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关见王怜花一边和贾珂眉来眼去, 把贾珂吹得跟朵花儿似的,一边对自己冷嘲热讽,把自己贬得跟花朵下面的土块似的, 气得脸都白了, 却也只能装作没有听见, 淡淡地道:“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本王也只能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了。”
王怜花微微一笑, 说道:“你当然要祝我们马到成功了, 我们若是失败了, 你的解药也别想要了。我这蜡烛是用七种毒物配制而成,虽然炼制解药需要的东西, 算不上多么罕见,但要配好解药, 可得做不少琐碎事情, 即使我亲自来配,也得花上半年时间,才能凑齐所有东西, 要将解药炼好,又得用上三四个月。加起来就有大半年的光景,但是你中的毒, 可等不了这么久。”
柴玉关恨得咬牙, 哼了一声,说道:“这么珍贵的毒药,用在本王身上,本王可要多谢你了。不知这毒药叫什么名字?”
王怜花眼珠一转,面露笑意,一句“这个毒药嘛, 就叫‘痛打落水狗’”的讥讽,正要说出口,却不知怎的,忽然又不想说了,哈哈一笑,说道:“你不必向我打听,这毒药叫什么名字,这是公子爷自己研制出来的,世上只此一份,别无分毒。你若是计划向我问明毒药的名字,然后拿着这个名字,去找大夫帮你解毒,那可真是痴心妄想。”
柴玉关神色从容,微笑道:“你何必多心。本王只是好奇,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我何必多心?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柴玉关啊柴玉关,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假装自己是一个没有丝毫坏心的正人君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这般惺惺作态,我看都看累了,你还没有演累啊。”
柴玉关一时语塞,随即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说道:“如今本王中了你的毒,也只好铁了心跟你们一路走下去了。只是随你们同行的这些中原杂碎,可都是冲着本王的项上人头来的,本王若是也随你们同行,只怕不太方便。”
王怜花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件事,我们早已想过。这样,你给我们画一幅通往大光明境的地图,然后咱们约个地方,今晚暂且分开,到时在那里碰面,如何?”
柴玉关面带微笑,眼中冷光一闪,寻思:“约个地方,和本王碰面,不怕本王提前在那里布下陷阱,恭候你们大驾吗?”便即欣然应允。
当下三人回到帐篷,小几上放着笔墨纸砚,柴玉关提起毛笔,画了一幅地图,三座连在一起的高峰,时不时画上一个叉号,代表机关陷阱,每一个叉号旁,都会写下平安通过这处机关的法子。
画完地图,柴玉关放下毛笔,伸手一指其中一个叉号,说道:“这处机关的西北方三十里处,是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二十七户人家,都是当地的猎户,没有练过武功。
从村子向西走十里,然后向东南方走二十里,绕过一片森林,就会看见一座庄园。这是慕容世家的庄园。慕容家的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了,所以本王常常会去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到时本王就在这里等你们。”
贾珂好奇心起,微笑道:“慕容世家?这还真是稀奇,慕容世家常年住在中原,怎会在昆仑山上建一座庄园?”
柴玉关摇头道:“慕容家是怎么想的,本王怎会知道?不过现在看来,他们要么已经后悔在昆仑山上建了这座山庄,要么已经不再需要这座山庄了。本王是在五年前发现的这座山庄,自那以后,每年都会去那里住一段时间,从没在那里见过慕容家的人”
贾珂听到这话,低头看向地图,寻找慕容山庄的方向。
王怜花见贾珂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没打扰他,送柴玉关走出帐篷,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去,说道:“你什么时候手心发黑了,就吃上一粒。”
柴玉关一声不响地接了过来,放入怀中,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整了整衣襟,终于找回往日的口才来,说道:“本王这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王怜花本在目不转睛地瞧着面前的篝火,一双琥珀色的眼珠,都快被火焰烤成煤球了,这时听到这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亲切得犹如一个慈爱的父亲在与儿子分别之际,跟儿子交代的话语,猛地侧头向柴玉关看了一眼,隔了半晌,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走。”
柴玉关“嗯”了一声,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忽听得王怜花在身后道:“对了,你的心上人,就在左边那个帐篷里。你把她一起带走。”
柴玉关听到“心上人”三字,只觉头皮发麻,心脏怦怦直跳,整个人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也顾不上在王怜花面前假装对王云梦旧情难忘了,回过头来,说道:“你是说飞飞?”
