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这时也已听出眉目来, 手指在贾珂的手背上轻点两下,然后握住贾珂的手掌,笑道:“你是说风灵霁手上的极乐丸和高昌迷宫的地图, 可能都是姬苦情给她的?而且十有八|九是媚儿这些姬苦情的手下, 在西域给姬苦情的老婆做事的时候, 发现了这些东西,没有交给姬苦情的老婆, 而是交给了姬苦情?”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但若咱俩所料不错, 那个‘她’确实是姬苦情的老婆,风灵霁确实是姬苦情的孙女姬灵风, 那风灵霁与西方魔教合作去高昌迷宫寻宝, 可就不是咱们先前想的那样,风灵霁担心西方魔教这个地头蛇会杀人夺宝, 索性直接找他们合作,与他们分成了。”
王怜花沉吟道:“嗯, 姬苦情的老婆和姬苦情虽是夫妻,但姬苦情的老婆,可不止姬苦情一个老公, 这世上哪有男人,能容忍自己老婆,给自己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极乐丸和高昌迷宫的地图,若是姬苦情背着他老婆私藏下来的, 可见他和他老婆,根本不是一条心。姬灵风虽然是姬苦情的老婆的孙女,但她出生以来,只怕从未见过这个祖母, 祖孙之间,想来也没什么感情。
姬苦情的老婆,想要自己和皇帝的儿子做皇帝,姬苦情呢,则想要自己的孙女做皇帝。这两伙人,彼此互为竞争对手,除非姬苦情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愿意相助自己老婆和别人生的儿子,成为九五至尊,不然他绝不会真心与他老婆的手下合作。”
贾珂道:“风灵霁派江玉郎这个外人来西方魔教,只凭这一件事,就可以断定,姬苦情和姬灵风,并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何必问了。风灵霁要江玉郎来做这件事,可能就是因为,江玉郎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无论别人如何拷问江玉郎,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来。”
王怜花展颜而笑,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若是姬苦情,知道西方魔教属于姬苦情的老婆,定会成为我造反路上的一大阻碍,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何必问,而且我得尽快想个办法,将这个阻碍铲除掉。
我可以收买何必问,但他是我的情敌,我收买他,他随时可能因为姬苦情的老婆背叛我,风险太大,而且因为他是我的情敌,做过姬苦情的老婆的老公,我俩联手,他心里不情愿,我心里更不情愿。
既然我不能收买何必问,那我就只能把何必问除掉了。但是何必问和姬苦情的老婆在西方魔教做了几十年教主,就算我能除掉何必问,西方魔教仍然在姬苦情的老婆的掌控之中,还是会成为我造反路上的一大阻碍。
因此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整个西方魔教连根拔起。姬苦情的老婆在西方魔教上耗费了几十年的心血,一旦西方魔教和明教一样不复存在,姬苦情的老婆定会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在一段时间内,都无力去争夺皇位了。
倘若姬苦情和姬灵风有我想的一半聪明,那么他们与西方魔教合作去找高昌迷宫,根本不是为了迷宫中的财宝,而是想要利用高昌迷宫,将西方魔教的人一网打尽。”
贾珂目光闪动,喃喃道:“一网打尽吗?”
王怜花眉毛一扬,问道:“难道不是吗?”
