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这一昏到, 自是引起了一片的慌乱,不过何一通作为一派之长,见过的风风雨雨不知道多少, 也就是事关独子, 让他的心绪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也就冷静下来。
先是让丫头把何夫人扶回内室里, 又让弟子去叫了大夫。
便又开口询问何三:“到底发生了何时?你一五一十, 不许遗漏的说出来。”
何三勉强稳了一下心神,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何一通在听到儿子是因为女色的问题,而惹来了祸事,面色当下有些不好, 这个孽障,他叮嘱过多少次, 一句都没听到心里,但凡是他听进去,也不至于惹来如此祸事。
而且对方在明知道天宝是他的独子的情况下,却还敢如此下手, 就说明对方是不惧他们泰山派的, 看来天宝真的是踢到铁板了。
他看, 这孽子早晚要死在女人手上。
这个时候的何一通还不曾想到,自己不过是气急的一句话,在几日后,竟然应验了。
“掌门,那人说,让您三日后的午时三刻,到秦淮河上,一, 一艘挂着地狱花的船上,去赎公子。那人还说,只许您一个过去,若是带了人,她就要不客气,你带一个人,她就剁公子一根手指,若两个人就剁公子两根手指。另外,午时三刻,一刻不能多一刻不能少,若…咳咳…”可能是说的有些急切的缘故,何三开始咳嗽起来。
大口大口的鲜血,让何三是越发狼狈,忽而身形抽搐了一下,话也没说完,便直接昏了过去。
“何师兄。”
“何三。”
何一通和弟子一看这情况,自是又被惊了一下,这何一通更是紧张不已,催促弟子,赶快去叫大夫。
很快这大夫就来了。
把了脉,便说何三内外伤都很重,尤其是内伤,五脏六腑均有损伤,更严重的是在他的经脉里,竟然有一股很是霸道的寒冰之气,在他的奇经八脉中乱窜。需要用至热的内力帮他驱散出来,不然的话,性命不保。
这对泰山派来说不是问题,毕竟泰山派的内功心法,便是以刚劲至阳出名,驱除寒气倒不是问题,但有一点,何三经脉内的寒冰之气太过霸道,存在的时间又长,对他的经脉已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即便是痊愈了,也会因为经脉损伤过于严重,而内力尽散,自此成为一名废人。
这个消息让何一通的身形颤了颤,但也无法,让大夫先行救治。
何三的情况让何一通很快就意识到,儿子何天宝的处境不妙,而且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不单单是女色之事,或许还有其他缘故。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何一通便有些坐不住了。
别看他嘴上经常骂何天宝,什么不务正业,沉迷女色等等,但实则比何夫人还更宠何天宝一些,不然的话,是养不成何天宝那种纨绔的脾性,自是因为每次何天宝犯错,只要何夫人一阻拦,他便会顺水推舟的揭过去。
但凡,他狠下心一些,何天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
何一通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派中的事务暂时的交待一下,带上银子,马不停蹄的往金陵城赶去。
生怕自己晚上一步,儿子便命丧黄泉。
这一路上,何一通生生的累死了两匹的马,是在第三天一早,便到了金陵城,他本来是想要第一时间就到秦淮河上,只是想到何三说的话。
不能早也不能晚,只能暂时的忍住。
但这并不代表何一通要坐以待毙,他是在乔装打扮了一番后,才去了秦淮河畔,想要去打听打听消息,却没想到,他这才一到秦淮河上,不用刻意的去寻,便看到了让他立刻就红了眼的一幕。
那就是他儿子,
满身狼狈不说,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的模样,被人就那么大刺喇喇的被吊在一艘船的桅杆上,甚至因为桅杆颇为纤细,只要人稍微动一下,桅杆就会变得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更过分的是,在儿子的身上还挂着一个木牌,上面书写‘无耻下流之辈’。
“天宝。”
何一通的脾气秉性其实是略有些暴躁的,一见到宝贝儿子被人如此对待,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以至于,他把先前的打算立刻就忘的干干净净,直接飞身到船上,要救儿子。
只是他这人都还没到靠近船,便有一股内劲朝他袭来,带着浓浓的寒冰之气,惊的何一通的面色都变了一下,不过何一通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不过到底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反应极是迅速的,身形如燕子穿梭般翻转了几圈,才险险的避开了这道内劲,最终站到了附近的小舟上。
这一片,似乎被做了什么手脚,或者说看着船的模样,吊着人,还血迹淋淋,寻常人一看就知道招惹不起,所以除了那艘船之外,附近就只有一个小舟,似乎是为他特意准备的一半。
只是他忍不住低下头。
便发现他的刀鞘之上,已经覆上了一层白雾,触手,冰凉无比。
阿锦从船舱里走出来,眉眼弯弯:“我还当是那个烂好人,想要日行一善,没想到竟然是何掌门,怎么?我们的三日之期,都还没有到,你怎么就来了?这么着急,还是说,你压根就不在意自己独子的性命呢?”
