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内奸（四）

    第二十章内奸（四）

    张无忌心道自己虽然当时救了周芷若一次，但却未被承情，这周姑娘看来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从那日光明顶的表现来看，就算她并无门户正邪之见，也不敢拂逆灭绝的话，是个极尊师重道的峨眉弟子。

    思之至此，张无忌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如今当了明教教主，在她心目中想来也变成了个大魔头……明教是魔教，那他就是魔头中的魔头……不知她是否还记得当年汉水的邂逅……

    韦一笑突然疑惑道：“范兄，你当时为何要索那峨眉……”范遥知道此事本就有些诡异，这三人不问，是怕他真是因好色才去求世子赐那峨眉女子，若是真如此，那问起来不免尴尬。

    韦一笑话说一半，不好再讲，范遥微微一笑，面容狰狞恐怖的头陀在夜色中更显笑容诡异。张无忌想到自己身畔一个传闻中的吸血蝙蝠，一个如夜叉般面貌凶恶的头陀，另有一个英俊却毒辣冷峻的杨逍，还有阴风凛凛呼啸宛若鬼哭，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妖魔鬼怪聚会，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范遥道：“我不过是想借此问问我明教之事罢了。我卧底王府为郡主办事，听闻我们新上任的张教主是个宅心仁厚的英雄少侠，父原武当张五侠，母系鹰王之女殷素素，我想此次万安寺若救人成功，那定是个六大门派与明教化解前仇的机会。我若去索要武当的男子……不仅奇怪，还容易暴露身份，因此去找那与武当关系较好的峨眉派弟子。”

    张无忌听他说的处处在理思虑周全略略满意，但他语气之间却浑不在意如此孟浪行径会污了静安的清白，心中不免感慨自己这些手下邪性难改。

    张无忌却全然不知道这些还是范遥掐指算着他的心意等尺卡寸地讲的，已经是冠冕堂皇了许多的说法，范遥见他嘴上不说，面上仍是心有芥蒂的表情，心中微有不屑愤懑。

    范遥拔出腰间的小刀，啪一声跪倒在地，咔嚓便斩断了自己的小拇指，瞬间血流如注。张无忌被吓得面如土色，赶忙也单膝跪地为他止血包扎。

    杨逍二人都知道他心性刚烈，本就是爱教献身之人，如今为明教卧底多年，初次见面却被年轻的教主心怀不满，于是都劝着说起好话来。

    十指连心，更何况是断指之痛。范遥却只是烈性地闷哼一声，怎么扶都不愿意起身，道：“教主，我范遥自知行事不妥残杀无辜是个邪魔，我死有余辜，但此次万安寺一役，范遥还算有用于我教，请教主待得此事了了再容范遥请罪。”

    张无忌适才还不知这人刚烈到不仅听不得怨言的，连心中怨意都不得有，于是现下只得整理表情，收敛脸上微微露出的不愉，转而苦笑道：“范右使多虑了，我只是忧心罢了，并无不满。”

    三人又是一番相劝，范遥才站起身来，几人又聊得一会儿，为了转移刚刚不欢之事，张无忌问道：“对了，范右使对韩小昭了解多少。”

    范遥推辞道：“韩小昭是郡主从光明顶上带下来的，前情想必杨兄比我更清楚。”

    杨逍摆手道：“我便是因为不知她身世来历，才用玄铁锁链将她锁住的，真不知那赵敏是怎么将玄铁链斩断的。”

    范遥呵呵一笑，道：“杨兄你用锁，郡主就解锁，她手下可有不少巧匠奇人，有些手艺都是闻所未闻，只能叹为观止。”

    杨逍哈哈道：“原来如此，那小昭天资聪颖，赵敏收她为手下也算是得了一名能人奇人，那时我教授不悔八卦五行之术，我还未讲得正确的方位，她便早我一步偷眼瞧到了那里，有时我背身于她，从铜镜中便看到她不故意歪嘴斜眼的面貌，也是个高鼻蓝目的风情小美人……我不知她从何处来，上光明顶又是有什么目的。”

    范遥细想了一会儿，道：“不过今日早些时候，我听鹿杖客说小昭已经离了王府，不知去了何处。”

    杨逍道：“嗯？离了王府，可是赵敏给她了什么事务？”

    范遥摇头，道：“不，听说是她从武当山回来之后，质问郡主当初为何骗她偷袭抓捕六大门派是为明教做事，郡主不耐再哄她，她自觉被利用，便愤然离开了王府，想来是不会回来了。”