王怜花却没有回答,只是侧头向左手边斜睨一眼。
柴玉关顺着王怜花的目光看去,触目所及,是一个帐篷,一片草地,还有几棵堆满了雪的松树,灯光从帐篷里透了出来。
他钻进这帐篷,就见五六个女人坐在帐篷里,还有一个白衣女子,躺在厚厚的毛毡上,身上盖着一条蓝色的棉被,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却不是白飞飞是谁?
柴玉关连忙将白飞飞抱了起来,她娇柔单薄的身子,靠到他火热的胸膛上,他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连对王怜花这个对他几次冷嘲热讽,还用毒药暗算他、胁迫他的阴险小人,都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感激之意。
柴玉关担心白飞飞受凉,便将这条棉被留了下来,抱着白飞飞,俯身走出帐篷,就见王怜花还如先前一般,站在帐篷之前,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篝火。
柴玉关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道:“本王走了。”
王怜花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扔了过去,说道:“她的解药,口服即可。”
柴玉关还以为白飞飞之所以昏迷不醒,是被点住了睡穴,哪想得到是和自己一样,中了王怜花的毒手。
他知道了这件事,心中的感激之情,登时烟消云散,接住锦囊,攥在手里,说道:“多谢!”便即抱着白飞飞身子,转身离去。
柴玉关担心王怜花还有后手,找到自己的马以后,便跃上马背,纵马向南行去。
奔了五六十里,他想贾珂和王怜花再怎么阴险狡诈,也不至于在这里布下陷阱,便即勒住缰绳。
他的马停了下来,他抱着白飞飞跃下马来,找了一块岩石坐下。
他扶着白飞飞的上身,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肩头,担心她会觉得不舒服,又将她的双脚挪到岩石上,然后拆开锦囊,见锦囊中只有一粒朱红的药丸,便取了出来,取出水壶,和水喂她服下。
他一生之中,还从没这样伺候过别人,这时却是甘之如饴。
做完以后,他将水壶放到脚边,侧头过去,静静地凝视着白飞飞的脸蛋儿,心中说不出的欢喜,说不出的满足,看着看着,忍不住曲起手指,在白飞飞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说道:“飞飞,该醒来了。本王还要带你回去成亲呢。”
他生平情人无数,与每一个女子热恋之际,那个女子都会缠着他,要他娶她为妻,他对此都是烦不胜烦。
白飞飞却和那些女子不同,她从没要求他娶她为妻,反倒是他一心惦记着和白飞飞成亲,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放进白飞飞的心口,然后将白飞飞的心掏出来,放进自己的心口,这样他俩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柴玉关说完这话,见白飞飞还没动静,又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当他的手指来到白飞飞的鼻尖上,白飞飞突然闷哼一声,身子在他怀里颤抖几下,便即停止不动。
柴玉关大惊失色,叫道:“飞飞,你怎么了?”便即抓住白飞飞的手腕,去搭她的脉搏,但是刚一抬起她的手腕,就见她的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惧,几次去搭白飞飞的脉搏,可是手指颤抖得太过厉害,竟然每次都从白飞飞的手腕上滑了下去。
他没有办法,只好去看白飞飞的脸,就见白飞飞嘴角边流出一条黑红色的血丝,仿佛有人将墨汁融进白飞飞的血液里了似的。
柴玉关瞧见这一幕,恍惚之间,回到了十四岁。
当时他也是这样,惊慌失措地将母亲抱在怀里,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嘴角边流出一条黑红色的血丝。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当时的惊慌失措,是装出来的。
而他现在的惊慌失措,却是发自内心,半点也不作伪。
柴玉关瞧着白飞飞苍白的脸蛋儿,心中真如被千八百钢刀同时捅穿,手指颤抖了几下,终于搭在白飞飞的手腕上,找了半晌,这才找到经脉。他将手指搭在上面,过了好久,都没有感到一丝脉搏。
柴玉关虽然瞧见白飞飞嘴角边流出一条血丝,身子再不动弹,便知白飞飞大概已经毒发身亡了,但他终究心存侥幸,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这时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他瞧着心上人的尸体,心中痛得说不出话来,只道王怜花又骗了他一次,把见血封喉的毒药说成解药,让他亲手将心上人送上了黄泉路。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痛,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响彻树林,恨恨地道:“王怜花,你好啊!你真好!你害死我的飞飞,总有一日,我也要害死你的贾珂!柴某人今日遭遇的痛苦,他日定要你十倍偿还!”
