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珂连连点头, 笑道:“是是是,你不坏,坏的是我。”摸了摸王怜花的耳朵, 又道:“唉,只要你不挥剑自宫, 练这《辟邪剑谱》, 你要我做什么, 我都答应你。满意了,小猪相公。”
他最后这句话中的“小猪”二字没有出声,听着就是“满意了,相公”,王怜花背对着贾珂,没有看见贾珂的口型, 登时浑身舒坦,只觉贾珂像是在他心头吹了一口暖融融的仙气似的, 每个毛孔都透出心满意足来。
王怜花嘿嘿一笑,极是得意, 说道:“满意, 满意极啦!贾珂,一会儿你家相公在这里看《辟邪剑谱》,你眨几下眼睛,就叫一声相公,以免你家英俊潇洒,形貌威武的相公,抵挡不住《辟邪剑谱》的诱惑,变成贤良淑德,只会躲起来自己偷偷哭的小媳妇了。”
贾珂乍闻如此厚颜无耻的一番话, 一时没有憋住,笑着用手指去数王怜花的肋骨。
王怜花最是怕痒,给贾珂这么一数,登时笑得浑身发颤,偏贾珂趴在他的身上,他连推都推不开,连忙求饶道:“贾珂……哈哈……别……哈哈……哈哈……老子……哈哈……老子受不了……哈哈哈……真受不……哈哈……哈哈……了……哈哈……”
贾珂见他实在受不了了,这才收回了手,手伸到他的肚子与毛毡之间,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王怜花趴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然后回过头去,奋力在贾珂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贾珂“哎呦”一声惨叫,然后故作幽怨,说道:“王公子还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相公,刚一翻身,就开始不念旧情,对我拳打脚踢,手抓牙咬了。”
王怜花哭笑不得,气哼哼地道:“什么‘多年的媳妇熬成相公’?老子一直是相公,什么时候做过媳妇?再说,老子哪里刚一翻身,就不念旧情了?明明是你见老子翻身了,就开始呵老子的痒,来报老子逼迫你叫相公的仇。难道老子说的不对吗?”
贾珂笑道:“当然不对啦!我怎会前脚刚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后脚就找你报仇?我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吗?”
王怜花点了点头,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啦!不然我怎会因为你叫我相公,就美成这个样子?”
贾珂也不反驳,微微一笑,去摸他的肋骨,说道:“王公子,你刚刚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呗。”
贾珂的手指一碰到王怜花的肋骨,王怜花就浑身发痒,想起刚刚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痒,忍不住干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哈,我说你当然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了!”
贾珂笑道:“是啦,你明知我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还诬陷我要找你报仇啊?嘿,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只是想要看看,王公子这纤细单薄的身子,到底从哪里能看出‘形貌威武’这四个字来。我只用眼睛看,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就只好上手来比划一下啦。”
王怜花听到这话,自然很不服气,只想跟贾珂好好比划一下,自己是如何的形貌威武。但贾珂说他纤细单薄,却也不是假的,要是贾珂说只有那种一个腰赶他两个腰粗的彪形大汉,才配得上“形貌威武”这四个字,他总不能现去找条被子,缠在腰上,假装这是自己的腰。
王怜花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突然一笑,回过头来,问道:“那你上手比划出什么结果来了?”
贾珂向他一笑,说道:“我的王公子漂亮的跟朵花一样,和‘形貌威武’这四个字,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王怜花不禁一笑,说道:“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再漂亮的花,也有深埋在地下的根。你看水仙花清雅,修长,它的根多粗壮啊。你的王公子再漂亮的跟朵花一样,有个地方,也只能用‘形貌威武’这四个字来形容。难道你还没找到那个地方?”