    杨逍疑惑道：“这韩小昭为何心向我明教，也是奇也怪哉，她要是我明教的人，为什么不说她的师承来历，反而要忍受刑罚锁链。”

    范遥附和道：“我见她使过一次功夫，也是极为上乘，仔细瞧看的话，隐隐有西域的影子，因此怀疑她是波斯明教之人。”

    杨逍应和道：“蓝目高鼻确实有些肖似波斯人。”

    张无忌忍不住插嘴道：“那看来此人是友非敌，若有缘碰到，可否收为我教之用？”

    杨逍不动声色瞥他一眼，道：“正是如此，她曾与赵敏亲近，想必也知道些敌人的秘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张无忌闻言释然而笑。四人聊到这里，范遥躬身作礼拜别，又约定明日以子时前一刻的更声为号，他去盗解药给六大门派众人，张无忌等人率明教五行旗趁着赵敏的火刑顺便点火烧寺，城内的巡逻兵不明火光是火刑还是烧寺，想来反应不速。

    如此以来，里应外合，救得六大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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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定计谋之后，张无忌三人便回到了原本的客栈，张无忌告别了韦一笑和杨逍，回了房间，在桌边坐了半晌，听万籁俱寂再无杂响，便轻轻从窗口跃出，去了客栈边上的隔壁小院里面。

    他几步走到偏屋，轻轻敲门三下，里面女声好似被吵醒了一般，困困顿顿地嗯了一声，说道稍等。然后没过多久，便见小门两扇一开，小昭披着外衫出现在面前。

    张无忌只见小昭睡眼惺忪声音软绵绵地问道：“张公子……有何事吗？”

    张无忌见她衣衫微乱，鼻音闷闷的别有一番娇声娇气的少女滋味，好像是因为睡觉被吵醒，困顿之外脸上也是红扑扑的，衬得她氤氲蓝色的双眸更是惹人垂怜。不由得油然而生一股要保护她的大男子气概，先是道歉说道：“打扰你好眠了，真是过意不去，只是我刚刚见了光明右使，碰巧他讲了你的事，杨左使也允了要将你重收明教，以后有我……有我明教照料，小昭不必害怕了。”

    小昭笑容释然清醒道：“多谢公子照料了。”

    张无忌听她不讲多谢明教照料，反而说多谢自己照料，心里更是难掩大男子自豪，道：“不谢不谢，杨左使既然答允了，那明日便将你引入明教。以后也没有那玄铁锁链啦。”

    小昭接着道：“哎呀，真不知该怎么感谢公子才好。”

    张无忌灿然笑容宛若少年，道：“说什么客套话，明天还要靠你帮我们想法子救出万安寺众人呐。”

    小昭疑惑道：“我？”

    张无忌解释道：“你对赵敏和万安寺想必比我们熟悉得多，有你加入，我们如虎添翼。”

    小昭苦笑道：“我即使知道些万安寺的地形走法，守卫人手，可是我们人力不足，强攻进去，还要带走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六大门派之人，怎么打得过赵敏？”

    张无忌笑道：“光明右使自然在寺内接应，他解了众人的十香软筋散，我们就比赵敏人多啦。”

    小昭恍然大悟，一脸崇拜道：“啊，张公子真是神机妙算，这样一来，除非赵敏动用城内城防营的兵力，不然没法拦得住我们了。”

    张无忌略带狡猾一笑，道：“怪只怪赵敏定于明晚子时火烧周姑娘和灭绝师太，那时火光冲天，谁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巡逻官兵赶到，早就为时已晚啦。”

    小昭抚掌而笑，道：“妙极。”

    张无忌见深夜渐过天光乍亮，孤男寡女在一起被旁的人看到恐人非议，于是又安慰了小昭一番，便运起轻功回了客栈。

    小昭见他离去，回到卧房，从床边的架子上取下纸笔，写下“子时左右光明右使见张无忌等人，定于明晚里应外合，公子切记小心。”

    她在烛火下，将纸条揉入蜡丸，想着张无忌天真纯良，不加疑虑便背着杨逍韦一笑二人收留了自己，自己说是出了王府无处可去他便也信。不由得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又是被关心呵护的欣然，又是自嘲歹毒似的无奈。

    小昭轻吹清哨，只见一只纯黑的鸽子扑腾扑腾翅膀便落到了窗户沿上，她绑上蜡丸，挥手放走它。转身之时已无睡意，于是收拾衣物，洗漱打扮一番，准备停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