其实王怜花给的是货真价实的解药,只是那天贾珂用的毒针的毒性十分特别,算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药,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将体内毒素逼出来。
既然是以毒攻毒,毒针有毒,解药也有毒。
本来白飞飞服下解药以后,每日忍受腹部一阵剧痛,吐上几口鲜血,连着三日,便可将毒素驱尽,但真正的白飞飞,已经被王云梦带走了,柴玉关面前这个白飞飞,只是王云梦抓来的一个柴玉关的侍妾。
这侍妾中了王云梦的迷药,始终昏迷不醒,这时服下解药,毒气攻心,便即一命呜呼了。
只怪王云梦这张面具做得太过精妙,选中的人的身形和肤色,又都和白飞飞几无差别,戴上面具,活脱脱就是第二个白飞飞。
贾珂和王怜花或许能瞧出这侍妾脸上的破绽,但白飞飞已经中了贾珂的毒针,即使有人能想出解毒的法儿来,也得用上好几个月,才能炼出解药,但那时白飞飞早就毒发身亡了。
贾珂二人心里都恨极了白飞飞,却又不便亲手杀死白飞飞,贾珂说要给白飞飞编个身世,让她痛彻心扉,也是不得已的报复法子。他们的潜意识里,其实都盼着有人能将白飞飞偷走,若是白飞飞在那人手中毒发身亡了,可就省下他们的麻烦了。
因此昨天晚上,他们离开房间之时,压根就没想过,将白飞飞藏到一个安全地方,今天中午,出发之前,他们回到宅子,见白飞飞安然无恙地躺在床底下,心里还挺失望的,也没检查白飞飞的脸蛋儿,直接将白飞飞交给手下照看。
柴玉关本就对易容很不在行,遇到的又是王云梦这样的大行家,他将这侍妾抱在怀里,深情款款地瞧了人家半晌,一直都没有发现,她其实不是白飞飞。
良久良久,柴玉关抱着侍妾的身子,站起身来,找了一片空地,将侍妾放了下来。
他取出宝剑,挖了一个浅坑,然后脱下侍妾的衣服,捧起地上的白雪,将她的身子擦了一遍,再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了起来,放进坑里,最后用泥土堆上。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直到那侍妾的脸庞完全给泥土盖住,再没留下一丝缝隙,他终于看不见那张清丽无双的脸蛋儿了,这才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就将浅坑填平。
他伸手在土堆上摸了摸,大概是那侍妾脸蛋儿的位置,然后曲起手指,又在土堆上刮了一下,宛如在刮那侍妾的鼻梁。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指碰到的,不是滑腻温暖的肌肤,而是冰冷坚硬的土壤。
他缓缓收回了手,突然哈的一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跃上马背,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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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回到帐篷,见贾珂盘腿坐在金盆旁边,仰起头来,看着他直笑,不由也是一笑。
他将帐篷拉好,用东西将入口挡住,然后坐到贾珂身边,笑道:“你刚刚听到柴玉关说,慕容家在昆仑山上建了一座宅子,就低头去看地图,是想到什么事了?”
贾珂去摸王怜花的耳朵,笑嘻嘻地道:“正经点儿啊!现在是坐着的时候吗?”
王怜花嘿嘿一笑,趴在贾珂身旁,说道:“我现在算是很正经了?”
贾珂笑道:“勉强算是正经,我来帮你更正经一点!”
他说到这里,便将王怜花的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将王怜花身子一翻,让王怜花仰躺在他的面前。
他先将金盆端了过来,然后扶起王怜花的上身,让他靠在他带在身边的那只泫然欲泣的胖丁布偶的身上。
王怜花先前趴在毛毡上,就是不想看见,贾珂是怎么帮自己洗的,这时见贾珂不仅要他正面朝上上,还要他靠坐在布偶上,生怕他看不清楚似的,不由脸上一红,“啧”了一声,说道:“贾珂,你就这么想要我看你是怎么帮我洗的吗?”
