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实那晚灯光挺模糊的,但何与别的眼神特亮,像是团火,灼灼的烧着,烧干净所有的不甘、愤懑、厌恶......
季南只是匆匆回看一眼,便跟烫伤似的在脑子里留了道不可磨灭的记忆疤痕。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视线对上那一刻的感受,像是被火风呼啸着掠过,灵魂在骨骼撞击下颤抖,带了点儿说不清的震撼。
季南从没想过一个眼神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以至于最后转身时,他的脚步里都带了几分心慌的紧张。
不过估计没人看到。
第二天早上,季南眼睛都还没睁开,就仅仅是稍微有点儿模糊意识的时候,食物香气就争先恐后地灌入鼻腔,并在里无限放大。
下一秒,欲望便如饕餮附体。
这种反应和感觉季南已经很熟悉了,他叹了口气,摸过手机给老妈发了条短信要她帮自己请假。
老妈每天这时候已经练完功,回复的也很及时,没几分钟便回了条信息告诉季南假已经请好,并给他转了几百块钱要他玩得尽兴,好好放松。
看着那转账信息,季南的心情顿时复杂万分,他也不知道这是该用不管事儿来形容,还是该说通情达理。
但他也没感慨太久,收了钱后反手就打开外卖界面开始下单。
这时候的脑子转得比做数学题还快,炸鸡翅、海陆双拼披萨、梅子饭团.....季南点单的手就没停过,到最后一结账,花了快四百多。
真牛逼啊季南南同学,猪都没你能吃。
看着那满屏幕的食物名儿,季南无端地开始暴躁,他把手机冲沙发上一丢,直接转身倒回被窝里准备睡个回笼觉。
可那蠢蠢欲的欲望却不放过他,眼睛才刚闭上,脑子里就被‘吃吃吃吃’这一个念头给塞满。
想要吃,想要暴食,想要把胃胀满。
在这时,过度敏锐的嗅觉系统便开始了它的助纣为虐之路,空气中浮着的各种食物香气将理智斩断,欲望开始调肢体。
季南从床上蹦起来,冲到客厅拉开了冰箱门,在感应灯亮起的那一刻,季南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流程都很熟悉了,不断地进食,吃到
呼吸时的肋骨刺痛。
手指沾上食盐伸入喉咙,都不用做任何抠挖的作,只要稍加刺激,那些消化了的、还未消化完的便和着胃酸齐齐翻涌,大部分从进口出,但也有一部分找错了地儿,从鼻腔喷出。
季南没差点被呛死在那股子酸臭中。
但又不得不承认,在暴食与催吐的过程中,季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像是吸毒者的复吸,也像是酗酒者的凶饮。
他们都是臣服于瞬间欲望与快.感下的烂蛆,而清醒过后涌上的自我厌恶是他们腥臭腐烂的加速剂。
季南的胃已经千疮百孔,吐完也没那么快收缩回来,还是胀梗着,稍微呼吸一下就像是电钻在钻骨头。
喉咙也火辣辣的疼,季南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烫穿了肉,紧接着又淋了桶着火的麻椒油。
整个人极度不适,好似在外太空裸.奔,下一秒就要被大气压压到爆炸。
真的是极其操蛋的一天。
将呕吐物冲走后,季南也懒得收拾那满桌子的餐盒,就着剩下没喝完的啤酒吞了两粒胃药后便倒回床上开始睡觉。
其实也睡不安稳,中途胃疼得打滚,最后醒来时衣服上全是冷汗。
季南看了眼窗外,残阳沿着路灯边烧了昏黄的一圈儿,荒唐糜烂的一天也即将结束。
只差最后一顿了。
季南揉了揉胃从床上蹦了起来,他看了眼存款,其实还有大几千,再来好几顿四百都没问题,可他实在是不想再在这上面浪费钱。
他想了想,准备去县边上那个转转火锅店,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它便宜又好吃。
季南估计他吃到胀都花不了一百。
其实说实在的,一般暴食季南不会选择在外面,基本上都是点外卖在家,又或者是在宾馆点,总之是在个封闭无人的环境里。
但奈何那家店不送外卖,只能堂食,全县又只有它一家转转火锅,而季南的食欲也上来了,要是没满足,这个月可能又要请次假。
季南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精力再折腾,他管不了那么多,换套衣服就拦了的士过去。
店做的是夜宵生意,这个点儿才刚起市,季南轻车熟路地走进去:“老板,清汤锅。”
“好嘞,”老板偏头将瓜子壳
一吐,“自己打料啊。”
这家店的料挺全,而季南配料都有一套自己的独家秘方,他拿了个碗将料配好,中途老板过来问了句坐哪儿,季南指了个最里间的座位。
里间的位置隐蔽性强,季南朝里一坐基本上看不到人,他用热汤将蘸料冲开,随后便开始拿签子。
兰花干是必不可少的,茼蒿也要.....即使胃有些泛疼,但一旦暴食的欲望上来了,季南就跟失控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吃。
只要不死就继续吃。
签子一根根的加,白签绿签红签混了一堆,周围的人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唯有季南屁股都不坐在里间。
正吃着,旁边有道声传来,和着吵嚷的背景声砸在季南头顶上。
“就只有这一个座了?”那人问。
“诶对,”老板娘端着锅,她踢了踢季南的凳子,“哎,小伙子,起来下咯,让这位帅哥坐进去。”
里面那座对着空调口,前面对着热气,后面背着冷气,季南可不愿意遭这罪,也没谁爱坐。
只能说旁边这人来晚了,没得选。
季南心里为他默哀三秒,只是他这才刚起,一个转身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那默哀的心思也随即被收回。
对方见着是季南明显也很惊讶,他挑了挑眉,新穿的眉钉跟着:“这么巧?”
