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邓老头儿排座位向来都是按照成绩排的,而季南和熊欣又一直占据着班上前二,以至于他俩的座位就没分开过,为此班上人还戏称他们二人排排坐,吃果果。
但这情况终止于高二下学期期末,季南因协助打架被流放到边疆地带。
其实位置调好后邓老头儿还找季南聊了聊,话里暗示着坐两周意思意思就行,怕影响季南的学习。
但却被季南直接拒绝,无它,只是因为后面安静,不用做些什么都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看你学习到哪一步暗中较劲儿。
前面儿的学习环境是糟心,可季南却更不想再招惹上个神经病,他一早自习的时间思量,决定考完后去找邓老头儿聊聊,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相比于文综,三门主课的考试时间安排的相对宽松,最后英语考完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季南把试卷整理好后便敲响班主任办公室的门,里面隐约的谈话声停止,下一秒一声进来便穿过门板传出。
季南推门而入,才刚定神,便与十几双眼睛对上视线,准备了许久的腹稿也在这一刻胎死腹中。
“季南?”邓老头儿从一众校领导中挤出身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南的视线在办公室内快速的扫过一圈,老校长、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学校的重量级领导全部都到齐了,一道道目光看过来,季南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只进了狼窝的兔子。
季南握着门把的手一紧,大脑在秒数间转,迅速组织出最佳回复语言。
他冲着领导们展露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什么,老师你们先忙,我等会儿再来。”
边说季南还边往后退,企图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猎杀现场,但还没等他退几步,后背就撞上一堵炙热的胸墙。
随即,一股摄人心魄的体味便破开所有气息,霸道的、蛮横的、罔顾一切的将季南的鼻腔塞满。
那是季南从未闻到过的香气,像是酒味的烟草乌木,又像是水调的潮湿幽海,但好像又都不同....太独特了,独特到几乎是在闻到它的第一秒就足以让季南沦陷。
季南的鼻
子十分敏锐,能分辨出许多人都无法识别的味道,每个人身上自带的体味便是其中之一。
他闻到过许多人的,大多不是平平无奇便是恶臭相加,唯有身后这位,是最独特、最特殊的。
在那一刻,季南的心室猛然跳,他欣喜地回了头,可眼中的亮光却在看见来者时瞬间熄灭。
何与别带着戏谑的眉眼在眼前放大,他看着季南神色的变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横穿眉弓处的眉钉也跟着跳。
一天不到,这人身上又多了两个洞,他严重怀疑何与别有一天会把他自己扎成个能滋水的筛子。
看着季南的脸色,何与别啧了一声,问:“这么失望?”
其实也谈不上失望,只是落差感比较强,谁能想到拥有那种独特体味的人,竟然是这样的神经。
季南的兴奋很快被浇灭,思绪也紧跟着镇定下来,他退后站稳,冷着脸道谢后便侧身离开。
办公室的门关上前,季南透过门缝,看着原本坐在座位上的校领导们纷纷起身,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向带着何与别来的男人打招呼。
那男人的长相与何与别有七八分像,但身上携带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浓厚的声色铜臭气息。
季南了然,没再多看,把门关好后便走回教室。
上了高三就没有什么休息节假日之说,每天晚自习前的自由阅读被换成了背记时事政治,原本的四节晚自习也增加到了五节,刚考完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评卷,评完多的时间也不浪费,立即开始科目总复习。
其实只评讲了几门课的试卷,但是就这几门就足矣让季南预估自己这次的成绩。
没有失误也没有超常发挥,就是一个正常水平,季南还算满意,晚上也不准备继续加班加点,回去时的书包难得减负一次。
111班离楼梯最远,每次下自习都要在走廊堵半天,季南跟着人流磨磨蹭蹭地往外走,但就在这时,他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两下。
季南顺着力往后看,是挂着乖顺笑言的熊欣。
熊欣的闺蜜在旁边冲季南眨眨眼,随后便暗示性地撞了撞熊欣的肩:“哎呀你既然有人陪我就不打扰啦,明天见宝贝儿!”
熊欣害羞地挽了挽碎发,娇嗔地冲她瞪了一
眼:“盈盈!”
“好啦好啦,”徐莹摆了摆手,“走啦。”
熊欣揪着书包带子点头,温柔地回了声明天见,随即她便转头看向季南,笑容融于身后忽暗的灯光。
“你去找邓老师了吗?”熊欣问道,声音细柔。
季南对于她这样的转变已经见怪不怪,他嗯了一声:“找了。”
“他怎么说?同意了吗?”熊欣仰起脸,目光中闪烁着青春期少女心事懵懂的爱恋之情。
季南看着有些无语,他移开眼:“我还没说,他当时在忙。”
“啊,在忙啊,”熊欣笑了笑,她冲办公室的方向看了眼,“唔,白天上课的时候肯定是会忙的,但现在放学应该就没那么忙了,你觉得呢,季南南同学。”
熊欣说这话时语气依旧是带着轻柔的笑意,面色也是温温和和的,一如她在众人面前所展现的那般模样。
但季南深知她本性,他被逼的有点烦:“我哪儿知道,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便不想和熊欣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偏过身就想挤开人群朝外冲去。
可熊欣的作比他快,她一把抓住季南的手肘,目光直盯:“明天?你明天还会来学校吗?”
