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眼前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转眼间,她便从一处广阔的自然景色中,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旧时建筑里。
她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正站在这建筑的正中央。这里,应该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宅院。
程默的正前方,是一幢威严古朴的楼宇,楼宇被分成上下两层。上面那层,红木雕琢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而下面那层,门窗大开,就算程默站在外面,也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各种陈列摆设。
忽然,耳畔想起一声熟悉的嗓音。
“你已经站在楼顶,偷看我很久了。”
说话的人是那个玄心天师,她坐在程默后面的荷花池旁,身上的装束与之前的不大一样,不过,都是一身白色,看起来飘飘欲仙。
楼上有人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庭院的正中间,与程默只有一步之遥。
是陆峥。
他一身月白色缎子长袍,袍内露出白色的金丝镶边,长长的头发在头顶梳着简单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纯银发冠中。这一身打扮,活脱脱一副古装电视剧男主角的模样。再配上他本就很英俊的脸,跟天生俊秀挺拔的身姿,完全就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真实写照。
程默这个看惯了他现代装模样的人,都忍不住被他的古装扮相所惊艳到。
陆峥似笑非笑地看着荷花池旁那个仙人之姿的玄心,说:“还真真长了一双洞悉一切的慧眼。”
玄心头也不抬,继续向荷花池里的锦鲤投食。
陆峥自然而又熟稔地走到玄心的身边,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继续肆无忌惮地双手环胸看着她。
玄心抬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波澜不惊地回视着他。
“你这头大灰狼,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仅阻止我收妖,还敢随意潜入我的宅邸,你就不怕我收了你?”玄心轻柔的嗓音里天生有种直击人心的魔力,虽然语气平和迟缓,却依旧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陆峥露出一抹无赖的笑,他坐到玄心的对面,抓起了一把鱼食,同她一起撒向荷花池里的小鱼。
“如果真想收了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收了,怎么可能会把我留到现在
?”
玄心的眼波流转,用带着淡淡的戏谑口吻问道:“我念你帮我收服了那只为非作歹的虎妖,你反倒觉得我是不敢收你了?”
“不不不!”陆峥好脾气地奉上笑脸,温柔地看着玄心,笑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已经从敌人变成了朋友。再说,谁不知道,玄心天师,只收作恶多端的妖魔,你才不会滥杀无辜。”
玄心淡淡地说:“你是妖,而我是捉妖的天师,我们只能是敌人。”
陆峥收起了先前赔笑的模样,清俊的脸庞上蒙了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他沉吟半响,突然又笑了起来,“那请问玄心天师,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一只妖送你的荷包?”
玄心垂眼,看向自己腰间佩戴的那个白底红线绣着鸳鸯的荷包,高冷地说:“你管我?”
陆峥继续赔笑:“不敢不敢。”
站在一旁的程默就像是在近距离地观看一出舞台剧,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剧中的那两个人而起起伏伏。
她看到玄心在面对陆峥时,难得露出轻柔的脸色,也看到陆峥在看着玄心时,眼里面藏都藏不住的宠溺。
原来,玄心跟陆峥曾是一对有情人。可一想到他们敌对的身份,以及玄心天师最后的结局,就觉得心里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刺痛。
眼前的画面再一次转换,这一次,程默来到了一处湖边。
湖面碧波荡漾,湖边是重重叠叠的山峰。山上古树参天,山下野花一片连着一片。这画面,每一幅每一帧都像是被画家用彩笔勾勒出来的,美得令人窒息。
程默在这幅山水画中随意游走,就在她以为这一次不会有人出现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巨大的浪花,随后,从浪花之中跃出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足有两三百米长的巨蟒。它通体灰白,拥有坚如岩石一般的鳞片。巨大的蛇头上,一双微微前凸的蛇眼中藏着两颗血红的瞳孔。
程默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蟒蛇,而且还是个头这么大的。她险些吓晕,后一琢磨,她这是在做梦,这蟒蛇既看不到她,也伤不到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她稳了稳身子,继续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地盯着湖中那条怪兽,心想,这么大的巨蟒如
果上岸了,岂不是要害死很多无辜的人。
正想着,一道光击中了那条巨蟒。巨蟒被打得躲回水下,蛰伏片刻,突然又从水面中一跃而起,像那道光出现的地方喷了一口水。
它居然会喷水!
程默赶紧顺着水喷去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袭白衣飘飘的女子,站在一处断崖上,她双手做法,挡去了喷向她的那团水。随后,双手虚合,一颗发光的珠子出现在她的两手之间。
只听她大声念道:“伏妖珠,诛邪!”