呵,可不是嘛,这么巧,简直就是巧巧她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怎么搁哪儿都能碰到何与别。
季南有些烦,他啊了声,没多说,空出道儿让何与别进去。
和季南不同,何与别点的特辣锅,电磁炉的火力一上来,辣汤翻滚的时候季南觉得那冒出来的热气都能烧自己一脸。
这更烦了,他瞅了眼何与别,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马上要转过来的五花肉。
鉴于他俩前天那快打起来的关系,季南也放不下脸主说话,他扭头转了圈,最后转身一伸手,将空调片往下一拨。
很好,何与别那锅里的热气终于不往他这里吹了。
季南扭回身,只是他这才刚准备继续筷,下一秒,那股裹着辣油的热气又烧上了脸颊。
扭头一看,空调片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拨了上去。
季南伸手下按,只是他这还没撤手,空调片又被
拨了回去。
季南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语气不善:“干什么?”
“不干什么,”何与别开了灌啤酒,“这空调吹得我背凉,我换个出风向。”
季南目测了下空调片的出风向,确实,如果往下拨那就风就全打在何与别背上。
而何与别背上那一块儿,全是汗,校服料子又薄,贴在身上隐约还能看见劲瘦的腰脊线。
季南移开眼,他指了指何与别的锅:“火调小点,烧我脸了。”
“这是电磁炉,不是煤气灶,哪里来的火烧你脸。”何与别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眼神看向季南。
“我是智障吗不知道这是电磁炉,”季南瞪他,“我是说你锅冒的热气烧我脸了。”
“....哦。”何与别抱着罐啤酒有些尴尬,他坐回去将火力调小,又扭头看向季南。
眼神透着‘这样你大爷应该满意了吧’的意思。
季南没理他,坐回去又抓了把兰花干涮锅里。
“你还挺娇气,”何与别评价道,但下一秒,他就看见季南把篮子里兰花干一把扫荡完,“哎,你给我留点儿,你一个人一把抓完后面的人还吃不吃了。”
季南用筷子把兰花干压住,签子抽出,跟甩钞票似的朝桌上一甩:“你可以等下一轮。”
“等下一轮?等下一轮你又给我一把薅完么?”何与别扫了眼台上的竹签,“操,你这是吃了多少?”
其实季南已经中途结过一次账了,桌上的竹签也被清空了一轮,何与别现在看到的,是季南的第二轮。
签子不多,就仅仅在锅旁堆了个小山。
季南心虚地侧身挡住,强作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你能不能少逼逼。”
“行,我不说话了,”何与别说,他指了指转到对面装兰花干的盒子,“但下一轮那些都得是我的。”
“随便你。”季南丢下句话,懒得和他多说,坐下继续吃。
其实还没吃到顶,但是何与别在这儿,季南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他准备吃完这锅兰花干.....再加一块方便面就走。
煮的方便面和泡的方便面口感完全不同,煮过的方便面更有韧劲儿,也跟润滑,再配上季南这独家酱料,简直一绝。
季南将锅里兰花干捞了大半,随
后起身去旋转盘顶上拿方便面。
每块方便面都用了个绿色的小夹子夹着,季南选了块最完整的,他伸手将夹子取下,只是他这才刚使上劲儿,下一秒,那块看起来最完整·最坚强的方便面就在他手中跟东非大裂谷似的裂开,渣渣哗啦啦地冲下掉。
“卧槽?!”季南吓得一松手。
“卧槽!!”何与别紧跟着来了声儿。
季南冲他看去,只见那块残缺的像块小石头似的方便面正窝在何与别头发窝里,而那些碎掉的渣渣,全部掉进了何与别的小锅中。
季南就这么看过去,那些渣渣浮了一满锅面儿,和着红油汤,像是在锅里煮....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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