贾珂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懂啦,你是说我的小朋友。
王怜花听到这话,又咬了贾珂一口。
贾珂连忙改口,笑道:“大朋友,大朋友。”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就好。你就和你家相公的大朋友玩,你家相公要开始看《辟邪剑谱》了。”
贾珂哈哈一笑,说道:“好啊,我现在就去找我家小猪相公的大朋友玩去了。”“小猪”两个字,当然又没有出声。
王怜花美滋滋地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看起《辟邪剑谱》来。
这是王怜花第一次看《辟邪剑谱》,他虽学过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等绝顶厉害的武功,看到剑谱上所载的武功,却也不能不动心。
他看完一页,翻页时心中一寒,寻思:“难怪贾珂不厌其烦地跟我说了这么多遍《辟邪剑谱》的危害。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看见了这本剑谱,即使欲练此功,须得挥剑自宫,我是否会练这门功夫,却也难说。”
第二页看完,他更是心动不已,甚至忍不住闭上眼睛,在心里模拟剑谱上所载的招式、
他的小无相功已经练到大成,可以凭此运使各门各派的武功,按说他已知《辟邪剑谱》的法门招式,便可凭借小无相功使出来,可是他在脑海中了几遍,始终觉得自己凭借小无相功使出的辟邪剑法,和剑谱上记载的招式有点似是而非,做不到剑谱上描绘的那般快如鬼魅,神出鬼没。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他还没有将《辟邪剑谱》看完?
看完第三页,看完第四页,看完第五页……
不过盏茶时分,厚厚的一沓纸,就被他翻完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大朋友。
贾珂正在和王怜花的大朋友玩耍,王怜花的手伸过来,直接包住了贾珂的手。
贾珂见王怜花招呼也不打,就伸手过来,心知不对,连忙坐到一边,将他翻了过来,就见他双目中流露出火一样的光芒来,又狂热,又激动,又贪婪,脸颊微微泛起红晕,额头上甚至流下几滴细细的汗珠,整个人躺在毛毡上,胸口起伏不定,就和中了邪似的。
贾珂心中一凛,连忙将《辟邪剑谱》拿了起来。
王怜花大惊,失声叫道:“你干吗?”跟着坐起身来,伸手去夺《辟邪剑谱》。
贾珂见王怜花这副饿狼扑食的模样,心中更惊,他什么时候和自己这般见外过?避开他的手,脸一沉,说道:“我才应该问你,你要干吗!咱们不是说好了,你不会挥剑自宫,练这害人的《辟邪剑谱》吗?”
王怜花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移开目光,去瞧贾珂的左膝盖,以此来避开贾珂的目光,说道:“我也没说要练《辟邪剑谱》啊。”声音都轻飘飘的,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但他随即看向贾珂,脸上露出狂热之意,说道:“贾珂,其实……”
后面的“我练《辟邪剑谱》,也没什么关系啊。反正有你在,我也不一定非要用它”还未出口,就听贾珂“呸”了一声,骂道:“其实个屁!老子都跟你说了,这门武功最可怕的地方,是会让人心性大变,你练了以后,就不是王怜花了!
王怜花,老子今天就跟你说清楚,老子喜欢的是你,不是别人,你心性大变了,还是王怜花吗?你要么选我,要么选《辟邪剑谱》,你自己看着办!你要选了《辟邪剑谱》,老子现在就和你分手!”
王怜花大怒,骂道:“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啊!你别总用分手来威胁老子!”
他话音一落,就见贾珂脸色一木,愤怒都凝固在了脸上,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王怜花忍不住笑了,过去搂住贾珂,侧过头,右脸颊贴在贾珂的肩头,向贾珂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老子最经不住你威胁吗?”
贾珂本来全身血液都似凝固了,直到王怜花靠在他的怀里,伸臂将他紧紧抱住,还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才宛如一条冻僵的蛇,突然来到一间温暖的房里烤火一般,终于活了过来。
贾珂伸手去推王怜花的胸口,恼道:“你刚刚那句话,是故意吓唬老子啊?”
王怜花眯起了眼,笑道:“嗯……嗯……嗳,再用力点。你总是喜欢在这儿又咬又吸,弄得我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也很有感觉了。”
贾珂见他对自己的质问避而不答,还说起这种调情的话来,仿佛自己的怒火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心中更加气恼,呵呵一笑,说道:“你自己玩去,老子不想玩了。”
王怜花噗嗤一笑,睁开了眼,说道:“你生气啦?”
贾珂“哼”了一声,不去理他,连看都不看他。
王怜花瞧了一会儿,似是想要将他现在这副气恼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哈哈一笑,看起来十分开心,说道:“你活该!谁叫你总用分手来威胁我?”
贾珂怒道:“我什么时候总用分手来威胁你了?不就上次你让小公子脱光衣服,还同意她光着身子,坐在你的腿上,我才气得想和你分手吗?你这次和你妈联手骗我,打算抛下我自己去西域,我见到你以后,跟你说过一句‘分手’吗?”