贾珂略一沉吟,说道:“江玉郎是代表风灵霁来西域的,先前他给咱们设套,就动用了不少西方魔教的人。他是来谈生意的,不远万里来到西域,不先去拜访合作伙伴,而是还没与合作伙伴见过面,就向合作伙伴借人,那未免太过有失礼数。我想江玉郎在此之前,一定已经去过大光明境,见过何必问了。
就是因为江玉郎已经见过何必问,并与何必问达成协议了,所以魏无牙才会对江玉郎的秘密十分好奇,却不好亲自拷问江玉郎,只能让苏樱帮他拷问。
江玉郎最大的秘密,同时也是魏无牙会感兴趣的秘密,我先前只想到这个秘密和风灵霁有关,但现在想想,其实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江玉郎与何必问到底要做什么。”
王怜花听了他这几句话,登时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魏无牙可能根本不知道高昌迷宫的事?”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先前问过西方魔教的人,没人提到过高昌迷宫的事。无缺不可能对咱们撒谎,但他不知道这件事,倒也正常,因为何必问根本没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天吃星和柴玉关都可能对咱们撒谎,天吃星暂且不说,只说柴玉关。
外面那道断龙石,显然是江琴和江玉郎放下来的,倘若没有高昌迷宫的事,江琴已经知道咱俩还活着,柴玉关知道这件事以后,定会为了灭口,将知道他杀死了你妈的所有人通通杀死,其中当然包括他们父子,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放下断龙石,打算将柴玉关活活困死在这里,此事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江玉郎是代表风灵霁来谈生意的,他知道高昌迷宫的地图,只需拿这件事和柴玉关谈判,柴玉关绝不会轻易将他灭口,他也不用明知自己中了小鱼儿的厉害毒药,却还是放下断龙石,将小鱼儿和解药一起关在这里。江玉郎和江琴的所作所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掌握了高昌迷宫这一重要筹码。”
王怜花皱了皱眉,说道:“江玉郎不知道高昌迷宫,也就是说,风灵霁根本没有打算,与西方魔教合作寻宝了?那西方魔教何以几百人几百人地抓壮丁?江玉郎跟西方魔教,谈的又是什么生意?”
贾珂摇头笑道:“不,不,只是江玉郎和江琴不知道高昌迷宫,风灵霁和西方魔教谈的,确实是去高昌迷宫寻宝的生意。”
王怜花道:“你是说,风灵霁信不过江玉郎和江琴,另派了别人去大光明境,跟何必问谈去高昌迷宫寻宝的生意?那江玉郎是来做什么的?”
贾珂摸了摸王怜花的头发,说道:“这要从风灵霁的目的说起。倘若咱们所料不错,风灵霁与西方魔教合作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灭掉西方魔教,重创姬苦情的老婆,那么她接下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风灵霁早在数月之前,就与西方魔教谈好了这件事,所以西方魔教在那时就开始四处搜集壮丁,准备去迷宫挖宝。风灵霁的目的,是要灭掉西方魔教,所以她给西方魔教准备的,可能是假地图,而她早在目的地设下陷阱,就等着西方魔教的人照着地图找过来。
她要灭掉西方魔教,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好如何对付武功深不可测的玉罗刹,也就是练了三四十年《葵花宝典》的何必问,所以她跟西方魔教谈判的时候,定会极力达成一件事,就是何必问亲自带人去高昌迷宫挖宝。”
王怜花摇头笑道:“高昌迷宫的宝藏虽然诱人,但何必问连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时不时就一掷千金的柴玉关都看得上,我看他应该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他有这么多手下可以使唤,只怕不会愿意自己冒着风雪去找那虚无缥缈的高昌迷宫。”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才是高昌迷宫啊。”
王怜花大感诧异,问道:“为什么是高昌迷宫,何必问就愿意亲自带人去了?”
贾珂笑道:“这就要从《葵花宝典》说起了。我先前不是跟你说,有人练了《葵花宝典》,从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变成了一个只喜欢在深闺绣花鸟的小媳妇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
贾珂笑道:“你想啊,小媳妇嘛,当然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希望自己能够永远年轻貌美了。”
王怜花咳嗽了一声,粗着嗓子,说道:“贾珂,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哪有人不希望自己与所爱之人容颜不老,永葆青春?不止小媳妇有这样的心愿,男子汉大丈夫,也有这样的心愿”
贾珂噗嗤一笑,问道:“那小猪大王呢?”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笑道:“大王可是大丈夫中的大丈夫,当然更有这样的心愿了。”
贾珂忍不住一笑,低头在王怜花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我也希望你能永远这个模样,不过即使你老了,你也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老前辈。”
王怜花咬了贾珂一口,然后扬起了头,意气风发地道:“哼,贾珂,你听好了!就算公子爷已经九十岁了,倘若有人胆敢当着我的面,叫我‘王老前辈’,我也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哇哇乱叫,直到他知道自己错了,应该叫我‘王公子’,而不是叫我‘王老前辈’以后,我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贾珂笑眯眯地道:“好极了!你今年十九岁,距离你九十岁,还有七十一年呢。你刚刚说,等到你九十岁了,倘若有人当着你的面叫你王老前辈,你就会揍他,也就是说,我还可以叫你‘王老前辈’,叫七十一年呢。”然后低下头去,亲了王怜花一口,笑道:“王老前辈。”
王怜花翻了个白眼,说道:“贾老前辈。”
贾珂笑着应了一声。
王怜花见贾珂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纳闷道:“你听我这么叫你,怎么会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来,难道我这么叫你,你挺喜欢吗?为什么我听你这么叫我,就一点性致都没有了?”
