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程默来到了一个类似于修仙门派的地方。
仙气萦绕的大殿之内,玄心一身白衣胜雪,英姿飒爽的站在人群之首。她身后大概跟随了百十来个人,有男有女,也同样一身白衣,至纯至白,煞是好看。而且,在他们白衣的袖口上都用金丝线纹了一个‘玄’字。
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瘦削男人,弓着腰向前迈了一步,在玄心身畔恭敬地扶手作揖,“门主,您真的要解散整个门派,跟那只妖……跟着陆少侠归隐吗?”
玄心的神色平静,看不出她此时是何心境。
她回首,看向那些正满眼焦虑的门派子弟们,和颜悦色地说:“我此次离开,不是打算解散门派。”
玄心平淡的嗓音中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只是在口述一些教内无关痛痒的日常一般。
“玄天教是我一手创办。当初创教的宗旨是为斩妖除魔,收留那些被妖魔害得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可如今,我已经违背了当初创教的初衷,与妖相恋。所以,我没办法再继任门主。我要将门主的位置传授给你,玄青,等你继任之后,玄天教上下,就跟我再无关系,传位之前,我命你,日后一定要好好掌管玄天教。”
那个叫做玄青的男人立即伏地叩首,“门主,玄青资历尚浅,修为也不算太高,如果由我来掌教,只怕日后,我们玄天教再难重现您在时的风光啊!”
玄心淡淡地说:“修为都是练出来的。”
“门主,玄青天资一般,不似门主您一出生就拥有至高无上的灵力。所以,还请门主,不要离教,我们玄天教不能没有门主!”
“玄天教不能没有门主!”
“玄天教不能没有门主!”
“玄天教不能没有门主!”
其余弟子也一同高呼呐喊。
玄心静默了一瞬,说:“我心意已决,也烦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了。”
她不理会身后那些还在请求的弟子,踩着平稳的步子踏出大殿。
等玄心离开后,那个被委任为新一任门主的玄青天师,对着玄心离开的方向长叹道:“哎,这门主啊,还是年纪太轻,堪不破情情爱爱这点事。只怕,她日后
会后悔啊!”
他身边的女弟子附和道:“虽然门主从出生就带着常人几百年都修不到的灵力,而且还有伏妖珠相助,可说到底,她还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这女子啊,天生重情,门主,也不能例外。”
程默在一旁听了一会儿,见他们都不再言语,才踏出大殿,追随着玄心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在玄天教外面的一处无人花圃中,发现了立在花海中的玄心。
玄心摘了一朵橙色金盏菊,放在鼻前闻了闻,这时候,程默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男子浑厚爽朗的笑声。
“哈哈,真是‘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注)啊。”
程默回头,看到一身白色长袍的陆峥从花海中走来,他走到玄心跟前,递给她一捧刚摘的鲜花,说:“呐,送你的。”
玄心温和地看着他,柔声问道:“今天怎么穿了一身白色?”
“见你喜欢,故意配你的。”
两个人相似而笑。
“我已经辞去了玄天教门主一职。”
陆峥将玄心抱在怀中,轻抚她的背,“等你嫁给我,我们就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隐居,再也不过问世事,可好?”
玄心轻柔地笑了起来,带着小女儿情窦初开时的喜悦。
可是,程默分明看到了陆峥脸上的温柔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种意味不明的苦笑。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程默还想走近点看看清楚的时候,画面再一次转动,落在了一处茅草屋前。
茅草屋的周围是成片的竹林,竹林后面,可以看到重峦叠嶂的山峰。
程默见四下无人,便走进茅草屋。茅草屋里被打扫得十分整洁,厨房里还放着没动过的酒菜,程默往最里面的房间走。
最里面的那间房门上贴着一张用红纸剪成的双喜字,房梁上也挂着红色丝绸。
难道,玄心跟陆峥已经成亲了?
就在临进门之前,程默突然听到屋内有打斗的声音,她一怔,赶紧走进去一探究竟。
房屋内一片狼藉,圆木桌上的女工被弄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掉在了地上。桌子下面的椅子也都东倒西歪的,程默绕过桌子,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玄心。
她原本洁白似雪的裙衫上,侵染了一大片的血迹,而血
迹的最中间,一把匕首赫然醒目。
被匕首刺伤的玄心正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面前的那个人。
程默同她一样,也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将匕首刺入她胸口的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峥!
居然是陆峥,原来杀死玄心的人居然是陆峥!
