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期末

    很快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 与平时按照成绩进行考场排序的规则不同, 这次学校创新性地把所有位置打乱, 进行随机分配, 温瑜正巧被分在十班。

    自从她开始认真学习后，夏小寒也被温瑜的劲头带动，紧随其后开始试着理解那些曾经绝对不会翻阅的课本，加之有年级第一的学霸陆宁不辞辛苦地抽出大部分课余时间为其补习, 她也不再是最初那个只知道“九磅十五便士”的学习粉碎机。

    “小瑜，我好紧张啊！”夏小寒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的学习用品，第一次对考试如此上心，“如果我能有一门科目达到及线，我就请你和陆宁吃大餐, 把我自己送给你们吃都行！”

    画风不要忽然变成恐怖片啊喂！

    她自打进入高中就没怎么及过，上次勉强及的试卷还是第一次月考时的语文卷子，老爸老妈高兴得给她打了一大笔钱当做奖励。用原作某读者的话来说，此书女主角几乎拥有了一切，容貌、家境、人品，唯独就是没有智商。

    可温瑜知道, 夏小寒并不是笨, 只是从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她看起来傻乎乎, 闹出过不少笑话，其实心里清明得跟镜子一样。谁对她好或不好, 一眼就能看出来, 大多数时候, 她都只是懒得花心思去理会。

    与夏小寒互道加油后，温瑜便顺着人潮来到十班。十班不愧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混子班，教室后方的黑板报不同于其他班级一本正经的学习宣言，而是画着各种各样夸张的漫画人物，唯一与学业挂钩的，只有右下角路飞身旁的气泡框：“我是要成为高考状元的男人！”

    如今正值考试期间，桌面上的书本都被尽数收回课桌，温瑜无端想起曾经经过这里时见到的场景——在其他班级学生的教辅材料都堆成小山时，这间教室里的桌子更像光秃秃的平原，就算有几张课桌上摆放了几本书，也都被垒得比人还高，显然是为了方便上课睡觉而不被老师抓包。

    她的座位在教室正中央，大部分课桌上都粘满了爱豆海报和二次元卡贴，这张桌子则看起来干净又规整，左上角是一张写在白纸上的计划表，表正下方还贴了一张小纸条，用有些别扭的字体写着：“考试加油！把我的运气留在座位上送给你。”

    温瑜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许炽的字。再看那张计划表，果然也全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体，她真是没想到，会坐在他的座位上。

    她曾经来过十班几次，印象里许炽从来都呆在最后排的角落里，绝不会坐在中间这种显眼的位置——他一定是在考场安排表里见到温瑜的名字，将自己的座位与别人换了过来。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饶有兴趣地把视线转到那张计划表上，笑容逐渐凝固。

    “1.每个早自习背诵一首古文。

    2.每天做完一单元数学、化学和物理题。

    3.每星期背诵一单元政治、历史、地理、生物知识点。

    4.晚自习多看英语和语文的写作范文。（必须上年级作文册！最好是第一页。）

    5.期末考试进入年级前一百。”

    温瑜沉默了。

    他把自己当做过目不忘的超人吗？人家半个月才能做完的题目，这傻孩子想要用一天就完成？更何况他连古文里的生僻字都不会念，还想用一个早上的时间背下来？那个“必须上年级作文册”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执念，让他还用红笔画了着重号？

    许炽真是活灵活现地诠释了什么叫“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高速公路的范畴，直接变成太空人，坐上航天火箭冲上宇宙了。

    等考试完了，她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温瑜被他逗乐了，提起笔在小纸条上回应：“许炽同学，请务必仰望星空，脚踏实地，一起加油吧。”

    *

    与心情轻快的温瑜比起来，许炽就要紧张许多。

    他知道每周数次的夜间补习让温瑜花费了不少精力，如果成绩还是不能有起色，她一定会对他感到失望。

    他唯独不想辜负她。

    而且……温瑜是那样优秀的人，他只有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好，才有机会继续站在她身边。他想保护她，而非成为被照顾的那一个。

    许炽人脉广，考场里的人大多都眼熟他，相识的叫一声“炽哥”，在见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知识点笔记时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

    许炽是什么人，成天放浪形骸的富家公子哥，视学习为无物、从来都稳居年级倒数的混世魔王，可他现在居然在学习，还是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那种。