王怜花心下登时虚了,蹭了蹭贾珂的脸颊,干笑两声,说道:“只有这一次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很多次啊?”
贾珂“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啊,我还在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和你分手?”
王怜花想了想,说道:“那天你从苏州回来,进了卧室,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贾姑娘的玉像……”
贾珂“呸”了一声,说道:“老子那天说的是,你若喜欢姑娘,就跟老子说,老子这就跟你分手,不会纠缠你,你放心喜欢姑娘就是,不用拿老子当幌子。那天老子前脚疑心你和李莫愁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后脚就发现贾公子的玉像,变成了贾姑娘的玉像,你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它,难道老子不能生气吗?何况老子气过了,就自己回家了,什么时候说要和你分手了?”
王怜花更加心虚,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一点也不活该,是我冤枉了你。你就原谅我。”顿了一顿,又道:“嗯,我已经替你原谅我了。”
贾珂哭笑不得,说道:“你怎么这么宽容大度啊?”
王怜花一笑,说道:“皇帝肚里能撑船嘛!我这也是为了日后咱俩登基做皇帝,提前做个准备。”
贾珂忍不住一笑,说道:“你还记得咱俩以后造反成功,是要当皇帝啊?皇宫里挨过这一刀的人,只有太监,你总不会想做太监?”
王怜花恋恋不舍地看着贾珂手中的《辟邪剑谱》,叹道:“你不要我做,我肯定不做。”
贾珂见王怜花态度不怎么坚决,又道:“怜花,你还记得春笙?”
王怜花素来记仇,虽然春笙已经死去两年有余,但想到春笙,还是恨得牙痒痒,说道:“我当然记得他了!干吗?难道你想跟我说,我要是练了《辟邪剑谱》,就会变成他那样的死太监不成?”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对了!我可不是跟你危言耸听。我先前不就跟你说过,我在少林寺的见闻吗?方证方丈跟我说,《葵花宝典》是三百年前,皇宫中一位宦官所著。虽然三百年前,坐在龙椅上的人还不姓李,但《葵花宝典》能在一百年前流入江湖,你怎么知道,皇宫里不会也保留着一本《葵花宝典》呢?
何况你想想,春笙当年使过的武功招式,是不是和《辟邪剑谱》上所载的武功招式一模一样,他和别人交手时的模样,是不是和《辟邪剑谱》上所描述的‘出手之快,犹如鬼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颇为相似?
你想想他的大花脸,你想想他的娘娘腔,你想想他那些令人无法忍受的举动。宫里招收太监,可不是来一个要一个,他若是天生性格如此古怪,宫里绝不可能收下他。他在宫里认的师父,也不可能故意将他培养得如此古怪,毕竟他要给皇上做暗卫,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他和他师父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想他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方,都是《葵花宝典》造成的。你若是一时抵挡不住诱惑,练了《辟邪剑谱》,那你王怜花,可就真要变成第二个春笙了!”
这最后一句话当真比千言万语还要管用,王怜花打了个寒战,虚心认错:“我错了,我再不想练《辟邪剑谱》了。”
贾珂一笑,问道:“你真不练啦?”
王怜花连连点头,满脸嫌恶之色,说道:“老子就算一点武功也不会,也不要变成第二个春笙。”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早知道这句话这么管用,我一早就跟你说了,干吗还要浪费这么多口舌啊。”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还跟我生气,说要和我分手。”
贾珂叹了口气,将《辟邪剑谱》扔到几上,说道:“你若是练成了《辟邪剑谱》,就不是王怜花了,相当于你杀死了我的小猪相公,我只爱我的小猪相公,不爱别人,当然要和你分手了。”
王怜花气哼哼地道:“小猪相公?贾珂,敢情你刚刚叫了我那么多声相公,都是在叫我小猪相公呢?”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你本来是我的小猪大王,非要我叫你相公,那我当然要叫你小猪相公啦。小猪相公,张开嘴啊,你两排牙齿咬得这么紧,我怎么亲你啊?”
