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 这家的家主似乎开始变得越发忙碌。
薄邵茶摸索透这里的体系规则后, 偶尔几次出门也变成了独自出行。每一回薄邵茶从外面回来,木悄悄要么就是在在家做家务,要么干脆就不知所踪。
有一天临近入夜, 薄邵茶回来打个招呼打算夜里继续外出寻找, 按照他的预计,最快就是这几天便能离开。
薄邵茶:“没人在家吗。”没人的话,那就只能留纸条了。
结果最后, 薄邵茶在厕所旁边找到了坐在地砖上的木悄悄, 戴着宝石领结的木偶静悄悄的将脑袋埋在双膝间,薄邵茶看到他这副模样,脚步情不自禁的放轻了些。
“木悄悄, 你怎么了?”
薄邵茶这几天没怎么注意木悄悄, 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奔波,忙着想办法离开。
总不能是因为被冷落了才这个样子的, 薄邵茶半蹲到木偶的面前。
“我、我很好。”木偶闷闷不乐的抬起脸来, 额头红彤彤的,带着红印。
薄邵茶看了会儿, 最终耐不住的伸出手去,用木头指尖轻轻摩拭了一下木悄悄的额头,指头接触到的地方微微软凹下去,木头本色与周围白里透红的浅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从那一刻起,木悄悄身上与人类相似的地方开始多了起来。
这证明他的转变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加快。
薄邵茶沉下嗓音:“你在向人类快速转变,你是不是喜欢上人类了……”
如果该世界制定下来的运作方式真的是靠原住民与外来者互相制约, 那他们之中肯定必须要有一个最终死去。
木悄悄:“……”
木悄悄:“是的,可我分明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了。”
他失落的摊开手掌,躺在颤抖手掌正中心是几缕白发,没有丝毫生气,软塌塌的,如同穿针引线时用到的细线。
“这是我早上从垃圾桶里发现的,他昨晚也是回来的很晚,我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早上我在倒垃圾的时候还是注意到了垃圾桶里的这几根头发,想必他不愿意被我发现他在衰老,可他今年才二十六岁……”
才短短几日便已白发了吗,薄邵茶想起前几天那个男
人在自己房门前意外摔跤,人类的衰老总是伴随着各种细胞器官的老化衰弱,关节疼也属于其中的一项。
家主那会儿恐怕就开始出现衰老症状了。
木悄悄叹息:“我是不是该离他远一点了,或许我该离开了。”
“我猜你即使离开也没有用,你们的转化已经开始了,”薄邵茶说,“在做下任何决定之前,我希望你们两个之间先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
木悄悄摇摇头:“他戒备心很强,不愿意的事儿,没有人能强迫他。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他。”
“也许你们需要的不是说服,事情发生了总得解决,拖着不是办法,他选择回避,那就得靠你进攻,”薄邵茶扶了扶头上新买的黑色小礼帽,“最近外面很乱,也许他回来的晚也跟这事有关,你要跟我一起出去看看情况吗。说不定能遇上正赶回家的家主,”
戴着宝石领结的小木偶答应了来自友人的夜行邀请。
二人披上贴身的雨衣,相携共同离开无人的别墅。
别墅外,光亮稀少,街道狭小,小雨稀稀拉拉的,空气中溢满潮湿,像一只水浇多了的花盆,泥混着水顺着小孔排出,泥泞浑浊又带着一股土味。
分明是个不便于出行的日子,偏偏街道上时不时便能瞧见一只鬼怪般游荡的木偶,可见当前时段的治安早已无用。
这几天薄邵茶几乎是夜夜都会出来,他是眼睁睁看着街上的木偶如蝗虫般慢慢聚集起来的,又因为自身还有事,等弄清楚他们影响不到自己后,薄邵茶便没有再去管他们。
木偶与人类之间制衡得很艰难,白天一般属于人类的主场,入了夜,便是木偶们难得的安然时光。
可按照大多木偶的话来讲,他们已经受够了施舍一般得来的安然,他们一直致力于拯救自身,他们也想光明正大的走上街道,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担忧被抓走。
鲜活的灵魂不甘于躯壳,他们也同样钟爱自由。
而这份对自由的渴望在长期的压抑下,也渐渐被刻意引导转变成了对人类的怨恨。
恨意转移进入现实生活,终究致使他们掀起一次次蓄谋已久的袭击。
在亲眼见到蠢蠢欲动的木偶上去阻拦晚归的路人
时,木悄悄沉默了,他们站在对面的街角,看着木偶与人类发生吵闹冲突,人类落荒而逃,那只单独的木偶倒也没有紧追不舍。
他注意到了对面正在旁观的同类。