    许少爷这是中邪了？

    随着铃声响起，考场内逐渐被翻阅试卷的沙沙响声填满，中性笔在指尖熟稔地划着一个又一个圆弧，许炽把第一道题扫视一遍。

    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即知晓了答案。这是上高中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以前他从来不看题，只凭直觉做完选择题后就倒头入睡，这种同样不用经过太多思考却能得出答案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见许炽埋头作答，其他原本想草草了事的学生都感到了莫名的危机意识——连他这种不用为未来发愁的富二代都开始学习，他们好像还真没什么理由随意应付考试。

    在交换了眼神后，学渣们达成了一致共识。

    继续吗？继续吧，就算再把题目原原本本抄一遍，也要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至少在学习的气势上，他们不能输！

    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场语文考试，许炽三下五除二就整理好文具跑回教室，果然在自己的座位上见到了正准备离开的温瑜。

    她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唇角带了清风般的笑意，等她抬眸望向门口，便与许炽四目相对。

    教室里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他。身着白色校服的少年收敛了周身桀骜阴沉的气息，靠在门边朝她懒洋洋勾起嘴角，日光都倾泻在他身上。

    温瑜忽然想起母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当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望见某个人时，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就已经与众不同。

    *

    考试结束后就是漫长的寒假，按照淮城一中的规矩，考试成绩将在一周后统一发布，届时学生们还要再返校进行学期总结。养母宋洁心疼宝贝女儿这一学期的高强度学习生活，在放假第一天就带着温瑾去了南方进行短途旅游。

    温瑜作为这个家庭的局外人，自然被排除在外，孤零零留在屋子里守家。夏小寒是闲不下来的性，得知她整个假期都处于空闲状态后，兴高采烈地邀请她出门撸串庆祝。

    原主没什么朋友，家庭关系也闹得很僵，如果没有夏小寒陪在身边，温瑜这个假期一定会被憋疯。

    “这家烧烤店巨好吃，连陆宁那种滴辣不沾的人都心甘情愿为之沦陷，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尝尝！”

    或许是为了符合清冷学霸的人设，陆宁被设定为“极度厌恶辣味，吃辣后会难受一整天”。温瑜听着夏小寒描述他如何脸色通红地陪她吃烤串，心里悄悄想，其实陆宁并不是喜欢这家烧烤，而只是想陪在暗恋的女孩身边，哪怕做着自己厌恶的事情。

    这样想来，她又有几分同情他了。

    她们俩刚一进店，老板娘的招呼声还没响起，不远处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是站在前台点菜的岑阳：“哎哟，温瑜？还有那个，夏小冷？”

    夏小寒冷笑：“原来是岑月亮，幸会幸会。”

    岑阳不跟她计较，喜形于色地靠近一步：“真巧，你们干脆来和我们一桌呗？烧烤嘛，人多才热闹。”

    夏小寒和他们不熟，因而也不愿同这伙人一桌吃饭，没想到岑阳又慢悠悠补充了句：“炽哥也在。”

    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红娘牵线，舍我其谁，夏小寒轻咳一声，佯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拉着温瑜袖子撒娇：“小瑜，咱们去玩吧。”

    烧烤店里闹哄哄的，十班的人又大多爱吵闹，温瑜虽然不想和许多陌生人一桌，但又实在拿她没办法，于是勉强答应下来。

    他们订了一个包间，屋子里大概有十来个人，大部分是男生，见了温瑜都悄悄把目光投向许炽。

    许炽大概喝了点酒，懒懒靠在椅背上，眼睛里像蒙了层雾，迷迷糊糊的。他见到温瑜愣了愣，然后像犯错被抓包的学生般陡然挺直身子，沉声对几个正吞云吐雾的朋友们说了句：“把烟灭了。”

    温瑜被满屋子的烟酒味熏得屏住呼吸，闻言冲他微微笑了笑以示感谢。

    “这叫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一出门就遇见了她们俩。”

    岑阳本来坐在许炽身边，这会儿很自觉地坐在了另一个空椅子上，他原本座位旁边的人也起身把位置让给夏小寒。

    这样一来，温瑜就一定会坐在许炽旁边的座位上了。两个为别人恋爱操碎了心的大男人相视一笑，被自己的兄弟情谊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们才刚点完菜，这家店人气火爆，上菜估计还有一段时间。在场大多数人都知道许炽对温瑜有意思，但苦于二人一直没有进展，于是有好事的女生叫嚷开：“不如咱们来玩游戏吧！”

    摩拳擦掌等待助攻机会的其他人立即七嘴八舌地附和：“什么游戏？”

    女生神秘一笑，把长发撩到肩后：“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