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他是她的

    ……

    崛越真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可是她对一个人，一见心动，再见如故，三见倾心。用了三天的时间，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在这个人身上丢了一整颗心，以至于之后全没了分寸。她冲动却又是深思熟虑的说出结婚请求，并非将婚姻当作儿戏，而是因为太过确定，欧尔麦特是自己最想要的人才如此的。

    但欧尔麦特不这样认为——

    自从告白求婚后，就被金发最强英雄拉入往来黑名单的崛越真彻底放飞自我。撕碎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伪装，尽自己所能的开始用所有闲暇课后时间STK(跟踪尾随)躲她的最强英雄。她没连上学时间都用来关注欧尔麦特的原因，纯粹是考虑到升学问题，已经将第一志愿改成雄英高中英雄科的崛越真，打定心思要以黏着系痴女的态度来追求欧尔麦特了。

    目前，完全知情的人只有绿谷出久。

    就连爆豪胜己，京极瞬和春雨那边，也只是知道崛越真有了个喜欢的年长男士，对方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份感情。也不是没劝说过崛越真，但不说对方年长她近25岁(崛越真自己坦白出口的)，光是那大叔被年轻貌美的女孩追求还拿乔姿态的行为，就足以崛越真这边的「娘家人」生出恶感的。尤其是春雨，对于自家团长所疯狂追求的不知名男士恶感爆棚。

    原因不难理解。

    崛越真开展轰轰烈烈的追求手段的半个月后，在春雨月例大会上，自动请辞退位并提名星影为下任「春雨海盗团」的团长。她这样的宣言一出，别说春雨，整个日本黑道哗然。激流而退的黑道大佬不少，但以春雨团长时年14岁这样对绝大部分人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的年龄，就将她一手打下来的春雨势力拱手让人……

    难以接受并无法相信的人太多，或许应该说根本没人相信。但崛越真的退团和退位却在质疑声中正式提上了决案行程，春雨是政府承认的合法黑道组织，头目换届一事也是要被上报的。被崛越真指名下任团长的星影不肯写报告表，崛越真这个还没下台的团长便让第二师团长的阿尔法写了一份，然后递给上面。再然后要做的事情便是组内记名投票。

    有野心想要上位团长的十二位师团长都可以参选，春雨成立以来就是民主选举，是根据现行法律法规制定的团规。不然以崛越真的性格，直接延续夜兔那套做法，最能打的上位。单不说这会使成立时间不过四年的春雨出现内乱，只政府那边就不会允许这种很大可能会影响社会秩序的事情发生。退而求其次，春雨内部便只能文明选举，理智投票了。

    有着崛越真指名的星影，获票率压倒性的达到80%。团里有名望的高层组员都曾被崛越真揍趴下过，对四年前年幼且是个女孩子的团长相当信服。即使不喜崛越真的退团，但还是很尊重她的个人意志。再加上星影在春雨成立前，就待在崛越真身边，说是第一心腹也不为过。春雨成立后，这么多年团内的发展全是他前前后后的操心，成为春雨二代目也颇为顺理成章。

    余月过后，将事务全部移交给二代目的崛越真便没半分留念的离开了春雨，离开了黑道。此后再没踏足她曾经的私人游乐园半步。说她为了美人放弃江山也没错，她确确实实为了能未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欧尔麦特身边，舍弃了春雨。如果她喜欢的是个再稍微普通，没有那么强大的人，她也不必对自己的过往决绝如斯。

    崛越真离开的时候，星影黑色的眼眸里静悄悄的。有些东西随着她毫不犹豫的离别而死掉了，是大概可以称得上温柔与渴慕的东西……但又有别的东西灼灼燃烧在他阒黑的瞳底。

    “你别后悔。”

    崛越真看着她要前进的方向，只留给星影挥手告别的背影。

    “我从不后悔。”