贾珂想了想,诚实道:“就是因为我每次这么叫你,你都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上去特别好玩,所以我才喜欢这么叫你。至于你叫我‘贾老前辈’,唉,我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呢,不论你把我叫的多老,我都知道我还是个孩子,所以也挺好玩的。”
王怜花凑过脸去,咬住贾珂的喉咙,凶霸霸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生无可恋?”
贾珂将他紧紧搂住,大笑道:“当然不信。有你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生无可恋。”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亲了亲贾珂的喉咙。
贾珂觉得好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然后道:“你还记得那封绣在嫁衣上的遗书,是怎么说的吗?她说:‘有人说,你有一座翡翠池,美丽的人洗过澡以后会更美丽,丑陋的人洗过澡以后会更丑陋。’这样一座神奇的翡翠池,我想重视外貌的小媳妇,大丈夫,应该都会想要跳进池子里,洗一个澡。
何况媚儿知道何必问已经变成阉人了,姬苦情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对于何必问来说,只要他还爱姬苦情的老婆,那么他一生之中,最遗憾的事情,应该就是练了《葵花宝典》,变成一个阉人了。
倘若风灵霁跟他说,高昌迷宫中有这样一座神奇的翡翠池,不仅可以让人洗过澡以后更加美丽,还可以复原伤处。据说曾经有人失去了左眼珠,他在这座翡翠池里洗了个澡,不到一个月,他的左眼眶中,竟然又长出了一个眼珠来。
还有人曾经失去了左手臂,在这座翡翠池里洗了个澡,也是不到一个月,就长出了一条左手臂来。你说何必问会不会明知这件事荒诞离奇,几乎没有丝毫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想要亲自去这座翡翠池里洗个澡?”
王怜花笑道:“何必问若是因为这个缘故,决定亲自带人去找高昌迷宫,那委实怪不得他。无论是谁,听说可以找回失去的肢体,都会心动不已,上当的人,又岂止何必问一人。”顿了一顿,又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江玉郎是来做什么的。”
贾珂道:“也许他是来做罪魁祸首的。”
王怜花一怔之下,便即明了,兀自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风灵霁要将灭掉何必问的罪名,推到江玉郎的头上?”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江玉郎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打动柴玉关的筹码,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魏无牙都知道江玉郎已经与何必问结盟了,也就是说,江玉郎手中应该有足以打动何必问的筹码。
江玉郎能打动何必问,却无法打动柴玉关,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无论风灵霁派江玉郎过来,是要他帮自己谈判,还是要他帮自己监工,都应该把事情告诉江玉郎,不然江玉郎一无所知,怎么帮她做事,不是吗?
