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恩义休（二）

    第四十五章恩义休（二）

    张无忌和周芷若听得“黛绮丝”三个字均是大惊，张无忌紧几步迈入山洞，问道：“义父！你说的黛绮丝是何人？”

    金毛狮王听到他进来了，先是一皱眉，接着冷哼道：“人体内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

    张无忌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义父应是已经听了小昭所言所讲，但他从来行事谨慎，岂能直接信了这话，于是此时用七伤拳总纲来试探自己。

    张无忌应声走到谢逊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戚道：“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魄飞扬。”

    谢逊听他说得全对，神情难以自已地震颤起来，道：“真的是我无忌孩儿，真的是我无忌！”

    张无忌伸手扶住他四处乱挥的手臂，将其贴在自己脸上，道：“义父……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背不过武功口诀，你就恨铁不成钢地打我……打完了又给我上药。”

    谢逊将颤颤巍巍摸着张无忌的脸，道：“一模一样，你和你爹一模一样！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谢逊张无忌二人又是伤感又是激动地相认，众人虽不明他们所言具体细节，但见谢逊已然年迈的胡须头发，想他们十几年未见的父子情谊，均不禁有潸然泪下的隐隐心情。当是此时，却只感到脚下土地一阵震颤，山洞摇摇滚下碎石灰尘，轰隆隆声作响之间竟觉有些耳鸣。

    金花婆婆叫道：“不好！他们在用大炮炮轰山洞！”众人赶忙抱着已简单包扎了的伤者冲出山洞，刚刚跳出，便听见身后轰然石块崩裂，碎石哗啦啦滑落下来，严严堵住了洞口。

    周芷若向不远处一瞧，见隐隐约约一片火把围在边上，领头一个人运起轻功面无表情地跃到他们面前，语调生涩道：“交出圣女黛绮丝！”

    张无忌站到众人前面，道：“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

    领头人听到这话连眉头也不皱，仿佛是意料之中心意如愿一般，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道：“胡说九道，胡说九道，既然你说没有，我便毁了这个灵蛇之岛。总能杀了藏在这个岛上的黛绮丝！”

    金毛狮王听得皱眉不语，周芷若和张无忌心中都明白适才洞内只有那寥寥几人，金毛狮王在同金花婆婆讲话，那他所说的这波斯名字必然就是金花婆婆，而金花银叶之女就是……小昭，只是他们不懂为何谢逊会说黛绮丝是个绝色美女，此人明明老迈色衰，塌鼻子麻子脸。

    金毛狮王闭着眼睛低头问道：“你怎么就肯定黛绮丝在这岛上？”

    那领头人向身后一挥手，后面的随从扔上来一个箱子，他一打开，便看见里面放着一套金丝华贵的波斯女人服饰，那人指着箱子道：“我们在山顶的木屋里找到的！你们还胡说九道吗！”

    张无忌抢声道：“可是……”他才刚刚开口便被那人又打断，领头人阴测测微笑道：“既然你们已经说了交不出这个人，我便将这个岛一齐毁掉，你们都死了也好的。”

    周芷若看他一副心满意足得偿所愿的神色，心中隐隐明白，这人必然是和风云三使有些关系，此时看他们武功高强，便想着用战船大炮将他们轰杀在这偏僻小岛上，以绝后患。他们拒绝交出黛绮丝也是正好趁了这伙人的意。

    说着领头人又是一挥手，一排大炮推了过来，炮筒正对着周芷若等人，众人望着那黝黑深邃的火器皆是不寒而栗，周芷若怀抱着昏迷不醒的赵敏，低头瞧了瞧她苍白俊美的面容，心道：在这里如此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再无遗憾了。

    正此千钧一发之时，小昭拨开张无忌的身子，走到最前面，毅然道：“等等！”她缓步行到领头人面前，用波斯语说了半晌，最终那人愤愤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手下武士教众推着炮车离开了此处。

    张无忌见他们退去，急问道：“小昭，你跟他们讲了什么？”

    小昭眼帘微垂，神色黯然，道：“我只是说圣女马上会交给他。”张无忌又是着急又是不解，转头去看金花婆婆，只见她也低着头，沉默不语，半晌之后长叹一口气，伸手在脸上揉搓两下，便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赫赫然竟变成了一个肤如凝脂、杏眼桃腮的美艳妇人，容光照人，端丽难言，众人转而再去看小昭，果然神色容貌之间极为相似。

