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天后,剧团的方团长就找到了军区的政委,随后十几个军嫂被挨个找去谈话。
第二天,庞部长身后跟着两个小战士来到缝制室,他尽量温和地对侯艾琪道:“小琪啊,你跟我去一趟政委那,找你了解点情况。”又安抚道:“就是找你了解点情况,没你的事儿。”
侯艾琪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恍若什么都不知道地笑道:“好的,部长。”说完,就利索地把手上的活儿收拾好。
齐政委温和却不失严肃地问道:“侯艾琪同志,剧团的周萍、方小芳和尹红梅,这三位同志你认识吗?”
侯艾琪点头道:“认识,她们都在我这做过衣服。”
齐政委点头,直接切入重点道:“最近,咱们军区里有一些关于周萍、方小芳和尹红梅同志的不实言论,我们通过调查,已经确定了这些不实言论的来源,就是缝制室。”齐政委很头疼,在调查中,十几个军嫂都明确将流言的来源指向了道具部缝制室,可是,对于缝制室里唯一的工作人员——侯艾琪,军嫂们却都是一致的好评,甚至个个打包票,她们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都不是这个小姑娘说的。可问她们是谁说的?又一个个稀里糊涂的。
“侯艾琪同志,你说说吧……”齐政委自己都觉得对方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好继续道:“这样,你回忆一下,去你那做衣服的人,在你那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当然,越详细越好。”他是不抱希望了,他已经做好和剧团的方团长继续扯皮下去的准备了。
侯艾琪认真地点点头道:“齐政委,您是想了解我那的日常是吗?那您能把我的登记簿子给我吗?看着登记簿子,我就能把那天来我那的人和事儿,大概都记起来。”
齐政委有点惊讶,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消息,立刻就派人去缝制室取来了侯艾琪的登记簿子。
侯艾琪拿到登记簿子问道:“齐政委,您想知道哪天的事?”
“你先说说这个月12号的吧。”齐政委状似不经意地道。12号,正是军嫂姜小霞在缝制室听说文艺兵尹红梅事件的时间。
侯艾琪将登记簿子翻到12日,看了看,就开始一副回忆的表情,实际上是对照着脑内的系统监控录像开始了多角度的现场还原。
齐政委将所有的询问笔录发给坐在小会议室里的张旅长、剧团的方团长和王副团长,还有道具部的庞部长,众人看着军嫂们、女文艺兵们,还有侯艾琪的询问笔录上被划了红线的地方。
红线笔录中,侯艾琪的笔录和很多人的笔录都能对上,而将那些重点整合起来后,流言的矛头指向的却是剧团中的一名女文艺兵——李欣。
齐政委还有印象,这个叫李欣的女文艺兵在做询问笔录时,表情认真镇定,言语条理清晰,更难得的是,不像其他人那样推诿攀扯,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方团长看到这个结果,脸色不太好看,向齐政委道:“李干事是我手下的老兵了,我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这……有没有串供的可能……”
“串供!串什么供!”不等齐政委说话,坐在他旁边的张旅长就不干了:“你昨天一早上,跑我这指着我鼻子说我们军区的军属烂造谣,抹黑革/命同志!是,我承认,是有些军嫂思想觉悟不够,私下里爱嚼舌头!可现在结果出来了,你和我说串供!我早就想,要不是你们剧团里自己传出来的,就那些军嫂,一帮家庭妇女,她们又不是侦察兵,她们上哪知道去?”一拍桌子道:“我没说你们剧团有人利用我们军属散布谣言就够客气的了,你还敢跟我这说串供!”这两天他憋着的气,现在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齐政委忙安抚了张旅长几句,转头对方团长道:“方团长,剧团女兵的笔录,是您和王副团长主持询问的,我们旁听。军属这边的笔录,您也旁听了,从头到尾您都没有异议,怎么现在又说‘串供’了呢?”转头看向始终保持低调的王沥盈道:“王副团长,您也是这个意思吗?”剧团是首都来的,不归他们军区管辖,所以这件事若是双方协商处理不了,那可就只能上报了,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他们两方都没脸。