这一夜很快过去,次晨众人继续赶路。
贾珂和王怜花在车里相拥补觉,睡了一会儿,吃了点点心,继续研究《辟邪剑谱》。
这《辟邪剑谱》还是昨晚的《辟邪剑谱》,但两人的心境,却和昨晚大不相同。
贾珂虽得王怜花保证,终究对王怜花不太放心,一颗心有一半在王怜花身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没看住王怜花,王怜花就拿起刀子,对着自己砍上一刀。
他越担心王怜花会抵挡不住诱惑,便越觉得《辟邪剑谱》面目可憎,《辟邪剑谱》对他的魔力自然大大削弱。
王怜花对贾珂的目光当然不会无知无觉,每当贾珂向他投来关切的目光,他的脸上都会露出纯洁无辜的表情,以示自己正在心无杂念地研究《辟邪剑谱》,绝没有动任何歪念头,坏心思。
贾珂时不时就会看王怜花一眼,王怜花对此倒是甘之如饴,一点也不厌烦,但另一件事可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自从昨晚贾珂跟王怜花说,他练了《辟邪剑谱》以后,就会变成第二个春笙,他今天一看到《辟邪剑谱》,春笙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练《辟邪剑谱》了。
即使《辟邪剑谱》比现在神妙十倍,他也不想练了。
他甚至连研究都不想研究了。
可是为了对付西方魔教可能存在的练过《葵花宝典》的人,他还必须沉下心来,仔细研究《辟邪剑谱》,即使想不出如何把“挥剑自宫”改成“无需自宫”,也得努力想出应对之法来。
这可真令他痛苦。
但他绝不是现在最痛苦的人。
李莫愁觉得这世上再不会有比自己更不幸,更可悲的人了。
她坐在一张红木雕花椅上,咬着牙齿,死死地直视前方,两行眼泪自她的眼中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入她的衣服上。
在她的面前,是一面漆黑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
墙壁上有一个小孔,顺着这个小孔看去,就见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握着一个金酒杯。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貌少女,坐在这青年的右手边,给他倒酒。一个身穿紫衣的美貌少女,坐在这青年的右手边,喂他点心吃。这青年正是沈浪。
当初沈天君的女儿卖身为妓,妓院觉得奇货可居,要当众拍卖她这个消息,传入沈浪耳中的时候,他是和李莫愁待在一起的。
沈浪不愿将自己的身世告诉李莫愁,于是当天晚上,趁着李莫愁睡得正香,他给李莫愁留了一封书信,放在自己房间的桌上,说道自己有件急事要做,做完以后,再回来找她。
次晨李莫愁醒来,去沈浪房里找他。
她敲了几下门,始终没人应门,担心沈浪出了意外,心中惶急,于是飞起一脚,将门踹开。哪知房门没有上锁,她一脚过去,直接扑进屋里,险些摔倒在地。
李莫愁见房门没有上锁,心中的担忧又多了三分,快步走了进去,一下就瞧见沈浪留在桌上的书信。
沈浪在书信中没有言明,他是去做什么,李莫愁心中又气又恨,甚至疑心沈浪这是后悔和她在一起了,他昨晚连夜赶回杭州,打算找朱七七表白心意。
李莫愁一向行事迅捷果断,这时以为沈浪移情负心,抛弃了自己,气得当场呕出一口血来,然后一擦嘴角边的血丝,便回房收拾行李,打算日夜兼程,赶回杭州,将那负心汉、贱女人,通通杀了!
李莫愁收拾好行李,走到大堂,找那掌柜的结账。
那掌柜的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可是姓李?”
李莫愁住店之时,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她和沈浪在一起以后,沈浪也一直叫她“莫愁”,而不是从前的“李姑娘”,真不知那掌柜的是从何处知道她的姓氏的。
李莫愁心生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不错,我姓李。你有什么事吗?”
那掌柜的又道:“李姑娘,你的同伴可是一位姓沈的公子?”
李莫愁听到这话,心中酸苦,眼圈自然而然的红了,但她一生好强,从不肯在别人面前示弱,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冷冷地“嗯”了一声。
那掌柜的笑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沈公子离开之前,特地找到小老儿,跟小老儿说,他有个朋友遇到了麻烦,他须得立刻赶去帮忙,不然事情只怕会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给姑娘留了一封书信,希望姑娘能在小店等他回来,但他觉得姑娘不一定听他的话,因此他交给小老儿一封信,跟小老儿说,姑娘若是过来退房,就让小老儿将这封信交给姑娘。”
李莫愁一呆,她还不知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不知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悲伤,但沈浪总算没有把她当成傻子,以为她看到那封语焉不详的信,就会照着他的吩咐,乖乖地待在这里等他回来,心中不免甚是喜慰。
她急切道:“信呢?快给我!”