贾珂一笑,说道:“你若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我这就去把镜子拿过来。”
王怜花脸上更红,“呸”了一声,说道:“我才不看呢!”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还觉得不够,又抬手将眼睛紧紧捂住。
贾珂噗嗤一笑,盘腿坐在王怜花身前,将手伸入盆中,捧起一捧温水,开始帮王怜花清洗。
哗啦啦的水声中,贾珂道:“我刚刚在想,慕容家是中原武林世家,平时都在中原生活,这里和中原离着几万里呢,他们大老远来这里建了一座庄园,实在有些古怪。”
慕容本就是鲜卑姓,无论是《天龙八部》的慕容家,还是《绝代双骄》的慕容家,祖上都是鲜卑族。
与祖祖孙孙,世世代代,都妄图重建大燕的燕子坞一脉不同,九秀庄一脉虽然也是慕容龙城的后代,也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但贾珂一直没听说他们也有重建大燕的念头。
当年慕容博阴谋暴露,朝廷派兵围剿燕子坞,追捕慕容复,也没忘记派人去九秀庄,试探慕容庄主是何态度。
慕容庄主知晓朝廷的意思以后,连忙和燕子坞一脉撇清关系,说自己和慕容博虽是一个祖宗,但两家早已出了五服,而且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平素很少来往,自己对慕容博的复国野心,事前并不知情,也从未想过要去复兴大燕。
朝廷见慕容庄主态度诚恳,又没找到他和慕容博密谋造反的证据,便放过了九秀庄。
贾珂本来没将九秀庄放在心上,一来九秀庄慕容氏和燕子坞慕容氏,根本不是出自同一本书,也没听说他们两家有什么亲密关系;
二来这位慕容庄主一直安分守己,没和朝廷扯上关系。
比如燕子坞一脉,慕容博就一直试图打入卫国和西泥国的朝廷核心。比如万福万寿园金家,和九秀庄慕容家都是武林世家,都是子嗣极多,金家不满足做武林世家,将女儿送进皇宫,将儿子送去朝廷,意图从武林世家,变为官宦世家。
而九秀庄慕容庄主有九个女儿,除了小女儿云英未嫁以外,另外的八个女儿,嫁的都是武林中人,这样中规中矩的婚事,慕容庄主似是在朝堂上没有半点野心。
但这座建在昆仑山上的庄子,实在太古怪了。
慕容家为什么要在昆仑山上建一座庄子?
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过来?
这座庄子,真的是用来住的吗?
王怜花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从前听人说,有些盗墓贼,用寻龙点穴、立向分金之术,找到帝王将相的墓穴以后,若是古墓附近,有百姓居住,不便盗墓,便会在古墓之上,建个宅子,或是建个寺庙,以便避开附近百姓的耳目,偷偷潜入古墓,将墓里的宝贝盗出来。”
他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兴奋,将手放下,看向贾珂,眼睛亮晶晶的,宛如西方神话里看见财宝的恶龙一般,说道:“贾珂,你说慕容家那座庄子下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宝贝?”随即想起一事,兴奋劲儿立刻消失了大半,悻悻地道:“他们这么久都没去过那座庄子,看来下面若是真有宝贝,也一定已经被他们挖走了。”然后瞧向贾珂,自然而然地瞧见贾珂在做什么。
这一幕虽已见过无数次了,王怜花还是有些羞耻,连忙用手捂住眼睛,然后张开几根手指,透过指缝去看贾珂。
贾珂略一沉吟,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依照柴玉关所说,慕容家的庄子附近,只有一个小小的村子,和庄子相距几十里,而且村子只有二十七户人家。慕容家大老远赶来昆仑山,为了避免引起这二十七户练武功都不会的人家的怀疑,还要雇人帮他在山上搭建庄园,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未免也太大了。”
王怜花又将指缝长大了一点,微笑道:“区区二十七户人家,自然不足为虑,但你莫要忘了,那村子附近,可有一个西方魔教设下的机关。我想慕容家之所以大费周章,在山上搭建这个庄子,应该是为了避免引起西方魔教的怀疑。”
王怜花只觉自己这一番分析当真剖析入微,鞭辟入里,贾珂听完以后,定会立马抬起手来,啪啪啪地给他鼓掌,正自得意,就见贾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不知情识趣,很不开心,想要踹贾珂一脚,无奈他现在浑身发软,什么也做不出来,只好放下手掌,盯着贾珂,忿忿地道:“你笑什么?老子说的哪里不对吗?”