程默突然很想很想拿把刀刺向那个负心的男人。
陆峥望着气若游丝的玄心,讥讽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了?”
玄心的眼里写满了痛楚,她悠悠地说:“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你接近我,只为了抢夺伏妖珠?”
陆峥笑着起身,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我是真的爱上你了?玄心天师?”
突然,一口鲜血从玄心的嘴里喷了出来,她虚弱地看着陆峥,怒极反笑。
“想我七岁那年,便遇到高人指导,教我修行,赠我伏妖珠,只愿我成为一个匡时济世的有用之人。可没想到,我最终不仅没能遵守对他的承诺,还只落得这般下场。陆峥,你终究负了我。”
陆峥嫌恶地看着她,冷哼了一声,“负便负了,难道还要跟你道歉不成?”说罢,他便施法从玄心的身上搜走了伏妖珠。拿到伏妖珠后的陆峥,连看都没看玄心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经过程默身边的时候,程默伸出手,想去捶打这个负心汉,可是她碰不到他,不管多用力,她都碰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房门,走出茅草屋。
程默不甘心,追着他一同出了茅草屋,就在她抓狂之际,她看到那个陆峥幻化出原形,然后,变成了一只黑猫。
黑猫?莫非,刚刚的陆峥是之前那只黑猫妖变成的?原来他不是陆峥,玄心不是被陆峥杀的?
程默赶紧往回跑,她好想跑回去告诉玄心这件事,告诉她杀害她的人不是真的陆峥,而是那只黑猫妖幻化成的陆峥。
可是,程默无论怎么喊,玄心都听不见她的话,哪怕她喊破喉咙,她跟她也终究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玄心弥留之际,艰难地抬起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最后,含着凄楚的笑意闭上了眼。
那一刻,程默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仿佛那把扎
在玄心胸口的匕首,也刺在了自己身上。
就在她失声哭泣的时候,另一个玄心从血泊之中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就像一缕幽魂,悬浮在地。这时候,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一黑一白,他们自称自己是鬼差,来接玄心遁入轮回。
已经变成幽魂的玄心,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两位鬼差,问道:“轮回?来世,我会变成什么?”
其中一个鬼差徒手变出了一本‘天命薄’。他翻了翻,说:“冥王念你今生行善积德,给你在地府里安排了一份好差事,等你待满六百年之后,才可再一次转世为人。”
“我还有心愿未了,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可不行。”
玄心面露凶色,“我从出生就拥有很多修仙人都望尘莫及的灵力,真要动起手,你们未必打得过我。”
“你你你怎么能威胁我们呢?再说,我们以后还要当同僚的,你这么做,以后还怎么相处?”穿白衣的鬼差说道。
玄心冷冷地说:“那更好,打到你们魂飞魄散,也不用再相处了。”说着,玄心便要摆起斗法的架势。
黑衣鬼差赶紧摆手,连连说道:“别别别,我们也只是打工的,都不容易,何必动粗?你不是想要一点时间吗?除非,你愿意用来世的三十年作为交换。”
“可以。”
见玄心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黑衣鬼差叹了口气,说:“你来世原本能活到八十四岁。现在可好,平白无故的少了三十年,她要是知道是前世的自己非要这样做的,肯定气死了。”
玄心说:“别废话了。我现在就要回到我的身体里。”
白衣鬼差翻了翻‘天命簿’,用一只毛笔在上面勾勒了一会儿,说:“来世的三十年,只能换今生的三个时辰,值得吗?”
“值得。”
黑白两位鬼差,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同意了。
玄心的魂魄,重新躺回到倒在血泊之中的肉身里。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已经死去的玄心,又活了过来。
她起身,将扎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鬼差们跟她叮嘱了几句话,并告诉她,三个时辰过后会再来接她。话音刚落,那两个鬼差就凭空变走了。
玄心将
身上侵染了大片血迹的衣服换了下来,就在她摸到腰间那个白底红线的鸳鸯荷包时,她顿了顿,之后,用那把杀死她的匕首将荷包割断,丢入血泊之中。
程默担忧地望着玄心,她猜测,她用来世的三十年换得今生的三个时辰,只是为了去找陆峥报仇。可是,真正杀害她的人,不是陆峥,是那只黑猫妖妙妙。如果她真的去向陆峥报仇,那么不就从一个悲剧,演变成了另一个悲剧?
就在程默为此而担忧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六百年后的陆峥,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那么,她没去找陆峥复仇?
还没能等程默的脑子转过来,画面又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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