那掌柜的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莫愁。
这封信的内容就详细多了,沈浪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李莫愁一剂定心丸,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他虽然还是没有在信中言明自己的身世,但应该告诉李莫愁的事情,诸如他要去的地方是洛阳,他去洛阳是为了沈天君的女儿,他这么做是因为家里长辈和沈天君有旧,不能看着长辈的女儿沦落风尘而袖手不理等等,都写在了信上。
李莫愁见沈浪不是去找朱七七,自然又惊又喜,见他去救的是一个姑娘,心中又不免有些在意,便即付清房钱,纵马赶去洛阳。
李莫愁赶到洛阳的时候,拍卖已经结束了。
李莫愁听说沈飞飞被一个商人买走了,心知倘若沈浪在场,定会出面制止此事,如今没听说沈浪参与此事,难道是在路上出事了?不由得忧心如焚。
她四处打听沈浪的消息,可是沈浪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她无可奈何,只好半夜潜入那商人家中,想找沈飞飞当面问个清楚,但是还没看见沈飞飞,就被那商人请的护卫放倒了。
那护卫武功好高,李莫愁甚至没有看见,那护卫是什么模样,只是在倒地之前,看见那护卫映在地上的影子,瘦瘦长长,显然那护卫是一个体形瘦小的人。
李莫愁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阴暗逼仄的小屋里,一个大汉拿着鞭子,问她问题,若是她不回答,他就用鞭子抽她。
她本来不想回答的,但是那大汉扬起鞭子,抽在她的身上,不仅将她抽的皮开肉绽,还将她的衣服抽的破破烂烂。
眼看几鞭子下去,她的衣服就要变成几块破布,离她而去了,李莫愁宁可死也不肯在那大汉面前光着身子,但她还没有找到沈浪,就这么死了,她实在很不甘心,只好向那大汉服软,说自己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那大汉问了她好多问题,什么色使,什么绝情谷,什么快活王,李莫愁听得一头雾水,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那大汉见李莫愁一问三不知,疑心她是在撒谎,扬起鞭子,又要抽她。
李莫愁又羞又恨,将那大汉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她若从这里逃了出去,定要找那大汉报今日之仇。
眼看鞭子就要落到身上,忽见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在那大汉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那大汉“哦”了一声,说道:“那就好。”
李莫愁心中好奇,不知那中年女子告诉那大汉什么事情。
但那中年女子始终不曾看她一眼,和那大汉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这间阴暗逼仄的小屋。
那大汉又用鞭子柄去挑李莫愁的下颏,问她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潜入那胡商的家里。
这件事关系到沈浪,李莫愁自然不肯说实话,便想编个谎话,蒙混过去。
哪知那大汉是个拷问的老手,见她眼珠一转,便猜到她的心思,“嘿”的一声冷笑,也不用鞭子打她了,转身离开屋子,很快走了回来,手中着一只盖着盖子的小桶。
那大汉将小桶放在桌上,从怀中取出一双筷子,小心地揭开盖子,将筷子伸入桶中,夹起一物,凑到李莫愁面前,笑道:“小姑娘,你可知这是什么东西吗?”
李莫愁睁开左眼,就见一条墨绿色带花纹的长虫,在面前蠕蠕而动,却是水中常见的水蛭,登时头皮发麻,心中说不出的恐惧,说道:“这是水蛭,谁不知道?你拿开,不要过来!”
那大汉微笑道:“小姑娘,这水蛭不仅会吸血,还会钻进人的身体里吸血。你看到我那个小桶了,里面起码得有一百多条水蛭,你说我把这一百条水蛭,都放在你身上,好不好?”
李莫愁拼命摇头,说道:“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
那大汉笑道:“你现在这么苗条,仿佛风一吹,你就倒了。等这一百条水蛭,通通钻进了你的身体里,你应该就不会这么弱不禁风了。”
李莫愁心中的恐惧又多了几分,说道:“不要,不要!弱不禁风就很好,你不要把水蛭放在我的身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不要这么做!”