    后来改名「春雨组」的前「春雨海盗团」团长勾着唇，藏青色的双眸里只剩下所爱之人的身影，携着对未来美好幸福的憧憬，轻慢的留下这样的话。她确实从来不后悔，即使撞得头破血流，即使身死在所选择的路上，她也从未有过一丝怯意，丁点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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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如旧。

    不过崛越真向来丰富的夜生活一下子消失不见，着实让她难以安眠了好几日。失眠又不能将多余精力以暴力方式挥散出去的崛越真，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回想最多的是欧尔麦特身上那股幽幽清冷的香，混杂着洗衣皂的清新，让她焦灼的无法入梦。

    即使夜兔体质强悍如怪物，崛越真也无法忍受长达半个月的失眠。此后，她将夜里的时间也全部挪到了金发最强英雄身上。崛越真对此的态度是，求之不得。但对于欧尔麦特来说，却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了……原本他在训练教导绿谷出久的时候，就不得不忍受崛越真毫不遮掩的注视(时刻不放)，好不容易可以回家放松一下，却突然睡得正香时，被窝里却猝不及防的多了个只穿着睡衣，身上露气深重的小姑娘。

    吓不吓人！害不害怕！

    第一天夜里遇到这种情况的欧尔麦特差点一个「Carolina Smash」轰过去，是个正常人都会因为是入室抢劫的小偷，而欧尔麦特身为最强英雄树敌无数，仇家不少，自然想的更多。等他听到崛越真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自报家门的时候才冷静下来。

    已经顾不上追究崛越真是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欧尔麦特打开灯，看着环膝坐在他床褥上藏青色的漂亮眼睛里布满血色，眼底暗色深重的憔悴小姑娘，就连责骂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而已经两周多没有睡眠的崛越真几乎是闻到欧尔麦特身上特有的味道，就脑袋昏沉，闭眼就能熟睡过去。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揉了揉干涩眼睛的崛越真委屈巴巴的解释——

    “我想你想的失眠，半个月没睡了。”

    直白的情话让欧尔麦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崛越真最后倒在他床上，失去意识，发出轻微平缓的呼吸声。语毕便彻底入睡的崛越真睡在被褥之上，而站在床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就此离去继续安睡的欧尔麦特，轻手轻脚的将床上的小姑娘抱起来，塞进他暖的热烘烘的被子里。温柔体贴的金发最强英雄本意很正直，只是担心这样睡着的崛越真着凉才多此一举，可没想到即使睡着也不肯安分一秒钟的崛越真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

    起先欧尔麦特以为又是小姑娘狡猾耍诈，怒气从被吓醒时就积攒到现在爆发，可等他脾气都发作完也不见崛越真醒过来承认错误……才意识到，小姑娘所谓的半个月没睡大概并非谎言。无法去客房的床上睡觉的欧尔麦特，最后是无奈的被崛越真抱着胳膊睡过去的。

    但睡前，崛越真在被窝里，他在被窝外。立春的晚上到底凉冷……第二天早上，欧尔麦特按照自己生物钟凌晨四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两个人亲密无间的依偎在一起，分享一个被窝了。人生总是这样，充满意外和惊吓。

    好在崛越真原本将他胳膊抱的死紧的手已经松开，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乖巧的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呼吸全部喷洒在熟睡中扯开几颗睡衣纽扣的裸|露胸膛上。欧尔麦特因为受惊，而骨碌下床的声响也只是让崛越真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而已。

    穿好衣服洗漱完的金发最强英雄直到出门的时候，崛越真还睡得天昏地暗。她这么长时间失眠，终于能安然入睡后，渴觉的身体叫嚣着补足所有睡眠。等她因为极度饥饿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夜里十时，欧尔麦特都夜训完绿谷出久回家了。

    睡得不知何夕何处的崛越真是闻着楼下的咖喱辛香味，卷着被褥下楼的。

    睡眼朦胧，又趁着一楼只有厨房打开的一盏昏黄小灯，崛越真看到的是系着围裙正全神贯注在做料理的欧尔麦特。金发最强英雄私服衣品绝赞，白色单薄的羊毛衫在黑色衬衫外，再加上一条黑色长裤。已经很久不曾同他亲昵，看到他这样柔和一面的崛越真膝盖发软，美色耽人的从还没走完的楼梯上摔滚了下来，发出好大的响声，惊到正煮饭的最强英雄。