“我怎么不会....”
季南下意识反驳的话语猛然停止,他顿住身形,面色复杂地看向熊欣:“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熊欣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只是...全班人都看出来了啊,你每次月考后都会请假休息,有时候是一天,有时候是两天,也不知道去干嘛,但就是很任性呢。”
说到这儿,熊欣凑近了些,她仰头问:“对了季南南,你每次请假都去做什么啊?不会是在校外偷偷找了个女朋友,去幽会吧。”
看着熊欣八卦的神色,季南蓦地松了口气,其实熊欣他们观察的没错,每次月考后季南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休息。
最初只是因为他单纯的不想听试卷评讲,但是后来这一切都变了味,休息日变成他每月一次的暴食时间。
他知道自己难逃暴食的欲望,但也不想一直被其控制,集中起来处理爆发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请假是为了暴食,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这是他绝对不能被
人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里,季南眼神中又带了戒备,他往后退身:“没干什么,就单纯的休息打打游戏。”
“是吗,”熊欣垂了垂眸,“但这都高三了,你不会还这么任性吧。”
季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适当的放松也很重要”。
听着季南这话,熊欣沉默着思忖片刻:“也是,你确实是需要放松,但你还是先和邓老师把座位商量好后再放松吧,毕竟这种事越早定下来越好,不是吗?哦,对了,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找人帮你的。”
说完,熊欣还冲季南扬起个无害的微笑,像是位真心实意为你打算的知心好友。
但只有季南清楚这微笑背后隐藏着的疯狂纠缠。
这事要是今天不解决,熊欣能缠他一晚上。
季南虽搞不懂熊欣执着这件事的点在哪儿,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在疯子发病的时候被缠上,而且还是在有可能招惹上另一个疯子的前提下。
可这样的逼迫也惹得季南十分不爽,他眯眼盯着熊欣看了一会儿,冲她冷哼一声后便甩开她的手走向办公室。
和熊欣在走廊上说话的这一会儿人就快散的差不多了,楼梯拐角处的感应灯也暗了下来,随着季南脚步声的靠近才咻的一下闪亮。
也是直到这时,季南才看见拐角处立着的几道人影。
何与别被邓老头儿拦着,眦红的目光直射向他面前那个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人,眉弓上的银钉随着他的暴怒鼓,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破而出。
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偏头啐了口血,嘴里吐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脏话。
“何与别你他妈能有个什么能耐,没老子你还能读成书吗!还理科班,你自己心里有点逼数行不行,退学两年多了你读个理科班能考上个什么好大学,就文科班你还有点希望混个二本,你能不能不要给脸不要脸。”
“何劲远!”
何与别怒吼一声,想手但随即又被邓老头儿给按了回去。
邓老头儿做和事佬,左劝一句,右劝一句,左搂一人,右搂一人,就差没按着两人的头让他们拥抱和好。
这完全就是他处理男孩子之间打架的方法,对人两父子怎么可能适用,果不其然,人根本
没听进去,该吵吵该骂骂,邓老头儿夹在中间像个笨拙的小丑。
“哎呀,何与别爸爸你不要这样,你....咳咳咳,”说到一半,邓老头儿被手上的烟呛了一下,他偏头咳了咳,却在抬眼间对上季南的视线,他双眼顿时瞪大,拔高调子问,“季南?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随着邓老头儿这一声喊,正在剑拔弩张的两人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季南。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样的家庭伦理场景,并不适合被外人看到。
季南顿时尴尬,可还没等他说话,紧随而来的熊欣便冲了出来。
她扯了扯季南,冲邓老头儿解释道:“老班,刚才杨老师找我俩去谈了谈上学期竞赛的事儿,这才晚了的,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
“哦是吗,”邓老头儿掐熄了烟,冲他俩摆了摆手,“那快点回去吧,很晚了。”
熊欣连声应道:“好的好的,老班你也早点休息啊。”说完,她便拽着季南朝楼梯口走。
夏末的晚风总是起的很晚,但又总合时宜,它卷起少年人独特的香味,抚送于鼻下。
季南翕着鼻翼,双眼不受控地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
视线在感应灯熄灭的前一秒相对,季南看见了何与别的双眼,也只看见了何与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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