贾珂抽出了手,在盆中洗了洗,笑眯眯地看着王怜花,说道:“王公子,我从前可跟你讲过好几遍,‘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没有偷’的故事,你仔细想想,慕容家为了避免引起西方魔教的注意,就在大兴土木,在山上建一座庄子,这是不是相当于在埋着三百两银子的地方,立上一个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牌子?”
王怜花一听,深觉此言有理,心中尴尬,又抬手将眼睛蒙上,说道:“既然慕容家这么做,不是为了避免引起西方魔教的注意,那是为了什么?”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咱们连那座庄子都没有见过,现在就妄下定论,未免太早了一点。可能慕容家是因为某件事情,必须在那里建一座庄子,也可能柴玉关说的是假话,那座庄子根本不是慕容家的。”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都洗完了,你还捂什么眼睛啊?”
王怜花胡乱想了个理由,理直气壮地道:“因为太亮了,我觉得刺眼!”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你放心,我刚刚已经试过了,站在外面,看不见咱们在里面做什么的。何况我还要默写《辟邪剑谱》呢,不亮怎么写啊?”
他站起身来,走到小几旁边坐下,然后向王怜花招手:“来来来,过来陪我默写《辟邪剑谱》了。”
王怜花懒得起来,索性爬了过去,枕在贾珂的腿上,问道:“你要怎么写啊?”
贾珂略一沉吟,说道:“怜花,我跟你说,这《辟邪剑谱》中记载的招式法门,不仅精妙无比,最重要的是,它好像有一种魔力,只要你能看懂这些招式法门,这些招式法门留在你的脑海中,就好像活了似的,只要你一想到它们,它们就变成了一只只无形的手,抓住你的头发,扯着你要你去学它。
唉,我练过这么多门绝学武功,《神照经》、《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哪个不是神妙无比,可都没有《辟邪剑谱》这样邪门的魔力。如果不是西方魔教有完整的《葵花宝典》,我怕咱们应付不来,我可不想给你看这《辟邪剑谱》。”
王怜花向来见到自己不会的本领,便会心动不已,非要将这门本领学到手才肯罢休。
他已经对《辟邪剑谱》垂涎好几年了,先前在车上听贾珂说他已背过《辟邪剑谱》了,便高兴得不得了,这时听到贾珂说这《辟邪剑谱》竟然如此奇妙,更是心痒难耐。岂料贾珂说到最后,居然说不想给他看《辟邪剑谱》。
王怜花怔了一怔,笑道:“你刚刚也说,这《辟邪剑谱》精妙无比,为何不想给我看它?”
贾珂干笑一声,说道:“因为我想……”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唱道:“留住我们的根。”
他最后这句话是一句歌词,源自一首叫作《把根留住》的歌。贾珂其实根本没听过这首歌,但是在网上见过这一句歌词,并且对此印象十分深刻。这时他编了一个悲戚的调子,将这句话唱了出来。
王怜花满脸迷茫,看着贾珂,显然没有明白贾珂的意思,隔了好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伸手将它护住,问道:“什么?《辟邪剑谱》还和它有关系?”
贾珂点了点头,满脸悲戚地道:“这《辟邪剑谱》的第一道法诀,就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我跟你说,当时我在林家背着《辟邪剑谱》,无数次想要挥刀自宫,全靠你的玉像撑了下来。后来回到客店,将《辟邪剑谱》默写下来,又是全靠你的玉像撑下来的。这段时间,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王公子后半辈子的幸福。”
王怜花脸色沉重,护宝贝似的,亲了亲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贾珂,“哼”了一声,忿忿地道:“难怪你一直没有练成这门武功,还问我几天能练好这门武功。多亏老子明察秋毫,一下就看出你这小鬼不安好心,才没上你的当。”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早知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是想要等见到你以后,再和你一起练这门武功了。这样你总不会再起疑,觉得我不安好心了?”