    他们跟着小昭到了木屋，听金花婆婆同谢逊缓缓道来，大家方才知晓金花婆婆乃是波斯明教三圣女之一，云游中原立功积德，因此加入了中原明教成为护教法王之一，紫衫龙王。

    这次波斯明教教主逝世之后，教中长老聚会，汇论三圣女功德高下，选定立功最大的圣女继任教主。但若此三位圣女中有谁失却贞操，便当处以焚身之罚，纵然逃至天涯海角，教中也必遣人追拿，以维圣教贞善……

    黛绮丝凡心触动，嫁于了阳顶天前教主的仇人之子韩千叶，于是便另想取回波斯明教失传已久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作为筹码，另外又四处寻找倚天剑屠龙刀以作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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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海风呼啸刮起仿若狼哭鬼嚎之时，赵敏悠悠醒转，看得周芷若趴在自己身边，神思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地伸手碰了碰周芷若的脸，触的真切，方才回了神清醒过来。

    她这边初醒，呼吸发生了变化，那边谢逊便听得清楚，谢逊端端正正坐在木屋中央桌边的椅子上，问道：“赵敏丫头，你醒了？”

    赵敏微咳两声聊作应答，谢逊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与波斯明教并无仇怨，为何你昨天要用那拼命三招舍身救我无忌孩儿？”

    赵敏虚弱地嗤笑一声，微微坐起些身子，道：“谁是要救你家张无忌了？我只是……有些人啊，我不喜欢，我想杀就杀，我管他有没有得罪我……”赵敏说着伸手比了比刀状，吓唬似地接着道：“但是有些人啊……就算得罪我，气死我，我偏偏不杀！”

    金毛狮王“嗯？”了一声，道：“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啊？”

    赵敏故意哼一声，小声道：“老爷子真狡诈……”

    金毛狮王又疑惑了一声，道：“什么狡诈？”

    此时木屋里只有昏迷不醒的殷离，周芷若同金毛狮王，赵敏欺他看不见，连连做鬼脸，冲他吐了吐舌头，嘴上却道：“没什么！”

    她正兀自无赖调皮，便感到身子被一臂温暖圈住端正，她转目一瞧正是刚刚醒来的周芷若，周芷若刚睡醒便关切地问道：“伤口疼吗？内里的毒药如何了？”

    赵敏运功感受了一番，道：“体内的毒药已经完全解了，伤口还有些……哎哟。”她故意这么叫一声，连连喊疼，听得周芷若又是不知所措，金毛狮王道：“唉，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周丫头给赵丫头把伤药换了吧！”说着拿起屠龙刀，摸索两下便走出了木屋。

    赵敏本没那么疼，却偏偏一个劲喊疼，周芷若连忙解开赵敏腰上的白布，看它真的渗出血来，伤口骇人，不由得又想落泪，赵敏赶忙哄她道：“哎，你别哭，你若是哭在我伤口上，我会疼得更厉害的！”

    周芷若忍住眼泪，边给赵敏换药边心想：张无忌都知晓赵敏心意了，我难道不知晓吗？赵敏对我情真意切明明白白，我只是一直骗自己假装不知道罢了……

    赵敏看着默默给自己换药的周芷若，望她神色涓然悲戚，叹了口气道：“有时，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甚么郡主，只不过像我从前骗你那样，是个平民家的汉人姑娘，那你或许会待我再亲切些……只可惜，若我当真只是个寻常人家姑娘，这乱世之中，又如何遇到你，再强迫你……我不是什么郡主，你是否还会多看我一眼。”

    周芷若此时将白布重新缠好，擦了擦眼泪，终于忍不住道：“你难道……是喜欢我吗？”

    赵敏目光澄澈地看着她，仿佛十分无奈，道：“我难道……不能喜欢你吗？”

    周芷若瞬间泪崩，双眉紧蹙神色悲痛道：“那你为什么要抓我师父师姐，逼我们就范，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伤人的事……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不是你把我师父抓上白塔……她……她就不会死……这些事不是你亲手操办，却因你而起……”

    赵敏的心一点点沉下万丈深渊，心道：这些……终于都讲出来了，我这么坏……只怕芷若……是不会喜欢我了吧。

    周芷若终于不讲话了，两人都僵住不动。赵敏抬头想要给她擦擦眼泪，便见周芷若红着眼眶对她说：“我喜欢你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