“喂,你们干看着干嘛,刚刚怎么不来帮忙!”他朝着薄邵茶他们喊,并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木悄悄上前半步与之交谈起来,到底是在这里混了不少年,薄邵茶听他们对话间提到了组织这场行动的组织人名字,木悄悄知道的要比眼前这只陌生木偶多一些,陌生木偶有时候也会产生答不上来的情况。
到最后,那只木偶被盘问得晕头转向,都怕了木悄悄了,他只是个底下的小喽啰,哪里知道那么多。而能知道这么多内部消息,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身份,又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喽啰来指使。
当真是后悔不迭。
“行了,我知道了,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儿去。”问完话,木悄悄随手打发走了这只木偶。
转头木悄悄拉着薄邵茶回了家里一趟,家主还是没有回来。
薄邵茶生生陪木悄悄坐了一.夜,整整一.夜,门关处再没有传出声音。每隔一小时拨出的电话同样也都没有人来按下接听键。
当钟塔的时针正式卡上清晨六点钟的位置时,他们再次出发,出发去找这次活动的组织者。
“他从来不会夜不归宿,也不会一直一直不接我电话,”出发前,木悄悄摘掉了身上一直以来的身份牌子,手上还多了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戒指,“他可能是被木偶们抓走了,那些木偶肯定都聚集在集市那边,那里是他们的地盘。”
薄邵茶:“那你如何打算的……”
“很早以前,一位前辈瓦解前将一份权利交给过我,以前的我拿了却没有用,因为责任太重,于是这枚戒指就失踪了这么些年,”木悄悄凝视着手上的戒指,戒指微微将他手指箍出一道痕迹,仿佛他真的成为了人类,“事到如今,他们不会不想要它的,有了戒指才能算作是名正言顺的领头人。”
这个时刻的木悄悄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不再像先前那般。
“等等,”薄邵茶沉思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要交换,以物换人?那你不如让他们暂时先停止这
次的行动,你有这枚戒指,也应当存有一分话语权。”
现阶段,能□□当然是最好的。
待他唤醒世界意识,重新联系上系统那边,虽然做不到亲自上阵,但肯定会安排其他人过来处理这些遭遇了无妄之灾的“木偶”,届时秩序恢复,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绝不会再出现这种自发组织的不明不白的对抗。
“我有个主意,他们的主要需求就那几个,一直没有变过,改善生活这种很容易实现,”薄邵茶随手掏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小玩意,“我赞助你,然后你就如实告诉他们传说是真的,将家主的事半真半假的说出来,说很快就能帮他们领取身份证件,有钱在手,他们中的大部分应该会愿意收手等一等。”
这些金子都是薄邵茶这些天东跑西跑帮忙解决事情得到的,当然,那堆面具中也掺杂了不少类似这样的遗物,藏在衣服或者各种仪器里,别人不知道也不会开,于是白白便宜了后来的薄邵茶。
木悄悄点点头:“可以是可以,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薄邵茶想了想:“我确定以及肯定过几日这里会有迎来改变,在事情来临,我想尽量减少两边的摩擦,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木悄悄最终还是采取了薄邵茶的做法,正如所想的那样,虽然仍旧有热血到不乐意就此罢休的家伙,但愿意息事宁人的占到了大多数。
较为意外的事件则有两件,一是戒指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没有人敢对木悄悄直说什么,二是他们此行带了两人回来。
一个是木悄悄在找的家主,另一个则是薄邵茶要求带走的一只木偶。
回去的一路上,木悄悄暗地里不知道欲言又止了多少回,可看着薄邵茶怀里抱着的那一只无知无觉的新生木偶,他又不知道怎样问才比较好。
新生木偶一向都需要非常多的时间精力来教养的,走路说话什么的都要慢慢教,一般来讲它们能沦落到木偶市场中已经是一种很不错的去处了,现下那只木偶却被薄邵茶兀自带走了。
至于薄邵茶,薄邵茶也不是没注意到木悄悄的眼神,只是他现在也还没想好怎么处理无力倚在怀里的木偶。
他是出于私心要带走他的。
因为他认出了这只木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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