王怜花脸色大变,说道:“贾珂,你不许练这门武功!老子也不练!谁愿意当太监谁就去当,反正你和我不许当!”然后苦口婆心地道:“贾珂,咱们已经会这么多门厉害武功了,干吗要去练这种太监武功?武功天下第一,比得上咱俩每天自己练‘武功’吗?”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你放心,我可没想去做太监,更不同意你去做太监。我只是想啊,天下武功都是人写出来的。有人能写出《葵花宝典》来,咱俩为什么就不能把《葵花宝典》中的‘挥剑自宫’,改成‘无需自宫’呢?怜花,我觉得咱俩的聪明才智,加在一起,一定远远胜过那个创出《葵花宝典》的人,你觉得呢?”
王怜花见贾珂不是想要挥剑自宫,登时放下心来,笑道:“那当然啦。别说咱俩的聪明才智加在一起了,咱俩任何一个人,都一定远远胜过那个写出《葵花宝典》的死太监。”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我想见到你以后,再和你一起练这《辟邪剑谱》,就是因为我怕自己抵抗不住《辟邪剑谱》的魔力,而你在我旁边,不仅可以在我抵挡不住诱惑的时候拦住我,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随时和你体验一下,我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美好。我觉得体验这种美好,有助于我抵抗《辟邪剑谱》的魔力。你看到《辟邪剑谱》以后,大概也是我这个样子,咱俩正好互相帮忙,互相鼓劲。”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怪不得你非要等到晚上默写《辟邪剑谱》呢。写,写,你什么时候抵挡不住了,就跟我说一声,我立马让你体会一下,现在的生活有多么美好。”
贾珂点了点头,提笔开始默写《辟邪剑谱》。
王怜花也没闲着,找出膏脂,挖出一块,涂了以后,拿着自己的玉雕,躺回贾珂的腿上,开始比较玉雕和实物的差别。
比着比着,忽听得贾珂道:“小宝贝儿。”
王怜花嘿嘿一笑,翻了个身,凑了过去。
这一篇《辟邪剑谱》一共有四千多字,贾珂中间停了六次,终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了。
贾珂拿起这一沓纸,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误以后,问道:“怜花,你打算趴在那里看,还是坐在这里看?”
王怜花趴在旁边,懒洋洋地道:“我现在这样,你要我怎么坐?不都流到毛毡上了吗?”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是坐我怀里啊!反正你坐着也好,趴着也好,我都得和你一起嘛。”
王怜花听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不禁红了,嘟囔一句:“还好这里没有镜子。”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懒得起来,还是趴在这里看。”
贾珂“嗯”了一声,趴到王怜花身上,然后将《辟邪剑谱》放到王怜花面前,郑重道:“怜花,你记得啊,咱们的目的,是要研究出无需自宫的《辟邪剑谱》来。你可千万不能被它带跑了。
这门武功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练成武功,需要自宫,而是修炼这门武功的人,都会心性大变。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有个门派的掌门,本是志在统一江湖的枭雄,练了这门武功以后,就心性大变。
他先是杀死了自己的七房小妾,然后找了一个五大三粗,武功平平的大汉,做自己的老公,渐渐变成一个不愿见到外人,只喜欢在闺房里绣花鸟的小媳妇,而且他最羡慕的人,也变成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你要是也变成这副模样,那多可怕啊!无论这门武功有多么神妙,你都要抵挡住它的魔力,千万不要向它屈服了。我只爱你现在的模样,我可不爱小媳妇!”
王怜花听他这么说,一脸肃容,点了点头,说道:“贾珂,为了避免我向它屈服,变成你不愿见到外人,只喜欢在闺房里绣花鸟的小媳妇,你现在就改口叫我相公。”
贾珂噗嗤一笑,咬了一口他的后颈,说道:“怎么这么狡猾啊!我这儿正忧心忡忡地担忧你抵挡不住诱惑,向《辟邪剑谱》屈服了,你不仅不体谅我的良苦用心,还趁机跟我提条件!你真是坏死了!”
王怜花仍是一脸肃容,理直气壮地道:“我哪里坏了?我也是担心自己抵挡不住诱惑,变成你的小媳妇,所以需要你多多叫我相公,来提醒我,我是你的相公,不能做你的小媳妇嘛!”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唉,还说自己忧心忡忡,良苦用心呢!连几声‘相公’都不愿叫,你的忧心忡忡,良苦用心都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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