她这话才说完,便对着桅杆上的何天宝出手。
“不要。”何一通立刻高喊。
不过却已经晚了,何天宝的双腿几乎是在瞬间便裹上了泛起了一层白霜。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寒凉的缘故,让何天宝从昏迷中醒过来,抬眼就看到了何一通,本来呆滞的表情,一瞬间就活了起来,开始挣扎起来:“爹,爹,你快点救我。”
“我不想死,这个女人她是个疯子,是个疯子,你快点救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那声声的求救似都带着泣血,让何一通的眼睛更红:“天宝,我的儿子……”不过他虽然悲痛,和不能立刻上前,把儿子解救下来,但总算没失了理智,知道就凭借刚才阿锦那一手的内劲,便已经和自己不相上下。
他未必是对手。
所以,再忧心,也只能徐徐图之,毕竟真的硬来,吃苦的还是何天宝。
又开口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样才能放了我儿子?”
“何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锦笑盈盈的开口说道,“自己惹了什么仇家?不知道吗?”看,有的人就是这个德性,嘴上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一副悔恨到不行的样子,但实则连自己愧疚的对象却都认不出来。
听到这话,
何一通愣了一下:“我的仇人?”若是他的仇家的话,那是不在少数,但都是魔教之流,难道说,眼前抓了他儿子的人,是魔教的人。想到这一出,何一通看阿锦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起来,带着愤恨的大义:“你是魔教的妖女……”
“我觉得在你开口之前,我理应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封锦。”阿锦是直接打断了何一通的话,开口说道:“封家镖局,封锦。”
“你是封平的女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何一通在听到阿锦的名字后,面色是大变,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稳起来。
据说杨薇被追杀的时候,拼命想逃,可惜她本就受了重伤,还带着一个孩子,最后还是被魔教的人追上,以至于跳了悬崖。
难不成,她们当初跳崖,竟是没死不成?
何一通想到这里,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阿锦,他是见过杨薇,甚至还交过手,刚才担忧儿子没注意,如今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女,长的和杨薇至少有六成相似。
应该是封家夫妇的独女没错。
“你们这些害了我封家全家的人,都还没死,我又怎么敢死呢。”阿锦看着何一通,如是的开口说道。
这人虽然说只是被人利用了,但一样不可原谅,就想错手杀了人,难道他就不用负责吗?
何一通忙反驳:“杀你封家全家的是魔教余孽,和我们没关系,只是,只是……”话到这里,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是何一通心头的一件憾事。
在十五年前,有人告密,说是封家镖局的封平,和魔教余孽有所勾结,经查明,人证物证确凿,为了以正武林风肃,他和嵩山派的于东,衡山派的莫长老,岳山门的曲不平,一起前往封家镖局处理此事。
本是打算,看在封平只是一时年轻气盛,受人蛊惑,才会犯下如此错事,想着废了封平的武功,让他交出魔教之人,此事便算是了结的。却没想到,他们到了封家镖局,封平在事实面前却坚决不认,这岳山门的曲不平,是个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的人,两人便打了起来。
封平不敌,以至于身受重伤。
封平之妻杨薇,因护肤心切,想要帮忙,被他拦下,受了他一掌。
性命都已被捏到手里,封家却依旧不认和魔教勾结一事,看着封平和杨薇这般坚决的态度,冷静下来,便想着,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内情?一番商议,想着再仔细调查一番,却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的当天晚上,封家镖局便被魔教灭了门,得到消息,何一通他们自是大吃一惊。
不是说封家和魔教有勾结吗?怎么还会被魔教所灭?
事后,他们才知道,封家镖局和魔教勾结,纯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压根就是魔教残余的计策,为的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而会先对封家镖局下手,不过就是个开始罢了。
本来一切进行的还挺是顺利,却没想到,人证物证都有的情况下,他们还要再调查,生怕露出什么,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灭了封家满门后,逃往西域之地,以图东山再起。
大骂魔教奸诈狡猾的同时,也对冤枉了封平而感到愧疚,想着若是他们再能仔细调查一些,或许就能早一步知道魔教的诡计,那这样的话,封家也就不会被魔教给灭门,满门七十六口,被杀了个干净。
何一通承认,他们当年是有不察之过,也受人蒙蔽,险些做下错事,有的时候午夜梦回之间,他甚至想。若是当初,他没有阻止杨薇,也没有打伤她的话,那天,魔教来的时候,杨薇带着女儿,或许能逃走也不一定。
他是有错。
如今杨薇的女儿要找他报仇,也是应当的。
“封锦,我承认,你娘之死,和我是有些关系。”何一通说着,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说道,“……只是这不管我儿子的事,请你放了他,我随你处置,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说完,便把自己身上的佩刀给扔掉,摆出一副‘随君处置’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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