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恩义休（一）

    第四十四章恩义休（一）

    周芷若正在这边胡思乱想，便听得那边殷离在金花婆婆怀中梦呓般道：“无忌，求你跟我去啊，跟我去罢。你在我手背上这么狠狠的咬了一口，可是我一点也不恨你。我会一生一世的体贴你。你别嫌我相貌丑陋，只要你喜欢，我宁愿散了全身武功，弃去千蛛剧毒，跟我初见你时一模一样……”

    “无忌，我遇到了个阿牛哥哥，他的人品可比你好得多啦，他的武功比甚么峨嵋的灭绝师太都强。可是我心中已有了你这个狠心短命的小鬼，便没答应跟他成亲。阿离待你好不好啊？当年你不睬我，而今心里可后悔不后悔啊？”

    在场几位除了殷离和金毛狮王之外，都是知晓曾阿牛与张无忌同为一人的。殷离断断续续说着梦呓，初时张无忌直听得面红尴尬，甚至不敢同周芷若小昭对视，待到后来听她感情真挚，情意绵绵似入了梦魔一般，又是不由得偷偷垂泪。

    张无忌听她在梦中讲这些心里话，没想到这面丑凶狠的丫头竟有如此温柔可亲的一面，想到幼年时自己在她手背上狠狠咬一口时，殷离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又哭又笑起来。

    小昭看得唏嘘，安慰他道：“张教主，我看前面不远处便是一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歇息，你来看看殷姑娘和公子的伤可好。”

    张无忌赶忙擦拭泪花，连声道好，带着几人进了那山洞。

    众人将轻伤者简单包扎，将赵敏与殷离都置于一个铺展平整的草垛之上，这时张无忌的内伤虽不至好全，但行走腾挪已无大碍，金花婆婆将万骨枯的解药给了周芷若，让她同赵敏都服下。

    周芷若又惊又悲道：“她之前竟身中毒药，还……还……”

    张无忌照看了一番已然昏睡过去的赵敏的伤势，道：“这点毒药本不在赵姑娘话下，只需要些时间运功排出就是了，但是无忌不知为何她竟舍弃残毒不管，与你突然出现。”

    周芷若道：“我也不知晓赵敏是如何找到我的……她还说在岛的另一边来了些旁的人。”

    小昭道：“等公子醒来就真相大白了，张教主，你同小昭去船上取些伤药如何，应有不少殷姑娘也用得上的。”

    张无忌精神大振，道：“好极！”说着二人便要出山洞而去，却被谢逊叫住，谢逊道：“小昭丫头，你一直叫他张教主张教主，这少侠是个姓张的教主吗？”

    小昭身形一顿，并不作答，转而望向张无忌。张无忌咬牙，道：“老爷子问你，你便讲，我自己去取药就是了。”

    周芷若忙道：“那我与你同去，快去快回。”

    张无忌知晓此时并不是与义父相认的时机，那边还有两个姑娘奄奄一息，人命自然大于天，况且若是此时相认，义父恐怕也不会放心他一人去取药，讲起来冗杂颇多，反误了卿卿性命。于是将这从前铺垫的机会留给了小昭，自己同周芷若迅速向岛岸礁边的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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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岸边，竟是空无一物，张无忌连连顿足，焦急道：“哎呀！是谁把船开走了！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二人都是一筹莫展，没过两瞬，周芷若眉头蹙起，咬了咬唇道：“岛的那头既然是那伙波斯明教的战船，应有伤药！我们……我们去那边取些！”她向来性格温婉，此时连偷这字也不好意思讲，只是说了个取，但纵是如此，也让张无忌大吃一惊。

    张无忌眼睛瞪大，道：“周姑娘是说……我们深入敌营去偷药？”

    周芷若手一挥，仿佛拂去自己所有不安一般，道：“哎呀！张无忌！你去不去！你若是不去！赵敏……和殷姑娘……罢了罢了！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运起轻功便向另一边的战船疾行而去。

    张无忌哪里见过周芷若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赶忙跟上她，道：“我去我去！”

    二人轻功都是绝佳，没过多久，便到了灵蛇岛另一头的战船边上，张无忌趴在阴影之处观察船上灯火只与几盏明亮，于是同周芷若运起轻功飘飘忽忽地潜上了战船。

    两人的武功虽较风云三使不如，但那三人已然负伤休息，甲板上只有些寻常的穿着波斯服饰的武士来回巡逻，波斯明教再如何也想不到今日大战刚过没一个时辰，这敌手便潜入了己方大营。

    二人偷偷摸摸翻了几个空无一人的房间，终于取得几盒伤药，待到张无忌准备招呼周芷若离开之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行来，二人赶忙趴在船顶的黑暗之处，便听得两男一女的声音慢慢变大。

    女子不知用波斯语说了些什么，好是愤怒，只听另一个男子道：“辉月使保重身体，小心为上。”接着又是一段温和的安慰似的话语，听得还有一个男子道：“适才宝树王指令，黛绮丝在这里，必须大火烧杀这不圣的女人。”

    这风云三使好似会些中原话但讲得并不好一般，讲的话里面间或夹杂些不太明显的字眼。张无忌和周芷若只听得“烧”“杀”“黛绮丝”“圣女”这样的词，直到三人各自回房准备，张周二人才敢从船上闪身跳回岛上。

    张无忌与周芷若一路急匆匆向山洞之处疾奔，快到之时张无忌在周芷若身后叫了一声，道：“周姑娘！”

    周芷若转头望他，仍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道：“什么！”

    张无忌脚步慢下来，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望周姑娘能……如实相告。”

    周芷若应好，张无忌深吸一口气，皱眉低头片刻，又抬头疑惑地看着周芷若，问道：“周姑娘可是喜欢赵敏？”

    周芷若瞬时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片刻过后，神色深深反问道：“你可是喜欢赵敏？”

    张无忌摇了摇头，自顾自道：“这些姑娘都是很好的，但是赵姑娘自然是瞧不上我，小昭很好……却利用我，只有我表妹殷离长这么大，这么多年来，一直心心念念那个凶狠的坏人心的小张无忌。”

    张无忌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道：“我原先那么凶，那么心眼小，她却还喜欢我，记挂我这么多年……我对她……太多亏欠。”

    周芷若看着张无忌说得又是想哭又是想笑的样子，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阵羡慕。

    张无忌道：“娘亲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我此时方是懂了，我只想回了中原之后与这个面丑心善的小姑娘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

    他说完这些，抬头瞧着周芷若，道：“我能看出赵姑娘十万分地在意周姑娘，唉……只愿周姑娘也能告诉赵姑娘自己的心意……我爹当年也是遭我娘算计，师伯虽不是直接被我娘所伤，却也是因我娘而起，后来才被人残害，我想……这同周姑娘与赵姑娘间的状况相类……”

    张无忌自小在世外的冰火岛成长，鲜与旁的人接触，后来回到中原又一路颠沛流离，没受过十分正统的伦理纲常教育，他天性纯良软弱不善与人为敌，如今看到赵敏对周芷若的惊世骇俗的感情，却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只想着人人都能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周芷若低头不去瞧他，道：“我们快进去罢。”

    二人比肩而行，刚刚走到山洞口，便听到谢逊在里面豪爽地笑道：“黛绮丝妹子，原来这便是你和千叶兄的女儿啊，哈哈哈，我目不能视物，但也可以妄加猜测你女儿一定如你一般天姿国色，也是个绝色美人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