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的一声爆哭,惊醒了大半搂的居民。
正跟要哭不哭地含着两泡眼泪的小精灵大眼瞪小眼的张佳乐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一松手,幻梦随着那双翅膀一并飞快抽离,逃也似的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卷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隔壁小夫妻不耐烦的呵斥和争吵穿透墙壁,很快压制住幼童的哭闹声。
过了片刻,不算浓烈但绝不好闻的呛人烟味从楼下某层顺着敞开的窗口飘进来,一同到达的还有楼前小广场上分贝不低的乐曲。
张佳乐把枕巾一卷,严严实实地包住耳朵,翻了个身,忽然发觉后背冷飕飕的。他一边纳闷被子甩哪儿去了,一边闭着眼睛胡乱向前摸索,这一摸,却是触到一团毛绒绒,一惊之下,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
他同被窝中探出一颗狗头的大型抱枕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不会一觉睡到中午了吧?!
拿过手机一看,八点多。
不是,天天比闹钟还准时的广场舞怎么改成了这个时间?
张佳乐恍然想起,他现在在Q市呆得久,居然一时忘了K市冬天天亮的时间要晚得多,天还黑着,跳舞大妈们当然也不会不识趣地跑出来扰民。
好像又被忽悠了……小姑娘动不动就给人弄点心理暗示,可气的是他明明知道还每次都中招!
这年是俗称的秃尾巴年,没有年三十,今天腊月二十九就是除夕,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磨磨蹭蹭地赖床,他迅速爬起来,循着厅里传来的轻微声响找到那只神采奕奕的小姑娘。
她一大早就已经在做基础训练了。
张佳乐没过去打扰,先跑去刷牙洗脸顺便收拾一下冒出尖尖的胡茬,然后准确抓住林榆训练阶段中间停顿的空隙,溜过去偷了个浅吻。
要不是接下来屏幕页面上的开始按键闪了足足十秒都没被点中,他差点相信认真盯着电脑毫无反应的姑娘是真的淡定。
“还要多少时间?一会儿去吃早饭?”他也是爪子欠,一边说着一边就随手摆弄人家的头发,结果才捋两下,就眼见着三四五六根顺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
一根根头发像是人物旁边冒出的“-1”“-1”“-1”的HP值,虽然数不大,但是问题不小啊!
掉光了可怎么办哟!
揪心。
林榆的注意力还在嘴唇残留的牙膏味上,似乎没太留心头发的事,只头也不回地答道:“我吃过了。”
她心说幸好自己没有涂唇膏口红的习惯,也不擦防晒粉底各种彩妆,不然照这种偷袭频率,有人怕不是迟早要被毒死?
“哎?还想说带你去个特别好吃的早点铺呢。”张佳乐十分遗憾,不过他并没有两个人一定要同进同出的想法,单纯是遗憾错过了一次给喜欢的人安利美食的机会而已。
预计中的二人早餐没吃成,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爱心馄饨——其实只是外卖的生馄饨,林榆帮他准备好锅和水,然后点了一下电磁炉。
张佳乐守着咕嘟咕嘟翻腾的锅,纳闷地瞅瞅一旁碗里撒着的香葱段,他记得这家馄饨的外带调料没有葱花的啊,现在改了?不是他嫌弃,要是店里切墩的能把简单的葱花切成这样长短不一,早该被开了吧?
大概是他左一次右一次扫过去的眼神太过明显,林榆替他解了个惑:“地铁上那个婆婆给的。”
张佳乐一听,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让个座都能收到回报,厉害了。
不过这刀工……呃,挺好的,要那么整齐干什么,又不是张新杰那个强迫症。
一碗馄饨下肚,他问好了林榆没有其他事情,于是说道:“先陪我剪个头发,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正月里不剪头是一种普遍的习俗,然而他最近头发已经长得有点挡眼睛了,这当然是一件必须解决的问题,也只好抢在年前的最后一点时间去拾掇一下。
林榆没有异议,套了件宽松得几乎能装下两个她的绞花套头毛衣,下边硬是把一条男式休闲短裤穿成了晃晃荡荡的六分裤,脚上一双大了不知道多少圈的全包跟厚棉拖,左手挂一串金属链子,右手拴两三圈皮绳,再把她那前进帽往脑袋上一扣,脖子锁骨坦坦荡荡地露着一圈红紫痕迹,压根用不着遮脸,就这又颓又酷的风格估计没人敢认。
张佳乐算是明白了,昨天问她是否介意穿他的衣服纯属多余,看这架势分明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
得亏这是在K市,大家都习惯了乱穿衣,要是换成任何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就不说风格了,哪怕她仗着自己瘦在短裤里面还穿着一层加厚的肉色绒裤,视觉效果上也冷得吓人啊!