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早在赵敏派去的死士偷走手帕之前,风灵霁就已经跟何必问谈好了合作,之后手帕失窃,风灵霁将计就计,告诉何必问,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人对高昌迷宫感兴趣,而且这人已经知道他们在打高昌迷宫的主意了。
她还没查出这人的底细,为了迷惑这人,她会在明面上派江玉郎去西方魔教,让这人以为,他们还没有行动,而真正的寻宝队伍,可能早在数天之前,就离开大光明境了。
到时何必问和教内的高层人士,都死在了风灵霁安排的圈套上,西方魔教群龙无首,可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但这件事总得找出一个罪魁祸首,可能风灵霁暂时不想得罪姬苦情的老婆,不想自己认下这件事,就把这件事推倒江玉郎的身上,当然她具体会如何操作,就不好说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为了找你,在岩雀峰上举办了屠珂英雄会,何必问想要看见我和无缺手足相残,又对屠珂英雄会的彩头屠龙刀很感兴趣,于是派了柴玉关,天吃星和大欢喜女菩萨,各自率领弟子,陪着无缺前往岩雀峰,参加屠珂英雄会,而没要他们陪他去找高昌迷宫。
这样一来,纵使何必问他们都死在了风灵霁的安排之下,柴玉关、天吃星和大欢喜女菩萨他们还在,西方魔教就不至于落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于是风灵霁又安排了第二招,就是在途中截杀柴玉关等人。但她在西域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这一次,她不得不用上了已经来到大光明境的江玉郎。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玉箫道人在大厅里,劝那些江湖人跟他一起造反的情形。玉箫道人明显没有随机应变之能,一旦事情超出他的预料,别人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先慌了。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主持这种事,而且他自己也说,江玉郎拉他入伙,是看中了他对付女人的本事。
江玉郎本来是要他帮自己寻找美女,训练美女,现在却要他说服那么多人入伙,就好像要一个厨子,立刻放下锅铲,拿起绣花针做衣服似的。显然这件事发生的十分突然,江玉郎根本来不及去找合适的人做这件事,只能让玉箫道人临时顶上。”
王怜花道:“贾珂,你莫要忘了,屠珂英雄会确实事发突然,但是咱们带上几千人,来找西方魔教的麻烦,不也事发突然吗?只凭这一点,可没法断定,这件事,到底是风灵霁的主意,还是江玉郎自己的主意。何况,”他顿了一顿,声音突然很轻,很轻,“我妈也参与了这件事,她不认识风灵霁,显然是江玉郎把她找来的。”
他转过身子,将脸埋在贾珂的肩头,轻声道:“我真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会参与这件事。柴玉关又没跟咱们在一起,她又不想当皇帝,也根本不在意谁来做皇帝。她参与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借江玉郎之手,抓住咱俩。江玉郎抓住咱俩,就这么好吗?她……她就这么想看她儿子变成太监吗?”
贾珂见王怜花又想起了这件伤心事,不由得心头一酸,为王怜花难过。他低头亲吻王怜花的头顶,柔声道:“你管她是怎么想的呢。她已经死了,再也没法回到阳间,跟别人一起伤害你了。怜花,你就当她没有做过这件事,是江玉郎诬陷她的。”
王怜花苦笑道:“你不喜欢自欺欺人,难道我就喜欢自欺欺人吗?与其骗自己她从没做过这件事,是江玉郎诬陷她的,我还不如骗自己,其实我从来没有妈妈呢。”
贾珂柔声道:“那就没有妈妈,你有我就够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你爹爹、妈妈、兄弟、姐妹,他们本来应该给你的爱,我都会加倍给你。我一定要你做一个最最幸福的小猪。”
王怜花咬着下唇,将脸抵在贾珂的肩头,闭着眼睛,眼前一团漆黑,看不见丝毫光亮,让他生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他知道贾珂这句话是真心的,而且贾珂早就已经做到了,他一直很爱很爱自己。
但他还是不甘心。
还是想要更多。
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了,父亲,母亲,全都死了。
他只有贾珂了。
可是贾珂还有两个亲生兄弟,还有一个自小就当成亲生妹妹的妹妹,甚至还有整个荣国府。
他从来只有贾珂一个人。
贾珂却从来不只他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贾珂就不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王怜花心下暗暗叹息,睫毛微微颤动,“嗯”了一声,说道:“你要很爱很爱我。”
贾珂笑道:“我当然会很爱很爱你了,唉,我不一直都很爱很爱你吗?倘若你还是不满意,那我只能让你把我吃了,这样你尝出我的肉甜滋滋的,就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了。”
王怜花噗嗤一笑,直起身来,看向贾珂,说道:“我又不是李大嘴,喜欢把自己的娘子吃进肚子里,我干吗要吃你的肉?我要吃你,也只吃你的儿女。”
贾珂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咬住王怜花的耳朵,说道:“王公子啊王公子,我刚刚还在奇怪,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很爱很爱你,仿佛我从前不够爱你似的。原来是因为你这小色猫好几天没吃到东西,肚子饿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小色鬼,你是不是每次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最相信我很爱很爱你的时候啊?”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藏起眼中的不甘,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是。我在桌上、地上、椅上、球上、秋千上、笼子里的时候,也都十分相信,你很爱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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