    “崛、崛越少女！？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伤，就是额头磕破了。脑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崛越真被高瘦的金发最强英雄从地上抱了起来，还是相当浪漫的公主抱。然这个时候，无论是腹中空鸣的绞痛，还是脑袋的昏沉都让崛越真生不出半分旖旎，她伸手想要摸摸伤口，半途便被欧尔麦特阻拦了下来。

    “流血了。别动，小心感染。”

    职业英雄生涯没少受伤的欧尔麦特翻出家用药箱，纱布绷带酒精球一应俱全，将伤口做了清理后，熟练上药包扎的金发最强英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毫不作假的担忧。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崛越真安静的被圈在心上人的桎梏间，看着他专注的帮她处理伤势，他们离得这样相近，彼此的呼吸都轻轻交融在一起。

    崛越真闭了闭眼，她其实有点怨恨眼前这个人总是对她好不讲道理的吸引力，甚至怨恨这个人不自觉对她的一切引诱。她习惯于顺从本心，可她总是会因忠实自我而被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躲避开。她所有横陈于他的感情，在他面前犹如蛇蝎，让他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在她受伤软弱的时候，这个人又会不躲不避的出现在她面前，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她，无聊的担心她脸上会不会因此留疤。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矛盾？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崛越真一面被吸引着，一面又被他恨不得推拒的远远，让她烦恼极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崛越真生为夜兔的时候不曾有过情爱，她是夜兔遗孤，无父无母被组内成年夜兔施舍般的喂养长大。没有夜兔告诉过她，她应该如何处理一份感情，让这份感情变得可以让人类自然接受，并回馈于她。或者她不要回馈，只要让面前这个人接受就好。

    向来身体康健，没有生过病的崛越真，现在却觉得整个人踩在棉花上，轻飘飘软绵绵的。她的手掌抵在眼前这个好看金发蓝瞳男人的胸膛上，感受到她总是比人类低温的掌心滚烫。

    “你能不能——”

    她喉咙焦痛，说出口的话破碎干涩。

    “能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

    “只要一点点就好，别躲我。”

    崛越真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她转生为人，人类身体现在还处于成长期而已。内在的灵魂早已成熟，但对待这份源自八木俊典的感情太过珍重，又万分惶恐，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的崛越真在这个时候宛如猎人所设陷阱中的困兽，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自己获得曾经的自由。

    “我喜欢你啊，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破音尖锐的声音慢慢迭声叫嚷出自己的心情，这些将她整个心脏塞得满满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她现在说给眼前这个人听，恨不得将心脏全部剖出来给这个人看，看她是不是真诚的，看她是不是成熟的，看她是不是在爱着他。

    “八木俊典。”

    其实那个晚上的事情，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因她高烧，意识模糊，事后翻找的记忆都是恍惚隔着一层雾汽的。但她还记得，她似乎又没忍住流眼泪了。崛越真其实很少哭的，因为哭泣是灵魂最软弱的表现，夜兔，尤其是成年的夜兔都不应该软弱流泪的。

    可她眨眼就落下一串水珠，从她涩疼烧燎燎的眼睛里。

    “喜欢你……”

    欧尔麦特被告白的时候，已经撑不住自己身体平衡的崛越真向前倾倒。她倒在金发最强英雄的肩膀上，稍稍扭头就能亲吻到他瘦削的脸颊。多好的绝赞机会。只是她现在虚弱的连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泪水源源不绝的从眼底沁出，滑过她苍白精致的容颜，滴在欧尔麦特干净的白色羊毛衫上。她又累又饿，精神上的疲倦和虚无让她想起自己死前的那一刻。