一团光线从她的双手中发射出去,直击巨蟒要害。巨蟒发出一阵悲鸣,重新潜入湖底。
白衣飘飘的玄心天师从断崖处直飞而下,落在湖边的沙地上,她从程默的眼前走过,向湖中靠近。
忽然,原本风和日丽的湖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那风力强劲,把湖中的水卷成一道水柱。
乍一看,那水柱就好像从云端连到湖面。
程默想起来,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类似的自然奇观,有点像龙卷风,只不过现在卷起来的是水。她记得,这个奇观有一个名字叫‘龙吸水’。
那团巨大的水柱开始像玄心所在的地方急速而来,它威力巨大,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狂风暴雨,就连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也被吹得拔地而起。
树干伴着砂石全都被带到了空中,以飞速的方式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个更大的龙卷风。
还好程默只是一个异时空的局外人,不用去切身体会这可怕的灾害。但是,她此时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她紧紧地盯着玄心,看着她用法力为自己遮挡住那些被风掀起的巨石跟树干。
程默看得出,玄心不仅在替自己遮挡侵袭,也在不断的用法术控制已经快要蔓延到山后的风力。
如果,那道龙卷风一直向前,很快就会伤害到山后的村落人家,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无辜的百姓受连累。
但是,玄心的力量已经不及前进的风力,就在她险些力不从心的时候,一道灰影出现,挡在了玄心身前。
他伸出右手,幻化出一把长剑,向前一挥,将前面的水柱一分为二,水柱被切开,露出在水柱中央兴风作浪的巨蟒。
见自己布的阵法被人破坏,巨蟒长啸一声,张开
血盆大口,直冲陆峥而来。
陆峥飞身向前,与巨蟒近身相搏。
虽然巨蟒的体型庞大,但是陆峥的身姿轻盈,更加容易躲避它的攻击。陆峥的每一剑都刺在了巨蟒的身上,但是它的鳞片异常坚硬,很难直击要害。所以几番周旋下来,陆峥也没得到什么便宜。
玄心默念了一道咒语,将战局中的他们用一道屏障与外界隔开。随后,她也飞身进入到屏障里,继续与这条巨蟒恶斗。
因为有了这道屏障相隔,外面的世界也渐渐从狂风暴雨恢复到了之前和风细雨时的平静。
玄心与陆峥联手,逐渐将战况扭转,巨蟒因为讨不到便宜,再加上身上的伤越来越重,便开始只退不进,之后,还干脆幻化成一条小莽蛇潜入湖底。
“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
陆峥听到玄心的话后,也化成原形,一同潜入湖中。
在湖中,一狼一莽胶着奋战,但毕竟身为狼妖的陆峥也不算是非常擅长水性,所以,想要彻底制服蟒蛇妖,还是非常吃力的。
站在岸上的程默因为看不到水中的情况,焦急地一直在岸边徘徊,恨不得也跟进水底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之后,才看到陆峥半靠在玄心的身上,与她一同飞回岸边。而在他们身后,那条已经被打到修为散尽的蟒蛇妖也被水冲上了岸。
陆峥似乎受了重伤,他用剑支撑着自己站稳,然后看到玄心正担忧地望着自己时,无力地抿嘴轻笑。
“你怎么样了?”玄心的声音里第一次多了一丝慌乱。
陆峥苦涩地摇了一下头,刚想回答,却喷出了一口鲜血。最后,他体力不支,倒在了草地上。
“大灰狼?”见陆峥双目微闭,脸色惨白,玄心俯身将他的头抱在怀中,并为他施法疗伤。
可是,陆峥并未好转,反倒连气息都停顿了。玄心无助地抱着他,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了陆峥的脸上。
“陆峥,陆峥!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玄心从一开始的隐忍克制,到后面的失声痛哭,惹得程默一阵心痛,不知不觉,也跟着她哭了起来。
忽然间,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陆峥,突然睁开了双眼,并坏笑着
抬头,在玄心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玄心呆住,错愕地看着怀里那个满脸坏笑的陆峥。
陆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啊?”
玄心不回话,而是松开了环着他的手,默默站了起来。她转身,整理了一下有些狼狈的裙摆,然后沉默不语的就要离开。陆峥哪里肯就此放过她。他赶紧起身,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吓到你了?”见玄心还是不说话,陆峥歪头苦思,“你生气了?”
“走开!”玄心又恢复了之前清冷的模样,
“我不!”陆峥眉开眼笑地看着她,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时才会有的无赖样。
“想死吗?”
“不想。”
“那就走开。”
“我不!”
见玄心的耐心就要被他消耗到极致,陆峥突然鬼贼地伸手捂住胸口,故作虚弱地样子。
“好痛。”
玄心瞥了他一眼,冷言冷语地问:“哪痛?”
“胸口痛。”
见玄心态度软下来,陆峥继续耍无赖,“我可是为了救你受了伤,你就这么对我啊?”
“我又没让你救我。”
“你这么说可就太无情了。”陆峥捂着心口,眉目含情地望着玄心,说:“之前受的所有重击都没你这一句伤我。”
“不懂你在说什么。”
玄心蹙眉,想从陆峥的身边绕过去,却不料被他紧紧拉住。
“这世上,能伤我的人不多,而能伤我心的,也唯独你一个!”
玄心的眼眸染上一层淡淡的神伤,她悠悠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
玄心对上陆峥真挚的眼神,冷笑了一声:“我是你喜欢的人,可你却不能是我喜欢的人。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人。”
“是人是妖又怎样,我只要你喜欢我!”
我只要你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会让程默觉得心底有一种莫名的痛楚。
随后,画面再一次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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