谈的时候心中更是一揪。
难道张阔也去冷家堡?
也对,对于冷家堡,李瑾易身边还有谁能比张阔更熟悉。
看着离开的两人,她的手不由暗暗发颤。
冷家堡已经被他们毁了,他们到底还要做什么?
此时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阻止他们前往,二是她也找机会跟过去。
显然,一夜之间,这两条路都难以实现。
正当她苦思冥想着,耳边传来了张雨萱兴奋的声音:“姑母,吉时快到了,这会月色明亮了不少,正是点天灯的好时机呢。”
冷辞雪回神,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露出了一大半,亮通通的,就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小口的发亮圆球。
“嗯,确实明亮得很。”张太妃看了一眼月亮点头道。
“王妃,请吧。”张雨萱竟热情地朝冷辞雪说道。
冷辞雪略显意外地挑眉,即便是在张太妃面前,张雨萱也从未如此礼貌和气地与自己说过半句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计她又不知憋着什么坏了。
冷辞雪这般想着,却也懒得去深究,或者说根本没心思去琢磨这种小事。
听喜儿说,炎王府每年的追月节惯例都会择吉时到假山湖庭那边去点祈福天灯。
她虽不感兴趣,却也不得不在张太妃起身后跟着站了起来,与她们一同往假山湖庭那边去了。
月色之下,不算大的湖庭水波粼粼,湖面幽蓝难觅湖底。依湖而砌的假山足有五米高,蜿蜒曲折,假山山体倾斜向湖庭中,依稀有条嶙峋可走的小石阶可通往假山的顶部。
这时,侍婢们把早就备好的天灯拿了过来。
“姑母肯定又是把愿望都许给易哥哥了。”张雨萱一边示意红菊把一个天灯递给张太妃身边的刘嬷嬷,一边笑道。
张太妃笑嗔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这回您还真就猜错了,萱儿今年的愿望可不是许给易哥哥的。”张雨萱从红菊手中接过另外一个天灯,朝张太妃神秘一笑。
“哦,那萱儿要许给谁?”张太妃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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