    她是在战斗中死掉的，她还记得。

    以一敌万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戳穿了她的心脏，挑破她的腰腹。但是敌人流的血比她要多，爆炸声让她耳朵听不到厮杀声与亡灵生前最后一刻的求救声。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她似乎被枪弹击中，又似乎被炮弹推向远处，指尖最后的力气拧断身边敌人的脖子后，她被千振万振刀剑钉在焦热的荒原上。

    可真疼，血雾和黑斑将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遮挡干净。

    如果要是临战前再多吃一桶米饭就好了。热腾腾香甜的白米饭。夜兔无法抗拒这种食物，崛越真意识溃散前，舔了舔自己唇边的血渍。她没有什么遗言，也没有什么不甘。她跟之前被称为「夜兔最强」的历代前辈们都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死在战场上的。倒不是她太过无能，敌人太过强大，只是她在这无边宇宙和漫长人生，在那个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人生终点罢了。

    她是死在日光下的，她四肢百骸被密密麻麻的刀剑钉透在干涸的大地上，迎来炽热骄阳的安抚。重伤虚弱的身体最后在辉色里被灼烧殆尽血液，筋肉飞灰湮灭的声音细碎又宏大，同心脏最后挣扎跳动的声响一样。崛越真最后是笑着，想，她这夜兔死前也算做了日光浴，也不算白活一次。然后尘归尘，土归土，顺着三途川一路漂到奈何桥，最后又投胎往生的。

    大概是这份曾经死前的记忆太过有趣，眼泪巴巴落着的崛越真最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努力扬起头，拼尽全力，张嘴咬上最强英雄的脸皮。她喜欢的这个好看男人已经憔悴到脸上没有丁点儿肉了，只有她叼在齿间的苍白光滑的软软肌肤。

    崛越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眼瞳有多美，蛊惑着最强英雄轻轻侧首，碰触到了她软软的唇。从来不会将嘴边的肉松开，死也要舔上一口的夜兔说是突然暴起也不错，伸出嫣红的舌尖舔舐她身边这个好看男人的双唇。在没被拒绝的默认允许下，撬进金发最强英雄的唇腔里，扫过他的齿，勾住他的舌。崛越真沉迷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觉得自己就要坏掉了。

    她的亲吻带着股狠戾，霸道而贪婪地攫取着欧尔麦特的气息。就算牙齿磕碰到，唇瓣被划破流血也不肯松开。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八木俊典是她的，不会让给任何人！就算为人处事已经成熟，在一片空白的感情领域仍然是个追要讨糖吃小姑娘的崛越真，将糖塞到自己嘴巴里，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任谁也看不到抢不走。

    直到怀里的小姑娘因为缺氧而昏睡过去，金发的最强英雄才重新将她抱起来送回楼上的床上。大概是之前缺乏休息，早已负荷过度的身体一下子自我修复起来，崛越真高烧不退让欧尔麦特照顾到后半夜才体温降下来。被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吻，亲的唇瓣殷红甚至肿破的八木俊典解开崛越真总是辫起来的长发，让她能睡的更舒服一些。

    指尖将小姑娘腮边残余的泪水拭去，金发的最强英雄湛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染上病气的精致漂亮睡颜。被这样年轻可爱的小姑娘狂热追求着——欧尔麦特不能说谎，欺骗自己：说自己没有被感动到，其实连动心也是有的。他只要看着小姑娘那双藏青色眸子，就毫无招架之力的被吸引进去，再加上她祈求又绝望般求他喜欢她一点，只要一点的话……

    欧尔麦特在清醒理智下，被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诱惑着，拒绝抵抗的做了不清醒理智的事情。亲吻是什么样的感觉？起初有点小心翼翼，之后引着心脏和身体渴求本不应该拥有的，甚至生出想将她揉进自己血骨里的冲动。欧尔麦特并非冷感，即使是最强英雄的他也同时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会因为有人爱着自己而感到温暖。但尽管如此——

    他也应该拒绝的，就像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