他倒不是对这身搭配有什么意见,只不过跟她以往的形象差得有点多,需要适应一下,也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就是吧……这身材打扮越发像个未成年,莫名有点罪恶感。
棉拖的外形是灰不溜丢的癞皮狗,早不记得是谁买的了,反正大家都嫌又热又蠢,丢一边没人穿,不过这会儿让林榆踩在脚下,倒像是谁家叛逆期的大小姐牵了一对儿恶犬,凶萌凶萌的。
“是不是缺点什么?”张佳乐琢磨琢磨,刚提了一句,就见她把手机上插着的耳机拎出来戴上半边,耳机线从空荡的颈侧一路垂到塞着手机的裤兜,恰如其分地充当了一件装饰品。
“这下差不多了,就是还缺一票跟班小弟,要不要来个贴身保镖凑合一下?”张佳乐把墨镜往脸上一架,假装自己穿的是一身黑西装,特入戏地整理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领带。
然而大小姐一双慧眼早已看穿一切伎俩,这家伙的重点就不是“保镖”而是“贴身”,甚至还摸走她一只耳机,妄图跟她接轨到同一个频道。
“怎么没声音?”张佳乐以为线被自己扯掉了,低头检查了一下,没掉。
“有啊,是你没听见。”林榆拿出手机晃晃,界面上的确显示的是音频播放中。
张佳乐不死心地集中精力试了又试,好像隐约有那么点动静,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
“你这听力得达到多少啊?”他感叹着问。
“电测听?”林榆想想,果断回了两个字,“保密。”
“秘密武器呀?可怕。”张佳乐摇摇头,看来以后比赛要注意,指不定打埋伏的时候,自以为藏得挺好,人家可能离好远就听见了呢。
他选的剪头发的地方是一家常年光顾的个人理发店,就在这片小区的某栋住宅楼里,据他声称绝对不会暴露,因为理发大叔视网络为毒瘤,不要说电脑,连智能手机都不用……
“看到没?隔条街就是百花的基地,这地儿还是我最先发现的,后来几乎全队都来他家剪头发,大叔一直以为我们是附近夜校的学生。”张佳乐相当自豪。
林榆点头,嗯,你们也是很会玩。大叔怎么就没想想呢,要是真有你们这种一年又一年不毕业的学生拉低升学率,夜校都要被搅黄了。
百花好歹这么大一俱乐部,请个理发师上门是有多难?组团刷理发店这种事情就不要拿来当传统项目了吧。还有麻烦已经换队的人有点自觉,别带着满满的仇恨值跟红名贴脸啊,是想开怪吗?
她扶着帽檐略略低头,让开一个推门而出时与她擦身而过却全程盯着张佳乐的少年。
张佳乐却也不是一无所觉,嘴里嘀咕了一句:“那小孩眼神好奇怪,怎么好像我欠他八百万似的?”
“百花的……”
“是吗?”张佳乐立刻回头望过去,只看到一个气咻咻的背影,“你怎么比我还熟?”
林榆慢悠悠接上后半句:“一年生。”
“哦,新人啊。”那就对了,百花从上到下包括以前的训练生,他不认识的那绝对是纯新的新人了,张佳乐又疑惑道,“不对吧,百花今年提了几个新人?我记得好像就一个。”
各个战队的情况不说了然于胸,至少每队有多少人肯定得有个大致印象。
“是只有一个没错。”
“咦?所以刚才就是那个挑战你的小鬼吗?幸好他应该没注意到你。”张佳乐又回头望了一眼,当然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人家好歹也是上过台的新秀,竟然认不出来,你都在看什么啊。”林榆真心觉得那位韦戈少年是个小可怜,相比之下人家隔着墨镜都能认出来她旁边这位大神,妥妥的黑粉吧。
张佳乐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职业圈几百号人呢,想混个脸熟得靠机缘,那小鬼在他这儿没刷脸成功的理由很简单。
“看你啊!”他说。
不是情话,是大实话来着。
这答案太直率太理直气壮,被戳了个正着的姑娘顿时抢先几步进门,把他甩到身后——看什么看!不给看!
不过这爆发状态没持续几秒便迅速回落,快到张佳乐都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撩了一波,就听林榆带着点征询意见的口吻对他说:“我也想剪。”
“那正好一起剪,免得干等。”张佳乐探头看看,店里没其他客人,刚好一个师傅一个学徒都闲着。
“我想剪短一点,养一养头发。”林榆瞄瞄他的神色,语气似乎有些不确定。
“是得养养。”张佳乐表示赞同,回头跟理发大叔商量,“要不您给她剪吧?女孩儿发型比较重要,我这叫您徒弟随便来两剪子就行了。”
理发师自然尊重顾客的意愿,你们小情侣俩协商好了就行,没啥不能剪的。
于是不到半小时后,以为自己心脏足够大的张佳乐又不小心被狠狠惊了一把。
他早该想到的,提前通知一声的意思,就是根本不可能只剪短“一点”,她这分明是剪了个短毛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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