那大汉笑道:“好,你一早就这么识趣,我也不会把它们请过来了。嗯,我问你:你昨天晚上干吗去了?”一面说话,一面将水蛭伸到李莫愁的耳边。
李莫愁听着水蛭在耳旁蠕动的声音,在这莫大的恐惧之下,她的舌头都在打结,哪还有余力编谎骗人?她结结巴巴地将自己的目的,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那大汉见李莫愁满脸惊惧,知道她这时绝不可能说谎,便将水蛭放回桶中,盖上盖子,转身走了。
那大汉走了,李莫愁也冷静下来,心中正自懊悔,就见一个中年的宫装女子走了过来。
那宫装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下半张脸,露出来的头发、额头、眉毛、眼睛,当真美得出奇。
李莫愁平素自负美貌,没有几个女子比得上自己,这时见到这个宫装女子,却也不由自惭形秽。
她仔仔细细地瞧了这宫装女子几眼,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从未见过这女子,但她却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那宫装女子一声不响地在李莫愁面前站定。李莫愁秀眉微蹙,正要说话,就见那宫装女子用那双似喜非喜,似嗔似嗔的桃花眼,瞥了她一眼。
李莫愁只觉得心中茫然,便即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得醒转,只见身在这把椅子上,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在她面前,是一面墙壁,墙壁上有一个小孔,正对着她。
她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宫装女子站在她面前,向她瞥了一眼。当时她是在一间阴暗逼仄的小屋里,现在又是在哪里?那大汉呢?那宫装女子呢?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李莫愁一时之间,竟没发现,她身上的鞭伤,都已经好了。
她满腹疑虑,却没人解答,只能顺着小孔,向外张望,然后就看见沈浪和这两个美貌少女,在一间画满了春宫图的房间里寻欢作乐。一时又伤心,又愤怒,恨不得冲进去,将这个负心汉和那两个贱女人一起杀了,然后自己一头撞死在那负心汉的尸体旁边。
沈浪当然不知道,李莫愁就在墙壁后面瞧着他。
他甚至连李莫愁和他一样都被人抓住了也不知道。
他和李莫愁一样,都中了王云梦的“迷魂摄心催梦大法”,也都是今天才清醒过来。
只不过他一醒过来,这两个少女就服侍他沐浴,梳头,换上这件柔软的丝袍,然后领着他来到这间画满春宫图的房间。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
沈浪虽然还不能确定幕后主使的身份,更不知道幕后主使的目的,但既然幕后主使没有杀他,显然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只要幕后主使有想要的东西,那他就有弱点。
只要他有弱点,他就有战胜他的可能。
沈浪摇晃着手中的金杯,一面享受这两个少女的服侍,一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房间。
他去洛阳的时候,天气还很炎热,这时屋里却烧着木柴,火焰将那两个少女的脸蛋儿映得红彤彤的,有如苹果一般可爱。
再结合他沐浴之时,四肢传来的酸软疲惫之感,和身上本该是肌肉的地方的松弛感,显然他很久都没有练过武了。
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四个月?五个月?或者半年?
那紫衣少女将牙签插进一块梨肉中,笑着送到沈浪嘴边。
沈浪咬了一口,只觉这梨香甜如蜜,和平日吃到的梨大不相同。
他向盘子瞧了一眼,可惜梨皮已经削掉了,不然他倒可以看看,这梨子是什么模样,他从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梨子。
沈浪喝酒喝得很快,但那红衣少女倒了十杯以后,便不再倒酒了。
那红衣少女将酒壶放到桌上,侧头看着沈浪,似是想等沈浪问她,为什么不倒酒了。
但是沈浪就这样举着空酒杯,怡然自得地倚在椅子上,似乎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给他倒酒。
有人给他倒酒,他就喝酒。
没人给他倒酒,他就不喝。
那红衣少女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道:“沈公子,你为什么不问我,明明酒壶中还有酒,我为什么不给你倒酒了?”
沈浪看向那红衣少女,笑了笑,说道:“因为一个女孩子不想继续给一个男人倒酒,只有一个原因。”
那红衣少女眨了眨眼睛,笑道:“哦?什么原因?”
沈浪笑道:“就是那个女孩子,不希望这个男人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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