王沥盈将视线从侯艾琪笔录中秀美的簪花小楷签名上移开,沉吟片刻道:“我们团长会质疑,也是因为这个叫侯艾琪的小姑娘的询问笔录确实太详细了些,你们看。”说着指着其中画红线的一段道:“姜小霞和赵大妮、王翠花、苏草一起到的缝制室,当时在场的,还有先来的军嫂三人,女兵五人,后来的军嫂一人,女兵两人。根据笔录,直到姜小霞离开,只有李欣和陈丽丽两个女兵靠近过她,其他五个女兵没有,两个靠近过姜小霞的女兵中,陈丽丽是从姜小霞右方靠近的,拿了放在桌子上铅笔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只有李欣曾在姜小霞身后停留过,说过什么,具体内容她没听见。”抬眼看向齐政委道:“根据姜小霞的笔录,她作为第一个说出尹红梅同志不实流言的源头,她说就是在这天,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说了那些引人遐想的话,而且她确定说话的人绝不是当时同在屋里的其他军嫂,所以,她才在回来后就同军嫂刘珍说尹红梅的事。而军嫂刘珍在后来打听事情是否属实的过程中,使关于尹红梅同志的不实言论被传开。”用细白的手指点了点笔录道:“其他几位被认定为不实言论源头的军嫂的询问笔录也是这样,统统和侯艾琪的笔录相互印证了……”停顿了一下道:“这个侯艾琪连人的站位这么细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记性是不是好的太夸张了些?串供?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会不会存在有人刻意引导……”看向旁边的方团长道:“所以我们团长有所怀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是吧?”
张旅长嗤笑道:“怎么?还不能让人记性好了?”
王沥盈微微一笑道:“如果能证明这个侯艾琪是真的记性好,那这个笔录我们无话可说,若是不能证明她记性好,那……串供,诱供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旅长冷哼道:“这个侯艾琪也算是你们剧团的人,要串供也是跟你们串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证据不利于你们了,你们就想翻供?”指向庞部长道:“询问这个侯艾琪的时候他在场,你们问他,我们诱供了吗?”
庞部长立刻摇头道:“方团长,王副团长,的确是正常的询问程序,侯艾琪回答的所有的问题都不具有您所说的诱供可能。”
王沥盈看向方团长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来测验一下,看看这个侯艾琪是不是真的记性好?”
张旅长冷笑道:“她要是真记性好,你们怎么说?”
方团长一拍桌子道:“那我们就认了,我亲自给您赔礼道歉,回去严肃处理这件事。”又道:“要是让我发现是你们在其中捣鬼,我就把这件事放到你们首长面前,让他看看他手下带的兵都是什么素质!”
张旅长气得咬牙切齿:“好!”
只有齐政委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王沥盈,心里却放松下来,因为这件事闹不大了:一开始这个王副团长说话,他还以为他听说的剧团的方团长和这个王副团长不和的消息是传闻,或是这个王副团长顾全大局,一致对外,现在看来……测试什么的?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
接下来,调查取证就变成了针对侯艾琪的一系列测试。
没想到询问笔录会莫名其妙变成记忆力测验的侯艾琪,从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就被庞部长询问她中午在食堂吃饭,看见的人事物。
接下来又安排她在会议室里给两个班的人登记姓名和身高体重,以往以纪律和秩序为第一位的士兵们,全程乱哄哄的来回乱窜,说话打闹的声音都快把房顶掀了。
晚饭后,庞部长就让她回忆登记时,这些人的站位和大概聊了些什么。
临放她回宿舍前,还问她这间她中午只待了五分钟的休息室里,什么东西被动过或被拿走了。
这么大半天折腾下来,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侯艾琪是真的记性好了。
张旅长在一个个测试下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看向方团长的表情,也越来越得意了。
当所有的测试完成后,方团长就青着脸拂袖而去了,估计是一下午的时间他也反应过来了,他被王沥盈坑了,临走前看向王沥盈的眼神阴沉得很。
王沥盈倒是全程态度平和,最后还和张旅长、齐政委,还有庞部长约定了一下明天继续讨论的时间。
第二天中午,吉省军区的大喇叭响了:“重要通知!重要通知!所有军属请注意!所有军属请注意!从下周一开始,所有军属晚上七点到军属区广场集合,开展思想教育培训!”
这个重要的通知,连续发布了三遍,整个军属区在短暂的寂静后,就是一片哀叹……
同时,剧团也开了一下午的大会,方团长没有出席,据说是首都有急事让他回去处理,连夜离开了吉省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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